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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明远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立刻让秘书预定飞往成都的最近航班,但听说最后一张头等舱的机票已经在五分钟之前被人买走。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忙让秘书再想办法,可是查问之下,才知道不仅是这趟航班,当日以及第二天到成都的所有航班都已客满。
欧阳明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想了想,粗略收拾了一点东西,自己果断地开着越野车,从北京上了京石高速,直奔成都。
与此同时,在北京首都机场,一身黑衣的聂梓涵正在头等舱候机室里焦急地等待去往成都的航班,他几乎什么行李都顾不上带,匆忙间就放下了所有的工作,直奔机场而来。他微闭上眼睛,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脏在胸口“砰砰”地跳个不停,一想到范晓鸥,他就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他掏出手机来再次拨打了范晓鸥的电话,在响过几声之后,便没有了声响。他不死心一直拨打着,但电话已经变成了嘟嘟的忙音。聂梓涵紧紧盯着手中的电话,泰山压顶也不会眨眼的他眼里开始有了一丝恐惧。
晓鸥,你会没事的,他在心里祈祷。头一次,他是那么害怕这种即将彻底失去的感觉,聂梓涵低着头,拿着手机的手在神经质地颤抖着,晓鸥,我马上就到成都了,求你,不要有事!聂梓涵的心简直沉得看不到底。
他买的是这趟航班最后一张头等舱的机票,谁知道到了机场才得知因为天气原因,首都机场的乘客滞留了好几批,满机场都是人,而这趟飞往成都的航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飞。聂梓涵坐立难安,焦急地望着候机室的大玻璃窗,停机坪上的飞机此降彼飞,他急躁得几乎想跳窗而出,直接抢它一辆飞机直飞成都。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聂梓涵来说,都是在煎熬。终于从下午5点,一直等到了次日清晨8点,航班才正式起飞。聂梓涵拎着简单的小包,几乎是冲在最前,头一次因为那么没有风度引起其他旅客的侧目,可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心乱如麻,方寸大失。
可是越是焦急,就越是不顺。飞往成都的航班又因为在成都上空遇到大雾,无法降落, 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了1小时40分钟,才暂时改飞到四川绵阳机场迫降。
机上的乘客怨声载道,聂梓涵看着手上的表,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躁,*得几乎想要掐死谁,他脸红脖子粗地找到机上的空中小姐,问她们为什么要让他们留在绵阳机场,空中小姐被聂梓涵激动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只能连连鞠躬道歉,说是不可抗力的自然原因,请原谅。
等聂梓涵好不容易从绵阳包了专车赶到成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的光景了。而在这之前,欧阳明远满脸疲惫地开着车比聂梓涵先到了成都。从北京到成都走高速共有1800多公里,欧阳明远中途不敢多休息,硬是自己独自开了20小时的车赶到了成都。
欧阳明远进城后一口气都没歇着,飞速赶到了范晓鸥和刘海涛所在的商厦,果然只看到了一堆废墟。救护车的灯在不停闪烁,消防车和起重机都在待命,现场人很多,不时有伤员被抬出,当然也有血肉模糊的尸体。
欧阳明远几乎是睚眦迸裂地下了车飞奔过去,失魂落魄地在废墟里到处寻找着范晓鸥的影子,同时徒劳无功地拨打着范晓鸥的电话,但电话却已经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欧阳明远边喊着范晓鸥和刘海涛的名字,一边徒手搬运着压在地面的建筑碎块,他听说这座商厦共有10层,但坍塌下来的时候,却变成了扁扁薄薄的一层。旁边也有人在寻找着亲人,当听欧阳明远说范晓鸥和刘海涛在楼层中间的8层时,不少人都摇摇头,说:“听说那些挖搬出来的尸体都是中间那几层没逃出来的……”
欧阳明远听了犹如五雷轰顶,他像发了疯一样跑到临时的救护站里搜寻伤员,甚至还到那些成一排的尸体前用颤抖着的手掀开蒙着的白布一一看过去,他抖着一颗心,幸好在这些尸体中没有发现那张他熟悉的脸庞。他想假如他真在其中看到了范晓鸥,也许他也会当场倒下不可。
欧阳明远看完那些惨死的人,脸色也和死人一样煞白,他想了想,觉得范晓鸥应该是还被埋在废墟里,于是再次跟着救援的人群一起挖掘,他奋力地在废墟里搬开石块,不住声地大喊着范晓鸥的名字,顺带还连刘海涛的名字也一块喊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欧阳明远满脸都是灰土,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没干过活的手指因为挖土和搬运石块,已经被磨得血迹斑斑。
挖了很久,从上午一直挖到下午,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而庞大的救援工程依旧没有任何太快进展的时候,欧阳明远终于崩溃了,连夜开车,加上徒手搬运了一天的疲累,让他疲惫得一点气力都使不出来了。他半跪在废墟上,沙哑地喊着范晓鸥的名字,想到范晓鸥恐怕是凶多吉少,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哭过的他,竟然无声地哭了。
眼泪顺着欧阳明远肮脏的脸颊上滑下,将他脸上的泥土冲出了几条痕迹,看起来既可悲又可怖,像个从废墟里爬出来的鬼一样。就在这时,这只“泥猴鬼”的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诧异的声音:“啊?欧阳明远?真是你么?”
欧阳明远听到那个声音,全身一颤,连忙回过头来,竟然看到刘海涛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费力地拄着拐杖,一条腿包得跟木乃伊一样,正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看。
“刘,刘海涛!”欧阳明远看到了刘海涛,不亚于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突然看到了革命的组织在向他召唤,他惊喜得也顾不得自己形象的狼狈,连忙从废墟中爬起,冲到了刘海涛的面前。两两相望,都忘记了彼此曾经咬牙切齿的阶级仇恨。
欧阳明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顺道拧了一下鼻涕,张开双臂准备热烈拥抱刘海涛,却被刘海涛有些嫌恶地避开。
刘海涛问他:“喂,你怎么来了?”
欧阳明远却惊喜地问刘海涛:“你,你怎么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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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发生的时候范晓鸥正好外出回来要上楼,于是得以有时间先逃出大楼,而刘海涛身手敏捷,带领成都分公司员工快速下楼进行逃生。为了让大家先有逃生的希望,刘海涛跟在最后,在逃出大楼的那瞬间他被倒下来的水泥块压住一条腿,不过很快就被大家救出。
这场地震震级本不高,无奈这座商住楼实在年份太久远,犹如雪片糕一样在地震中分崩离析,幸而分公司里没有一个人在地震中失去性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范晓鸥逃生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返回来参与了大楼的救援工作,由于她往返于救援现场和医院护送受伤人员,故而方才欧阳明远在乱哄哄的现场没有看到她。
欧阳明远看到范晓鸥那样凝神看他,他的脸红了,不过因为面部太脏,所以红脸并不太明显,但他的脊背上有一种羞囧的火辣辣感觉,因为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么脆弱过,还丫的不害羞地哭鼻子了,结果还被喜欢的女孩儿看到了。
但是那种死里逃生后的重逢喜悦暂时压倒了他的困窘,他难抑激动的心情向前几步,来到范晓鸥的面前,嘶哑地喊了一声:“晓鸥……”便不容分说把范晓鸥紧紧抱在了怀抱中。
“我爱你,晓鸥……别再离开我了,我不能没有你……和我永远在一起好么,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欧阳明远用范晓鸥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哽咽地在她耳边倾诉自己的思念和爱意,他的身体因为害怕失去她还在发抖。
在得知商厦坍塌的那一刻,他愿意用他所有的一切,来换回她的生命。劫后得以重生,他感谢老天爷,愿意用他心底的整座城市,来换取这份废墟上的爱情。只是,他不知道范晓鸥能不能接受,但无论如何他得让她知晓他对她的爱。
范晓鸥并没有推开欧阳明远,方才他在废墟上惊慌失措喊着她名字,还有发狂一般徒手刨着水泥块的模样,她都看到了。一个人死里逃生后也许对生命会有着更多的领悟,她承认她此刻被欧阳明远的诚意感动了。这辈子,不会有多少人会这般看重爱情,珍惜所爱的人。
她在欧阳明远温暖的怀抱中闭上眼睛,眼眸里也有着软弱的泪水,在欧阳明远热烈而有力的拥抱中,她终于反手回抱住了欧阳明远,她小声但很清晰地回答着欧阳明远:“好,我答应你,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真的么?”欧阳明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了看低垂着头的范晓鸥,半晌才反应过来,随之欣喜若狂地用力抱住了范晓鸥,无视一旁刘海涛黯然而又艳羡的视线,几乎要将范晓鸥融进身体一样,久久不肯放手。
在范晓鸥回答完欧阳明远之后,她也哭笑着从他的肩头徐徐抬起头来,却蓦地看到离废墟边的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悄然站立着,一双因为无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眸正紧紧盯着他们,他风尘仆仆,英俊的脸庞依旧刚毅,但脸色却异常苍白。
聂梓涵,范晓鸥在心底里呼唤了一声,嘴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
十天之后,从成都飞往北京的飞机上,多了四个各怀心事的乘客。
地震过后,聂梓涵在成都亲自安顿好分公司的员工,重新选择了办公地点,而后指派了分公司的临时负责人,因为刘海涛要回北京养伤。而范晓鸥则被欧阳明远要求带回去,聂梓涵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笑容。
聂梓涵定了头等舱,头等舱一排四个座位,左边两个右边两个。于是欧阳明远当仁不让地便和范晓鸥坐在了左边的两个位置上,而把另外一侧的两个座位给了聂梓涵和行动不便的刘海涛。
这机上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却是聂梓涵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他微微闭上眼睛,极力不去看也不去听欧阳明远和范晓鸥的亲热场景,他努力镇定着,但心里的那股焦躁和烦恼却像海浪一般,不住向上翻涌。从废墟现场到现在,他要用极大的控制力才能不让自己内心的波澜就此溃堤。
只差了一步,他就看着范晓鸥成为了欧阳明远的爱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当时的感受。他没有祝福他们,但也没有激动地跳上去拆散他们。当时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看到范晓鸥还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更值得欣慰的事情。
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内心里那种隐隐的刺痛才慢慢浮上心头,并有着与日俱增的趋向。表面上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他内心却感觉到失去了一件异常重要的东西。这种空落落的情感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尤其到了午夜静谧时分,几乎让他抓狂。
欧阳明远表现得太过幸福了,刘海涛瘸着腿,坐在右边靠机舱口窗户的位置,也忍不住恨恨地自言自语:“丫的,这个什么世界啊,有没有天理了,这不是存心刺激人么?”
欧阳明远像是觉察出了这边另外两个男人内心里愤愤不平的嫉妒,难得地不以胜利者的姿态转过头来,对着那两人歉意地笑笑,接着转过头,继续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范晓鸥。
范晓鸥将头靠在左侧的机舱口窗户边,凝望着外面天空的景色,像大海一样的天空湛蓝、高远、洁净,片片白云轻轻飘荡,像大海里浮动的白帆。看着云朵围着机翼在轻轻漂浮,她的心也有些悬浮,轻飘飘的,不着边际。
欧阳明远时不时叫住空中小姐,为范晓鸥倒上热饮,或者为她拿来薄毯盖在她身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很贴心,让她不由抬起眼感激地看他,他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朝着她温柔微笑。她才发现原来欧阳明远确实长得很帅,只是以前她对他心存厌恶,所以一点都没注意到他的英俊。其实他还是非常出色的,只不过和聂梓涵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想到聂梓涵,范晓鸥不由越过欧阳明远望向只隔着一条狭窄走廊的聂梓涵,他坐在外侧的座位,方便照顾行动不便的刘海涛。此刻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杂志,觉察到了她投向他的视线,聂梓涵猛地抬起头来,眼眸里有着范晓鸥意想不到的渴切和热烈。
范晓鸥的心猛地一跳,连忙将目光调转开来,但眼角的余光好像瞥见了聂梓涵眼眸里的热切和渴望随着她逃避的举动而逐渐黯淡下去。范晓鸥瞅了个空再看过去,聂梓涵深邃的眼眸里已是一片浓墨的暗沉。
范晓鸥在心底里叹口气,轻轻地将头靠在了欧阳明远的肩头上。有个肩头可以依靠,闭上眼,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了,范晓鸥疲倦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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