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我便擅自选了秀屏秀盏,她们便一直留到了现下。”
纤绵倒没看出来雪青有什么忘东忘西的毛病,不过既然已经嫁了人,又是雪青想嫁的那人,自己真没什么必要将她召回,于是点了点头道,“秀屏秀盏都做到了管事之位,大抵也不能长期在此伺候的。”
一直拉着纤绵的手没有吱声的尽欢闻言急忙答道,“娘亲,婆婆们待我极好,我不想要别人。”
纤绵笑着揉了揉尽欢的头,柔声解释道,“婆婆们年岁大了,身体也没那么好,要做些轻快的活才对啊,尽欢这么懂事,一定明白这个道理的对吧?”
尽欢扁了扁嘴,草草点头,“要是换,也要换一个做点心好吃的来。”
夹谷琰闻言嗤地一声笑,“你这丫头,原来只为了个吃。”
不惧扯了扯纤绵的袖子,简单地解释道,“两位婆婆,很好。”
纤绵再度一愣,不惧这样答的意思简明扼要,却让她无法反驳。
夹谷琰似有所悟,点了点头道。“先让她们伺候着,得了合适的人再换。”
纤绵低头看着欢欣雀跃的尽欢和若有所思的不惧,也只得略略颔首。
弄墨突然冲了出来,对着夹谷琰拱了拱手,“主上。众臣已在议事厅聚齐,还请主上移驾。”
纤绵见此也不多做挽留,低语道,“反正我也乏了,你便去忙你的,别的事总还有时间商量。”
夹谷琰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转身疾步离开。
纤绵心中堵着诸多情绪,无法开口说明,浑浑噩噩地捱到了晚上。用过晚膳,纤绵带着尽欢不惧在庭院吹风。
晚风吹拂。没有好好吃饭的尽欢耍无赖让秀屏给她做一盘桐花糕,秀屏却觉得尽欢今日吃了太多的甜腻东西不好消化,不愿意做。两人一时僵持不下。纤绵被吵得头疼,不由得暗暗摇头,这尽欢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这么刁钻精怪的,也不知以后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镇得住她。
秀盏看不过去,拧着眉头拉着尽欢去小厨房了。
秀屏长叹一声。走到纤绵身边,摇头道,“尽欢小姐越发与主母相像了。真是个鬼灵精,也难缠得狠。”
纤绵呆了呆,她哪里难缠,不过鬼灵精这方面,她可以认为尽欢是随了自己的。
秀屏见纤绵面色变换,不由得掩唇一笑。接话道,“主母必定是觉得好的是随了主母。坏的是随了主上的。老奴说的可对?”
纤绵真不知这秀屏是否是修炼了什么邪术,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翻了翻眼皮。转而去看不惧。不惧却抬眸,摩挲着下巴对秀屏问道,“那秀屏婆婆如何看我呢?”
秀屏敛起嬉笑的神色,谨慎地打量着不惧,思量半晌,堪堪开口,“不惧公子相比而言,更肖似主上,以后必会成为国之栋梁。”
纤绵暗叹一声,这秀屏当真是府内老人,说话是滴水不漏,因为还看不清局势,并不说不惧会成为王上或世子,只说栋梁这个不高不低的形容。
至于不惧,不惧从小便心思缜密,许多心思连自己都猜不透,但,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猜想他的心思上,总归,他的本质不坏,那么诸多心思便是能够在这繁杂世间好好活下去的一种保障。若没有这不惧的万分心思,自己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安排自己的后事。
纤绵垂下眼帘,欣慰地笑了笑,想了想自己许久未用耳朵听到曼妙的琴声,便对秀屏吩咐道,“姑姑,烦请将我的琴拿出来,让我拂拂尘吧。”
秀屏闻言一笑,按照纤绵的吩咐从屋内取出琴架,摆好琴。不惧见到琴上泛着月光的琴弦,不由得微微一愣,问道,“母亲,这是……?”
纤绵低眉一笑,揉了揉不惧的头,叹道,“一来是要拂尘,二来很久没有弹七弦琴了,技艺似乎都要生疏了,趁着今晚夜色好,弹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咯。”
不惧微微愕然,还是不怎么明白其中奥妙,随即点了点头,回答,“母亲高兴就好。”
纤绵心静如水,随手一拨,清澈见底的乐声便如一泓清泉汩汩地从山涧中流淌出来,穿过葱葱的树木,绕过光滑的鹅卵石,在璀璨的日光下欢快地跳跃着金子般的光点,不断地蜿蜒而下,遇到了另一条从山涧中流淌出的溪流,激荡的洁白的水花碰撞,再度分离,汇聚成一条更加宽阔的溪流向着日光的尽头奔流而去。
一曲尽,纤绵欣然一笑,幸好,自己的技艺并没有丝毫退步。
不惧目光辽远,愣愣地问了一句,“娘亲,您说,晓棠姨母是否也如那溪水一般奔腾到了那日光的尽头了?”
秀屏见二人说着体己话,便往后退了退。
纤绵闻言面色黯了黯,见秀屏离开,低眉浅笑,道,“也许罢,那是现下的我们到达不了的地方。”
不惧抬头,眼中难得带着些微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也会去吗?”
纤绵不由得微微一顿,不想这孩子竟然敏感如斯,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不惧的头,却不想隐瞒这个孩子什么,于是有些艰难地缓缓点了点头,“是啊。母亲身中剧毒,不知何时就会如那溪流一般汇聚到遥远的天地中去了。”
不惧却从怀中取出了纤绵给他的小瓶子,塞进了纤绵的手中,低低地劝说道,“若母亲与我之间只能活一人的话。我希望那是母亲。”
纤绵哑然,不免有些心疼地再度揉了揉不惧的脑袋,柔声道,“傻孩子,我的大限将至,这是天命所属。就算用了这粒药也没什么用处了。听你的堂叔说,这可能真的是这世上最后一粒还魂丹了,能救你的命也很好。”
不惧抿了抿唇,眸色中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幽深,悠悠开口。“都怪那个夹谷琰,若不是他,母亲必定平平安安的。”
纤绵不由得心下一沉,看来这孩子与夹谷琰之间的嫌隙不小呢,真是冤家,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你个臭小子懂什么。兴许是因为见过了我的诸多梦境,故而有所误会了,当年那些事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与别人都没什么关系。将自己的苦情归结为别人的过错本身就是一种特别可笑的想法。我的孩子可以输事,但不可以输心,心态不正,以后也必然是祸害。”
不惧微微抬头,目光笃笃,坦诚地问道。“母亲不恨他?”
纤绵摩挲着下巴,略略想了想。含笑摇了摇头,“可能恨过罢。不然。与我心灵相通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但,眼下倒没什么感觉了。就很像,你喜欢桐花糕,有一次吃多了胀肚,胀得难受,发狠说这辈子再也不吃桐花糕了,可是路过了小摊还是忍不住闻一闻那个味道,甚至尝一尝那个口感,尝过之后突然觉得,只要不吃那么多就好了,桐花糕还是要吃的。毕竟,那是你所喜的味道,喜欢就是喜欢啊,戒不掉。况且人生苦短,能吃到桐花糕的机会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不是?”
“可,若我说,我做不到呢。”不惧抚摸着琴弦,却是低着头说的。
纤绵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端正好他的头,正色低语道,“做不到就不要勉强,就算你是我的儿子,你也并不是我的附属品。你是你,我是我。我不会要求你什么。况且,我与他之间的事情终究是我与他的事情。他虽是你的父亲,但你现下顶着的依旧是南盈世子的名头,本也没什么关系了。认祖归宗也好,放任自流也好,总归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情。”
不惧吃惊地瞪着纤绵,低声问道,“母亲听得到?”
纤绵撇了撇嘴,不予理会他这种故意转移话题的意图,懒洋洋地回答道,“也许就是为了听到你说的这句话罢。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些想法,天下已定,你若真的不甘心,作为段世子将这天下重新争夺回来也未尝不可。只是,现下而言,你作为段世子可能更加安全一些。毕竟,你若归属于夹谷名下,便是帝位候选,难免会在朝中掀起一场风波,若我那时不在,你难免会为一些势力所利用,也会成为柳菁菁的眼中钉,难免会受到暗算。在成为一个足够强大的人之前,柳菁菁这人还是要避免交手的。”
不惧眯了眯眼睛,草草地点了点头,应承道,“这个柳大夫人不怎么喜欢我,所以,我自然是能躲就躲的。”
“至于尽欢,我会让夹谷琰给尽欢一个位份,公主也好,郡主也好,女孩子总要有个靠山才能在适龄之时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你到时候要好好帮她参谋,别让她一时的热度造成终身的遗憾。”纤绵粗略地叮嘱道,毕竟,现下的不惧应该不懂她此番话语的意思,只要记得便好。
“母亲这是做临终嘱托吗?”不惧有些愤愤,咬了咬唇道。
“碰巧你问到了,我便也就顺便嘱咐了。你总归是比尽欢心智成熟些,我若与她说不过是惹了那孩子满脸的泪罢了,你好歹也能听进去一些,哪怕只有一些,也足够了。”纤绵紧紧攥住不惧的手,她还有那么多需要教会他们,若她真的离开了,这个残忍的世间会给这两个年幼的孩子带来什么她一无所知,且一旦想到可能会有人来迫害他们,她的一颗心便悬在喉咙,不能安放。若她能够知晓她的时限,好歹还能做个准备。她顺手摸出了怀中的铜镜,看着映着月光的铜镜,摇了摇头,铜镜微微一颤,映着月光的方向出现了新的数字,六十七。
纤绵以为自己错了眼,再度定睛一看,确然是六十七无疑。
略略计算了一下上一次出现的那个一百也并不是自己错眼或是偶然,而是确实是铜镜在为自己的生命作倒计时。
自己的生命竟然只剩下了六十七天,她心中如临重创,一时愣愣地回不过神。
尽欢捧着糕点蹦跳着过来,丝毫不晓得这边诡异气氛的尽欢欢快地招呼道,“娘亲,不惧,我和秀屏婆婆做的五彩桐花糕哟,快来尝一尝罢。”
不惧见纤绵面色凝重,不由得轻声问道,“母亲,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纤绵急忙将铜镜收起,僵硬着笑了笑,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尽欢听到不惧的问话,不由得急忙跑了过来,一脸谨慎地伸手摸了摸纤绵的额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乖巧地点了点头,“应该没什么事的。”
纤绵见此,心中更软,叹道,“尽欢,若以后母亲不在了,你可不可以照顾好自己啊?”
尽欢闻言有些害怕,往纤绵身上蹭了蹭,摇头道,“娘亲去哪里,尽欢就在哪里,之前尽欢任性,差点害了娘亲,弟弟为此还骂了我,娘亲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傻丫头,娘亲没有生你的气,只是,担心你们罢了。”纤绵抱了抱苦着脸的尽欢,拉了拉不惧的手,然后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笑道,“你们总归是最亲的人,虽然以后会因为不同的想法走上不同的道路,但是,我希望你们要念着彼此,做任何决定之前想一想对方。毕竟,你们才是这世间最亲的亲人。”
不惧和尽欢面面相觑,尽欢还是有些不解,嘟着嘴巴摇头,“娘亲才是最亲的人。”而不惧却知晓纤绵所担心的部分,笃定地点了点头,“母亲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照顾尽欢,不让她受到丝毫委屈的。”
尽欢微微讶然,从没听到过,甚至从没想过不惧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也敛起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一样,会好好保护不惧的,因为我是姐姐嘛。”
纤绵闻言,暗暗地舒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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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归路
夹谷琰处理完政事,满脑充斥着那些大臣们聒噪的讨论,不觉心力交瘁,拖着疲惫的身体溜达到春芜园的时候,远远见那盏灯还亮着,心中似有一股暖流传达到四肢百骸,脚步骤然轻快许多,快步地走进去了,却不想见到的却是冲出来阻拦自己的尽欢。
尽欢抄着手,邪邪地笑了笑,仰头道,“城主,是想念尽欢来看望尽欢的吗?”
夹谷琰摸了摸鼻子,坦言道,“想见你,可,相比而言,更想见你母亲,有要事相商。”
尽欢扁了扁嘴,别过头,道,“娘亲已经睡下了,城主就改日探望罢,再大的要事也大不过睡觉。天也晚了,城主也早点休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