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秦东莱实在挡不住了,上岛说:“他已出去海船舰队。”
意思是再不见人,司马昶就封海杀人了。
顾家琪看看才三个月大的儿子,心里真是不舍得难受,她骂秦东莱道:“要不是你,会搞成现在这样?抱着,他要丢一根头皮,我把秦广陵挫骨扬灰!”
秦东莱苦笑,顾家琪换了身衣服,出岛时没敢回头,只怕一回头,她又舍不得抬脚了。
船到海林港口再转乐安的河船,走大运河直入京畿。
顾家琪一路都在想着再找什么借口离开京城,但以她对司马昶那小子的了解,说不定未来五年内都别想出京,那儿子肯定不认得自己了。
也许,那样也是好事。
顾家琪一面觉得不认儿子才是对他最好;一面又对自己说要不干脆就踹了那臭小子,自己一个人在岛上陪着儿子,多好。
就这么一路奇奇怪怪地想着笑着,顾家琪踏进她和司马昶成亲的那个府宅大门。
司马昶不在家,冬虫夏草等人拿来诸多积压的文件,顾家琪翻看几页就没兴趣,她宁可回岛看儿子。顾家琪懒洋洋地拨弄桌上的文件,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鸳鸯珠玉缩着头,一副愧疚不敢说的模样。
“爷,夫人在茶花厅。”外面人声音拨高了地说,生怕顾家琪听不到似的。
冬虫夏草惊神,跳起来似地想堵上门,顾家琪摆摆手,左右无奈地退避,司马昶拥着徐雅言,笑得温柔款款地,走进来,还说着刚听的那出戏,花旦吊嗓子吊得正好。
顾家琪低头处理了几份文件,慢悠悠地抬起头,男人的俊俏,女的娴雅,真般配。
她的笑在看到徐雅言隆起的肚子时,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不是绝佳好机会。正常的大老婆,这时候,该怎么表现出嫉妒成狂、快气疯?
顾家琪琢磨着煽耳光,有让徐雅言流产的危险,坚决不能干;那骂人,会让徐雅言受惊,要是不小心地也弄没了孩子,那就弄巧成拙。
她正想着怎么借这机会摆脱某人纠缠,司马昶笑得很开心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脸色越难看,眉头皱得越紧,他越高兴。
顾家琪笑摇头,这什么人啊。
她叹口气,齐了齐文件,交给随从。她起身走了两步,徐雅言戒慎地看她,抱着肚子,微微地挪了几步,躲到司马昶后面,就像顾家琪随时要拿她肚子出气似的。
“这孩子,你的?”顾家琪问道。
司马昶翡翠绿的眸子星光灼灼,高兴地,很痛快地回道:“你又不要生。”
顾家琪点点头,道:“那你是很清楚,她有孩子对我影响意思喽。”
司马昶哼,道:“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顾家琪心里什么滋味就别提了,知道是一回事,听他说是另一回事。假如,她不曾真地动心,就不用听着这些话而真难受了。
她眨眨眼,掩去眼中的水意,微笑着给他拉了拉衣袍,颇为怅然又感慨地道:“你啊,长大了,也用不着我在旁边唠唠叨叨了。我们好聚好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司马昶反手抓握她的手腕,道:“你去哪儿?”
他心慌慌地道:“你已经嫁给我了,你自己说过,你绝不会做那些事,你只和我好,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我不准你走,你不准走!”
顾家琪背对着他,笑摇头,道:“是你先不要我了。”
司马昶手上劲道忽失,顾家琪顺利脱身,一出府,她马上叫春花秋月,快离京。
顾家琪很快返回八仙湖外岛,抱着三个月不见的儿子,亲个不停。
秦东莱大感好奇,他以为那个偏执的少年再也不放她走。顾家琪哄着孩子,边回道:“唔,他带了个怀孕的女人叫我让位,呸,我就不合离,让她永远当小老婆。”
她哎呀一声叫,道:“给气昏头了,要是合离了,”她亲着小孩道,“就能带妈咪的宝贝儿子到外面玩喽。”
秦东莱一个字都不信她的,叫人去查,海世子府里安安静静,进去多少死多少。
看来司马昶还真离不得徐雅言了。秦东莱把人撤回来,刚回岛上说事,司马昶的海船就出现在岛外,放炮,轰得海水稀里哗啦炸得海岛岸隆隆作响。
小孩子吓得哇哇直哭,顾家琪快气死,边哄儿子不要哭,心里边大骂自己不长脑,这么简单就上当。
秦东莱看着小孩爆筋的额头,道:“你跟他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顾家琪恨声道。
“小孩要哭伤神的,弄出大病怎么得了。”
顾家琪忽地转过弯,要是炮隆声在宝宝心里留下阴影,那她非抽死那丫的不可。
她留下孩子,怒气冲天地乘小舢出岛。
司马昶飞身把她拎回大海船,关上船舱门,开始剥撕自己的衣袍,再把人压在床板上要施暴行。顾家琪拼命地打他推他,叫道:“你发什么疯?”
“你别想跟他双宿双飞,这辈子都别想!”
他们在尝试一种颇为怪异的体位,至少在顾家琪的印象里,因为她不喜欢,司马昶试过一次就没再折腾她。顾家琪想出这样的动静发生在他问她要生个孩子的前天晚上。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说道:“你再碰我一下,你试试看。”
司马昶眼里的激怒退去,冷漠又无情,他回望道:“跟我回去,不然,我杀了他。”
顾家琪拢好衣服,翻个身,背对着他睡觉。
枯七回 旋裁春锦展红霞 谍影重重(六)
两人再回到京里,徐雅言已经生了,生了个绿眼珠的儿子,皮肤奶白奶白的,一瞧就是司马昶的种。徐雅言闻信两人回府,抱着小孩守在府门边,拦住人,很娇羞地请世子爷给孩子取个大名。
司马昶掣声,冷脸冷面地继续往前走。
顾家琪停下步子,吩咐道:“把他抱我院子里。”
徐雅言脸色顿白,全身发抖,惧恸地看着司马昶无言地哀求。司马昶视线只在顾家琪身上转了一圈,接着走向议事楼。
顾家琪走向另一头小楼,刚坐下,鸳鸯珠玉把婴儿抱回,问道:“主子,搁哪儿?”
“废什么话,”顾家琪没好气道,“难道要我给她养儿子?”
鸳鸯珠玉在极偏僻的地方,找了人看着孩子。
这件事,在海郦两府的势力中引起轩然大波。支持顾家琪的,当然是赞同这么做。反对的,也不是说顾家琪养徐雅言的孩子这个做法有错,只不过,他们说那算是司马昶的嫡长子,不要太苛待了。
意思是希望顾家琪给小孩腾个好点的地方,换些更尽心尽力的丫环婆子照料。
顾家琪冷冷回道:“现在就想着分派分系?成啊,还回去,让徐雅言养着。”
大家都闭口不言,谁也不再说顾家琪做法有差的话。说起来,因为这孩子母亲徐雅言的一些做法,像是石先生这样重量级辅臣,还真是一点都不喜欢。要不是徐雅言天天在说顾家琪不肯给司马昶生孩子,大家也不会忍着她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所以,生完孩子的徐雅言完成了她做为生孩子的工具作用,就该退场了,绝对不可以让徐家及至海陵王府、东宫势力、刘皇后等人插手海世子府内部的事。
顾家琪一说把孩子还给徐雅言养着,大家就想起这女人背后支持势力之复杂,立即全都转向顾家琪。不过,不少人也心里嘀咕:世子妃干嘛不自己生啊,没的落点坏名声。要是自己生了,那徐家还折腾个毛。
“一群白痴!”顾家琪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后又骂道,“你们是不是生怕我日子过得不够痛快,要全天下人来骂我在孝期寻欢作乐,骂我儿子是孽子才高兴?!”
众人大惊,这才转过弯。
大家都绕进了徐雅言那女人的思路里,以为顾家琪因为幼年少女时期的一些经历,或者因为她强悍的作风,冷情的性格,确实是不愿意生孩子。
却忘了顾家琪的名声是给池老太太救回来的。池老太太去了,身为外孙女的顾家琪至少要守孝三年满,私下里,她怎么做没人管,但,若顾家琪真有孕,那这孩子就是道催命符了。
贺五陵等人拍案叫顾家琪好险,这些人倾向把徐雅言送回盛州。个个鼓动石画楼先生去和人谈谈,顾家琪看到他们,只问三个字:“转多少?三百万?五百万?”
众人无颜而退。
顾家琪处理好积压的事务,叫人把着徐雅言的儿子,出门血拼。
古时孝道里没禁女人逛街,顾家琪着装低调,挑的又是和孩子有关的东西,这个孩子还是情敌的,任谁也不能在这事上做文章。顾家琪买完摇铃,又买花童车,她逛得很高兴。
在标记臻的大商铺里,顾家琪和秦广陵同时看中一套男童骑射装,好死不死的就是限量定制版。就这么一套。店老板一瞧这两个天生的冤家死对头,连生意也不做,躲到铺子后头不管了。等她们争出结果,他再收钱。
“‘你的儿子’,”秦广陵异常讥诮地讽刺道,“他穿得了吗?”
顾家琪斜斜地睨一眼,道:“就算穿不着,放着压箱底也怪不错的。”
秦广陵气得咬牙就直接动手拽那童装,鸳鸯珠玉眼疾手快把童装抢到手。
“哟,脸都气歪了,”顾家琪边翻挑童装,边漫不经心似地说道,“别吐血啊,有本事有能耐就自己去整家店,上写姓顾的女人不准入,我算你有种。”
秦广陵气得把童车一砸,张牙舞爪地就想煽人耳光,她那孩子给吓得顿哭,徐雅言那儿子跟着也哭了起来,两个小孩很有兴头地你比我,我比你,你嚎我更嚎。
“吾观有大乘之气在此处。”一个穿着古朴的老道士飘忽而至,面容清峻,稀朗的眉须,钓个银花白的髻,镶黑宽幅的广袖白袍,一派道法高深仙家道骨的高人模样。
秦广陵激动地异常信服地仰望着高人,道:“大师,您、你是说这里有大乘之气?”
“唔,来日必可成大器。”老道士的拂尘甩来甩去,就是不说哪个,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拽样。
秦广陵抱起自己儿子拜谢老道士,还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做高人的入室弟子。
两个钟灵毓秀的小道童窜出来,挡在老师傅前呔一声,他们大师不收弟子好多年。秦广陵表示愿意奉敬所有,求能如愿。
老道士含笑不语,凌空伸指,小儿的额突显一个闪闪的万字。
“他是佛门弟子。”老道士告诉又惊又喜的秦广陵,此子深具佛根,注定是释迦牟尼座下法陀,来日成就无可限量。
秦广陵又拜又谢,恨不能去亲吻老道士的道袍以示她的虔诚信服之意。老道士指点完秦家儿子,又拿拂尘冲顾家琪挥三挥,围观众哗地一声:“阴气,看到没,那都是阴气啊。难怪她这么霉啊。”
众人感叹的声浪一阵盖过一阵,情不自禁地涌上前,想要得到老道士的开化指点。
两个道童挡人,道:“时辰未到,吉缘未至。”
老道士留下一个超然的背影,飘然远去。
“老神仙。”围观的群众们伸长了脖子,就像被人提宰的野鸭一样,不停的叫。
说起,这位活灵活现的老神仙,那话就远了。
事情要说到刘皇后和李太后两婆媳交锋,刘皇后借着老太后年老智衰昏庸失仪这样的借口,暂时接近了内宫,还把自己失海陵王的阉子安插进御马监,踌躇满志,直奔向那个皇权的至高点。
李太后无意出了点小差错,大权旁落。但李太后谁啊,跟先帝跟皇帝儿子跟文武百官斗了一辈子的女人,还怕个没三两三的刘家女人。
老太后的手段很快就使出来,她请了圣山座望峰上的得道高僧请下来,入宫镇镇邪,杀杀魑魅魍魉的威风。这指的是谁,大家都知道。
刘皇后也没闲着,在新御马监海公公的指点下,从海外仙岛请来一个充满仙气的道士。
这牛鼻子老道真是牛,人还没踏进紫金城,就说龙气大损,四象恶邪已入中原大地的正中心。话说得邪乎,但有心人一看近年灾难情况,还真有那么点点子道理。
老道每过一道宫门,甩一记拂尘,银白的拂尖必然抽飞一个黑魅影。整个锦衣卫、大内宫人、嫔妃宫女都亲眼目睹这神鬼物化厮杀烟飞云散一慕。
刘皇后盛装在景泰宫前亲迎老道士,老道见之抛出六块白石子,成阵图围绕皇后裙摆四周。众宫人大惊,老道士又取出两道符纸,扔到空中,符纸凌空自燃,皇后的上空,顿时盘旋起一团黑泛金边的团雾。
所有人瞧得分明,黑雾里,一条肥粗的大黑蛇死绞金凤,凤凰奄奄一息。
老道士的符纸烧到最后,火包住黑雾,黑蛇雾剧烈地翻涌,慢慢减淡变无,金凤舒展。
再看刘皇后,眉宇间那股神气更尊贵威严。
凤,是正宫,蛇?李太后不正是属蛇吗?!大家刚这么想,只见老道士身上紫光大盛,笼罩住景泰宫前所有人,又慢慢扩延整座中宫。
一道刺眼的金光犀利冲入紫光中,老道士挥拂尘,挥血画符图,和那怪异的金光斗了小个时辰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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