流说是“礼尚往来。!”
金逐流的独门点穴手法更为厉害,这汉子痒得难受,“铛啷”一声,抛下了鬼头刀,双
手在身上乱抓,自己把衣裳撕裂,在身上抓起了一条条的血痕。
青衣道士叹了口气,说道:“焦老三,咱们打不过人家,别在这里丢人现世啦。”拖了
那个汉子,跑出庙门,金逐流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好走,好走,恕我不送了。”
金逐流回过头来,笑道:“偷儿朋友,现在你可以出来啦!”说罢,提起那口铜钟。忽
见火光一闪即灭,原来是那人手上拿着一个火石,脸上却露出一片茫然的神色,如痴似呆地
仍然盘坐在地上。
正是:
追兵退后风波静,何故痴呆事太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八回 明珠尽散滋疑虑 红粉何尝是祸胎
梁羽生《侠骨丹心》 第八回 明珠尽散滋疑虑 红粉何尝是祸胎 金逐流诧道:“咦,你怎么啦?”那书生如梦初醒,半晌说道:“你把钟罩上,让我再
躲一会儿。”金逐流更是奇怪,说道:“你的敌人都已跑了,你还要躲起来做什么?”那书
生笑了一笑,说道。”我的贼瘾又发作了。”
金逐流心念一动,施展妙手空空的手段,从那书生的袋子里把火石摸了出来,一个转
身,擦燃火石,那书生方才知觉,不觉也“咦”了一声,说道。”你干什么?”
金逐流笑道:“你放心,我不是黑吃黑,珍珠还在你的袋子里,我只是借你的火石一
用。”那书生怔了一怔,说道。”哦,我明白了。你猜到秘密了吧?多谢你帮了我的大忙,
这秘密我本来也不想瞒住你的。”
金逐流道:“你明白我不明白。但你也不必说出来。我帮忙你只不过是为了同道的义
气,并不想套取你的秘密作为报酬。”那书生苦笑道:“老弟,你误会了。”
金逐流哈哈一笑,说道:“你也误会了。我不要你告诉我,那是为了不想领你的人情。
嘿,嘿,我自己不会看么?”说罢把那口铜钟翻转过来,用火石一照,不觉冷笑说道:“原
来如此!”
原来那口铜钟内刻有许多文字,金逐流看了几行,已知是天魔教的毒功秘典,想来那书
生就是因为发现这个毒功秘典所以看得如醉如痴。
那书生道:“天魔教有三篇百毒真经,都已刻在上面了。天魔教的武功包罗甚广,不只
毒功一样,但其他的武功未必胜得过各大门派,只有这百毒真经却是武林中独一无二的。老
弟,你抄一份吧。这是你自己发现的,不能算是我给你的报酬。”
天魔教的“百毒真经”本来是乔北溟“武功秘笈”中的一部份,但金世遗当年从厉胜男
手中取回这本秘笈之时,由于他想要自立的乃是正大光明的武功,故此一到手就把百毒真经
毁掉,只是吸取其他部份的精华。后来待他自成了一家之后,更连三乔北溟那本“武林秘
笈”也都在厉胜男的墓前烧了。
金世遗自己没有学过“百毒真经”,金逐流当然是连这个名称也没听过,在金逐流的心
目中天魔教乃是一个邪教,他怎屑于偷学邪派的功夫?
当下金逐流冷冷一笑,说道:“我虽然是小贼,偷东西也要经过选择的,这东西么,还
不值得我偷。”
那书生道:“不,你还没有看过。这里面也并非尽是旁门左道的下乘功夫的。咱们当然
不屑于使毒害人。但也不能不知道一些。碰上了江湖上以毒伤人之辈,咱们就用来以毒攻
毒,又有何不可?”
金逐流淡淡说道。”你喜欢学你自己学,我可没有这个兴趣奉陪。”那书生道:“这么
说,你也不愿意帮忙我了?”
全逐流道:“我给你把钟罩上容易,但我没工夫等你。反正这口钟已经翻转了,你自己
爬进去看个饱去。”钟已翻转,要想看钟内所刻的文字,必须爬进去头下脚上的“倒看”才
行。金逐流心想:“你这不成器的偷儿还想我帮忙你看得舒舒服服吗?”由于金逐流看不起
邪派的功夫,连带对这书生也有了鄙视之意。
那书生闭起双目,口中喃喃有辞,过了一会,开眼笑道:“还好,我都记牢了。不用再
看啦!”看来,他刚才只是恐怕自己有所遗忘,故而想再看一遍。现在他已经背得出来,那
自是不必金逐流再帮他了。
金逐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想不到这厮倒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他要偷学邪派毒
功,我可不敢断定他的心术是好是坏,嗯,这样的朋友,我既然是猜他不透,交不交也罢
了。”
那书生看了金逐流一眼,说道。”你帮我另一个忙行不行?”金逐流道:“帮什么
忙?”那书生道:“把这个钟毁掉。我一人恐怕做不到。”金逐流道:“为什么要把它毁
掉?”那书生道:“免得给坏人发现。”金逐流心里冷笑:“你是好环我也不知呢。恐怕这
只是你找的藉口,以便独占天魔教的毒功吧?”
金逐流对他有了怀疑,对他更增鄙视,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和你分赃,但毁
尸灭迹的事我也是不干的!”
那书生哈哈笑道:“毁尸灭迹,这说法倒很新鲜,但这是有毒的尸体,毁了他有何不
可?不过,你不愿意干我当然也不便勉强你,只有我自己干啦。”说罢,提起了那口铜钟,
走出破庙。
金逐流心想:“且看他有什么本领可以毁掉这口大钟。”心念未已,那书生已是回头向
他打了个招呼,说道:“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天亮,你不急于走吧?不要你毁尸灭迹,只请你
送钟(终)。”金逐流听他说得风趣,不觉笑道。”好,只是给钟送终,不是给你送钟,那
我倒是乐意的。”
那书生一面走一面叹了口气,说道:“老实说,我是随时准备死掉的,有没有人送终都
无所谓。老弟,刚才要不是你帮我的忙,我早已丧在那两人之手了。所以,你虽然只是帮忙
一次,以后不肯再帮,我还是非常感激你的。嗯,对啦,你瞧我多糊涂,我还没有请教你的
高姓大名呢?”
金逐流道:“我又不要你道谢,何须道姓通名?萍水相理,散了就是散了。”那书生
道:“不,不。我,并不是想要报答你,嘿,嘿,我是在想,我是在想……”金逐流双目一
瞪,说道:“你想什么?痛痛快快地说!”
那书生笑道:“你的妙手空空手段比我高明得多,别人说同行如敌国,我则是甘拜下
风,我是在想,你有这副身手,弃而不用,岂不可惜?”金逐流道:“哦,原来你是想与我
合伙,是么?”那书生道:“不错。但我若不知你的姓名住址,却到那里找你?”
金逐流道:“多只香炉多只鬼,我要偷东西自己不会动手么,何必和你合伙?”那书生
道:“嘿,你也别看小我了。偷东西的本领我虽然比不上你,门槛我却很精。什么地方有好
东西值得偷的我都知道,你和我合伙,有你的便宜呢。”
金逐流不知他是说笑还是当真,心里想道:“这人倒是有点古怪,不知是何路道?嗯,
有了,江师兄交游广阔,倘若见着他,定会知道他的来历。且看他敢不敢去?”于是说道:
“我行踪无定,不过,你要找我,那也容易,你可以到东平县江海天的家中,随时可以打听
我的消息。我名叫金逐流,江海天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这书生见金逐流年纪太轻,心中半信半疑,当下哈哈一笑,说道:“原来阁下还是江大
侠的好朋友,我倒是失敬了。”金逐流怫然不悦,说道:“你以为我是吹牛的么?”那书生
笑道:“不,不是这个意思。嗯,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且待送钟之后再说吧。”
金逐流见他提着大钟,依然健步如飞,倒也有点惺惺相惜之意,心里想道:“这人的本
领也算是很不错的了。他这落拓不羁的性情也很对我的胃口,只可惜不知他的路道,却是不
便深交。”
心念未已,两人已到一处山头,下面是个深潭,那书生立足悬崖,说道。”我毁不了这
个大钟,却可以叫人得不着了。”说罢,把大钟抛出,“咚”的一声,水花四溅,搞碎了一
潭平静。那人笑道:“死水扬波,快哉!快哉!”金逐流冷笑道:“从今之后,只有你一人
知道天魔教的毒功,那当然是“快哉’的了!”
那书生笑容一敛说道:“老弟你以为我是贪财的人吗?这串珍珠我偷了来没有用处,请
你收下!”金逐流“哈”了一声,说道:“这倒好笑了,你要证明你不是贪心,难道我就贪
心吗?这串珍珠,我若想要,早已要了。我说过我绝不会黑吃黑的,你给我那倒是看小我
了。”
那书生道:“老弟,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了。你不知道,这串珍珠留在我的身上乃是祸
根,不如给了你的好。”金逐流冷笑道:“既是祸根,那你就更不应该害我了。”
那书生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和金逐流解释,过了半晌,这才叹口气
道:“你不肯要,我是无法勉强。这样吧,不如你拿去送给江大侠,说不定他有用处。”金
逐流更不高兴,冷笑说道:“江大侠岂肯要这不义之财!”
那书生面色一变,纵声笑道:“嘿,嘿,不义之财!这倒也说得是。既然你们都不肯
要,这串珍珠留下来只是祸患,我保不住它也不能让坏人得到!”说罢把珠串一抛,暗运内
劲将链子捏断,一颗颗又圆又大的珍珠全落潭中。水面冒出许多泡沫,转瞬之间,又归平
静。
无价明珠,沉埋潭底,金逐流虽然不想要这串珍珠,但对书生的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
也是颇感意外,不禁说道:“可惜,可惜!”那书生笑道:“既然你不肯要,那还可惜什
么?我抛了它,胜于让坏人夺了它去,拿它来做坏事。”
金逐流心想:“此人行事,难以捉摸。他偷学天魔教的毒功,似乎心术不正。可是他又
舍得将这无价明珠抛弃,这却决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于是问道:“兄台之言,似乎话中
有话,不知这串珍珠的来历如何,我兄何以说它是个祸害?”
那书生道:“说起这串珍珠,倒是涉及一件秘密。”金逐流皱了皱眉,说道:“既是事
关秘密,那就不必说了。”
那书生笑道:“对外人我是不肯说的,老弟是江大侠的朋友,说也无妨。这是我自愿告
诉你的,听不听随你的便。”金逐流道:“好,你既然要说,那我只好听了。”
那书生道:“你知道江湖上有个六合帮吗?”金逐流通:“不知道。”那书生道:“六
合帮的帮主史白邵在江湖上大大有名,难道你没有听过他的名字?”金逐流淡淡说道:“我
素来不喜欢和什么名人攀交情,也不想打听名人的事迹。没有听过!”
那书生大为诧异,心想:“这小叫化既然是江大侠、江海天的朋友,应该是个有来历的
人物,怎的却没有听过史白邵的名字?嘿,嘿,说到武林中的有名人物,第一个就是江大
侠,他还说不喜欢名人呢?这未免太矫情了!”他哪里知道金逐流是刚从海外回来,对中原
的武林人事并不熟悉。
金逐流所知道的只是他父亲当年的一班好友,六合帮是新近才崛起的,他当然是不知道
了。六合帮和史白邵的名头江海天是知道的,但金逐流与他帅兄相聚只有一天,多少事情要
谈,江海天当然也是无暇提及了。
尽管这书生对金逐流有所误会,听了他的话,心中很不舒服,但仍然说下去道:“这串
珍珠是史白邵费尽心力得来的东西,他想拿去作结交权贵之用的。”金逐流道:“你怎么知
道?嗯,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
那书生道:“在下姓李,单名一个敦字。我是史白邵的‘记室’,替他掌管文书的。”
金逐流道:“哦,原来如此,所以你要偷了这串珠珠,以阻他结交权贵。”那书生道:“我
这样做一来是为了爱惜史白邵,二来也免得武林的侠义道又添新敌。哎,可惜史白邵不能体
谅我的好心,反而非要杀我不可,我只好东奔西躲了。”
金逐流淡淡说道:“哦,原来如此。”心中却是半信半疑,暗自想道:“史白邵为人如
何我毫无所知,不能太过信他片面之辞。说不定他是偷了帮主的东西被发觉,受缉拿,恐惹
杀身之祸,这才编了一套说辞,意欲向我求助的。我不如指点他到江师兄那儿,是假是真,
江师兄自会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