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军问你是谁。”柳常胜听到她的回答之后语气更加冰冷。
纤绵挑眉,自己虽然做错了,但也诚恳解释了,这人怎么还这么硬邦邦地问这种问题,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常胜,“本主为何要告诉你?”
那双眼睛以及那种目光让柳常胜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他对于眼前这个猖狂丫头的身份似乎有了决断,“贞定公主的女儿?”
纤绵心下一惊,这人的眼睛怎么这么毒,不过面色不露,只是不置可否的模样。
“晦气。”柳常胜一甩手,转身离去。另一位大人也顺势请安离开。
纤绵见两人离去,急忙回到假山缝隙中,不过那个贼子已然不在,她算了算时辰,看了看柳常胜和大人离开的方向,唇角一勾,从假山中穿过去直奔东南方向,果然远远地看到了花丛中的可疑身影。
她虽只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但好在自己对花园地形熟悉,对这个身影进行各种围追堵截,很快她就把贼子堵在了莲清渠的入口。
月光如水,轻洒于地,贼子轻叹一声,徐徐回转过身,墨发随风而动,吹开了那黛眉杏眼樱唇。银白的月光为这本就精致的眉眼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看起来那般不真切可又那般触手可及。
纤绵不由得看呆了,实在是画一般的人物,这样的年岁就有这般模样,过几年不知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很快,她回神,摊了摊手,说,“你走吧。”
贼子一愣,追了自己这么久,只看了这么一眼就放自己走,这太不合常理。他不禁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她。
“你身着锦缎自然不会是低下之人,你年岁尚轻自然不会是细作间人,最主要的是,”纤绵嘟了嘟嘴,“你长得这样好看自然不会是坏人。”
贼子蹙眉,长得好看就不是坏人,这女孩脑子里面是什么逻辑啊。
纤绵见他还是不相信,偏偏头说,“母亲说,面由心生,长得好看应该就不会是恶人。再说,你一个纤弱的女孩子能做什么坏事。不若这样,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记得还我就行了。”
贼子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看四周,也来不及去考虑什么,瞥了纤绵一眼飞身离开。纤绵看着贼子远去,满意地点点头。
第 009 章 父女
纤绵提起裙角回到宫宴当中,无视母亲隔着池塘依稀能够感觉到的寒冷如冰的目光,讪讪地低头拾起一个梅子食了。梅子微酸,她细细咀嚼出一片甘甜,恍然想到自己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这所谓的“欠”大约也就是口头说说罢了。自己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了“她”,这次真是亏大了,纤绵正在胡思乱想,丝竹之声却戛然而止,她不解地同众人一起看向池塘另一边皇外公和母亲所在的月影莲香。无奈,离得太远,加之树影婆娑,她只能看得到那处有几个人影跪拜后往岸的这边过来。纤绵很自然地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拿起另一颗梅子,还未放入嘴中,皇上身边的连公公持着拂尘小跑到了她的跟前,微微施礼,“纤绵翁主,皇上有请。”
她拿着梅子的手停在半空,迷茫地看了看连公公,公公只是叹息一声,“还请翁主移步,随奴才去参见圣上。”
“好,本主这就起身。”纤绵懵懂地点点头,放下梅子,提起裙角跟着公公绕过木制连心桥,缓步走进月影莲香,规矩地跪拜叩首,“纤绵翁主叩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见臣女所为何事。”
“你父亲说刚刚在花园角落碰见你,可惜光线不好,没有看清,特特请了朕的旨意让你过来,好好端详一番。你抬起头来让你父亲看一看吧。”皇上略带酒意的声音慵懒却又那样不容忤逆。
纤绵稍稍抬头,目光掠过刚刚见识过的那张冷硬的脸和他身边女子女儿有些尴尬的笑脸。她的脑海飞速掠过几个重要片段:庵堂当中母亲背对着自己,夕阳将母亲的影子无限拉长,显得那般寥落和荒凉;她被堵在墙角当中,被众人指指点点,“野种,没爹的孩子”;学堂之上捋着胡子的老师父,一脸鄙夷地看着她,“你就是那个连爹娘都不想养大的孩子啊”。
她一直都想知道给自己造出这种记忆的父亲会如何和自己见面。没想到出场竟然是这样的,想要掐死自己的父亲,呵斥自己的父亲,说自己晦气的父亲。这样的父亲倒是跑到皇外公这里巴巴地说要见自己,鬼才信,她不懂政治,也不懂逢迎,只觉得自己若是不做一些小事似乎都对不住这位凯旋桀骜的父亲。她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抿唇一笑,说,“若不是皇外公提及,臣女竟然不知道臣女还是有父亲的。请恕外孙愚钝,有一事不明。”
皇上挑眉一笑,放下手中的酒盏,“说罢。”
“臣女若是柳将军的女儿,我的母亲自然就是将军的夫人,那么将军身边坐着的那三个是什么?”纤绵故意用说东西的语气提及。
一旁的几位副将皇后和兰贵妃不免含了讥诮的目光扫过那三人。
皇上略略沉吟,“你父亲与你母亲和离,那是他的妾室和女儿。”
皇上的话明显加重了这整件事情的可笑度,妾室,妾室是上不了这样的庆功宴的。
柳常胜的脸有些挂不住,看了看旁边僵硬着脸的妻女,恭敬回答,“启禀皇上,这位是下臣的正妻。”
纤绵装作不谙世事的模样,顺着皇上的意思继续问下去,瞥了一眼那脸色略微好转的三人,说道,“既然将军承认那是将军的正妻,那么和跟随已和将军和离的母亲的我就不应该再叫您父亲了,不然我一个皇上亲封的翁主不就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娘亲吗?”
柳常胜眸色冷冽地看着面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随即开口道,“所谓父女本身就是血脉相连的,不由得这些外在而伤了骨肉亲情。”
“臣女虽没有体验,但窃以为所谓父女,应当荣辱与共。不知将军同意否?”纤绵挑眉问道。
柳常胜觉得此言确实无误,点点头,“自然。”
“那么将军若真视我为女,皇外公宴请将军及家眷,是否也应当让臣女入座其中呢?将军没有想到,是否心中早已有了决断?”纤绵恳切地问道,“臣女久仰将军盛名,想近观将军尊容,尾随入了花园,不想将军竟误会小女为刺客。纵使现下提了臣女过来,臣女也心凉难复,以后断断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柳常胜本来是想借助皇上问出这孩子去后花园做什么,顺便探一探与逍遥城世子的始末,可竟然惹了一身的官司。是他低估了这个小丫头,被那些所谓的流言所惑,袁朝华那样的女子教出的女儿又怎么会碌碌。
纤绵明白,她所言就是要和这个柳常胜一刀两断了,回去自然是要被母亲还有太子舅舅骂的。可她的胸口那种梗梗的感觉似乎并不是因为担心惩罚。她敲了敲胸口,确定这是来自心里深处的感觉。她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将军那边,将军不动声色,是了,他一早就不把自己当作女儿了,是他先不要她,所以自己出言撇清关系倒也不十分无理。正想着,柳常胜的妾室的大女儿,与自己同日出生的妹妹柳菁菁愤懑的目光直直地射向自己,纤绵早就知道这个柳菁菁不是凡人,平日讷讷的模样,终于在有柳常胜这个靠山的情况下露出这样的本性来。
纤绵自然不会忘记当初,自己被人欺侮时,人群最后的柳菁菁那刺眼的笑容,她咬了咬唇,面无表情地问道,“不知状元姑娘这样觑着我是何意?”
柳菁菁瞬间敛起神色,起身行礼后,低眉谦逊地回答,“只是觉得姐姐美貌绝伦,多看了几眼。”
鬼才信,纤绵微微颔首,余光扫到皇上赞赏的神情,语义一转,“多谢姑娘谬赞,本主当不起状元姑娘这句姐姐。不过你说得倒也不错,本主容貌肖似母亲,大约因此而貌美。”
柳菁菁到底是没有想到纤绵会在如此盛大的场合不给自己面子,不自觉地脸色白了白,眼中泛起一层淡淡的水雾,但还是忍住没有哭出来。纤绵余光察觉到皇上略带责备的目光,扁嘴娇嗔地叹道,“母亲若是再肖似皇外公一些,纤绵说不定会生得更好看些。”
皇上面色一缓,嗤地一笑,“你这丫头,竟会哄朕开心。”
月影莲香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就被皇上的笑声冲淡了许多。
“不过你方才那般对将军及其家眷放肆,只此一句朕也不能轻饶了,回去抄写《女戒》三十遍,好好磨一磨你这性子。”皇上话语虽是责备,但语气却是带着欢喜的。
纤绵会意,抿去笑意,叩首大呼,“纤绵知罪,谢皇上体恤,吾皇圣明。”
第 010 章 热闹
宫宴结束后,柳常胜谢绝了往来祝贺的宾客,闭门不见,太子的几张拜帖也尽数被挡在了门外。
公主府内,太子气愤地来回踱步,深吸几口气略略平复之后,看着一旁悠然饮茶的贞定公主,火气竟然又无端冒了出来,怒极反笑,“公主竟然还能如此自在,若不是公主的女儿,柳常胜那十万兵马也可为本殿下所用。”
公主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就算没有阿?碌慕梁停??jひ惨欢u换峤??谋?u?竟??竟?辉缇秃偷钕滤倒?耍??jず尬胰牍牵?缇兔涣朔蚱耷橐狻s帽竟?粗坪馑?庹邪氲阌靡裁挥小!?p>; “没有情意何来爱恨,公主应当知道本殿下当年收留你女儿的原因。”太子也坐了下来,饮了一口茶。
公主闻言带着讽刺意味说道,“是啊,本宫还要多谢太子殿下对阿?碌氖樟粢约罢展耍??滤?舨皇怯屑阜中〈厦鳎?率窃缑幻?耍?幕褂性诖蟮钪?铣遄擦?jさ幕?帷!?p>; 太子眸色一深,转身便转了话题,“没了柳常胜,幸好还有逍遥城,逍遥城的传说是否属实且不论,那里的铁卫确实是能够以一抵百的精锐。”
公主面色更冷,敲了敲茶盏,冷声道,“逍遥城再好毕竟不是大兴国土,逍遥城的铁卫再强也不是大兴的兵马,太子殿下可别乱了方寸。”
太子冷哼一声,“现下母后不过是个空壳,权利都在兰贵妃手中,父皇身边的人都是兰贵妃举荐的,武家的权倾朝野,这一次又加上了柳常胜的兵马。一旦父皇驾崩,我们能够仰仗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吗?没有兵权全是白搭。”
公主垂下眼帘,沉吟半晌,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毕竟,纤绵还小,放她去逍遥城也未必能如太子的愿。”
“本殿下明白公主所言,可不得不提点公主一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把握不住,公主与本殿下就如这茶盏一般……”太子的语气一点点强硬,他手中的茶盏也随之片片碎裂,咔吧一声茶盏终于崩溃,茶水撒了太子满手,可他毫不在意,用桌步的流苏抹了抹手上的水珠,冷冷地看了公主一眼,拂袖离去。
公主目送太子离开,思量半晌后,起身踱步到门前,看着日光下开得正好的芍药花,那抹娇艳让她有些晃神。在庭院当中侯着的木槿端着新制的杨枝玉露快步上前,给公主行礼,低声问道,“公主,听丫头们说太子殿下刚刚动大气了?”
公主点点头,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太子一向气性大,无妨的。不过,本宫不在的这些日子,阿?氯肥底龅霉?耍?檬实钡爻徒湟幌隆e扇税阉?庸?锝映隼础!?p>; “翁主这几日赖在皇后娘娘那里抄《女戒》。不过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翁主今早一早就随嫡长孙出宫了,但到现在也未回公主府。”木槿规规矩矩地回答。
公主蹙眉,看了看天色,“木槿,今日外面可有什么大事吗?”
木槿思量半晌,“听府里下人说,今日是胭脂节开幕的日子,奴婢还批了几个年轻丫头的假,让她们去看呢。”
公主微微颔首,抚了抚下巴,似有似无地笑了笑,“木槿,我们也去瞧一瞧吧。”
木槿没料到公主会如此回答,愣了愣,“公主要去那样的地方……这如何使得?”
公主随手摸了摸耳垂上的明珠,“本宫有预感,今日有些不能错过的热闹,不看太可惜,而且阿?履茄就啡舨皇堑背〗??阶。?慌伦罱?桓鲈卤竟?技?坏剿?恕!?p>; 木槿看公主目光坚决,便不再赘言,躬身行礼,“那么,奴婢这就去准备。”
公主摆了摆手,扭身回内堂更衣去了。
帝都南面,青砖红瓦的流云阁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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