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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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明珠-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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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家从此又变得赫赫有名起来。

    宦淑的父亲曾对宦淑说:“你罗伯伯办公室里悬挂的画像都是像管仲、萧何和房玄龄这样的古代名臣,为百姓办事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就难怪他入仕几十年来,能从宦海里的无名小卒成功晋任为市里威望并存的罗书记 ;。多么好的一位书记,你得多多向他学习学习!”

    宦淑的父亲,甚至整个覃姓家族都对罗书记赞赏有加,他们称他是“人民的好公仆”、“社会的顶梁柱”——当然,那是在他们有求于罗书记的时候说出的赞语。

    覃家的老一辈,也就是宦淑的爷爷覃天柱,曾和罗家有过一段不浅的交情。是在抗日战争的衡阳保卫战时期,覃天柱作为罗奇斌父亲军队里的一个年轻小卒,有一次舍命为其从敌军营地偷来一包老刀牌香烟之后,他便在军队里声名鹊起,众人皆知。军队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抗日将士是嗜烟如命的,加上那个时候战地香烟资源紧缺,像“哈德门”、“老刀牌”、“大前门”和“三炮台”这样的名牌香烟更是少之又少,见都难得一见,更不要说抽上一口了。而覃天柱能给军长弄来一包“老刀牌”,理所当然地,他成了军长最器重的心腹。

    但时间飞快,如今将士西去,覃天柱也年事已高,可历史终究是不能忘记的,他也算得是为抗战做出了突出贡献的革命将士。只是,如今覃家人大多不愿提及这段历史,毕竟把成为杰出革命将士的缘由说成是因为替军长偷了一包香烟,难免惹人口舌,遭人非议。所以每逢有事求助罗书记的时候,覃家人也光是称赞罗奇斌从政在位的丰功伟绩,而闭口不提当年的旧事。

    罗家似乎也不再提及,只是和覃家一样,十分关注下一代子女的成长和教育。难不成两个家族之间又要来一场比赛?覃家和罗家的长辈都没有明说,覃家人也没有感觉到罗书记有这个比赛的意向。

    可不是!罗书记又怎会明目张胆地跟他们比赛呢?他可是“人民的好公仆”,“社会的顶梁柱啊”!每逢遇人求助时,罗书记给来客端茶倒水,都是笑呵呵的,欣然接受别人对他的追捧和夸耀,满口应承将以最快的速度帮人民解决问题。按流程应付完了之后,他才不忘记自嘲几句,其实在自己取得的所有辉煌成就中,最令他欣慰和自豪的还是他良好的人际关系和美满的家庭生活,他疼爱的宝贝亚琳呀!她可是“人民公仆”和“社会栋梁”最宝贝的千金啊!他变着法子为女儿的未来和前程大费心力,总是想让人在各方面都多关注她,照顾她,教会她**成长。他又怎么会明目张胆地跟覃家竞争呢?他终究是在竞争的啊,可是这又怎么能怪他呢?一个慈爱的父亲有什么理由不疼爱自己的子女并给她自己最好的一切?

    罗家重托了宦淑照顾女儿。

    “她有着比一般人更为乖张跋扈的脾性:娇嗔,易怒,还蛮不讲理,确实需要人的特别照顾。”宦淑望着远方的铁轨,一边踯躅一边暗忖。她无疑是责任重大,任务艰巨,听从了家人的叮嘱,应允了罗书记的重托,来此迎接一个新的海上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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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火车晚点,宦淑在车站足足多等了一个小时。幸好是周末,她并不急着赶时间工作。动车进站后,她站在月台上,远远地便望见一个托运工提着两个天大的行李箱艰难地前行(真的是天大,两个箱子的体积加起来比两个人还要大),而罗亚琳则一蹦一跳地跟在他的旁边。她这样的神态是最惹人注目的,大多数从车上下来的旅客都或背或提或拉着一个旅行包或者行李箱,沉重的行李和遥远的距离使他们累得咬牙切齿,面容疲惫,大家都是一副劳累得不想多说话的神态,只是默默地拖着行李向前来接站的亲人朋友走去。唯独罗亚琳,一脸轻松愉悦的表情,一边走一边跳,用新奇而喜悦的目光张望着周围的一切,包括人、事、物,还有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一切。

    她装扮得像个贵族小姐似的,上身一条毛绒绒的黄色披肩,毛线衫是长袖的,为了御寒(今日气温骤降,确实有几分微冷);下身是薄纱一样的肉色丝袜,配一条深色的爱尔兰花格子呢短裙,黑色的皮质坡跟鞋支撑着两条筷子一样纤细的腿。本来体型就偏瘦,如今咋一看,倒觉得她整个儿人就像是纸糊的一样,风一吹,立马就倒了。宦淑等人流都走散了后,便走到二人跟前,简单地问候了几句,又叫了辆出租车,帮着托运的大哥把行李拖上了后备箱。

    “上海的天气怎么变冷变得这样快,长沙的人都还穿短袖呢!”罗亚琳嘀咕了几声,从钱包里甩出几张钞票扔给满头大汗的托运大哥之后,扭头便要打开车门。

    “地方不一样,气候当然不一样。”宦淑随口应答了一句,也是随手打开了汽车车门。

    “两位姑娘,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吖?”宦淑向师傅说了目的地之后,师傅便紧接着问了一句。

    “长沙。”罗亚琳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像是不想再提到长沙一样,眼睛只顾着看车窗外。

    “嚯!长沙现在热得简直像个火炉一样!”师傅语气真切,说得就好像他是刚从长沙来的一样。

    “可不是!”罗亚琳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

    “是第一次来还是第几次噢?”司机又问。

    “初次。”罗亚琳听了这问话之后,回答的语气有些恼怒。

    “来上海是旅游还是工作唷?”看见两个如此巨大的行李箱,还明知故问。

    “当然是工作,她还是第一次工作呢。”宦淑道。

    “嚯!了不得啦!第一次工作排场就这么大,前途无量唷——”师傅像是夸赞他的两位乘客一般,不自觉地拉长了语调。

    罗亚琳本就无心听他闲扯,如今看他的语气这样夸张,就更是不想搭理他。她整理了肩膀上的披肩之后,便跟宦淑谈论起路旁的建筑,本地的美食以及城市的交通建设来。师傅自觉无趣,便自顾自地专心开车。

    车到了住所楼下,罗亚琳的脸庞微微色变。周遭的一切太寒酸落魄,她始料未及,或者说,她内心责怪宦淑之前没有对她袒露实情。其实又何须袒露,宦淑早就告诉了她自己的景况,一个海上漂而已,是她自己一念执着期望太高罢了。

    “这个地方处在上海的几环?内环?中环?还是外环?”罗亚琳听惯了北京的皇城布局,也要用这样的思维和逻辑来问一问此处的地理位置。

    “这里属于上海的郊区,偏僻破败,是个堆砌杂物的旮旯。”宦淑提着行李箱往楼梯上走。

    罗亚琳语塞,拉起了另一只行李箱,跟着宦淑走上楼梯。

    二人经过楼梯口,林家的房间门敞开着,是吃中午饭的时间。林母正系着围裙在门口择菜,听见了声音,便从门口探出头来,瞥了二人几眼。

    向房东索要的新床,昨天晚上才搬运过来,连夜整理了一番,床面铺着崭新的被褥,安静地放在墙角的一边。如此一来,房间便显得更加狭窄了,两个行李箱立在两张床之间,连走路都要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她不愧是头一次出远门的人,拎着两个外观整洁漂亮的行李箱,箱内的物品却整理得比狗窝还要凌乱。”宦淑等罗亚琳打开箱子,便开始把衣物整理进橱柜。秋去冬来,气温转寒,为预防感冒生病,出门远行,原本该多储备一些毛衣秋裤羽绒服之类御寒的衣物,但是在罗亚琳那两大箱的行李里面,却大都是春季的卫衣、针织衫和夏季的连衣裙、短袖之类的春夏服装。

    宦淑心内道:舍温度而求风度——她还以为自己是去南亚或者东南亚过冬呢!罗亚琳累得精疲力竭,躺在床上无所谓地告知宦淑,行李随便打理一番就行。宦淑蹲下身来,欲重新折叠行李箱内褶皱的衬裙和短袖,谁知刚把衬裙翻转过来,便见一撮乳白色的混合体粘附在黑色的布料之上,黑白对比之下,色彩极其耀眼明亮。

    原来,罗亚琳刷牙洗脸时挤完牙膏之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忘却了把牙膏盖完好地盖上。

    晌午的时光,在远处工地轰隆隆的撞击声和敲打声中静静地流淌。深秋的阳光往往凄清却不失温暖,金色的一缕缕,穿过老旧的窗楹间投射在还未来得及成活的仙人掌上,活活增添了几丝生机。绿色的球体吸附着金灿灿的阳光,就连原本不显眼的银针也多了几缕锋芒。罗亚琳远道而来,带到的是极其言简意赅的消息,轻描淡写只几句,就像在宦淑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的似泼墨山水画一般的心湖里,只留下寥寥几笔。

    她完全可以去投靠其他亲戚朋友的,以她父亲的关系,全国三十四个省份就算没有内亲外戚三姑六婆的,也可以给她变出个远房表哥或者有钱干爹什么的,还愁“前路无知己”?可她就偏偏来投靠自己了,母亲在电话里不提自己反而对她这“干女儿”的日常生活千叮万嘱,罗奇斌也特地打了几个长途电话给自己送来了特殊问候。

    宦淑笑了笑,拿起海绵球擦了擦那布满灰尘的窗楹。房屋靠近沥青马路,绿叶落尽,天气干燥,时有过往的车辆带动起一层又一层的尘埃。窗扉临大路而开,日积月累,集腋成裘,长年累月郁积在窗楹上的灰尘未及清扫,已有几尺之厚。手边的海绵球虽浸饱了水,却像更饥渴似的想要吸附那厚厚的灰尘。宦淑右手抓着海绵擦拭了一下那模糊的玻璃窗,从窗上如月的一撇看出去,眼前一切立刻变得清晰明亮。

    历经了火车上的颠簸疲劳,简单用餐后,罗亚琳整个人便已经累得趴下,也顾不得和宦淑多说闲话,直到现在依旧在沉睡。宦淑听着她轻微的呼吸声,像是突然被什么触动了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动通讯录立即拨了一个号码。

    “罗伯伯,我是宦淑吖,最近过的好吧?”宦淑像是极其恭顺的小辈一样,亲切地问候罗书记道。

    “哦哦,是淑淑啊——”罗书记听了她的声音忙道,“好着呢,好着呢,亚琳现在到了吧?”笑意盈盈的问候,罗亚琳之前并没有给他打电话报平安。

    “早就到了,现在已经睡着了,可能是车上太颠簸劳累了。”宦淑朝罗亚琳看了一眼,轻声道。

    “噢噢——让她先休息吧,我先不打扰她,日后还得麻烦你多多照顾她呢。”罗书记灿然笑道。

    “那是一定的,她自己也很喜欢这里。”宦淑道。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你多带她四处转转,熟悉熟悉新环境。”罗书记满腔欣慰。

    “可我暂时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喔——”宦淑惋惜道,“工作的事情她又不想靠您的帮助,留在这儿我们会一起慢慢解决的,这您放心。但是,这段时间我必须扔下她一个人在上海,自己回长沙一趟呢。”

    “那怎么行?她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待着谁放心?你怎么突然要回长沙?是有甚么急事?”罗书记语气着急。

    “还不是爷爷的墓地,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个着落!”宦淑懊恼道。

    “仔细说说,我兴许能帮帮忙。”罗书记言归正传。

    “土地都卖光了,人死了之后还得买地方埋葬。城市化建设这样蓬勃发展,工业用地、商业用地以及居住用地都十分紧张,哪里还有闲地方埋葬死人哪。罗伯伯,你们做官的也是难噢,听说先前您在这一方面也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呢,都是为人民办事啊——可是,把墓地分配在那样一个枯草丛生,荆棘遍地的穷地方,爷爷的心难安哪!这不,现在又要让子孙们聚在一起,说要好好商量商量解决的办法呢。”宦淑仿佛也觉得事情麻烦,一副不愿意回去的模样。

    “这也确实是件不小的事情嘞,但是你天远地远的,回来一趟也忒麻烦。”罗奇斌劝慰道,“这样吧,我帮着留意留意,事情有了什么进展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出门在外的人,也难得你这样为家里人着想啊。”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赞叹。

    “其实也不一定是非要回去不可,叔伯姑嫂都在尽力解决,我又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宦淑像是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叹气道,“但是您知道的,做后辈的,总得尽点儿孝心。亚琳如今在这儿安顿好了,她倒是说‘不让父母担心就是尽了最大的孝心。’我想着有罗伯伯在长沙的庇佑,我又何至于在上海让您为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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