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
皇太子出阁。
卅三回 思量着,空错放 御姐威武(上)
前回说到瑞王余孽大闹京都皇城,目标直指当年背叛自己、支持景王为帝的宣同总督顾照光,绑架其女,并诸多皇嗣。此案情内幕重重,牵连甚广,朝中风云变幻,真凶难测。
顾照光认为此难因由在争东宫,为免爱女继续受累,顺势支持皇长子为储,以图一劳永逸。
皇太子确立后,皇宫办封赏宴,主要出席者为瑞王绑架案中荣立大功者。
魏景帝、李太后道洛江笙、夏侯氏兄弟等人不顾个人生死,勇救皇子,又为国除掉奸孽,必得大加奖赏。
夏侯俊的名字提前送入宗室,成为忠肃公府不二接班人;洛江笙也封得世袭爵位,两人弱冠未满,破格选入东宫,成为最年轻的正式太子属臣。
而夏侯雍因为一些谋害皇长子的风言风语,或者说,他的张狂得罪了大部分世家夫人,他的封赏大打折扣,只得一个千户加黄金百两。
事实上,像他这个年纪就拥有千户军衔的年轻人极少。
不过,与二皇子给他求的忠勇伯(侯)这样的爵位比起来,京畿卫千户这个职衔的分量就明显轻了;哪怕皇城禁军京畿卫这个位置其实很重要。
轮到顾总督家的闺女,这位小姑娘的功劳那是没得说的。
没有她,人质们保不齐全灭。现今城里最卖座的说书故事,就是顾家千金如何力挽狂澜大展神威救皇子的传奇,传得比她兄长那档段子还精彩厉害。
再搭上顾家那一门显赫的家世,赏什么都似乎配不上顾家小姑娘这份厚重的功劳。
景帝拟赐顾家女一块丹书铁券,以示皇恩浩荡。
可是,反对的人还蛮多的,理由无非是姑娘还小,要有歹人借她手里的免死铁券为非作歹怎么办。赞成一派就反问了,救皇嗣,除奸孽,这样的大功劳还不足以证明小姑娘的心性吗?
争来吵去,莫衷一是。
李太后道,既然免死铁券不成,那就封个公主,做皇帝义女,养在宫里管教。
这封赏也太微不足道了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做皇家的女儿,还不如郦山侯家的嫡孙小姐气派。老臣们没把这话说出来,那神情却是无比明确的。
李太后不高兴了,那依你们的意思该赏什么?
一个年轻官员跳出来,说道:“启禀太后,顾小姐功勋骄人,寻常赏赐不能昭示皇家浩荡恩典,幸而顾小姐身出名门,相貌明雅,又知书达礼,与太子殿下年龄正相宜,微臣以为堪为东宫良主。”
以顾家琪在宫中“不学无术”的名声,这人能睁着眼睛大掰小姑娘德才双馨,只能说此官员有前途,很有前途。
显然地,这是个托。
他之后不少人赞同顾家小姐备选为太子妃的建议,也有义正之士反驳,不能立个把功就选小姑娘为妃,做太子妃最要紧的是温良贤淑,没有舞刀弄枪的未来国母。
支持派也有话辩解,小姑娘还小,还有很大的改造空间。
反对派更有理,要是改成四不像怎么办?
支持派抓住敌手小辫子叫道:呔,太后娘娘亲自教养,怎么可能会改造失败?
反对派一时没话驳,马上又有另一拨人站起来争辩道:比之宁晓雪、李香凝、刘湘君、池文秋四大名门娇娇女,顾小姐还是差了一点的,如果选顾小姐做太子妃,倒不如在四娇中择选一名。
宁家、李家可没兴趣给刘皇后的儿子增光添色,马上有人站起来,把歪掉的话楼扳回正题,大家注意注意,今天讨论的是“该赏顾念慈什么?”
顾家琪听到自己的名字,马上眉开眼笑,她脸上还缠着消肿的药带,她瓮声瓮气地问道:“可不可以赏给阿南的姥姥?”
一班老臣和皇帝、太后正互别苗头,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个小要求,众人乐了,敢情这小娃娃自个儿有主意。
李太后把小姑娘叫到跟前,和蔼可亲地问:“为什么呀?”
“阿南能帮到大家,是因为大夫人把阿南生下来,阿南本该报答夫人,但是夫人现在还没有原谅阿南,阿南只好把这份功劳给姥姥,”顾家琪娇憨地论述自己的想法,问道,“太后娘娘,可以吗?”
“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哀家准了,准了。”李太后凤心大悦,当场拍板同意。
皇帝与阁老们见状,也没啥议的了,大魏以仁孝治天下,不能不成全一个小孩的孝心。
于是,顾家小千金的功劳转给池太师的正妻,宁氏受封一品大员诰命夫人,赏朝服朝冠数套,绫罗绸缎数千匹,金银珠宝无数,外加一个大宅院,仆从三百。
顾家琪在这次宴会的临场反应,顾照光还是大致满意,不满的是有人又拿女儿的婚事做文章。
“太子妃倒也配得上阿南,也无人敢造谣生事。”顾照光转而问女儿,太子昊为夫婿如何。
顾家琪的思绪在脑里滚了一圈,噘嘴道:“皇后娘娘要是和忠肃公夫人一样,不喜欢阿南怎么办?”
“只要阿南想要,爹爹定然能办到。”顾照光保证道,他当然有这个自信,只有他女儿挑剔太子的份,哪有东宫拒绝郦山侯府权势支持的道理。
顾家琪踢着小脚尖,不是很愿意,道:“宫里那么多规矩,阿南闷也闷死了。”
顾照光大笑,摸着女儿的脑袋与她讲道理:“阿南,身为女子,到哪里都要守规矩。要紧的是,那男子待阿南如何,他要待你好,阿南不守规矩他也说你好。”
“好吧,阿南听爹爹的。”顾家琪抬眼眉,看向顾父,“可阿南与太子不熟,不知他好不好。”
顾照光笑,不熟有甚关系,不过几场聚会的事。
父女二人说说笑笑离宫,半道上,御用司大太监(相当于清代的内务府总管太监)汪大德拦住顾问点去路,虞贵妃有请。
顾照光收笑,沉思几分,道:“汪公公,前方带路。”
虞贵妃停在雪湖边,即年初顾家琪淹水的地方。此处地势空旷,人迹罕至,乃是杀人埋尸勾奸密谋暗算的上选之地。
要说后宫嫔妃约会外臣,实是寿星公上吊活腻味了。
但是,虞贵妃是愤怒到极点,顾不得许多了。她冒着得罪皇帝、太后的双重风险,给顾照光送信,告诉他谁要害他的心肝宝贝,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相当于,她把太子宝座拱手让给了刘皇后。
虞贵妃出离愤怒了,吼道:“顾远山,你就这样回报我?!”
顾照光摊摊手,道:“没有证据。”
虞贵妃语噎,也给气得直喘气,缓了缓,她道:“那你自己说,怎么就这么巧?”
顾照光不接话,虞贵妃冷笑道:“说不出来了?她李香兰(兰妃)生不出儿子,瑞王就刚好多绑了一个没娘的皇子,好笑的是这个皇子扔在冷宫里不知道多少年,没心的人怎么可能把他挖出来塞给瑞王?!”
“没有证据。”顾照光再次强调道。
事实这样明确,这人却还如此固执,虞贵妃简直想抓着他的头去撞墙,好让他清醒地看清事情真相。顾照光却反问道:“难道你说七年前那件事也是李家人做的?”
虞贵妃的美眸里在喷火,怒叫道:“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跟七年前联系,不能是独立的吗?”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我要的是证据。”
“你会后悔的!”虞贵妃怒而甩袖,离开冰冷湖畔。
随着这位后妃的怒火,雪树上嗽嗽掉下数点雪,顾照光小心地挥了挥,没让积雪溅到女儿。他轻声道:“阿南,困了吗?”
顾家琪动了动脑袋,缩在便宜老爹怀里,示意她要睡觉。
顾照光轻笑,拉好皮麾,换了个方向,七拐八弯的,来到一株松树后,那儿有外小石墩,细竹斑驳,自成一天地,兰妃双膝抱坐,就像有心事的年轻女孩一样,躲在旁人不知的地方,独自忧伤。
差别在,长大的兰妃,已学会喝酒。
顾照光拦住她伸向酒壶的手,兰妃带着醉意,笑了笑:“是你啊,不好意思,我来得早,听了些话。”
“我很抱歉。”顾照光低语道,“五皇子的事。”
“我明白,你早做好打算,若不给刘家、虞家些交待,这储君的人选一时还定不下。”
“你不明白,”顾照光看了眼怀里最挂心的女儿,“阿南要留在京里,我不想那些事打扰她的生活。而且,正好碰上个好时机,所以、”
“所以只好辜负我,”兰妃轻轻地笑,空空的,无爱的,“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答应的事,统统都不算数。”
顾照光神情顿然伤痛,禁不住兰妃那美丽的哀愁的强大杀伤力,要不是他怀抱着闺女,早把旧时红颜抱在怀里安慰。
“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犹豫东来犹豫西,顾照光挤出一句屁话。
兰妃嗤笑,吐着酒气,道:“你知道吗?单这句话,你已经对我说了足足三十八遍。”
“是我不好,”顾照光顿了顿,终究说不出别的。
“你这样说,我心里好受多啦。”兰妃勾起酒壶,晃了晃,听不到酒声,打着酒嗝,打发道,“你走吧,我在这儿再吹吹风。别担心,我没事的。”
顾照光怎么可能放她一人在此伤心,只是结果已定,还能再说什么。
两人一坐一站,无言。
沙吱沙吱,老太监曹炳士踩着薄雪,倒拎着拂尘,提着兰草画宫灯,恭身低报:“娘娘,夜深了,该歇了,陛下明儿还要尝尝娘娘亲手揉的龙须面。”
兰妃没应话,顾照光低声告辞,曹炳士微微抬起头,轻声提醒道:“顾大人,汪公公在前头等着呢。”
“顾某多谢曹公公提点。”
汪大德果在御花园廓道前相候,顾氏父女二人安然离宫。
卅三回 思量着,空错放 御姐威武(中)
却说顾照光挑中皇太子为未来女婿,固然知道女儿身世有碍,但还是对女儿打出保票,并同意在商议亲事前,让女儿考察皇太子。
数日后,路阁老家的孙女生日,给了顾家小姐一张请帖。
要说这路家幼女路彩云,顾家琪是压根儿不认识,而且众所共知的,路阁老与池太师是姻亲。池太师的长侄池长亭娶了路阁老家的某个族女。
除去这等亲戚关系,在朝上,池太师本人也是相当倚重路阁老,并不以自己为首辅,就对次辅指手划脚,力压一筹,而且给予三位辅宰阁老足够地尊重,因此,池太师的朝中口碑甚好。
这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池家女眷糟糕的人际关系。
池家姑娘在宫里不受欢迎,却很得路阁老家及六部尚书家闺女的心。
换句话说,顾家琪和路彩云就是不搭界的两派对头。
顾家玉完全不赞成小堂妹赴会,直道,宴无好宴。顾家琪么,只当听不懂这复杂的话,捏着帖子,兴冲冲地傻跌跌地拜会新朋友去了。
路阁老府宅占地千顷,高墙大门,红砖绿瓦,朱栏曲池,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豪门底韵处处可见;可不像池太师府那样寒酸小气,真正的高官显贵寓所。
路家的花园也是京中数得上的名胜景地,栽满名花奇草。
路彩云就是在这园子里招待京城的姑娘们,因在早春三月,鲜花还未到季节盛开,但是,路家重金引入温泉,造了个类如温室一样的花圃,栽种最为娇艳的芍药月季,让人惊艳叫绝。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皇商虞家姑娘,也禁不住地叹服。
路彩云淡笑道:“不过些许小玩意,巧巧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你去园子里去。”
“那就不客气了。”虞巧织笑应,她问池文秋,“阿秋,你要不要?”
池文秋笑得文气,推道:“养在我那儿都冷清了。彩云又不是外人,什么时候想了咱们就一起来看。小南妹妹,你说呢?”
顾家琪点头,虞巧织笑了,道:“还是阿秋懂得照顾妹妹,也难怪,宣同那旮旯穷山沟沟,大概连姚黄魏紫(名品牡丹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了。哎呀,不好意思,小南妹妹,我说话直,别见怪哦。”
“都说虞家贵为皇商,财大气粗,应该是见惯这些俗物了,怎么会连几株小花小草都当成宝贝?是我孤陋寡闻,还是虞家已经没落?”
“这可不妙,看来得提醒殿下注意下御用司的采办。”
“何人胡说八道?!”虞巧织怒气冲冲地咆哮,见到来人,马上换了张羞脸,“洛、洛少,俊少,真、真是稀客。”
洛江笙、夏侯俊相携从松柏后头走出来,微笑行礼,又恭身迎出身后之人。
“太、太子殿下!”众女惊呼,齐刷刷地一片蹲地。
“呵,顾小姐免礼。”皇太子拦得快,顾家琪礼还没行到一半就给搀住,皇太子再对其他人微抬手道,“诸位平身。”
姑娘们起了身,个个羞答答地,垂着头,扭扭捏捏地怯于打破局面。
洛江笙、夏侯俊再行礼:“见过诸位小姐,顾小姐,别来无恙否?”
顾家琪微咧了下嘴角,权且当笑,道:“挺好,多谢二位公子关心。”
“不知顾小姐送了何物恭祝路小姐生辰?”洛江笙八卦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