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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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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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起夜真要喝,婢子送上热的就是了。

昨夜老太太睡得稳,婢子还以为老太太心情好睡得踏实。哪成想,今早上老太太迟迟不醒,婢子才知老太太昨夜儿就去了。”

卞衡安沉吟后,问道:“这么说,你一直未离开老太太房前?”

珠玉道:“回大人话,老太太院里整天有人守卫,交错换班,外人想要不惊动守卫潜入老太太的房里,基本没有可能。”

卞衡安又问道:“那半碗汤里有砒霜,你又怎么解释?”

“大人,能做到这件事的必是有独门绝技的江湖人士。”珠玉满脸坚毅,回道,“大人,婢子及院子里的护卫能够确定,这个人不在池家。”

卞衡安让六扇门的捕快,与鸳鸯、珠玉等守卫过招,确定这些守卫的实力后,卞衡安采信珠玉的证词。

“你先下去。”卞衡安问一旁听审的池家三位老爷,“列位大人,只要再做一件事,就能证明老太太之死,与池家人无关。”

池大老爷奇怪,道:“这样还不够吗?还要做什么?”

“验尸。”卞衡安吐出两个字,验尸才能确定老太太喝的汤里没有毒,只有这样,池家人才能全部洗清毒杀长辈嫌疑。

“大人,不必了。”一个穿青灰袍的尼姑走进人群,她由冬虫夏草一路护送,从城外赶到池府,她喘了口气,说道,“贫尼能证明,老太太之死,与外力无关。”

“是你,杨柳氏?”潘氏先认出来,杨柳氏神色淡淡,回道,“贫尼修华见过太师夫人。”

卞衡安出声打断两位妇人过往恩怨视线,道:“这位出家人,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池老太太并非死于外因?”

杨柳氏从袖里取出一纸书信,道:“顾家姑娘及笄那日,老太太有所感,到修氏庵堂,与贫尼谈旧事,老太太说她一生没亏欠过人,就是这顾家姑娘不容易,只有看着她有归宿了,到黄泉下面见顾远山好有脸骂他,留下个女儿不管。

老太太说自己身体已经差不多了,就这两天的事,要是她没赶上顾家姑娘婚事,要贫尼给她做娘家长辈,叮嘱几句出嫁女儿该知道的话。”

卞衡安抽出信纸,信是写给顾家姑娘的,就两句话:丫头,老太婆不欠你了。

池家大太太忽然叫起来,道:“没错,这两天老太太是怪怪的,”她是池家内院掌房,老太太走前,有什么动静是瞒不过她的。“有样东西,大人,臣妇取来给大人瞧瞧。”

卞衡安准,捕快跟着去了池家库房,池家大太太抱出个黑亮的泥坛,挤个笑脸,道:“这是老太太的宝贝,我们都不敢动的。大人,您看看?”

泥坛里有两叠银票,带有一股子潮味、霉味,翻一翻,簇新连票号,印花票记为顾家鹰头;下面还有两个庄子的房契,五个铺面,百亩良田地契,最后是一纸骂人叮咛短笺:丫头,当年你老子孝敬给老太婆的,给你当嫁妆压箱底。省着点化,别不把钱当钱;没钱你就知道悔了。

这两样物事,算是间接证明老太太有感时日无多,安排身后事。

卞衡安让老太师过来辨认,是否为老太太笔迹;又叫六扇门的人鉴定信笺真伪笔墨新旧,确定信笺与笔迹无造假痕迹,卞衡安让人去请为老太太看诊的太医。

太医带着医案到池家时,众人惊:竟是太医院首吴太医令。

“吴大人?”卞衡安吃惊地请老太医坐下回话,池老太师也有点回不过神,道:“吴大人,一直是您给家母看诊?”

吴太医笑了笑,道:“顾家姑娘大手笔啊,老夫贪财,呵呵,十天来看一回。”

“不对啊,先前,明明是——”池家二太太口直心快。

“障眼法,障眼法。”吴太医笑回道,他不现身是免得外面人羡慕嫉妒恨的。

“那,老太太的身体?”潘氏急急地问道,她的急可以理解,若能证明老太太身体在油尽灯枯之势,她毒杀婆婆的嫌疑就全没了。

吴太医捋捋胡子,慢悠悠道:“老太太的身体呢,早几年治,再活个十年八载都不成问题。治的时候迟了,就是用药吊着护着拖着。这日头的事,老夫真不好说。早两人月,老夫就跟顾家姑娘说,准备准备,差不多了。

但是,你们都看到了,硬给拖到顾家姑娘成婚,老太太能啊,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哪像病人,外边人看好着呢,实则里头虚火旺盛,不能发脾气——老夫真是不得不相信,这人的意志,能够战胜一切病魔。”

吴太医见众人不信,道:“老夫知道你们都不信,啊,老夫自己也不信,这医案,你们拿去翻翻。”

太医这番证词,外加铁证医案,都证明了池老太之死与池家人无关。

“来人呐,将这些狡言陷害主子的恶仆拿下。”卞衡安威喝,让衙役严刑逼问,伪证背后的主使者。

只听得啊啊啊数声,古妈、菊丫头等伪证人口吐白沫、两眼圆瞪、满脸扭曲惊惧倒地而死。

司马昶低喝声:追!

数道闪影向外追击,谢天宝率六扇门捕快也在后面追。

卞衡安对锦衣卫副指挥使道:“请大人封闭京门。揖拿凶犯。”

池家院子里人数少了一大半,余下的池家家仆看着那几个死不瞑目的枉死者,抱在一起害怕地哭,潘氏等女眷双手合什,向天祈告:感谢老天保佑,感谢菩萨保佑。

池家三位老爷围着卞衡安,拍他的肩膀,感激的话不必多说,多亏这位年轻后生,给池家免了滔天大祸。

今日事,目标直指太师夫人潘氏,摆明就是冲着东宫太子。

这潘氏身为太师夫人,又是东宫太子妃的娘家长辈,如果有人出面揭发她毒杀婆婆,本朝最破布的道德榜样,朝野心中维系魏朝颜面的景后准绳,如果被证明事实的确如此,那么,东宫势力立即土崩瓦解。

太子别说继续监国,就是性命能保与否都成问题。

李太后一定杀他以平息天下众怒。

太子死,池家也到头。

卞衡安推说,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时辰不早了,他赶回大理寺跟上头汇报此案,宫里还等着消息。

老太师让两位兄弟送卞衡安、吴太医令出府,自己走到海郦两人身前,长揖拜谢,没有这两位倾力回护,卞衡安纵使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秉公办理,这案子也没有这么快水落石出。

只要潘氏毒杀池老太的风声在京城传开,太子照样完蛋。

所以,池老太师是真心谢这两位快刀斩乱麻,亲自坐镇池府了结东宫祸事。

司马昶从鼻孔里喷气,冷冷道:“还请老太师转告太子,不要敌我不分!”

池老太师可算是极力支持海郦成婚成为东宫助力的幕后推手,他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可能在这时候下手,何况这时候还没过河呢。他没参与昨夜计划,对海世子突如其来的冷漠有点摸不着头脑。

顾家琪在旁略微提点,说昨夜他们两个喝到毒酒,并没点明是东宫。

池老太师是个老官僚,一听这话,就明白海世子脸色从何来,他大惊失色,道:“不可能,绝无可能有此事。”

“这事儿谁做的谁心里清楚。”顾家琪淡淡道,挽着司马昶,打温情牌,“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有今天,只想过几年太平日子。朝里的事,我们不想掺和太多。年节过了,我和他就到外面,不碍谁的眼。老太师您出的力,小辈不会忘恩。”

“老夫一定查清楚,给两位一个交待。”

顾家琪一笑置之,虽然说她与司马昶新婚夜被太子毒杀,应该落井下石再踩他数脚才解气。但是,东宫是海郦的盾牌,抵挡抗击太后、二皇子、皇帝暗势力的最好靶子。

两人赶大早点明自己的暗棋,就是要保住东宫太子,不会被池老太的死拖下水。

过后,这账当然要算的。老太师说什么交待,两人都没在意。

“那老太太的事,就烦劳太师了。”顾家琪温温柔柔地说了这话,告辞,她紧贴着司马昶向外走,一副小女娇柔态。

司马昶很享受她这般黏乎劲,回到马车上,就搂着她亲个不停。

顾家琪连拍他脑袋,有没有搞错,等会儿要她怎么见人。司马昶很厌烦地嘟哝:“要我知道谁做的,非阉了。”

如果没有池老太这事,顾家琪答应陪他一整天的事还能兑现。

“女人,你也阉?”顾家琪笑着打趣,司马昶的手停在她的胸前起伏处,念道:那个老妖妇,我要把她活剐炖了喂狗。

顾家琪打个哈欠,倚着他,微微打盹。司马昶见她要睡,没再折腾她,只手托着她的脸,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车到半途,有人靠近马车,传话:“爷,那人丢了。”

司马昶抬手一记隔空拍飞暗卫,怒斥道:“一个死人都逮不住,要你们何用。”

外面又换了个人回话,顾家琪问道:“怎么把人追丢了?”

“回主子,那人进了六扇门。”

“哦,”顾家琪微感吃惊,半仰起身,再问道,“那谢天宝怎么说?”

“谢捕头说,没追上。”

顾家琪暗暗生奇,司马昶把她脸板正对自己的眼,生气道:“你昨晚答应的,还不到六个时辰!”

枯六回 鸳鸯惊起水流长 扮猪吃虎(三)

却说池老太之死被卷进党争,幕后黑手狗急跳墙脚杀人证逃窜,被追入六扇门衙门跟丢了人。顾家琪好奇这人身份,司马昶误以为她在想谢天宝,提醒她注意如今她可是嫁人了。

“这都哪跟哪,”顾家琪嗔笑,“我不过在想这人总不能是谢天放的。”

司马昶得意一笑,道:“我认识,你也认识。”

谢天宝的妻子,一个叫小梅的女人。

“他成亲了?”顾家琪不得不惊,司马昶不快道:“不成亲,还等着娶你?”

顾家琪暗忖事后叫人查,当下却是不能再说了。新婚第二天就吵架,这可是在打自己的脸。她确定车外没人,问道:“我说,你好好地问话就问话,杀人干嘛?”

司马昶不明所以,道:“那个女人中了我的附骨钉,根本跑不远,这样都抓不到人,不该死吗?”

顾家琪头痛,又没办法劝他,他就是被这样教着生这么大的,环境也逼着他必须如此。她道:“那你以后收点力道,哪天你也给我这么一掌,我可就活不过来了。”

“不许胡说!”司马昶用嘴堵住她的,满身怒意,抱着她,恨不得把她变成自己身体一半,“我不会打你的,我怎么会打你,你就算嫁别人我也没打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好了好了,那事你准备记得多久啊?”

“记一辈子。”司马昶低哼道。

顾家琪笑无力,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两人进宫是要向李太后谢恩。

太后召见了他们,司马昶解释今早赶到池家大院处理老太太的身后事。太后道这事她知道了,卢总管也给宫里捎过信,她没有怪他们来晚。

“不过,顾家丫头啊,”李太后用针尖似的眼扫过新人,训斥道,“你这妆也太艳了。老太太生前疼你,你也该知道体统分寸,少做这妖妖挠挠的打扮,让人说闲话。”

这宫里头,李太后最大,她说谁没规矩,就没规矩。让掌礼嬷嬷重新管教,谁也不敢反对。

顾家琪谢太后教诲,跪了小半个时辰认错。司马昶脸色越来越难看,福嘉公主得信赶来救场,劝太后宽勉小姑子。顾家姑娘昨夜新婚,未来得梳洗打扮也是有的,不要太苛责了。

李太后哼哼唧唧地没接话,福嘉公主推出个娇人来,正是博远侯家的吴姑娘。这人是李太后给接到宫里的,福嘉公主知道太后此举安排用意,就借着这关头,把人推出来。

吴家姑娘说了通好话,李太后眉开眼笑,显是给她哄得开心,就道:“看在你妹妹份上,今次就饶了你。”

顾家琪拜谢后起身,接着听太后发话:“你家长辈新去,你要带孝持戒,不能服侍丈夫,也不能不让他找别的女人。这吴家姑娘也是你丈夫明媒正娶皇帝赐婚的妻室,你回府里安排安排。别使小性子,女人要大度,要贤惠,多给海陵王府开枝散叶才是正经。”

福嘉不忍地看着小姑,顾家琪只道谢太后千岁教诲,应下话把人接回府里住。

李太后满意了,摆出语重心长的态势,训导她一些女人的话,这做姑娘时和结婚后是截然不同的。这女人呢首要会持家,会管教仆人,后院是女人的根本,外面那些什么的都交给男人。女人就是要侍候好男人,要三从四德,要恭顺驯服,要懂得忍。

叭啦叭啦,训了一个时辰,李太后换杯茶,打算再训,宫外人宣泾伯侯夫人安阳侯夫人等求见。这群老妇人可不是来救场的,而是李太后请来一起教新妇规矩。

海世子家是没长辈,李太后就给顾家姑娘找一群长辈来听训。

这天下间新妇头天敬茶,都要受婆家这顿教育。新人态度要温顺恭谨,表示新媳妇遵守婆家规矩受婆家管教;要头天敬茶训话出点小岔,传出一点不好,那这新媳妇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特别是郦山公主这新妇,还是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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