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轮到小七弟娶亲的时候却拿不出像样的聘财,也不想母亲彼时折了腰去求人!你们不听我的,我没法子,只好自己想法子,将来少要母亲一点妆奁。姐姐可以去禀明母亲的,也可以把荔枝和桂圆拉去审!再让我禁上一个月的足什么的,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怪母亲。反正都是为了我好,我还懂得你们的好。”
林谨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口吻同自己说过这样难听的话。林谨音一时脸色大变,指着林谨容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得你的好?我不心疼你们?我不替你们考虑?我……”眼圈已然红了。
林谨容十分不忍,若是从前,她老早就认输认错了,只求林谨音别伤心难过。可这一次,她明知道这样走是正确的,万万不能因为心软而去走错的那一条路。因而她只是拿了自家的手绢递给林谨音,直视着林谨音,语气温和,态度诚恳地央求:“姐姐,给我一次机会,帮我一次,让我试试。”
林谨音默默接过了手帕,揩了揩眼角,沉默良久,到底没给林谨容确切的答复,只淡淡地吩咐站在一旁探头探脑的荔枝和桂圆:“把四姑娘送回去。”
没人相信她,林谨容失望万分,收回自家帕子,最后一搏:“姐姐你慢走,我还要去安乐居看看老太太睡了没,谢过她放我出来给舅母、表哥辞行,全了我这脸面!”
林谨音又被刺了一刺,一时无语,许久才将此事同身边最信任的丫头枇杷说了,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那日听涛居里头还有什么外人去过?”
枇杷看看天色,提醒她道:“姑娘,这会儿还能打听什么?我瞧着四姑娘是认真的,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胡乱说的,她自来稳重安静,这种事还是第一遭,她难得求您一次,就算是为了姐妹情分,您也该……”
想到舅母表哥要走,陶氏顶撞老太太的旧账就要被翻出来算,林谨容又不懂事添乱,林谨音很是心烦意乱,低声道:“就是因为她太反常,所以我才越发拿不定主意。”埋头走了一气,又站住了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她难得开一次口,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既然她想要,我就给她,若是成了,是我们的福气,若是不成,也可叫她记住这次教训!”
主仆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歇,林谨音低声道:“枇杷,我觉着四姑娘这些日子实在有些不同。你觉着呢?”
枇杷哪里说得出什么来,半晌方道:“奴婢听老人说,有些人被惊吓过度,性子是会变的,过段日子也就好了。”
林谨音叹了口气,皱眉沉思不已,良久方道:“罢了,你送东西过去,记得莫要让旁人知晓了。”
林谨容亦是满腹忧思,应付完林老太,她还有一位客人要接待,也不知那位客人,会不会入彀?
安乐居的灯火已经暗了,只有一盏灯笼在门楣上随风晃荡,林谨容便猜着老太太是睡了,便让荔枝去找青梨,当着青梨的面,在安乐居门口深深福了一福,表示自己来谢过老太太,把礼数尽到。
青梨立在一旁,看着林谨容一板一眼地行礼,不由悠悠叹了口气:“夜深雨寒,四姑娘快回去吧,您的孝心奴婢明日一早就转告老太太。”
林谨容抬起头来看着青梨,她对青梨的印象不深,但记得林家就没有人恨青梨的,这是个会做人情的,所以她才会特意让荔枝去找青梨出来见证自己的孝心和服软的诚意。果然,青梨的眼里有同情,不浓,但却不是装出来的那种假惺惺的。是人就会有心,有心就能导用,林谨容感激地道:“多谢青梨姐姐。”
青梨连说不敢当,送走林谨容,回身进了屋子,正要在值夜的小榻上坐下,就听里头老太太咳嗽了一声:“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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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引子(二)
青梨忙倒了一盏温热的水端进去,对躺在床上的林老太笑道:“是四姑娘,和陶家舅太太辞了行,过来谢老太太恩典的。
玄幻
免费因老太太歇了,适才便在门口行了礼,回去了。”
老太太没吱声。
她是面墙向里的,青梨看不清她脸色,便试探着道:“老太太,您要喝水么?”
“不喝。”老太太这才缓慢而冷淡地道:“原来她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
青梨一时无语。敢情老太太一直在等着林谨容来谢恩呢,若是四姑娘没来,只怕日后就算是给老太太磕头认错,老太太也未必正眼看她。人啊,就是爱争这一口气。
林谨容才回了自家的小院子,就连着来了两拨人。第一拨,是林谨音身边的枇杷。枇杷给林谨容送来一匣子已经称好的金银锞子,还背着桂嬷嬷等人把林谨音的原话给传到了:“三姑娘说,她是不赞同您这样做的。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您却是她唯一的同胞妹妹,您执意要,她就给,成了是福气,不成也叫您记住这次教训。”
怎么可能不成?果然林谨音这个稳重的大姐姐还得刺刺才能成。林谨容笑着受了林谨音的训话,将那匣子金银给收了,然后亲手打赏枇杷,枇杷似笑非笑:“奴婢跑这一趟是本分,姑娘实在要赏,就等您赚了钱再赏,奴婢不会嫌多的。”顿了顿,又好意提醒道:“三姑娘的意思,无关紧要之人就无需让他们知晓了,省得多事。”
得!这丫头一贯地妥当爱为人着想,说话也中听,真是个宝,难怪后来会做了陶家的管家娘子。林谨容一笑,吩咐荔枝送枇杷出去,自家在灯下研墨铺纸,写明金多少,银多少,好交给陶凤棠。
桂嬷嬷和桂圆不知她刚做的事情,只奇怪她为何半夜研墨写字,不由满头雾水:“姑娘这是要做什么?”桂圆的心里更是有无数只小爪子挠啊挠,三姑娘不是和四姑娘刚吵了一架么?怎么又送了一匣子东西过来?枇杷还神神秘秘的,是什么啊?是什么?
林谨容轻轻浅浅地一笑:“我托大表哥帮我在榷场买点新奇玩意儿,这就在写单子呢。”这娘儿俩都是不识字的,哄起来好哄。
桂圆也就偃旗息鼓了,她很聪明地想,那箱子东西,大概是三姑娘要给表少爷的东西,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借四姑娘的手罢?
闲话少说,林谨容这里刚铺好架势,荔枝就走进来,神色有些奇怪地道:“姑娘,您适才给三老爷请安的时候掉了一只荷包,黄姨娘亲自给您送了来。【】”也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黄姨娘扶着个丫头偷偷摸摸地来做什么。
往日黄姨娘也爱来做这面子情的,但林谨容从来轻易不肯见她,也不承情。桂嬷嬷便按着往日的习惯,道:“姑娘安心歇着,待老奴出去伺候姨娘。”
林谨容放下手里的笔,淡淡地道:“姨娘一片好心,怎能如此怠慢于她?请姨娘进来喝茶。”
桂嬷嬷还有些迟疑,林谨容却已然走了出去,含笑迎上站在廊下,正背对着自己盯着顶上那盏气死风灯看的黄姨娘:“姨娘,一个荷包是什么金贵的?夜深雨寒,随便使个人或是改日遇上再给我也是一样的。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目光一顿,停在了黄姨娘的贴身丫鬟枣儿手里提着的那个双层黑漆食盒上头。
黄姨娘满脸谦和的笑,她的目光随着林谨容的视线同样落在了那只黑漆食盒上,语气再是亲热不过:“三爷要吃桂花丸子,奴想着夜深雨寒,正好每个人都热乎乎地吃一碗睡下才舒坦,便多做了些,给太太、三姑娘、五少爷都送了去,七少爷年纪小,吃了不克化,就没送,四姑娘住得远,不放心旁人送,这便亲自送了来。”
“姨娘有心,谢了。”林谨容给她施了半礼,迎进屋去,请黄姨娘在临窗的榻上坐了,由荔枝奉上热茶来。
桂圆要去接枣儿手里的食盒,枣儿却一缩,眼睛瞟向黄姨娘,嘴里脆生生地调笑道:“奴婢难得有机会伺候四姑娘呢,姐姐就别和妹妹争了。”
桂圆大怒,主仆都是无耻之辈,蹬鼻子上脸,主子抢人男人,丫鬟跑来抢姑娘,什么道理!正要挖苦枣儿两句,就听林谨容道:“桂圆,姨娘难得来这里,我记得我们还有些莲藕糕,你去热热端来请姨娘尝尝。”看这样子,那荷包和这桂花丸子都不过是个引子,她很想知道,这两层食盒的最下面一层是什么?就给黄姨娘制造一个机会又何妨?
桂圆不忿,却不敢不听,只得敛衽行礼应了退下,林谨容又叫桂嬷嬷:“嬷嬷,烦劳你去帮我看看热水,早前吹了凉风淋了雨,过了些寒气,我想泡泡。”
“是。”桂嬷嬷黯然看了一旁伺立的荔枝一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此刻枣儿已经掀开第一层食盒,双手取出一只粉青细瓷碗递到了林谨容面前。桂花丸子特有的甜香味儿一个劲儿地往林谨容鼻子里钻,她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接了汤匙舀了一个丸子喂入口中,细细品味,叹道:“姨娘好手艺,这阖府上下,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出这般滋味的桂花丸子来。”
黄姨娘含笑道:“若是姑娘爱吃,随便打发人过来说一声就好,就是半夜,奴也做给你吃的。”
林谨容微微一笑,实话实说:“我哪儿有那个福气?岂不是折杀我了?父亲第一个就要不饶我,五哥只怕也要怨我折腾姨娘。”
黄姨娘被她的大实话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却不放在心上,淡淡笑道:“姑娘说笑,若非是你,五少爷哪能如此轻松就被老太爷放过?奴粗陋,但却是记情。这半月来你不便出门,奴也不便来探。手里却是不曾停下,你要的两双鞋,已然得了一双,再过些日子就一并送了来,若非三爷病着,今儿就能一起拿了来。”
林谨容点了点头,单刀直入:“不知姨娘捡到的是个什么荷包?可否给我瞧瞧?”她有没有掉过荷包,她最清楚,黄姨娘有没有捡到荷包,黄姨娘也最清楚。
黄姨娘的脸色倏忽变了好几变,阴晴不定,眼神更是有些飘忽,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谨容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纸上头,眼睛一亮,破釜沉舟地道:“四姑娘,奴半夜前来,乃是有事相求。”
林谨容手里的汤匙缓缓舀起一只溜圆的桂花丸子,鱼儿上钩了,但,她一个不慎,很可能所有的辛苦和算计都打了水漂。稳,要稳!她把那只桂花丸子喂入口中,淡淡一笑:“姨娘错爱,我如今还是戴罪之身,怕是帮不得姨娘。”
黄姨娘微皱着眉头道:“四姑娘,我不是那起不懂得看头势的人,这件事并不难,只要您轻轻抬抬手就过去了,对我有好处,对太太、您,乃至于我们三房都是有好处的。”
“哦?”林谨容似笑非笑地看着黄姨娘:“愿闻其详。”就是因为黄姨娘太懂得看头势了,不然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黄姨娘身上去。
黄姨娘示意枣儿出去,林谨容也就让荔枝出去。
双层食盒的下层被打开,里头全是些大小不一的金银锞子,数量不多,和林谨容自己的私房差不多。黄姨娘的手指抠在黑漆食盒的边缘上,有些举棋不定。
林谨容又吃了一个桂花丸子,淡淡地笑:“姨娘无端拿了这些金银来,是要干什么?”
黄姨娘抬眼看向林谨容。但见林谨容坐在灯下,巧笑嫣然,还带着些微不屑,仿佛是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却故意装糊涂一般,便索性咬了咬牙:“听说清州的金银价比平洲的高。”
林谨容收了笑容,汤匙被她扔在小碗里,发出“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她的声音似是被裹了一层寒冰:“姨娘的耳朵可真好。但就算如此,那也不干你的事。”
黄姨娘的唇边绽放出一个淡淡的,但是特别胆大的笑容:“四姑娘,非是奴的胆子大,而是姑娘的好意,奴不能轻易拂了。”
林谨容的眼珠子里满是寒意,一动不动地盯着黄姨娘。
是,即便不是亲眼所见,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瞒过黄姨娘去,就比如说,将金银拿到清州去换差价这种事,陶氏不是这家里第一个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做。如此轻松的生财之道,似黄姨娘这样的,特别需要金银傍身的人精又怎会不知晓?而昨夜,她不顾林谨音的反对,故意拉着陶凤棠在林三老爷的院子里说那一席话,本来就是另有目的。
她在钓鱼,钓黄姨娘这条滑不溜手的鱼。黄姨娘和她一样,都是特别渴望钱的人,尤其是黄姨娘身份低微,进出皆不得自由,就算是知道法子,晓得陶氏在做这么一桩事,也是无路可走,无计可施,空艳羡而不能。她故意把自家要插一脚的事情说给黄姨娘听,趁的就是黄姨娘那虚火上涌的一刻,等的就是黄姨娘胆大的一跃。而此刻,黄姨娘果然紧随她的脚步勇敢地跃上来了!
然而,林谨容没有感受到即将成功的喜悦和激动,她的脑子越发地冷静清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犹如一条没有任何起伏的直线:“姨娘的话太深奥,我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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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章 变数(一)
黄姨娘突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