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自己这一大摊子事儿,金熙一边开着车一边摇头苦笑。先不说老太太答应不答应叫她一人儿回东北,只说家里吧,二房的惹事精贾艳丰和绿芳虽是早就送走了,可还有个不知底细的姨太太蔡美珍呢。
金熙一点儿都不怕别的,生意随便交给谁都能替她打理一阵,比如廷栋表哥,比如韩在斌,比如老黑大哥,这几个人都是拿得起来个儿的好手。芳疗馆也可以叫金子琳多盯一盯,毕竟那里还有金子琳两成股份。她只怕她娘被人算计。
这几天她一直盯着孙樱娘的汤水补品,对丫头婆子和八妹妹子珊的奶娘也是连拍打再收买,又得腾出精神来盯着小轩儿,省得忙到忽略了他,万一他那里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哭都来不及。
她娘为这个可没少笑话她,说你真把咱们这大宅子当成龙潭虎穴了。没错儿,这里就是龙潭虎穴,金熙笑想。
也许生活在当代的女子根本不在乎,反正谁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斗反而不正常了,大不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可是放到金熙身上,前世时整天听后勤大姐念叨着宅斗的至极手段,说是下黑手的都等着对手松懈的那一刻呢,她哪有不心惊胆战的道理。
罢了罢了,眼下是怎么想怎么走不开啊,东北大不了等明年春天再去吧。秋天时候孙樱娘倒是早出了满月,可东北那些山里,恐怕很多药材都枯萎了,若叫金熙随便选时间,当然还是盛夏最好。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锁好车进了金宅大门里,直奔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进了堂屋,见大太太坐在老太太身边椅子上,一见她进来就有些欲言又止,金熙心里明镜儿一样,大太太这是着急了。好在二嫂今天也顺利生产了,待明天把二嫂和小侄女接回家来,就可以着手去做老太太交代的包打听儿了。
初时听说老太太安排她和金子琳去做这事儿,她心里确实是老大的不高兴。可等老太太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讲了讲,她倒也明白了——指望大太太打听去,老太太信不过;金子音更是个不靠谱儿的,那是个连自己的事儿都掰扯不明白的一个人儿。难不成叫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去女校探头探脑?
后来金熙跟金子琳念叨起来老太太的嘱咐,金子琳也差点窜上了房:“咱们老太太这是想干什么?大房的事儿作甚叫咱们二房掺和,何况咱们俩还都是没嫁人的姑娘家”
等金熙讲了讲老太太的苦衷,金子琳沉默了半晌,也不得不答应了。说什么大房二房的,毕竟现在还没分家呢,大房不好过,哪有不连累二房的道理,何况……大姐金子音没准儿还会嫁给卓文的大哥,眼前这个忙儿,该帮就帮吧。
再说了,当年二房不大清净,大房确实曾经恨不得远远躲着,现如今她们却不能跟那个假装胆小怕事的大伯娘学,没一点大家之气,多叫人笑话。
“若不是怕大房越过越不像样儿,再连累弟弟妹妹们的婚事,我才不答应管这事儿”金子琳愤愤的跑到老太太跟前儿吐槽,倒把金熙和老太太都笑了个倒仰——明明越来越懂事的金子琳,嘴上还是这么不饶人。
跟老太太念叨了念叨二嫂韩素芬在医院一切都好,小侄女的一头乌发爱煞个人儿,金熙就笑着给大太太递话儿:“等明天接了我二嫂和小侄女回家来,安顿好家里的事儿,我就叫上我三姐跑一趟京华女校。老太太和大太太就等着听我们的回话儿吧。”
大太太这几天其实很想给金子琳和金熙示一下好。又一想这好像给三丫头六丫头封口费的样子,再加上她也担心那杨青妤名不符实,真弄巧成拙反倒是害了予豪,这才勉强忍下。
如今听金熙这么安慰她,大太太悬了好久的心也算落下了一半,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想着不如晚上嘱咐五丫头两句,叫她到含香馆去跟六丫头暗示一下才真正放心。
大太太不要求别的,只想叫金熙把那些打听到的、小小不言的小毛病替杨青妤掩饰下,千万不要回到老太太跟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一想五丫头金子明,大太太一阵头疼。那丫头整日里没个心计大大咧咧的,交代她的事儿她能办得好吗?
金熙哪里管大太太东一下西一下的神态变化,既是已经跟老太太说罢了医院里的事儿,也就起身告辞了。老太太知道她还惦记着她娘那边,也就随她去了,又嘱咐她说,若嫌小轩儿吵得慌,就叫奶娘带着他来这边用晚饭。
“轩儿都四岁了,也该学着懂事了,我就叫他跟着奶娘在他自己屋里吃,省得过来闹的祖母头疼。”金熙婉言推拒了老太太。
说起这个弟弟来,金熙又是一阵闹心。本来说上了秋就该教轩儿习武了,四岁多的孩子总不能还是天天扎马步吧。可是她娘如今又是才生了子珊,看来这教轩儿的重任又落在了她身上。
这孩子可是满金家里、金熙最怕的人了,她只要稍微跟他一立睖眼睛,他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跑到爹娘跟前儿告状,也不知都是跟谁学的。叫她教这么个小祖宗,还真不如叫她去带子珊那个小奶娃儿。
就这么一路心里嘀咕着,金熙到了她娘的房里,问了问她娘可好,子珊闹人不闹人,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如今在含香馆伺候的,是丁妈新买回来不满三个月的两个小丫头:柠檬和红茶。丁妈把她们带进金家,领到金熙跟前儿时,金熙正在喝柠檬红茶,什么沾点儿文气的名字也懒得想了,随口就这么叫了起来。
柠檬略大些,今年十四岁,红茶才满十一岁,跟金熙初离东北到京城时一个年纪。两人是亲姐妹,老家在东北,金熙听见久违的东北口音甚感亲切,当场就拍了板把两人留下。
若说这年代,哪里还有几个死契的丫头好买。只因这两个孩子已经成了孤儿,说是两人的爹娘赶着车去贩牲口,遇上了受惊的马群……家里的薄产早被叔叔伯伯惦记上了,爹娘才一入殓,家财早被一抢而空,哪还有姐妹俩的活路儿?
姐妹俩为了不被叔伯们卖到青楼去,半夜里逃离了老家,一路讨饭一路走,谁知道就误打误撞来了京城,为了求口饱饭吃、不得不相携着自卖自身成了丫头。
金熙当时这叫一个叹气啊,原来这世上永远只有更可怜,没有最可怜……
她才进院门儿,柠檬就迎了出来:“姑娘回来啦?正巧有您的一封书信才送进来一会儿,我给您放在书房了。”
听到这话儿,金熙便嘱咐待会儿再摆晚饭,若是东北舅舅来的信,她还得赶紧先把回信写了。洗了洗手脸换了衣裳,她就进了书房去书桌上拿信,拿起来一看寄信人处却有些惊讶。
这哪里是舅舅或者武军师来的信啊,分明就是乔。可他到底有什么事儿是打电话说不清楚的,还要写封信来?
待看到信里的文字,金熙恍然大悟,原来乔这几天每天都在打电话找她,实在找不到她才想出了写信这一招儿。可不是的,这些天她并不在含香芳疗馆,也不在蕴芳日化厂——她几乎一直都在医院里。
再接着往下看,金熙竟然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乔老早前就开始跟她增加了精油订单,精油的种类也从单一的薰衣草变成了各种都要一些。她一直问乔是为什么,乔说等到了时候就会告诉她。
原来他竟特地从法兰西请回了日化技师、跟覃慕枫搞了个香水实验室,如今研究成果终于成功了,他们的实验室已经做出了极其成功的香水了
第二百零二章小小离间计
金熙看完乔写来的信,默默叠好信纸扔进书桌抽屉里,高声嘱咐柠檬可以摆饭了,又说就搬个桌子摆在院子里葡萄架下,大家一起吃,既热闹又凉快。
柠檬和红茶小姐儿俩简直把金熙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当然是自家姑娘怎么说就怎么应下,根本不觉得姑娘说了和下人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对。
红茶听姐姐说了姑娘吩咐,兴冲冲跑到丁妈跟前转述了姑娘的话,得了丁妈一个嗔笑的眼神儿,依旧憨厚的笑着,又手脚麻利的拿起了碗筷。
原来当初这姐儿俩才来到含香馆当差,金熙闻听两人的悲惨身世后大为气愤,连连安抚她们说、一定会寻机会给她们去她们叔伯处讨个公道。
柠檬和红茶并不想叫姑娘真那么做,毕竟京城离着东北可远可远了,再把姑娘累个好歹可不成,何况姑娘哪里应付得过她们虎狼一样的叔伯。
可有了这句话,她们姐儿俩便万般的知足,甚觉这次卖身卖对了、跟了个善良的主子——毕竟两人爹娘健在时,她们也算是小富之家的娇养姑娘,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卖身为奴?
尤其又听丁妈和陈妈讲过春分姐姐和另两个小丫头的事儿,柠檬心里很清楚跟着姑娘真是没亏吃,因此除了拉着妹子竭尽全力的伺候着,还把金熙的话当成圣旨来听。
饭菜摆上了桌,春分几人也正巧进了家门。招呼着一同围坐了,金熙吃了两口炒菜,深觉很是无味,便喊着柠檬盛来一碗绿豆汤喝着,勉强夹了几筷子凉拌黄瓜木耳。
丁妈低声问姑娘可是饭菜不合口味,金熙摇头:“估计是天气热的缘故,再加上白天有些累了,实在没食欲。”
“等吃了饭遛达遛达消消食,我赶紧给姑娘烧些热水泡个澡解解乏吧,之后就赶紧歇下。”红茶清脆的说道。
陈妈是个无儿无女的寡妇,不像丁妈是儿女双全的,只等干不动了就辞了主家回去养老。当初和丁妈领柠檬和红茶这姐儿俩回来时,她就藏了个小心眼儿,想着若是这两个孩子既能干又善良,不妨收了两个孩子做女儿,于是日常便对这两个孩子颇为提点照顾。听了红茶的话,陈妈笑夸我们红茶也懂事了,换来红茶一个腼腆的微笑。
金熙捧着绿豆汤直出神。唉,这是怎么了,按说乔和覃慕枫做出香水来,这是好事儿啊。毕竟乔在信里说得清楚,这往后,她精油的销路更广阔、销量更多了。
可是她为何高兴不起来呢。难道是因为做出来香水的不是她,不是蕴芳日化厂,她就很感到失落?不应该啊,她从发现空间的那一天起,就没幻想着自己能做出香水来,自己做不到的事儿被别人做到了,总不会羡慕嫉妒恨吧?
那是因为什么啊,是觉得两人偷偷弄了实验室做香水这么久,一直瞒着她,因此心底不大舒服?可这事儿跟她又有什么干系呢,做香水的精油都是从她这里进的货,又没便宜了别人。
或许就是因为乔那封信的结尾,那些意犹未尽的话语。似乎有埋怨,埋怨她枉负了覃慕枫的情意;似乎有撮合,明面上看是想要撮合更近一步的生意合作,实则……
算了吧,她才不管乔是怎么想的,那信里又到底是什么意思。香水这事儿若是乔一直瞒着她也就罢了,就连覃慕枫都从来不曾跟她透露半个字,还说什么情意?无疑是骗鬼的……
他这是根本就认为她不值得商量,怕还得心底暗念,她能出什么有用的主意?还有就是把她当成了竞争对手,认为她不可信,不可靠。现如今她倒是知道了,可她又能如何,人家的成果早出来了,她再起步也晚了八春。
乔倒是说,他们两人一早儿就商量过了,只想等成功那日给她个惊喜。无奈连续几天找不到人,报喜都没报得了新鲜热乎刚出笼的。哈,这事儿真好笑,这说法儿也真好笑。喜是乔和覃慕枫的喜,与她何关呢。
这是把她当成个养在深闺嘛事儿不懂的大小姐了——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为结果而喜,艰难的过程一概都需要隐瞒得死死的,否则就会焦躁,就会不安,就会日日以泪洗面日日杞人忧天。
事实上,香水成功增加的精油订单能给她带来多少利润?一年赚五千块与赚六千块又有多大区别?又不是五千暴增到五万。做了这些许年的生意,又经历过含香芳疗馆的门可罗雀,她早就淡然了。
几口喝下手里碗中的绿豆汤,金熙仿佛又食欲大开了。大厨房新做的绿豆馅儿小包子很美味,整颗的豆子不绵不硬,既有咬劲儿又不费力,很像前世吃过的蜜豆儿,正合她的口味。
吃了一个才要伸手去拿第二个,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随即就瞧见小金予轩噔噔跑了进来,脸儿哭得像只小花猫。他的奶娘和丫头在身后追来,见金熙还没用罢晚饭,惶恐的低了头嗫喏着问好。
“这是怎么了啊,哭成这个样子,还一路跑来,就不怕摔着碰着的?”金熙也不顾的再吃了,急急喊着丫头们打盆水来给九少爷洗洗脸,自己起了身拉着金予轩随她一起坐下,掏出手帕来给他擦眼泪擤鼻涕。
“娘有了***,都不疼轩儿啦”金予轩抽抽噎噎,如同找到了靠山一般,迫不及待就跟金熙诉起苦来。
金熙失笑。本还以为这孩子在院子里受了谁欺负,谁知竟是这么大一点小事儿。不过也情有可缘,当年她妈妈怀了***,她都多大了,不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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