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屏幕下方的文件堆里拎出一个手掌大的米色麦兜猪公仔,惊讶地问到:“呀哟,这哪来的啊!”
“也不知道谁扔的。”他淡淡地回答,从我的身后晃回来,递给我一个和路雪的冰激凌。
“是哪个小女生扔的吧。你这居然还藏有冰激凌这东西。”我边揶揄边回头张望,这才发现他办公室里竟然还藏着一个海尔的小冰柜。
真是腐败!我撇嘴,非常地鄙视!
“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干这行的!”我讽刺。
他失笑,“这行是哪行?”
我故意用带着鄙夷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讽刺道:“没看出来你身上有人民公仆的气质。”
“现在观察还来得及。要喝水吗?”
“哼,压榨人民的奴才,不需要你假仁假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到很愤怒,尤其是看到他肩上标志的时候。
他却丝毫不生气,也不反驳,笑看着电脑屏幕摇摇头说:“恩,数据没问题了,你们4月份的退税材料还没移交下来。”
我不屑地哧了一声,“顾春晖,年纪轻轻就混了个副科的位置,不错啊!”
“是啊,羡慕吧?”他的口气很坦然。
我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岂止啊,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手中的冰激凌随着我的动作顺着我的手肘滴到桌子上,污染了上面的文件夹。
顾春晖皱了皱眉,抽出一张纸巾很仔细地擦拭,表情认真而悠远。
恍然中,我竟觉得眼前的他很不真实。我,无法触及。就在那一刻,我居然想起一句很雷人的话——天使和恶魔的化身。
隐约的,他有带给我这样的感觉:
有时候他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调戏亵渎,要亲就亲,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
有时候他又会给我一些别样的惊喜,我是粗神经,但我也有女生本能的第六感,那些不经意的照料是我除父母之外的陌生人中从未体会到过的感受;
更甚,有时候莫名的,生气之余我的心头会荡漾起一丝馨香的甜味,如拔丝苹果中被抽拔起的一条条细如蚕丝的白糖。不多,却足以香甜,也不腻人。
这样的感觉有点陌生。我想即使我们之间起了化学反应,也是种名叫友谊的化学反应。
虽然我从不看好顾春晖这个人,但我相信这个人是个有心的好男人。纵使他流氓,无赖,耍诈,也不能否认,我不厌恶他。所以我想不知不觉中,我已将他归咎到了朋友一位置。
若说爱情,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人身上,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浓烈的兴奋感。我的呼吸会随着他的一言一语而起伏,心率会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变化,目光会随着他的一脚一步而移动。我想这就是喜欢吧,喜欢那个外在的我不了解的他。
后来,我寻找机会接近那个男人,然却得知了他已名草有主。我曾告诉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也以为我肤浅的仰慕会随着时间的犹疑、空间的距离而转化到另外的人身上。
可一步错步步错,我不该接近予憾,接近那个人,从而导致寻不到比他更优秀的人。
室友莘澜曾告诫我,那不是爱情,你只是沉迷。
而我无视了她的话,一沉迷就沉迷到了现在。
还有一点我一直无法承认的是,我在顾春晖的身上,看到了顾沉康的影子。细看起来,他们并不相像,可是那如影如随的气质,英挺的背影,分明可以合二为一。
有时候,我会偷偷凝视顾春晖的背影,贪婪地不舍得错过一个眨眼,一个瞬间。我也不能否认,有一次,顾春晖吻我的时候,我将他当成了顾沉康。
我不知道这是顾春晖的悲哀,抑或是我的悲哀,总之,我从中嗅到了一分危险的气息。那让我心慌,让我不安,更让我焦躁得愤怒。
“吃东西小心点,不要脏了衣服。”他打断我的思路,轻言细语的嘱咐像是对一个亲密的人的贴心照顾。
看着这样的他,不知打哪来的一股恶气逼使我使出浑身力量随手抄起一个文件夹狠狠地扔了出去,“顾春晖,你他妈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禽兽!”
好巧不巧的,文件夹擦着他的耳廓嗖一声飞出了窗外。
顾春晖狠狠地瞪着我,“丁衍琛,要撒泼回家去撒泼,别在外头抽疯丢人现眼。”
说完,擦着我的肩膀夺路出了门。
我揉揉刺痛的眉心,开始自责,对顾春晖,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可是谁又来为我的委屈埋单?
你那身份,那穿着蓝色制服的样子让我很反感,让我觉得你人模狗样!即使你现在对我再好再温柔再体贴,也改变不了是猥琐禽兽的事实!好吧,我承认你当时吻我的感觉让我很沉醉,但被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地就夺去了初吻……我不是随便的女人!而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我背负了沉重的债务,背负了对你的歉疚……凭什么你高高在上,而我却要任由你为所欲为?想亲就亲,想猥琐就猥琐?
顾春晖,你只会骂我撒泼,只会不顾我的感受命令我牵制我,我的难过我的愧疚你懂吗?
还有,我是个任性自私的女人,却因为一次多余的用情,苦苦压抑自己这么些年,其中的艰辛……
舒予憾,你懂吗?
顾沉康,你懂吗?
11
11、第十一章 后路 。。。
他们不懂。
然,那也是我自愿的,或者说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泪顺着我的脸颊无声的滑下,我真不知道我在哭些什么。要说起来,我何尝不是幸福的。然而,我就是容易带着这样莫名的伤感委屈,抹不去那一份孤独。
夕阳西下,天边挂满了金色的晚霞,映红了归家的人们。
坐在公交车里,紧紧地拽着拎包的肩带,一丝不苟地观察这个由匆匆行人组成的世界——衣着简单的,华丽的;走路的,骑车的,开车的,坐车的;微笑的,满足的,忧伤的,面无表情的;孤独的,和谐的,群体的,成对的……
公交车内,乘客们后跟踩着脚背,前胸贴着后背,面颊贴着后脑。该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却更凸显了我的孤单。
听说,人,小时候简单,长大了复杂;穷的时候简单,富裕了复杂;落魄的时候简单,得势了复杂;君子简单,小人复杂;看自己简单,看别人复杂。这个世界很简单,只是人心很复杂。
——我又何尝不知道人活一世,满足就是快乐,而贪婪永远不会满足。
——可是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很容易满足。只是没人懂我。
收音机里在播放本市的交通路况,间或夹杂着背景音乐——“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们,你们好不好,世界是如此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不高,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丁当翻唱的歌很好听,情感很真挚,却更平添了我的惆怅,不知如何自处。我也想问,到底,我这样的要求算不算高?我只想要一份爱,一个平静的生活。
以前,我始终无法解脱对顾沉康的追随,无法摆脱对舒予憾的愧疚;现在,我也始终无法摆正对顾春晖的定位;就这像一根水草,缠绕着我的脖子,慢慢地纠缠收缩,让我一点一点地窒息,犹如凌迟,期盼的结果久久不呈现。
……
不知所谓的沉思间,我已经毫无概念地出现在自家门前。大将军把门,门铃按了好久也没有人开。也不知道老爸老妈去哪了,我嘟囔着从随身包里找钥匙。
然而将小包拎空了也没看见那一整串钥匙的踪影。
对面的王阿姨拎着一个垃圾袋开门出来,见我杵在门口,嗓门拉得老大,“哎呀,晨晨回来了?怎么站门口不进去啊。”
晨晨是我的小名,原本我的名字是丁衍晨,老爸给取的,衍晨代表生于早晨的意思。可是偏偏老妈一直想要个男孩,一个不甘心,报户口的时候愣是给我的名字改成了丁衍琛,说是这样有点男儿的味道。囧啊,原来我一直是娘不疼的孩子!
我摸了一把脸,抹去那粘糊的泪痕,努力地笑道:“忘记带钥匙了,也不知道老爸老妈去哪了。”
王阿姨惊奇地叫道:“你不知道呀?你爸你妈去旅游了。”
我眼角抽了三抽,“旅游了?什么时候?”
“昨天去的,说是去玩遍云南7日。你妈也真是的,出门也不告诉你。”王阿姨挥了下手,两手交换了垃圾,数落我妈道。
我立时感到我是真的没人要的孩子了,“前阵子跟我妈吵架,估计她气还没消。”
“你也真是,母女没有隔夜仇,你妈不理你,你就不回家了吗?你这孩子。”
我笑着反省,目送王阿姨进入拐角的楼梯,掏出电话气呼呼地拨通老爸的电话。当然,生气归生气,我还是有些理智的,这时候绝对不能给老妈打电话。
“爸,你们去云南了居然也不告诉我!”
老爸的声音很轻,“晨晨啊,你妈不让我告诉你。”
“吼,你们是风流快活了,要有什么事,敢情我不是你女儿了是吧?”我心里有火,出口就是一通飙。
那头顿了几秒,我以为老爸生气了,却猛地听到老妈的大嗓门,“死丫头,现在知道打电话来了,啊!你还有理了,管我这里拿了钱就不闻不问了,造孽啊,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讨债鬼!”
老妈无缘由的就是一通骂,骂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如鲠在喉。半晌,我才委屈地颤抖着嗓音低控诉道:“妈,你不让我回家。”
老妈在那头停顿了零点零一秒,开口又是一句骂,“死丫头,就知道撒泼装可怜。”
就是因为这样一句熟悉的嗔怒,原本的委屈如癌细胞一样快速地在我的身体里扩散,疼得我奄奄一息,“妈,我要回家。”
“没用的死丫头,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说吧,是不是身上又没钱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花钱要自制,要自制!别好的不学学什么80后的坏毛病,你以为月光族很光荣啊!看吧,现在没钱吃饭的时候有你哭了吧!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好歹……”
老妈在那头喋喋不休地啰嗦着,惹得我太阳穴一阵抽痛,差点连难受也忘了。
其实,我家母上大人还是很前潮的啦,知道什么月光族,什么80后。就拿刚刚的王阿姨来比吧,明明跟我家老妈同年纪,愣是听不懂很多新潮的词。当然,这跟我家老妈是人民教师的身份有关吧,要知道,现在的90后,00后更加得难伺候,刁钻。
为了自己的耳朵不再受荼毒,我赶紧打断她的语句,转移话题,“老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云南好玩吗?”
我尽量使我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可怜兮兮。当然,没父母疼爱的孩子是真的可怜。
“还真别说,丽江的风景还真不错啊,那么多好地方好东西我跟你爸看都看不过来了,所以我们决定在这里多呆一个礼拜。”
什么?那我咋办啊!我快速打断老妈洋洋得意的宣言,“老爸不用上班了是吧?”
“恩啊,你爸上个礼拜办了退休手续,我正好放暑假,难得的机会呐!”老妈在那头笑得更大声。
我傻眼了,原本只是想提醒老妈老爸要上班,没想到……欲哭无泪,“预谋,你们早就都预谋好了,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是不是你女儿啊!”
我气得直跺脚。
没想到老妈的无情还在后头,“你乖乖的,不找借口开溜,心甘情愿地跟我去相亲就是我女儿了!”
得了,我不说话了,我真的是捡来的。
“晨晨啊,没别的事了吧,没事我们挂了啊,漫游费老贵老贵的。”老爸和蔼的声音慢条斯理的传来。
“等等,”我赶紧大喊,随后撒娇道:“老爸~~~”连我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哎,”显然老爸很受用,“乖女儿呀,是不是没钱花了?明天我去给你卡里面转一点吧。”
我霎时舒了口气,成了,我不是老妈的女儿,还是老爸的女儿,可我一时脑子脱线,居然脱口而出,“老爸,不是这个了,我打破了房东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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