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斐从舱室里钻了出来,一出门口,闪耀的光芒射入他的眼帘,定睛一望,半轮红日即将沉入江水,映在江上的万点金光,煞是好看。这就是西江晚霞,是广西十景之一。
站在甲板上,脑中忽然冒出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几句诗来。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七绝《暮江吟》是一首写景佳作。约长庆二年(公元822年)白居易赴杭州刺史任途中所作。当时朝政昏暗,牛李党争激烈,诗人谙尽了朝官的滋味,自求外任。这首诗从侧面反映出诗人离开朝廷后的心情。前两句写太阳落山前的江上景色,斜阳照水,波光闪动,半江碧绿,半江红色,活像一幅油画。“铺”字用得妙,形象地表现了太阳的斜射;后两句写九月初三夜晚,新月初上,其弯如弓,露珠晶莹,如颗颗珍珠,薄暮时分风光,如一幅精描细绘的工笔画。这首诗语言清丽流畅,格调清新,绘影绘色,细致真切。
此诗与徐斐现在的心境颇为契合。
徐斐的眼睛一时还适应不了光芒,瞳孔微微的缩了起来。
他定定神,快步向军官餐厅走去,在餐厅大门口,只见小邓站在餐厅门口和几个舰上的厨子在一起闲聊,远远的看他走过来,悄悄向他做了一个表示安全的手势。
徐斐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暂时放了下来,他走到小邓面前,小邓笑着与那几个厨子挥手告别,拉他走到角落里低声报告,没什么异常,邓司令和舰长在里面的雅间,我刚才帮这里的勤务兵送酒菜进去,看见他们俩人有说有笑,舰长还给邓司令倒酒,一切正常。
徐斐点点头:“你辛苦了,先去吃饭吧,快点回来,我还有事交待你。”
小邓快步离去了。
徐斐整整衣装,转身走进了餐厅,餐厅不大,却摆了六七张桌子,坐着十来个军官,正在大吃大喝,看他们的装束应该都是舰上的军官,他走到雅间的门口,里面隐隐传来笑语声,正打算走开,忽然听到一把清甜的女音,宛如天籁,从里间传来,徐斐心头猛跳了一下,他弯下腰,俏悄的从门帘缝里看进去,他心中一直念兹在兹的那人,就坐在席上,风姿绰约,动人之极。
梅如雪心里十分不快,这次出来本来是陪丈夫游览西江散散心的,可是原本打算搭乘的英国太古轮船公司的游轮因香港码头工人罢工而临时停航。无奈之下,丈夫黄世贤通过商场上的老朋友联系了驻粤海军舰队司令官温树德,从而幸运的搭乘在西江巡逻的飞鹰舰,将此次旅行的目的地改为广西北部的阳朔和桂林。
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这两句话在中国大地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自从梅如雪嫁到广州黄家以后,平日里无所事事,只在广州附近的几个小地方游览过,生活非常平淡。桂林的山水,阳朔的风光一直闻名于全中国,她在苏州老家游览过拙政园留园等园林,但她的性子其实却不太喜爱那种雕琢出来的风景,而更亲近于那种自然的景色风光。她自己的母亲,一位前清布政使的女儿,曾随其父,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宦游两广,曾多次对她提及阳朔桂林一带的奇绝美景,那种回味痴迷的神情让幼小的梅如雪心中对此无限神往。
这次借陪丈夫出游的机会正好圆了自己一个多年的梦。可是出行以来接连遇到让她窝心的事,丈夫黄世贤虽说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机械系,可是他回到老家广州接手黄家的生意之后,却对生意场上的应酬交际大感兴趣,完全抛开了自己在美国留学所学习的专业,成天奔走于生意场上,生意是越做越大,可是他对家人的关注却是越来越少,这次梅如雪陪他出来散心,也是多次劝说下的结果,希望借此增进夫妻之间的感情。
可是,丈夫出来之后,心思还是放在交际上面,对那些军政界的人物,每到一地督要下舰拜会,梅若雪的性子是极恬淡的,只爱幽静独处,或与三五知己相聚。对这些应酬,交际实在不感兴趣,几天下来,颇感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回到军舰上,又碰到不顺心的事,那些军官一个个都是色中饿鬼一般,见到梅若雪这样的美人,一个个恨不得把她吞下去一般,虽然鉴于她是舰长的贵客,不敢造次,但已让柔弱的梅若雪心中极为不快了。这不,又是一次饭局,丈夫要她一起出席作陪,听说还是个中将。
在广东这个沿海省份;海军自护法运动南下之后;海军之精华几乎全部集结在此;海军力量一大;对粤省的帮助当然不小;但财政开支浩大;令人头痛。
海军在民国的军事史上一直占有相对独立的地位;海军军官们多数留过洋;或在院校深造过;颇为高傲;对陆军视之为土包子;不太愿意搭理。
陆军对海军人员也看不顺眼;什么东西;喝了几天洋墨水;尾巴都翘上天了!要打天下;还不得靠我们陆军!
邓铿作为粤军的参谋长;至少在名义上在飞鹰舰上是最高的长官;和一般的陆军将领当然不同;何况在众人眼中;他还是陈炯明的爱将呢。所以舰上也亲自设宴招待;还请了两位陪客,席上气氛颇为融洽。
徐斐在门前一闪,却被上坐的邓铿看到了,扬声叫道:“阿斐,探头探脑的干什么,快给我进来!给你介绍几个人!”
徐斐一谔;本不想在酒席上露面;但司令已经发了话;不好推拒;只得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第九章 妖梦入怀】………
夜已深;孙中山坐在书桌旁,面前放着一叠稿纸。手持一支毛笔,正在奋笔疾书:竞存此番若能举全身气力,为国民出力,吾人亦不惜全力以为竞存之助,同德同心,岂复寻常可拟?我望竞存为民国元年前之克强,为民国二年后之陈英士,我即以当时信托克强、英士者信托之。我所求者,惟期主义政策,与我一致,即我所谓服从我三十年来共和主义,而岂若古之君主,以**独裁为得意耶?”
他想了一想,接着往下写道,北伐大业,发动在即,全党同志,无不为此尽心竭力,席卷中原,直捣黄龙,此为逸仙多年之宿愿,万望吾弟以大局为重,举全粤之力;极力赞襄,克成大业,则国家幸甚,民族幸甚!”
写完这些,孙中山疲累之极。趴在宽大的书桌前,沉沉睡去。
朦胧之中;孙中山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小船上;小船在飞快的行进;人在船上晃悠悠的;船板上空无一人;茫然四顾;忽听喵呜一声;孙中山诧异的回头望去;一只如人那么高的黑色巨猫蹲在船头;双目有如铜铃;闪着红光!
诡异;这里一切都透着那么诡异;孙中山倒抽一口凉气;环顾左右;别无他人;定一定神;缓缓向后退去;那黑猫却步步向前;孙中山一个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几乎倒地;那黑猫腾身而起;张开大口;口中竟是獠牙森森;一口咬来;正中孙中山左臂;竟把整个手臂咬了下来!
痛呼一声;孙中山从梦中挣脱出来;发现自己倒在书房的地板上;刚刚写好的几页纸;散落一地;
房门一响;逸仙;逸仙!却是宋庆龄在里面的卧室里听到声响;奔了出来。
隔壁的秘书林直勉和警卫马湘也急忙进来;三人一起动手将孙中山扶了起来。
宋庆龄一脸关切之色:“逸仙;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看你的脸色好象很不好呢?”
林直勉问宋庆龄:“夫人;是否请医生来帮先生看一下?”宋庆龄微一犹豫;看了丈夫一眼。
孙中山摇了摇头:“天色已晚;不要再惊起医生了;”忽又展颜一笑:“我自己就是学医的;还在香港开过诊所;大家不会忘了吧?”
一番言语。说的众人为之一笑;也就暂时放下心来。
宋庆龄扶着丈夫;慢慢朝房内走去。孙中山回头问了一句:“培光;有仲元的消息吗?”
林直勉摇了摇头;孙中山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林直勉连忙补充了一句;:“昨天海军发来电报;邓将军已登上飞鹰号;正溯江而上;估计现在正在梧州一带吧?下了舰要到达桂林;还需些时日;先生不必着急?”。
孙中山摇头不语;你不懂啊;我现在已经后悔叫仲元来这里;太冒险了;太冒险了!转身进了房间;隔着一扇门还能听到孙中山剧烈的咳声;听的人心里发紧
林直勉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先生的病不见好转;广州的陈炯明对北伐大业又是阳奉阴违;大扯后腿;实在令人叹息不已。
林直勉原名培光,字绍轩,祖籍增城,后迁居东莞石龙。1910年春,离家赴港,经胡汉民介绍加入同盟会。是年秋,同盟会南方支部成立,地点设在林家,林负责宣传事务。时同盟会办有《中国日报》、《时事画报》,林常倾囊相助,保证刊物出版。广东新军起义时,林变卖家产资助革命,被誉为“毁家报国”壮举。1911年3月,林在广州育贤坊以米铺为掩护,贮藏军火,筹备并参与广州黄花岗起义。起义失败后,林在港培训骨干,仍为革命尽力。10月10日武昌起义后,林奔赴香山县前山,策划新军反正,回师广州白鹅潭。民国成立,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他受命与黄兴商议北伐事宜。袁世凯当总统后,他返粤,任东莞明伦堂主事。1913年全国讨袁,龙济光奉袁之命率部入粤,林与何振等率部抗击龙军,终因寡不敌众,被迫撤出广州。后前往日本,协助孙中山组织中华革命党。1914年,林赴越南高雷,准备率兵回广东起义,被龙济光电告越南当局,诬为土匪,被捕入狱,得孙中山营救。获释后,与邓泽如等往马来西亚筹款,支持孙中山革命。1917年,广州组成护**政府,孙中山当大元帅,林任秘书。1919年,林奉命到美洲整顿国民党党务。次年,林当选美洲总支部部长,组建国民党美洲分部百多个,筹得巨款支援国内革命。1921年4月7日,孙中山当选非常大总统,林当总统秘书兼两广电政监督。在广州颇为显赫;很得孙中山的信任;
突然;楼板上传来一阵咚咚。咚咚的皮鞋声;由远而近;急促而响亮。;直向这边行来;
林直勉大皱眉头,谁这么不懂规矩?出门一看,不由的一惊,文官长胡汉民急匆匆而来,神色颇为紧张,看见林直勉劈头就问:“先生休息了吗?”
林直勉忙回答:“刚去休息,宋夫人陪着。”
胡汉民不再多言,上前一步,刚要扣门,吱呀一声,孙中山出现在门口,双目炯炯,刚才那一脸的疲态,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展堂,何事如此紧急?”
“先生,飞鹰号大火,邓仲元失踪”!
当郎一声,身后的宋庆龄手中举着的茶盏落地,砸了个粉碎!
徐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虽然也在街边蹲了一夜,吃了些苦头;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使他很快摆脱了那种尴尬狼狈的境地,除了没有父母家人之外,竟好象活的必他来的那个时代还要逍遥自在,还有点小权力,小地位,拉虎皮做大旗,身为邓铿的副官,绝大部份的人对他是客气有礼,使在单位常被领导批评的小徐心里是美滋滋的,但是老天是不会让他舒服太久的,因为老天把他送到这个时代,可不是让他来当米虫来的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间回到傍晚时分;飞鹰号的军官餐厅;雅间。
徐斐坐在下首作陪;不时添酒布菜;举杯劝饮。他虽不擅此道;比不得一些公仆们长袖善舞;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倒也勉强应付的来;酒席之上,各人言笑自若,气氛十分良好,邓铿与郭舰长也是频频举杯,再加上黄世贤在一旁,谈笑风生,更是欢声笑语一屋子了。
酒席上;梅如雪好奇的望着徐斐;总觉得他很眼熟;这时的徐斐;戎装笔挺;马靴锃亮;和广州码头上的那个小乞丐已是天壤之别;梅如雪虽聪颖过人;却也一时没认出他来。而徐斐心里却不愿与梅如雪相认,出于一种啥样的心理呢?天知地知,还有他自己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斐借倒酒的机会,偷偷的瞄了一眼坐在自己侧面的梅如雪;柳眉秀目;肤如凝脂;身着一件仕女旗袍;尽显中国女子的典雅秀丽;和前世中的一人极为酷似;想到此处;心中涌起许多往事;徐斐心中就是一酸。忙大口灌下酒去压住心中的情绪。
门帘被挑了起来;一名勤务兵端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盛着一条大鱼;热气腾腾的;香味一下子就填满了整个包间。
郭舰长面带微笑:“来来来;大家尝尝这鱼的味道;这个季节;可是很难尝到的;西江的名产。仲元;你就带个头吧。”
邓铿微微一笑;伸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没怎么嚼就吞了下去;点点头:“味道不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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