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地有藏宝图,快抢啊!
最后,究竟是哪个倒霉蛋历经艰险抢得那假图的一角,那就不得而知了。
进一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商业炒作(下)
话头转回朱王公府这块地皮上,看热闹的人们还是很同情那个前朝服饰的海外异人的,花大把银子却成全了那群在刀口上过活的江湖草莽,世道恶劣,人心不古啊。
海外异人丢了先祖遗物,很愧疚地要回海岛继续忏悔,这块旧地就此荒废亦不美,他想把它转赠给能为先人故地带来新荣光的人。
乐安知府说道,此地原有个开发计划,因着藏宝图一事给耽搁了。
他叫来乐安的秦家管事新负责人,也就是梁之靖,给海外异人说说他们的大商业计划。
梁之靖只知个囫囵,但也够让海外异人相信,秦家有这个实力好好利用先祖故地。因此,这块天价福地,经过一场复杂的风雨洗礼后,重又回到秦家青延派系手里。
秦家大姑母为这块地操了多少心,砸了多少银钱,确定地快回到手里,命梁之靖等管事加班加点督促那些工人干活干活快干活,好早日把投进去的钱赚回来。
却说顾家琪请来帮手柳一指等人查海林的帐,日查夜查,都查不出个毛来。
风闻其他地方有人在转账,他们想转到别地去查账,却总会在想要离开那一天,发现海林的账其实是有问题的,只要再仔细查查,还是大有可为的。
就这么一拖两拖的,乐安那块地拍卖炒作结束,有问题的账面资金转移也停止,他们方知中计了。
顾家琪表示很遗憾:“柳管事,让你白跑一趟。”
柳一指笑得意有所指,道:“东家,高明。”
顾家琪也笑,很是谦虚一番,道:“哪里哪里,纯属运气。”一块九万银的烂地,一番炒作,翻了多少倍都不知道。要搁在现代,别人只会说这点子馊得不能再锼,雷死人不要命;但在这个年代,出乎意料地好用。
过后,柳一指护送顾家琪离开海林,到乐安知府交土地买卖交易税。
乐安的知府真是笑得下巴都快掉,这大宗税金抵得上本地一年的税额,他业绩翻两番达标,上头已暗示,今年铁定升他的官,他能不开心么。
顾家琪也笑开花,赚钱了自然要大家一起开心。她很海派地说,请知府衙门的到秦家大酒楼搓一顿。众人行到半路,秦嶂在路旁,做了个手势,顾家琪让秦家管事招呼官府之人,她去见见堡主。
秦东莱在厢房里,背对相等。
顾家琪奔进去,笑呵呵地问:三月之期又到了吗?
秦东莱转过身,脸上笑容温温淡淡,招呼她坐下。玉石小桌上已摆好几道她爱吃的素菜,秦东莱亲自执壶,给她倒满一杯果汁,恭喜她一战成名。
顾家琪灌了两口,眼中带笑忽闪忽闪:“就为这事特意跑一趟乐安?”
秦东莱微笑,又给她挟菜布“酒”,摆明吃完再说;顾家琪也是硬脾气,不说她不吃。秦东莱叹一下,道:“鲍大人(户部尚书)想跟你借笔款。”
“户部找我借银子?”顾家琪自挟自吃,又问了句,“干嘛用?”
秦东莱再叹,低语道:“给圣上的宠妃修建宫池。”
“你不要告诉我,那个宠妃的名字,叫池越溪。”顾家琪放下筷子,冷冷地说道。
秦东莱神情微暗,他不想打击小家伙的快乐心情,但是实情就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平民老百姓是不要想和皇帝抗议权相争的。他道:“如今她更名宁小宛,为六宫之首。”他不能劝小丫头主动给钱,便从旁提点道,也是有心提醒她行事太过直接高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古往今来,皆如此。”
顾家琪重新拿起筷子,闷闷地吃菜,用力地咬,好像这样就能出气似的。
秦东莱知她平素顺风顺水惯了,从未受过这般的委屈,冒生命危险赚来的钱还没捂热,就要拿去给杀父仇人用,心里自然不痛快。他给挑了几样菜,放到她跟前的小碗,道:“记下教训,以后别这样胡来了。”
顾家琪埋头苦吃,口齿不清地问道:“钱不能白借的吧?”
秦东莱手一顿,道:“我以为,你会说扔茅坑,死都不借。”
顾家琪仰头一笑,抓起秦东莱的袖子胡乱擦了擦,道:“我是那样的人么,我要驿站一半的经营权,要他开放银庄通存通兑代办业务,还有规定从事钱庄柜台操作人员要在官府登记备案,要经过专门培训这些。”
她提出一些最基本的现代银行管理规则,还包括一些魏律没有涉及到的真空环节。不趁法律不完备的时候钻空子,还找什么时候。
“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往上加,三千六百万两(税后),可不能白便宜了他们!”
秦东莱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只管看着自己的衣袖,道:“这气是撒在我这儿了?”
“不找你找谁?”顾家琪笑嘻嘻地说完,拿起筷子给秦东莱挟菜,放在他嘴边挑眉看着他。秦东莱失笑摇头,张嘴接受一个小孩的调情。
午餐后,两人道别。
顾家琪与众人会合,丫环们见她神情不快,便问莫非堡主训她?顾家琪露苦瓜脸,道户部尚书找她借银子。
乐安知府张嘴,复又合上,闷声吃东西。其他人也是明白事儿的,气氛压下来,看来赚钱绝对不能敲锣打鼓满城皆知,不仅招贼惦记,还招皇帝老子惦记。
“其实也好,这样就不担心有人半路暗杀抢劫了。”顾家琪故作轻松地说道,又后知后觉地补充道,“你们可别乱说出去。”
众人点头,小孩子么,有点委屈就想找人说说话,却想到有此苦不能说出口,只得强颜欢笑,明白,都明白。
乐安知府的师爷起身敬酒送客,两位丫头代劳,欢乐的宴席在沉闷中散去。
顾家琪灰溜溜地离开了乐安,秦家大姑母及背后之人笑了,叫你猖狂,让你吃得着摸不着,悔不死你;当然,天文数字他们也心痛,但是换来买通宫中最受宠的贵妃宁氏的门路,那是无比划算的大买卖。
进二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杀手上门(上)
南下的渡船上,秦左秦右在后舱警戒,春花秋月陪着主子立船头,看月亮。
两人是知道主子心情不痛快的,本来赚得那千万银巨款,可以一解燃眉之急,谁知横里打出一杆皇权,空口无凭地要钱,说是借,跟强抢又有何异。
也难怪小主子数日阴着脸,不说话了。
要知道,小主子平日里若不看书,就欢喜捉弄秦左秦右。现在连最爱的游戏都不玩,可知心情有多糟糕。
“主子,起风了,歇吧。”春花干巴巴地劝道。
秋月取了银狐皮裘放于主子肩头,道:“主子是想家人了?”
春花瞪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秋月冲她耸鼻一笑,道:“主子,要不咱去南边儿过年,听说最南岛现在还是夏天呢,就是下海玩水也没事儿。”
“说的是,听说有钱人都到南海那儿过冬。”春花回过味,也帮衬说道。
话里说着去南海边,其实是拾掇着她去海陵王府,看看五公子。有个相熟的人在身边,这年也算团圆。
顾家琪轻啐,那小子也不知喂这两人吃了什么迷药,有事没事都为他说好话。
月影里,有黑影闪过。
“来了,动手。”顾家琪收袖回船舱,把外面留给四卫。春花秋月把住船头,与秦左秦右前后合作,击退一波杀客。
海林到杨州一日半路程,他们一共遭到七次小规模狙杀,平均时次据说是历位秦家查账团遭遇之最。
若有海林管事护送,也许情况会好一点。可谁叫顾家琪花头多,行踪莫测,海林那边就断了安排人手的心思。
杨州管事早在码头接人,看众人安然抵达,显是松气,把人安置在浮云阁会馆。
此处环境幽雅,竹楼青台浮云罩雾,令居住者心生天上人间的仙人之感,极具特色风情。浮云阁费用花销颇大,可见秦家二夫人娘家姜府还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当晚,春花秋月伺候主子睡下后,便退出楼房。
微扬的白色窗边,有阴影隐隐约约朦朦胧胧,顾家琪心一惊,手伸入枕下,戒慎地问了句:“谁?”
噌,一声清脆的剑吟声,亮芒一闪而逝,顾家琪抽出短手火铳,速射三枪。
窗外再无动静,顾家琪不敢放松,双手紧紧握着枪,缓缓环视四周。小楼动静引来随身护卫,春花惊问:“主子,出什么事!?”
秦左、秦右沿着弹痕出去查看,回来后微微摇头,窗外竹枝吱嘎吱嘎,顾家琪把火铳放回,道:“约是我看花眼了,你们去睡吧,明早还要对账。”
顾家琪躺下,窗外虫蛙起鸣,她合上眼,微微有点睡意涌上,随即不醒人事。
再醒时,人已换他处,顾家琪转眼,打量所在大殿,青木构建,百丈宽长,周少饰物,瓶插雪梨,清幽人静,月光如水,斜过格子窗棂,洒落一地。
宅后,白雪皑皑,顾家琪以为自己错觉,奔到窗边,四野茫茫,群山连绵,一望无垠。她推门而出,冰霜卷雪,狂风刺骨,时而咆哮,里面呜咽,俯过阑干,万丈雪仞,拔地而起,见不到底。
顾家琪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衣物俱换,通身清滑的银白色雪貂皮毛,腰佩同质绶带、福字绦结与数块血色温玉,奔走时,环佩相撞,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她回到屋里,关闭门窗,呼啸声静,她转了个身,梳妆镜里照出她那不俗的容貌,上面伪装全去,肤色粉白,目如寒星,乌发漆黑,唇辫嫣红,容色秀雅,遗传了那个号称京城第一美人的母亲的全部优点。
但她的脸上又能看到亲生父亲的影子,沉静时,微笑时,思考时,都会带上那位总督父亲特有的神韵。
神奇的是她的五官看起来,既不像其母,也不像其父。
只能说是融合两者的形表,配以骨子里狡猾多变的灵魂,成就一张属于顾家琪自己的脸。
顾家琪按倒铜镜,镜面刻印梨花,下有古繁文梨花宫制四字,她眉头一跳,走向木阁另一头,推开门窗。
几重冰山环绕,构成一方小天地。罕见地不觉寒冷。她拾冰晶台阶而下,道上千树梨花怒放,暖风微拂,洁白的梨花花瓣如雪花飞舞,翠绿的梨叶婆娑动人,花香幽幽。
梨花林后,有一湾白玉砌成的温泉池。
这冰天雪地里的梨花小院落,美极,雅极,却只是这冰山绝地之上,一座冰冷而孤寂的囚牢。
顾家琪看遍角落,都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找到可以辨识掳人者身份的东西。
但是,到了三餐时间,房间里又会出现热腾腾的食物。
为了防止她逃走,对方倒真是煞费苦心。
既不缺她吃喝,又没虐待她,顾家琪定神,安份地当囚犯。她从来都很识相,就是要求比较多,比如吃慕思、巧克力这样稀奇古怪的点心,比如打拳击、举哑铃等健身器材,比如看书弹琴绣花等正常的大家闺秀喜好。
倏忽,数日过去。
这夜除夕,诺大的圆月高悬天山之上,莹莹生辉。
顾家琪拖出爆竹木箱,摆满山顶角角落浇,点燃火后,吱溜春雷火炮冲天,嘭叭,满山烟火迷漫,如千树万树梨花绽放,湛黑的天空。
高高的穹庐下,她素面朝天,乌黑长发披肩,素缎织锦重衣拖曳,在梨花青石方台上拨弄素琴,古调'幽兰',琴音冷清孤寂,夹着热闹喜庆的鞭炮声,声传四方,在群山中回响。
这个一个人的新年,她独思念,最爱她的人,父亲。
不知在何时,青台梨花桩上有深衣少年执箫合鸣,琴箫幽咽,催人泪下。
顾家琪情难自己,手掌抓住琴弦,曲声嘎然而止。
她偏过头,清蓝夜幕下,冷月高悬,漫天烟花,绚烂缤纷,灿烂耀眼。
顾家公子倚立梨花香雪海,一席绛紫纱袍,银箫横斜,紫玉冠通天,发丝随衣袂而动,一眼望去,丰姿绝世。
他抬眼,寒眸星光点点,低唤一声:阿南。
兄妹俩视线在幽静的夜色里两两对望,遥远的星空,烟花如流星划过,猝然湮灭,极暗处又再放霞光,繁花簇锦,辉煌璀璨,光影交错,忽明又忽暗,如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变幻莫测,没个道理。
顾家琪淡然,抱起琴,直接回屋,只当那是团空气。
顾家齐脚尖轻点,枝叶微颤,其人衣袖翩翩,身姿流云写意,如梦如烟,人已入阁,宽大的纱袍划过青色木板,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
顾家琪把手里琴砸了过去,琴太重,她力道太轻,没砸到人琴身便落地,在青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砸掷声。
“阿南还是这般坏脾气呢。”他很欢喜的样子,一口一个阿南。
那是幼时最不耐烦的叫法,宣同总督府未生变前,顾家齐就是这样叫那个淘气娇蛮的小妹,而非那古怪惊心的小南妹妹。
他用这种方式,遗忘那段阴暗扭曲的过往,试图寻回从前的美好童年,像贪玩的孩子,固执地拒绝长大。
顾家琪换了个位置,顾家齐跟近,轻轻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