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中有人没忍住,发出尖细地叫声。
“怎么回事?”喝酒吃烤肉的护卫们注意到茅屋里诡异的安静与奇怪的声响,起身来查看。
瑞王冷哼,狗崽子们皮在痒,取了马鞭,当先离开火堆冲向木屋。
顾家琪扣动板机,砰砰砰三声,一弹正中眉心;一弹击中左边护卫的脖颈,另一弹只在右护卫肩一边一处擦伤。
“王爷!”护卫们大惊,顾家琪继续开枪,转眼两个护卫高手受挫。空地上的瑞王护卫军警戒,他们都取出凶器,全神戒备,缓缓靠近木屋。
顾家琪换了个位置,转过头,示意那些少年把尸体扔出去。
不知是谁动的手,将绑匪的脑袋抛了出去,瑞王护卫军的暗器、攻击招术全击向那颗倒霉的头。顾家琪连开数枪,干掉三个,还有十二个。
“放火烧死他们!”几个大汉查看死者所中的暗器,知不能力拼,倒退去取火把。
因要保护皇长子,夏侯俊与洛江笙投鼠忌器,不能孤注一掷外冲。
皇长子道:“两位卿家,不必顾忌了。”
“殿下,您小心。”
洛江笙与夏侯俊把皇长子托给自己人,冲出去,博杀。
瑞王护卫叫来得好,另有人把火把投到茅草顶,一股松油味弥漫,众人醒觉,瑞王根本没有让他们生还的打算!
火势急速蔓延,屋内人质惊骇,神情变幻莫测,有人瞄准了顾家琪手中的连弹火铳,瑞王已死,歹徒群龙无首,若然把火铳抢到手中,尚有一线生机会。
“把火铳交出来!”夏侯雍抢到绑匪的凶器,把刀架在顾家琪脖子上威胁道。
顾家琪微微斜过身,毫不反抗地将手中火器抛到地上,摊举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与顺从。
夏侯雍哼,一脚拨开无弹火铳,板刀微光闪现,嘶啦,他撕破小孩的下裙摆,从她的腿上取下另一把火铳,塞入二皇子手里。
“走!”
夏侯雍用大刀劈开木窗,举着两具尸首当盾牌,冲向门口。
皇长子这派人马根本就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做,这就是上过战场玩过命的人与没上过的差距。二皇子的人全冲出去了,洛江笙与夏侯俊注意到这点,忙叫:“殿下,跟在他们后面,快冲,屋子要塌了。”
“两位皇姐,还有皇妹,孤出去后立即叫人来救你们。各位保重。”皇长子说道,福嘉眼花闪闪,用力点头,让他小心。
皇长子向身边人重重点头,冲。
少年们脱下外衣披在头上,护着皇长子,冲过火墙,火舌吻过他们的头发与皮肤,发出难闻的气息。
外头瑞王府的余孽见火攻逼出这些小鬼,掌风呼呼,一掌一个送那些逃出来的人上西天,给瑞王陪葬。
三公主瞪着自顾逃走又惨死的人,咒骂又高兴,叫他们不带她走,活该,报应。
福嘉公主虽不耻夏侯雍所为,但终究是为保全皇子,不忍见英才们无辜惨死,收回视线,见枯草引火烧近,不顾烧伤手,徒手推开草料,又把三个小公主堆放到靠山壁的一角,她给女孩们打气:父皇会来救她们的。
小孩子们哭哭啼啼,三公主起立又蹲下,她不敢冲,外面和里头哪个更危险,谁也不知道。
时机稍纵即逝,风助火势,茅舍门处火光熊熊,硬闯,只怕要大面积烧伤。
带着火星的柴禾杆,扑嗍嗍地掉落。
顾家琪暗暗退到墙角,角落还有一个人,她惊问道:“谁?”
瘦小子从稻草堆里钻出来,声音细碎:“是我,顾小姐。”
摇晃的火光映着两个孩子,顾家琪认出此人是冷宫里的那个排骨小专家。
她问道:“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排骨小孩低声道,没人给他取过名字,老宫人只说他该是皇子。前夜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跟皇长子这拨人在一处,因为情况危急,大家都没注意人群里多了一个未登名的皇子。
顾家琪暗暗赞赏,瞧这娃多机灵。
“你饿不饿?”排骨小孩从内襟里取出三五根老鼠肉做的肉干,他自幼缺食少衣,偶得食物,总是细心贴身体藏,并分数顿慢慢吃。是以,这次被劫,他倒没受太大的罪,饿习惯了。
瘦小子把黑乎乎的手掌再伸前:“给。”
顾家琪拒绝道:“不用。给她们吧。”
黑小孩把东西递给三公主,见她嫌弃不动手,他又换了另一只灰乎乎的手,干巴巴地说道:“它其实不脏的。你吃吃看?别饿坏了。”
三公主紧贴墙壁,黑小孩困惑地皱眉头,“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三公主惊恐地尖叫,在地上抓不到东西打人,就拨头饰砸掷吃老鼠肉的小孩。
瘦小孩默默地退后两步,他看向另外几个公主。
福嘉面色惊惑,努力挤出温和的笑脸:“我、我们不饿,谢谢。”
瘦小子低头,把鼠肉干宝贝般地收回内衣袋,手再取出时,多了一只棕褐色的烤蟑螂,满脸不舍,放入嘴里珍之又珍地细嚼。
几个公主神容惊惧,面无人色,一时,都忘了哭。
嘎吱吱,大火中,茅舍摇摇欲坠,公主们的心思又给吸引过去,三公主喃喃叫着怎么办,怎么还没人来救,等她出去要把那些无能之辈千刀万剐。
福嘉护着三个小公主,轻轻地哄:父皇会来的,我们一定能得救。
轰塌,吊顶的绳索烧断了。
茅草顶整个落下,公主们用胳膊抱住自己的头,失声尖叫。
卅二回 月迷津渡失楼台(上)
顾家琪蓄力,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跳起,侧身飞踢火梁柱。
与她同样举动的,还有那位冷宫生存小专家。区别在顾家琪穿着金底马靴,小排骨的是普通的破棉鞋。
因为山坡势向下滑落,这个茅庐微微倾斜,屋顶烧毁掉落时力道并不算特别沉重,两人同时发力,一举中的,火梁微微晃了晃,向外倾落,侥幸地,火架没有掉到屋内人身上。
梁架落地时,火势轰地一声加大,火光熊熊。
众人死里逃生,望着不足一寸近内的大火,紧紧地贴着山壁,不敢出气。
顾家琪落地,就地一滚,避到死角,飞快取头饰,组合火枪,解腰带,装弹匣;咔嗒上匣,隔着火墙,瞄准绑匪,开枪。
“干得好,二皇子,就这么干,干死他们格老子的!”夏侯雍边挥大刀,边痛快地大笑,火光中,这个心狠手辣的少年,残酷,而又狰狞。
大小公主转脸,看向角落里小孩手中的火铳,愕然,失声。
“里头,干掉她们!”绑匪发现了躲在茅屋角落里的幸存者,冲过来几个,就给火墙后面的暗器击毙。
“烧死她们!”又有人捡起散乱篝火堆柴木,扔向火堆。
“别管了,皇子跑了。”
这时候,仅剩下四五个瑞王护卫,既要抓皇子,又要防背后放枪,人员捉襟见肘。绑匪纷纷高骂,下面的人怎么还没上来?
洛江笙立时大叫:“救兵来了,锦衣卫就在下面,大家快冲啊!”
在保命的希冀里,人质爆发出诺大的杀气,冲散绑匪,夏侯俊等人并不恋战,护着皇子率先冲到山道上,绑匪们边吼边骂边追,在狭小的山道里,厮杀。
不时,有人发出不甘的哭死声。
渐渐地,山里只剩山风与柴木的噼叭声。
夜风徐徐,火舌不时地转向山壁,女孩们的脸感到灼热,闻到发丝烧焦的味道,又惊又害怕,叫着不要,父皇,快救救X儿。
福嘉安慰,张开双臂,把皇妹们护于身下,不让火烤到她们。
“咱、咱们怎么办?”三公主问道,她现在把顾家小呆瓜视为最可靠的救星。
“等。”
顾家琪退出弹匣,开始装第二板子弹。觑了点空,她撇望旁边:“你怎么样?”
“没事。”排骨小孩刚才一跳,似乎伤着他的脚骨。
顾家琪并不确定,眼角余光微瞟那孩子,心里再赞,木梁高温之火已烧透他的鞋底,排骨小孩似无痛觉,不慌不忙地跺脚,踩熄破棉鞋上燃起的火,烤红的光脚掌露出来。
福嘉公主掏出手绢,递过去:“这个,用这个包一下。”
排骨小孩没理会,三公主骂了句:“拿什么乔,冻死算了!”
几位公主好似忘了潜在的危险,绊起嘴;顾家琪没有放松警惕,山弯处突然冒出一个黑影,顾家琪砰地开枪。
那人轻跃起,躲开弹丸。
众女惊恐抽气,来人唤了声:“阿南。”
“爹爹!”顾家琪忙应声,惊悚的心猛然放松。三公主也顾不得些许火光烧着她的头发,倾身向前,大叫道:“顾卿家!”
小公主们有了依靠,扯着喉咙哇哇开哭,便是福嘉也忍不住落泪。
顾照光以掌风劈开火木,对着众公主单膝跪下请罪:“臣救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顾卿家何罪之有,快快平身。”福嘉柔声道,又问可有水,两位皇妹快烧晕了。顾照光忙道,救兵就在山脚。他低语一声恕罪,抱起两个小公主,施展轻功飞跃,须臾即回。
剩下的小公主,死活不愿和吃蟑螂藏鼠肉的瘦小子一道下山。顾照光无奈,转向两位大公主。三公主与福嘉谦让,顾照光带着小公主与福嘉再走一趟山脚,再返回时,独送三公主一人下山。
山风带着灰烬打了两个旋转,顾照光再次出现在孩子们前。
排骨小孩道:“顾小姐先,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顾家琪出声道:“爹爹,他是皇子。”
顾照光摸摸女儿的脑袋,让她稍等,他送走瘦小子就来接她。
片刻后,他比之前更快速地纵回山腰,急切地抱起女儿,摸她的脑袋,问道:“阿南,怕不怕?可有伤着哪儿?”
这时候该笑,还是该害怕?
顾家琪两下琢磨,就用骄气的语态说道:“爹爹,打死了大坏蛋,阿南厉害吧?”
“嗯,阿南很厉害,很勇敢。”顾照光抱着女儿,声音极尽低柔地安慰。
“可是,阿南脚痛,很痛很痛。”
“好,爹爹看看。”顾照光脱了女儿脚上马靴,右脚踝已经肿大,他轻轻按了按。顾家琪嘶嘶抽气叫痛,顾照光心疼地连连贴女儿的小脸安慰,趁着女儿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手上微使劲,扭正骨节。
顾家琪吃痛,一瞬叫不出声,顾照光火速用药膏推拿,小姑娘觉得脚间凉凉的,灼热的痛楚顿消。
“不疼了,爹爹好厉害。”顾家琪惊讶地哇哇赞叹。
顾照光微笑,换了一手抱女儿,仔细检查其他地方,稍后下山。
山道上一片狼藉,有个瑞王护卫,被数刀砍死,但更多的是身段还未长开的少年,每隔七八步就能看到一个被大刀砍死的尸体。
山脚下堆积着大量的瑞王护卫尸首,无孔不入的东厂密探、锦衣卫千骑,早已探明瑞王藏身地,他们尾随瑞王到山边,因有重要人质不敢强行进攻上方。
看到山峰上火光起,瑞王护卫军欲冲山救主,救援人马阻拦,双方拼杀中,顾照光艺高胆大,抢先攻入山中,救出众人质。
这就是经过。
顾照光了了几句带过,加快脚步到山脚,走进临时营帐。
皇子公主们都在此处看伤,太医们忙得团团转,哭声叫声咒骂声连汇成一曲嘈杂的交响乐。
看到顾家小姑娘进帐,众人的叫痛呻吟声,神奇般地停了。
伤员们目光闪闪,神情诡异,在这片奇怪的静默中,顾照光神态自若,抱着女儿坐下,请太医再把脉检查,太医道顾小姐有些脱力,未受惊吓,甚安。
顾照光放下心,哄着孩子快睡,脚伤才好得快。
“那爹爹再讲故事,不讲阿南不睡。”
原来顾小姐也是寻常孩子,要父亲哄着才睡呢。
死里逃生的人质们轻轻地动起来,又拿出年长辈的派头,就算太医拿针缝合伤口也咬紧牙关不叫,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点痛算什么!
“咳咳,来人,把这身衣衫拿给顾小姐。”三公主率先伸出友好之手。
顾照光代女儿谢过,不过公主之服是不能给小姑娘穿的,顾照光把孩子放到床架处用棉被裹好。
顿了顿,三公主走到父女二人前,捏着衣裙,微涨红脸,道:“顾、顾卿家,小南妹妹的火器是否为顾卿家特别打制?”
顾照光不明,三公主手比划组合火铳,顾照光再看向女儿。
顾家琪把白金小手枪掏出来,三公主喜道就是这个,顾照光见此物名贵,面露疑窦,问女从何来。顾家琪道:“是小丁叔叔托姑姑交给阿南的。”
“那个火器奇才丁寒青?”三公主低喃,有些失落。
顾家琪搞不懂这个性格鲜明的三公主,在遗憾什么,点头道:“是啊,小丁叔叔可厉害了,爹爹你看。”她把火铳又拆解成一套饰物,只是上头镶嵌的红宝石已被留在山上。
“这丁寒青真是个人物。”顾照光翻来覆去看着这奇物,不由赞道。
“没错,丁寒青能造出这等奇物,真是罕见人物。”三公主应和道。
顾家琪奇怪地瞄了三公主一眼,把白金饰物递过去:“公主殿下,您要不要试试看?”
“好啊,”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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