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猛烈进攻??”“然后呢?”郭提辖紧张地问道。“被反贼更加猛烈地镇压了!”
胡三宝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屁股刚一着地,他就疼得直哼哼,而且,哼哼得非常厉害,比摔一跤还要哼哼得厉害很多,简直就是嚎叫。胡三宝苦着脸,扭头朝下看看,一支袖箭不偏不倚扎在他的屁股上。这支袖箭,不就是他刚才没接着的那支吗?
胡三宝顾不得林冲的嘲笑,他一咬牙,把袖箭拔了下来,远远扔到水里。又慌慌张张从肩上卸下背囊,来不及慢慢翻捡,直接把背囊摊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满一地。他颤抖着双手,在地上乱翻乱捡,这个抓一下,那个
摸一下。
林冲奇怪地问道:“找什么呐?”
“解药??袖箭有毒,我有老花眼,能帮忙找找吗?帮帮忙,我替我全家谢谢你全家啦??”
林冲叹口气,凑过去,蹲到一边,帮他翻捡行囊:“解药是什么样的?”
“小瓷瓶,白底蓝花,瓶盖是软木所制,瓶底有一个椭圆形的戳记??”
行囊里什么都有,有布鞋,有白布衫,有袜子,瓶瓶罐罐也有不老少,林冲仔细翻了起来,胡三宝却偷偷把佩刀再次举起,咬牙切齿照着林冲的后脖子就往下砍。
一刀过去,林冲正好举着一只白底蓝花的瓷瓶起身。林冲轻轻一侧,闪过刀光,把瓷瓶照着胡三宝扔过去,正打中他面门。瓷瓶在胡三宝的鼻梁上狠狠撞一下,又弹落到竹筏上,滚了几滚,滑落水中。
胡三宝大惊失色,顾不得林冲,迅速趴到筏边,用手在水里狂捞。捞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捞到。胡三宝举着湿淋淋的手,终于崩溃:“天呐??想不到我胡三宝出师未捷身先死,杀了我吧,你现在就杀了我,老子不想活啦!”
林冲冷冷地道:“你放心吧,子时三刻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捞解药??”
说着,一个鱼跃,水面啵的一声轻响,林冲轻轻纵入水中。
胡三宝挣扎着起身,朝水里眺望着,只见郭提辖和小五从小树林里冲了出来,对他大声喊话:“胡都头,趁此机会,赶紧上岸,否则就真的来不及啦??”
“来者何人?”胡三宝还待摆个最酷的pose,小五急急喊道:“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摆pose啦,赶紧上岸,等林冲上来,你就彻底没活路啦!”
胡三宝往水里看看,又看看岸上,咬咬牙,拿起竹竿,正准备撑船,却见林冲在不远处浮出水面,手里高高地举着药瓶。胡三宝愣住了,看着药瓶,又看了看岸上的两个官兵,不知所措。他又冲岸上嚷嚷道:“岸上的兄弟,我中了箭毒,您那儿有解药吗?”
“废话,我们是弓箭营,还能没有解药?”小五冲胡三宝直招手。
胡三宝拎起竹竿就要往岸边划去,林冲见状,极速向竹筏游去,胡三宝心下着急竹竿在水里一通乱划,竹筏在原地团团打转,就是不肯向岸边走,把他急得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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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 11(2)
眼看林冲就要游到竹筏边,胡三宝一咬牙,先退到竹筏尽头,深呼吸几口,再高高举起竹竿,起跑、加速,跑到竹筏边,把竹竿往水里一戳,再高高跃起,这是一个标准的撑扛跳动作。
跃到空中,胡三宝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慢着,胡三宝的笑突然僵住了,而竹竿,也僵住了。竹竿呈九十度角直立在水中,底部正好被两块大石头卡住。胡三宝抱着竿头,愣在半空,上不
得,也下不得。无辜的泪水再次从胡三宝的眼滑落。“为什么总是这样?”胡三宝抽泣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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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 12(1)
不远处的树林还有四条人影迅速而无声地奔了过来,是秋叶他们。雷子折了根树枝,一头插进耳朵,一头插在地上,仔细地听着。梁晶晶
拿着镜子照来照去:“秋叶姐姐,你觉得我适合抹胭脂吗?”为了哄住她,不让她乱跑乱叫,秋叶与杜兴一人拿一面镜子,让她四下里照着。“适合??晶晶抹什么都好看。”秋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梁晶晶聊
着,一边看着雷子。见雷子站起身来,忙问道:“多少官兵?”“连咱们在内,有三百七十个心跳声。”雷子扔掉树枝。杜兴兴奋不已:“晶晶,这次就看你的啦,除了我们,所有活人,都是
攻击目标。”梁晶晶拍了拍手:“好啊好啊,需要留活口吗?”眼见杜兴与梁晶晶越说越兴奋,秋叶赶紧制止了杜兴,梁晶晶武功再
强,毕竟也只有一个人。杜兴还想说什么,见秋叶眉头紧锁,也不敢造次,问她打算怎么办。“上树??你就信我一次,好吗?”杜兴一听,二话不说,手足并用三
下五除二就爬到了一棵大树上。“雷子!”秋叶叫道。“在??”“你在这里保护我们!别让任何人靠近!”雷子嘿嘿一笑,展开双手,两排柳叶镖扇形排开。“那我干什么呀?”梁晶晶眨巴眨巴眼睛。秋叶举了举手中的镜子:“咱们上树,继续照镜子玩儿好不好?”秋叶看了看对岸树林,又密切注视着江心,林冲已爬上竹筏,树林里,
无数支弓箭已全部伸了出来,在阳光下蓝色的光芒闪烁不定。箭尖个个指向林冲,只要郭提辖一声令下,它们将悉数飞到林冲身上。一个人武艺再高再强,也挡不住三百五十支满是毒汁的弓箭在一秒内同时射来。林冲却仍是面不改色,他轻轻掂了手里的瓷瓶,看着爬在竹竿上的胡三宝:“胡都头,这些帮手,都是你请来的?”郭提辖在岸边得意一笑:“他哪有那个面子?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呢?这位胡都头只是一个诱饵!”
“诱饵?”
“你娘子的祭日快到了,高太尉挑了个冤大头,亲笔签了调令,给你送了个活祭品,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引你出来,看来,你跟你娘子的感情够深的啊!呆会儿见到她,替高衙内问声好啊??”郭提辖狂笑起来。
林冲眼中怒火大盛,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青筋暴现,他恶狠狠地瞪着胡三宝。郭提辖又嚷道:“胡都头,刚才的话我会转告高太尉,你就等着倒霉吧。”
胡三宝看着怒发冲冠的林冲,而显然,岸上的官兵早已不把他的死活放在心上,连他带林冲一起射死也不会迟疑片刻。紧张的情绪绷到极点,偏偏人在竹竿上依然上不得也下不得,胡三宝终于崩溃了,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奶奶的,横竖是一死,不如死得有点尊严,高俅高太尉,你个臭不要脸只会踢球的狗官,遗臭百年不得好死,脑袋迟早让人家砍下来当球踢??”
他只顾喊着,没有注意到林冲又定睛看了他一眼。
郭提辖哪会把这通叫喊当回事,他手一挥,三百五十名弓箭手拉满弦,个个怀中抱月,箭尖斜斜指向天空。
林冲脸色巍然不动,只是盘腿坐下,想不到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会如此命丧一群鼠辈之手。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一句娘子等我,不再理会外间任何动静。
郭提辖大喝一声:拉弓!
胡三宝却急了,大声道:“等一下??临死前,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说!”
“我想吃顿饺子,最好是猪肉大葱馅儿??”
“有饺子,我自己不吃?赶了一夜的路,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想起来我就气,弟兄们,听我号令,三,二??”一还来不及说出口,郭提辖的脸上却忽然被镜子晃了一下,晃得眼前花花的,他下意识地伸手遮住眼睛,又搭个凉棚朝对岸看去,只见得树林里有面镜子在阳光下连续地闪烁着。一见之下,郭提辖大惊失色。
小五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林冲 12(2)
“撤??赶紧!”
“啊?为什么呀?”
“对岸,梁山的反贼摆了五十门火炮,随时准备朝咱们开火。”说着,郭提辖顾不得小五连声的追问,迅速退回树林。手一招,三百五十名弓箭手迅速跟他消失在树林里。
小五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士兵,上司怎么办,他永远只有照做的份。于是,他也快速在郭提辖身后赶去,一同消失不见。
林冲睁开眼,站起身来,冷冷对胡三宝说:“冲你刚才那番话,今天暂且饶你一命,你走吧。”见胡三宝还傻愣愣地看着他,又大吼一声:“还不
快滚!”胡三宝吓得手一松,掉进河里,四肢一阵扑腾。林冲手一扬,把瓷瓶扔给三宝。然后解下腰带,甩出去,卷住竹竿,拿
到手中:“以后你若见到高俅老贼,请代我转告,迟早有一天,林某会亲手
摘下他项上人头,替我娘子祭酒!”说罢,林冲撑着竹竿,唱着山歌,身影与竹筏逐渐远去了。胡三宝连滚带爬奔上岸来,拔开塞子,张口就喝解药,忽然看到身边多
出几个人影。他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连连磕头:“小人知错了,小人方才情急之下口出狂言,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一通乱磕之后,他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是几个年轻人,二男二女,登时愣住了。“胡都头?”见胡三宝还愣在那里,秋叶又继续说道,“我们是南山酒店的伙计,听说您今天到任,特意过来,给您接风洗尘。”胡三宝狐疑地看着,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雷子却老大不耐烦了:“再不走,就把你剁了做成大馅饺子,嘶??”
胡三宝吓一跳,赶紧往前走,一路走一路唠唠叨叨:“哎,我说,你们来都来了,怎么也不知道弄个轿子?这边物价不贵吧?租一顶轿子能花几个钱,大不了我自己掏嘛,哎,我说话你们听见没有,没有八抬大轿,至少也得来个双人滑杆吧??”
唠叨间,胡三宝还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南山酒店的不解之缘,就这么结下了。
林冲 13(1)
室内一片黑暗,秋叶点上灯,用簪子拨弄着灯芯,房间里逐渐亮起来。朱贵从屋外搬了一小坛酒进来,放到桌上。窗外有人敲梆子,狗吠声大起。“防贼防盗,小心火烛”,打更的人敲了敲锣,发出清脆的声响。
桌上是两个杯子,秋叶往杯子里慢慢倒酒。“今天可把你累惨了。”朱贵柔声说。秋叶笑了笑:“应该的,林大哥没事,今晚都能睡个安生觉。”窗外传来一阵划桨的声音,这个觉,是睡不成了。
窗外不远,就是小码头。乌蓬船靠着小码头停下,船头的林冲摘下斗
笠,嘿嘿一笑:“实在抱歉,林某今天给大家添麻烦了??”朱贵笑笑,伸手相邀,林冲上岸,二人一齐走进了小院。很快,小院里多了个小火盆,盆里烧着纸钱。火焰忽大忽小,映得林冲
的脸忽明忽暗,就像他的心一般。林冲这是在夜祭娘子。“你娘子走了多久?”林冲突然问朱贵。
“三年多吧。”
“三年??很难熬吧?”林冲拨了拨火盆,火焰,越发盛了起来。
朱贵瞟了一眼秋叶,笑笑,轻声说:“我比你幸运,秋叶跟她姐姐长得一模一样,至少,我还有得看。”
“秋叶,好久没听你弹琴了,趁着上好月色,为你嫂子弹一曲吧?”林冲说。
秋叶弹着古筝,摇曳的火光中林冲从兵器架上拿起长枪:“娘子??好久没练,手脚未免有些生疏,你就凑合着看吧??”
随着琴声,林冲舞动着长枪,动作生猛,长枪所到之处虎虎生风,如风卷落叶。边舞,林冲边朗声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一首苏轼的《江城子》念完,林冲的一杆枪也舞完,他扶枪看着朱贵,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微微汗珠。
“酒已备好。”朱贵指着石凳上的酒坛与酒杯。
“烧刀子?”
“你这俗人,也只配喝这种俗酒,”朱贵一伸手,“请!”
“请!”
林冲与朱贵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大头领已经消气了吧?”
林冲微微一笑,往杯中斟酒:“听军师说,你们今天没费一兵一卒,就
把官兵给吓跑了?”朱贵夹了菜放到林冲盘中:“吃菜??”“到底是怎么回事?”“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雕虫小技?想得到,就只是个雕虫小技,想不到,却是无技可施。谁能
在两个时辰内不伤一兵一卒对付一整营的官兵呢?故事还是从几天前开始。顾都头退休了,上梁山去了。顾都头可以没有衙门,李家道口却不能没
有都头。于是,新一任胡都头即将上任,而这一线索,当然逃不过朱贵的耳目。南山酒店,正是梁山的耳目。朱贵写了封书信递到山上,没曾想,林冲在得知胡三宝与高俅的关系后勃然大怒,留了封信就私自下山,要拿这个新都头血祭自己的娘子。
梁山也有衙门的耳目,知道林冲孤身下山后,有人从定州大营调了一队兵马连夜奔赴枕溪湖,决意将林冲拿下。朱贵在得知定州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