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 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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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 落-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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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内的一般都是塑体健身的。我们接受从理论到实际感受的系统课程,课程完后学员们要集体接受阿姆的拥抱。阿姆相当于导师。

  有的阿姆很壮,两只手都抱不拢,我这手够长吧,照样抱不住。有些学员会抱很久,还有人在阿姆怀里睡着的。我也试过睡着,被阿姆身上的热气烤的。真的感觉是有超越物质的能量。

  阿姆有男的吗。

  有,比较少,一般女导师教女学员。如果是男的,他会主动问你是否允许触碰你的身体,大概到什么程度。东方女人大多不会象欧美的女人会说百分之百。

  呵呵。还有其他仪式吗。

  早上五点种起床。长驻门徒们会集中唱颂一个小时,这是很多学校每天第一堂必修课。有些学员跟着一起唱。有的没等唱完就哭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唱什么吧。平安疑惑道。

  那肯定。很多人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包括有些长驻门徒。都是跟老师学唱的。但都会被黑暗中那种气氛感动。我也会哼哼那调子,也常跟着她们流泪。你没去过,可能未必了解。JOE的情绪有了变化。

  平安注意到她眼神发虚。

  泪水是假的。悲伤是真的。平安想起谁谁谁填的词。

  外国人能加入长驻门徒吗。

  有。我楼下有个日本女人,比我小不了多少,驻留的比我长。我每两年回一趟国,她一次都不回,一点不想家人。她说门徒生活清静健康充实。她非常享受。

  学校会根据门徒的专长能力,让她们分担部分工作。因为吃住免费,工作也就没报酬。那个日本女人负责日语和英语的翻译编辑。

  她的经历很丰富,长在东京,曾经很善于追逐权利金钱,性和所谓的纯爱,疯狂享受奢华。但她说自己从来没有从中得到过真正的快乐,一直不开心,越痛苦空虚越要追求更多刺激,反而更加痛苦。经过兜兜转转,到达印度之后才让生活彻底转变。

  平安呵呵道,“直到遇到阿姆”。是吗。看过类似的资料,那是他们爱说的话。

  嗯。JOE也笑。她细长的手指在墙壁上投射下更加细长的影子。

  谈话是JOE结束的。她说她到时间上去温习了。

  平安没有回房。静静的坐在原地。

  她身后是那群老外女徒步者在唧唧喳喳。

  她听到她们用英语说,转山结束后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印度,还有与JOE谈论过的地名。

  公元前八世纪婆罗门种姓的家庭学校重新搬回到二十、二十一世纪,发展壮大。

  冥想。瑜伽。

  古儒学校到底是什么。思想游学到底是什么。

  ……

  女人与女人。女人与男人。物欲横流与精神信仰。对打太极。或者,有些人在用宗教打有些事的擦边球。

  人人都捧起自己的那本往世书,篡改不了,就试图编撰封面漂亮一点的下一本。

  信仰。爱。自由。还有太多事情。更多的时候,成为更多人的借口。

  相信。是给借口一个通道。

  不相信。是给心灵一个通道。

  安。是让人们能够活在两团永恒黑暗之间的明亮世界里。

(四)露珠与尘土(1)
陕西餐馆的老板几乎是平安他们被“揪”起来的。

  他们盯着那老板从后厨床上爬起来,一边慌乱的套着外裤,一边唠叨昨夜因为转山晚归的客人忙呼到凌晨两点。

  平安前一天跟他约好了这天早七点准备好十个人的早餐,但他没起来,只有一个女伙计忙进忙出,其他零星客人等不及,吃起前一拨客人剩下的馒头小菜。

  端粥的是那个女伙计,双手肿胀得如两只发泡过的黑面馒头,并且伤痕累累,可嘴巴上还是乐呵呵的。

  平安看了看自己的手,平均每天保持在三、四个创可贴。沿着指甲和肉皮的三条缝以及周边不停的开裂和起倒刺。

  她的唇膏有一半是用来抹那些口子,然后再绑上创可贴。可没用。今天这个指头没好,明天那个指头便莫名其妙的一条血口子。到后来连虎口的位置也开裂了。沾水和吹风,确实很疼。

  那已经不叫手,只能叫爪子。

  这次进藏,她连防晒油都没带。她想看看自己到底会混成个啥样子。

  换个角度安慰自己,照着那伙计的标准混吧,双手黑肿,照旧洗洗涮涮的。等到哪一天不再把那些口子当回事儿,也就真的成了藏地女人了。

  平安望着自己的爪子笑。

  坐了一天的副驾。平安坐成了半个孤岛。

  普布在专心开车,错车。其他三个在编撰关于古格的春秋大梦。梦景。梦话。

  前半程是往狮泉河方向的等级公路。遥望,或有尽头。后半程是上下五色山后转入土林。异常颠簸,尘土暴扬。

  只有镜头,耳塞与她相伴。连中午那碗汤面片,她也是一个人端着蹲在巴尔兵站的屋外吃的。

  到达土林观景台时,面对壮观的土墙,平安完全没了感觉。

  阳光直射,她在山崖上又站了几分钟。有个声音在耳边盘旋,平安,跟我来。

  那声音熟悉而清晰,在过往岁月的夜里冒出过。

  跟我来嘛,让我们一起飞。你看我的翅膀,洁白,柔韧。我可以带你到你梦想的水世界。安静。温暖。

  脚跟突然想抬起,身体想前倾,晃了晃。平安很快停下来。

  应该没人注意到这个举动。这不是有意的。人在高处常常是腿由不得脑袋。与恐高无关。非软,而是想要飞。

  平安有过翅膀。现在也有。折断了的。只在梦里和文字里取出来,挂上,飞翔。当然,飞完,会相当得累。

  有时,她也想过在自己走不动的时候,能把那翅膀取出来用用。但是,不可以。那是幻听。

  我听得出,她所说的是什么。好象蛹。破茧只是个结果性质的表象。那不是什么难事。小事一桩。

  午后高原烈日的迷离光谱中,是天使的,也是恶魔。

  到达baglung,平安和英子才发觉根本截不到任何车子回博卡拉的lakeside。

  据说前天下午当地开始闹*,交通全部瘫痪。

  平安拿着地图到处问有没有能回去的顺风车子。

  先前在Nayapul山口有意跟她们拼车的两个老外,从她手里借过地图,他们连拖拉机都没放过询问,可惜人家都不去那个方向。

  徒步回吧。英子说。

  真的要走回去吗。平安好想能回到梦里。起码还要走一个钟头。说不定是两个钟头。从Ghandruk到Nayapul十一公里,她居然用掉整整六个钟头。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平安决定徒步回湖边之前得先方便下。

  上厕所的工夫,英子幸运问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摩托,人家肯搭她们回lakeside。据说那是个老师。

  二人狂喜。

  那老师把平安的小背包背在自己胸前,让平安坐在中间,英子背着她的大包坐在车尾。

  一路飑过,风尘无数,目光无数。不是因为一辆小破摩托挤了三个人,而是一个当地男人后座上搭着两个外国女人。

  那老师很好心,到达博卡拉镇上,硬要把她们送回旅店,可又找不着,总是停下来问其他当地人。

  平安跟英子一商量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赶紧道谢告别,表示给钱。

  人家双手合十,不肯要。最后平安还是硬塞了两百卢比。

  老师给了她们一人一张名片,上面好象冠有什么学校的名字。类似社团促进会的那种。

  那个下午,平安瘸腿走在费瓦湖畔都有不真实的感觉。

  次日。英子尚在睡梦中。

  平安已步出grand。外面黑乎乎的。她又要开始独自旅行了。

  照旧是湖边那家开得最早的面包店。照旧是在点点烛光里要一杯不加糖的热牛奶和一只苹果派。

  几辆的士停在面包店旁,三个司机陆续聚拢在平安前面的桌边聊天。小伙计给他们送上热腾腾的尼泊尔红茶。

  这个漆黑的清晨,平安第一次隐匿成为当地人。因为那些司机没有问她是否需要出租,甚至根本没有往她那边瞅一眼。

  票是blue sky的。上车前,平安收到国内皮皮祝她生日快乐的短信。

  前一晚平安给她发过短信说,加都机场通知她回去处理行李的事情。皮皮回复:自己当心,没有行李也能玩,真有你的。

  是啊,没有背囊和装备,她居然在喜马拉雅南麓厮混了整整一周。并且还不算太差。当然这是她自以为是的乐观。

  以平安对皮皮的了解,她那么说绝对不是在夸自己。皮皮始终认为平安是只活精神的家伙。

  在世人的眼里,这种人活得辛苦是活该。

(四)露珠与尘土(2)
札达的住宿真的让普布说中,很难找。

  平安和贝玛分头打听房间。另一车负责后勤的女人死懒。

  那女人就是平安组队时一直很难搞的家伙。重庆机场汇合时,贝玛悄悄说与平安,真是难看,狐相。平安笑吐,正常。

  那对男女自称专业摄影,各自有家,却年年撇开家人伙搭单独出来的家伙。队员们不吭声,但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这是江湖上俗称的“野鸳鸯”。不出奇。比起海城那几年所见的人事算得什么,小小巫都不是。

  到后来,平安甩了句水利旅馆不够床位,便坐在马路牙子上心疼的看着贝玛一个人跑来跑去。

  札达的半空挂起了月影。西藏的月亮总在每个下午四点升起,到次日中午时还不肯离开。

  巴掌大的县城吃饭也很紧张,在川粤吃到十一点。男人们在啤酒之后又灌起了小小二。

  小小二。她在去往尼泊尔的背囊里塞过一瓶。生日,好多年没过了。又是头一次在国外过。那东西在加德满都卖到折合人民币十五元一瓶。

  可最后怎么背过去的,又怎么背回来。至今躺在自家冰箱里。

  
  加都机场行运处的工作人员居然还认得平安,有人甚至学起她一周前唧唧歪歪的样子来打趣她。平安笑嘻嘻的,没有不高兴。

  在无人领取的行包堆放处,她一眼就认出躺在最里面的自己的Acme。它的外面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当场check。除巧克力等吃的丢了外,其他都安好无损。她收集好所有行包编码条,开好证明。

  若干天后回程,再次中转成都。当时国际航班晚点,导致国内中转航班被迫延迟。英子说平安,干脆罢航,他们肯定会赔付你接受的额度。

  不干那百唾千指的事儿,也能让他们赔付。平安有条不紊的把所有证明复印件递交了投诉值班室。

  到上海第二天,她分别给国航总部和西南办发了邮件,参照民事诉讼书格式做的索赔申请。第十天,那个可以接受的额度到帐。

  Karma。从老板到伙计都冲平安笑。她用英语打趣自己说,还没有完全成为流浪汉呢。

  好好烫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用云南白药气雾剂保养一下受伤的右腿,终于可以安静的坐下来。平安看着靠在对面床头的背囊。看它坐成了一个人的姿势。

  她突然下意识问自己:我们是自己的行李,还是行李是我们的亲人。

  两者都对。平日人们真的是自己的行李,不让身体饿着,让身体穿的体面一些,人们跟行李一样。但似乎后者亲切。拿不到行李起初觉得不方便,到后来背囊给她已不仅是衣服药品的装备补给,更多的是精神依赖,也包括思念。

  背囊应该同样有感觉。当她独自躺在成都机场的货物通道里,当她独自行走在喜马拉雅的山地上,她和她是一样的感受。当她们彼此失而复得,她开心的同时,好象也看到她掩饰不住的喜悦。她宁愿把她当作亲人。

  晚十时,泰米尔还没来电。

  平安等不及拎着头灯去找吃的。附近没有中餐馆,她看到一家桃太郎的日食小店。人不少,每一桌都点着蜡烛。她被让进里厢。

  毕竟生日。应点。叫了一份味曾面和一份淹渍野菜。面汤有股淡淡的怪味。凉拌野菜很开胃。

  身后是一堆台湾人,用软烂软烂的国语聊着旅行。一个男人说,只有台湾人不怕死,没有不敢去的地方,他们曾经去到拉达克。

  平安知道那个地方,印控的克什米尔地区。通往喜马拉雅西南山麓有一条叫桑斯卡的河流,每年冬天才会结冰。当地人和一些探险者行走在这条冰河上,往来于首府列城和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灵些。

  那是平安梦想的一站。从列城沿着冰封河流到灵些单程得走六天,要穿越无数冰道与悬崖。

  
  这次从藏地回来后,与平安厮磨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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