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鉴于白郎中的糟糕过往,对于他无声无息间能顺利逃脱桎梏的奇特法门,手铐脚镣的卡扣处还设置了独特机关,只要重量减轻,里面暗藏的银针就会射出,银针上淬了江湖上首屈一指的神医「妙手回春」特制麻药,小小一滴就能让一头猛虎倒地,就算不指望将那只奇怪的淫郎中药倒,但多少牵制一下,应该还是可以指望的。
再加上白雉那种容易被人视而不见的特殊体质,锁链上每一处铁环相扣之处都会坠上一颗小小的铃铛,微微一动,便发出一片清脆响声,就算眼睛忽视了对方所在,这么大的响动,别说是练武之人,就算是普通人都能完全捕捉到。
最后,他们甚至将白郎中经常乘坐的代步老驴围在中间,在老驴的缰绳上缠上铁链,分别握于四人之手,这四名铁卫骑马将老驴控制在中间,也就相当于将白郎中种种不良动机掐死在襁褓里。
和白雉相比,那些韩大门主仰慕团里的侠少侠女们就好对付多了,那是完全可以用正常手段排除掉的障碍,也让重门铁卫们重斩捡回了被白郎中践踏得支离破碎的自尊心。
就像是这次,他们这么多人从重门出发,硬是将那帮人数恐怖的仰慕团们远远抛到后面,更加过分的利用他们成为障眼法,令重门那些潜在敌人,或者是对重门百般猜忌、妄想利用暗算的家伙们尝到苦头。
一想到自己此番做出来的漂亮成绩,这批铁卫们一个个挺起胸膛,但是一看到那个最难搞的白郎中,挺起的胸膛就禁不住蔫了回去。
『拜托了,这次一定要把这个祸害看住啊,绝对不能让门主大人再不情愿的遭了他的魔爪!』
众人心中默默起誓。
只不过这样类似于看押犯人的严阵以待,白雉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于别人而言,重门铁卫好大的威名,好大的本事,但是撂他身上,那就是路人甲乙丙这种类型的人物,只要一把药就能搞定,完全不用费心思在这种小事上。至于那个「妙手回春」的药,那老不死的庸医糊弄一般人还行,对上他,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哦,这可不是空口白话,之前某只大盗师兄跑去洗劫了「妙手回春」的仓库,回来向他吐槽那芒头子有多糟蹋好东西,好好的药草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才炼成那么多不怎样的药物,可想而知这位老爷子的水准如何。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韩陵啊……
白雉第一次觉得韩陵体内的那只虫有够让人郁闷,你说拿什么当食物养科不好,偏偏吃毒吞药,这不是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吗?
白雉正在这里纠结着,忽然一阵扑啦啦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还不等他抬头,脑袋上就是一重,随后就是被什么东西一直拍打的轻微痛楚感从脑门上传来。
就冲着那东西身上传来的味道,白雉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一伸手,就直接掐住那东西的脖子,看也不看,直接向外用力一扔,将它远远抛开!
那东西发出「呱」的一声大叫,还没等撞到树上,就又向着白雉的脑门抓来,白雉一抬手,三根银针激射而出,就听到那东西「呱呱呱」的一阵惨叫,终于还是难以抗拒的「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白雉拍拍老驴的脖颈,老驴十分合作的向前跨了一步,直接将那玩意儿踩在蹄子底下,那玩意儿发出「呱」的一声惨叫,紧接着这道惨嚎也被接下来三只蹄子的践踏摧残了个干干净净。
「麻烦死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哼,那堆破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雉嘟嘟嚷囔的继续装死,他现在需要担心的只是要如何爬上韩陵的床,其他的,关他鸟事!
所幸在白雉为了欲求不满而即将暴走之前,重门一行人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为了赶上两月之约,众人已是日夜兼程,这才将二十余天的路程缩短到了十二日,也幸亏是如此奔波,耗费了白雉的大量体力,要不然只怕忍不到五日,他就彻底暴走,祸害不到韩陵,也会跑去祸害那些可怜铁卫用来泄愤。
原地休憩,简单进食梳洗,铁卫们便很有经验的四散开来探查周遭情况。
等到了暮云燃烧了大半个天空,韩陵终于从那个龟壳、哦,不,是马车内走出来了。
「门主,按照那人所给的地图所绘,应该是此处无疑。」铁卫首领回来汇报情况,白雉正大光明的凑到韩陵身边听八卦,铃铛细碎清澈的声响令铁卫首领狠狠瞪了他一眼,更用要杀人的目光紧盯着他,不让他趁机占韩陵便宜。
韩陵对于身边这两人的明争暗斗、波涛汹涌毫不在意,浃淡开口询问:「情况如何……?」
铁卫首领脸色有些难看:「那个洞穴位于悬崖半截,悬崖陡峭如刀削,十分险峻。」
白雉望望四周,此处明显就是高山了嘛,他们已经越过葱郁林木,到达的这个地方已是某座山的顶峰,视线开阔,山风飒飒,此处山峰既高且陡,如刀锋插入地面,偏生又接连不绝,举目望去一片嶙峋,其间点缀着处处青碧,间有飞瀑倾泻,飞花溅玉,别有一种与江南温软回异的凌厉壮阔。
铁卫首领指的那处悬崖,正是那片林立而起的陡峰中间的一座,离他们驻扎的地方很近,近距离看过去更是压迫感十足。
「要想到那处洞穴,只怕要从峰顶垂着绳吊人下去,为了以防万一,轻功也要一等一的才行。不过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怕就怕那些畜生……」
白雉抬头望去,就见到几只黑影在峰顶盘旋,那模样,依稀是什么大到夸张的大鸟之类。
有些猛禽喜欢将巢建在悬崖峭壁上,若是攀岩的时候被啄上一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韩陵也看到了那些煞星,沉默了片刻,道:「能用弓弩之类的将它们射下吗?」
铁卫首领郁闷道:「这些扁毛畜生机灵得很,在崖顶射只怕有困难。」
韩陵又道:「一边向下一边用暗器呢?」
铁卫首领更加郁闷道:「扁毛畜生凶狠得紧,估摸着就算打中了,也会直接将人用翅膀扇下去。」也就是俗称的临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看这铁卫首领的郁闷模样,估摸着已经试验过了,难怪看他脸上有块瘀青,闹了半天,是被那些他口中的扁毛畜生用翅膀扇过了。
铁卫首领斟酌着开口:「霹雳弹……如何?」
韩陵应道:「霹雳弹威力过大,恐怕会波及我方。」
白雉看着韩陵与铁卫首领二人静默无言,当下指着自己,道:「不用这么麻烦,直接一把药撒过去就行了。」
韩陵淡淡瞥了他一眼,铁卫首领立刻铁青了脸,咬牙切齿道:「白郎中,不知道你这药撒下去,是想要那些扁毛畜生的命呢?还是要我们的命?」
白雉后知后觉的捶了一下手心,这才想起来自家药剂的杀伤力,道:「噢这个啊,我之前给你们吃下解药不就行了?」
铁卫首领的拳头都捏得格格作响,牙齿磨得更为用力:「不知道白郎中这所谓的解药,会不会比毒药更加凶猛呢?」
白雉歪了一下头,不由对淡定的韩大门主道:「我说,韩大门主啊,还说你们重门铁卫是一等一的好汉呢,怎么都这么孬啊?我都给了解药了还不敢向前冲,实在是太愧对你们重门的鼎鼎大名了。」
韩陵沉吟片刻,转头对铁卫首领道:「关于这件事,确实有个不错的解决法子。」
「是!门主!」铁卫首领听到主子这么放话,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他家主子向来是无所不能,这一次果然也是这样,不知道主子会用怎样的法子克服这个难关呢?他真的非常期待看到主子的神威啊。
不光铁卫首领这副表情,就连周遭的铁卫们都是一副仰慕崇拜的狂热神情,白雉不停地忽扇着衣领,感觉到这些灼热目光都快将站在韩陵身边的他都烤化了,真不知道韩陵每时每刻沐浴在这种饥渴目光下,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却不料韩陵开口吩咐道:「只要将白郎中所制药粉灌入霹雳弹中,再用弓弩射出,便不成问题。」
「他!?」众铁卫异口同声,白雉也指住自己的鼻子:「我?」
韩陵倒是十分果断:「白郎中所炼制的药粉,对于克敌非常有效,就算无法将那些猛禽杀死,也能让它们自顾不暇。」
「……」这点倒是无庸置疑,就凭白雉那些药,绝对能让那群猛禽吃不了兜着走,窝里斗个你死我活。
这么一想,深受其害的铁卫们倒是有些同情起那些扁毛畜生来了。
众人按照吩咐,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给可怜猛禽的加料大餐,这一干就是两、三个时辰,等到全部搞定,已经是月悬高空。
「在此处休息,明日一早动身。」
「是。」众铁卫齐声应诺,向韩陵躬身行礼,便四散开来。
白雉耸了耸鼻子,嗅着空气中飘过来的味道。
韩陵此刻也没有回到马车里去静坐,只是眺望着月色下只剩个大概轮廓的高峰,神色宁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大门主,那家伙究竟要的是什么东西?」白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询问过「绝杀」头头和韩陵具体物件是什么。
韩陵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道:「韩某还以为白郎中并不在意这些。」
「是不太在意,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啊。」
「情况不同?」白雉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某种讯息令韩陵微蹙了一下眉。
「算一下这个买卖是否合适啊,韩大门主。」
「你发现了什么?」
白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按理说啊,不管是深山大泽,还是名山大川,就算是路边一个小破树林,应该都有或多或少的毒物存在,但这里的味道,也太干净了一点吧?」
若说起玩毒,白雉纵然和明月那个专门玩毒的家伙有差,但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再加上白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糟糕个性,若是一般的小打小闹,这人绝对会闷声不吭看大戏,但现在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有比较不一般的麻烦。
韩陵听出了他的潜在台词:「这附近没有毒物?」
白雉点点头:「我没闻到。」
韩陵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应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毒物不是集体被消灭,就是集中到某处?」
白雉略有些惊讶:「韩大门主,你对这些也很懂嘛。」
韩陵淡淡道:「韩某与明月打了不下十年的交道。」
白雉十分了然的点头:「难怪。」和小舅子勾心斗角互殴了十年,就算是白痴也会弄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韩陵道:「依白郎中看,这是哪种情况?」
白雉摸了摸鼻子:「全部灭掉,这种可能性不大,要知道那些毒物毒性不同,寿命也不同,有的比较容易灭掉,有的就相当棘手,要想消灭得干干净净,那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耗费多长的时间,不管怎么看都不划算,江湖上也不会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傻瓜。」
韩陵赞同的点头:「那这些毒物被引去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
白雉应道:「再加上『绝杀』那个头头让你去拿那样东西的地方就在附近,是不是可以推测一下,这些毒物都和那玩意儿有关呢?」
韩陵应道:「不管是刻意引导,还是无意布置,尚且不知有多少毒物,但仅凭这一点来看,此处绝对凶险。」
白雉点点头,表示赞同:「如果你们要去的那个崖洞里全都是那些爬来爬去的毒物,你也就算了,反正你现在不怕任何毒物,但是你身后的那些铁卫就……啧啧。」
韩陵沉默不语。
白雉一摊手,十分坦白:「我是可以提供药物来帮忙啦,不过要劳烦你下个令,让那些铁卫们乖乖照办才好。」
韩陵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道:「此事稍后再说,那人要我拿的东西,想必你也不会陌生。」
没想到韩陵这么干脆就吐露实情,白雉有些受宠若惊,却又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不陌生?」白雉越想就越觉得发毛,他想起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玩意儿,虽说他将那玩意儿打趴下丢到一边,但无可否认的是,师门下的命令并不是这样掩耳盗铃就可以瞒骗过去的。
「啊,就是你们之前千方百计想要获取的藏宝图残片。」
韩陵语气平淡的就像是陈述天气如何,丝毫没有一语搅动天下风云的优越感。
白雉想要捂住耳朵,却不慎慢了一步,当下心中满是黑线。
「韩陵,你也太不厚道了吧?现在和我说这话,是想再给我添麻烦是不是?」
韩陵不置可否,白雉又道:「这淌浑水我已经和你一起下了,若是连我师门都一起折腾进来,那这趟可就折腾大了。」
韩陵瞥了他一眼,自然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韩某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至于你们师门介入与否,与韩某无关。韩某对藏宝图并无兴趣,若是白郎中担忧下九流门中人来和你抢毒人,若是不说,自然可以不必担心。」
白雉正从褡裢里掏出水袋灌了一口,听到这句话险些一口水喷出去,他狼狈的将水吞咽下去,擦擦弄湿的嘴角,望向一脸正气的韩陵,佩服万分道:「韩大门主,你还真是门清啊……」
韩陵正色道:「白郎中的心思,大可以放轻松,不用这么阴暗。」
白雉听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