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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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府第-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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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分开打没那么疼。”宜珈避开闻诤挤过来的脑袋,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的。

兄妹俩无聊的盯着黑乎乎的屋子看了半响,待宜珈把台子上的牌位背了三遍,开始研究房顶花纹的样式时,闻诤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开口说,“娘打我们也是为了我们好,你别生她的气。”

宜珈停止了目测房顶距地面高度的工作,转过脑袋看向她六哥。

在她印象里,闻诤作为二房年纪最小的男孩子,既不像庶兄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看人脸色过活,也不需要像嫡兄一般重担压身,承担起整个家族的未来,弄得自己少年老成鸭梨山大。只要他遵纪守法,当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富贵一生那是没跑的(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事实上他还真就这么干了,身为孟家人却喜好舞枪弄剑,还耍得很一般……

可这会子,宜珈却忽然觉得,平素一直嘻嘻哈哈的六哥哥其实心里一点也不糊涂。谢氏教训奴才是为了她好,叫那些奴才尽心伺候不敢大意,也是敲打她御下不严,宜珈对此一点也不怀疑,因此即使挨了打她也没怨过谢氏。她是个外壳十岁内芯三十的成熟灵魂,想通这点并不奇怪,但六哥满打满算不过是个十五的少年,上辈子十五岁的男孩儿正是追着篮球到处跑、碰到女孩儿不撒手的年纪,可孟闻诤却已经把人心摸得透透儿的,还学着开解妹妹心理问题。

宜珈仔细的、认真的、一瞬不瞬的看着孟闻诤,直到把孟闻诤看的竖起了寒毛才罢休。

“我省得的,你不必担心。”宜珈幽幽叹了口气,做了回复,哎,人比人气死人,十五岁的小屁孩儿智商和她一般高。

———————————————这是六丫挨揍的分割线——————————————

半月斋里愁云惨雾的,小主子被罚去跪祠堂了,丫头们留守屋内互相上药。杭白处理完自己的伤口,拿着棉布抹了药膏细细替紫薇擦拭,紫薇掌心皮薄,好几处打的出了血,疼的她直抽气,上药的手一抖一抖的。

朱瑾摊着的手掌红肿一片,白色的膏子涂得左一块右一块的,耳边响起小丫头们此起彼伏的喊疼声,听得着实让人心烦。

“哎,也不知道咱姑娘的手要不要紧。”朱瑾一双明眸透过半敞的窗户,向祠堂方向望去。

屋子里哭声一滞,小丫头们喊疼的声音明显轻了下来,改成时不时抽泣一嗓子。

“是啊,姑娘比我们多挨了十尺子,如今还在祠堂里呆着呢。”紫薇凶神恶煞的朝周围一圈小丫头瞪过去,小姐挨了二十尺还没怎么滴,你们这些小蹄子嚎个什么劲!

收到了紫薇姐的眼风,几个小丫头低下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小姐还没用过膳呢,这会儿一定饿狠了。”杭白默不作声地替紫薇包扎好伤口,静静一人坐在炕沿。

这下连朱瑾和紫薇都不说话了,姑娘她,最怕饿肚子了。

要不说杭白是宜珈肚子里的小蛔虫,六姑娘挨打时义薄云天,脖子梗得比石头还硬,为了小姐妹咬紧牙根死扛着。这会儿观众散场了,黑漆漆冷冰冰的祠堂里她哥在打瞌睡,宜珈肚子山歌唱的直欢腾,环顾四周,除了木头就是石头,一口啃下去能把牙磕掉了。宜珈摸摸肚子热泪盈眶,为什么每次跪祠堂她都忘了带吃的……

宜珈正哀愁着,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在这阴森的祠堂里生生把宜珈的鸡皮疙瘩给吹起来了,宜珈伸长了脖子往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侧边的窗户开了。挪了挪身子往闻诤处凑过去,宜珈扯扯她哥哥的袖子,小声说,“六哥哥,窗,窗开了……”

孟闻诤眼皮也不抬一下,稀里糊涂的回她,“那就去关了。”

宜珈的手还扯着闻诤的袖子,听了这话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咳上了,再扯却没了反应,孟闻诤同学已经大会周公去了。

这风不停的吹着,宜珈几乎要和风共振着一起抖,实在挨不住了,六姑娘顺手抄起供桌上的烛台握在手里一点一点往侧窗口移动。

好不容易挪到窗口,宜珈的手心都快出汗了,惹得伤口一阵刺痛。宜珈小心翼翼把手搭上窗户,想把窗子关上,风驰电掣的一瞬间,一只冰凉凉的手握住了她的腕子。

“呀!冤有头债有主,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你可别来找我……”宜珈唬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闭上眼睛使出六丫绝招——拿着烛台到处乱挥,试图把不干净的东西赶走。

可惜那只如同从冷冻箱里拿出来的冰手还是没离开宜珈纤细的手腕,宜珈嗓音里都带上哭腔了,“娘,娘救命啊!六哥……六哥六哥快来!耿妈妈你在哪儿啊……杭白,紫薇,朱瑾,谁来都行啊,我要被妖怪抓走了……”

噗嗤,忽然笑声传来,那只冰手离开了宜珈的腕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憋得很辛苦的忍笑声。宜珈大着胆子睁开一只眼往外头看去,却见紫薇正抱着肚子蹲在窗户外头笑的吭哧吭哧的,一旁站着杭白,脸上看似一本正经,可一耸一耸的肩膀出卖了她的内心。

看着宜珈一脸shock到了的表情,杭白好心的从背后拿出个什锦盒子递过去,“我们想着姑娘还没用晚膳呢,定是饿了,于是拿了几样糕点来给姑娘填填肚子。姑娘放心,其他人由朱瑾看着,出不了岔子。”

宜珈顿时感动了,什么叫及时雨啊!杭白,等我回去一定给你涨工资!

紫薇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肚子直忍着,“姑娘你刚才以为我们是谁啊,这么大反应,哈哈哈,哎呦,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宜珈机械式的把头转过去,看向地里的紫薇,忽然眼睛大睁,嗓音浑厚粗犷,“大胆婢子,敢在此处扰吾等歇息,罪大恶极,还不速速纳命来!”

一阵阴风配合的刮过,白色的帘子随风飞舞,卷起宜珈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屋内烛火忽明忽暗,更显得她瞳黑仁大,脸色惨白。

紫薇脚一软差点坐地上去了。

“哈哈哈哈,让你再吓我!”宜珈撩过头发,得意洋洋看着地上的紫薇。六姑娘一口咬在糯米糕上,鼓着腮帮子含糊着声音。

翌日,刑满释放的六少爷和六姑娘被带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心疼的检查了宜珈红扑扑的双手,手指摸上宜珈的嫩手心,又麻又痒,难受得宜珈直往后躲。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老太太再看了看宝贝孙子红肿的左手,心里一股斜火简直要澎湃而出。

“老二家的,你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诤哥儿还要考进士呢!”

“祖母,这事儿不怪太太,是我自个儿调皮又没个轻重,差点伤了六妹妹,这罚我该领。”孟闻诤抢先一步替谢氏说话,哄着老太太说了一通好话。

孟老太太平了心气儿,知道谢氏这事儿上没做错,可看着孙子孙女挨了打,就和她自己挨了打似的浑身难受。

“诤哥儿是犯了错,可珈儿不过是没看好奴才,犯得着为了奴才秧子把这么双能写能画的巧手给糟蹋了。”老太太犯起轴来,就爱把芝麻丁点小伤说成断手断胳膊的大事。

谢氏也不和老太太杠着,干脆的认了错,听了老太太一肚子教训。

“其实太太也没罚错我,是我没管束好丫头,自己还贪玩乱跑,险些创下大祸来。太太如今一罚,倒叫我识清了自个儿的错处,下次定不敢再犯了。”宜珈低眉顺眼的哄着老太太。

老太太好心好意为两个孙子出气,谁知小没良心的都不给面子,一心一意为亲妈说话。老太太气得脸上的褶子都能拧成一团了,一声冷哼,“行了行了,你们太太是好人,就我这好心叫人当成了驴肝肺。”老太太一甩袖子,回里屋歇息去了,闻诤和宜珈颇为无奈的对视一眼,孙子追祖母去了,孙女留下来哄亲娘。

“娘,手疼……”宜珈一招必杀,摊开两只小手摆到谢氏眼前,杏眼圆睁,里头水汪汪的盛着两湾小溪,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看向谢氏。

谢氏瞬间中弹身亡,再想板着面孔,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拉上了女儿的,心疼的看了又看。只嘴上仍硬着,“你可知错了?”

宜珈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知错了知错了。”

谢氏嗔怪的剐了她一眼,看她手上实在伤的厉害,不由怨上了耿妈妈,下手也不轻点,耿妈妈躺着也中枪。

“你也是,求个饶服个软有那么难说出口么?”谢氏抓着宜珈的手,左看右看。

宜珈抓抓后脑勺,“下次一定求饶。”话毕又挨了谢氏一记眼刀。

挨打风波有惊无险,宜珈照旧坐在葡萄架下喝蜜茶,扇扇子,只可惜,比武没了,表演没了,有的就是身边围得密不透风的一圈丫鬟,个个还把眼睛瞪得比铜铃大。宜珈磨磨牙,没人权没人权没人权。

六姑娘纠结着人权的时候,穆宁侯府正乱成一锅粥,怀孕七个月的少奶奶早产了!'

54荼靡花事了

深秋天凉,百花凋零,穆宁侯府里的仆妇们纷纷换上长衫长褂御寒。据侯府扫地专业户王婆子说,这日与往常并无太大不同,少夫人起了个大清早,顶着尖尖的肚子前去给婆婆请安,范夫人照例嘘寒问暖了一番。

宜琬心情很好,来请平安脉的老大夫捋着胡子打包票说她肚子里的这块肉是个哥儿,摸着尖的直突起的肚子,宜琬笑的发自内心,脸上容光焕发,一幅即将为人母的幸福表情,范夫人看的刺眼的很。

“哎,钦舟这孩子可真不懂事,家里媳妇就快生了还不晓得要回来,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范夫人故意在宜琬面前数落着继子的不是,若是个心智不坚的,怕是得郁闷上一阵。

偏偏宜琬对丈夫一百个放心,又有贴身丫鬟杨绿在一旁看着,她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太太这话可说左了,夫君奉命办事,怎可为了儿女情长误了大事呢。”摸着肚子,宜琬淡笑着回应范夫人。

范夫人眼皮一抖,没料到儿媳如此油盐不进,心思转了转,接口道,“你这傻孩子,男人在外没了约束,香的臭的来者不拒,倒时候带回家来,苦的可是你自个儿。”

宜琬看着她婆婆满脸“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心里透亮,这两三句挑拨之言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不还有老爷和太太在么,太太这么疼我,左右不会让我受了委屈不是?”宜琬真诚的看向范夫人,把皮球踢了回去。

范夫人咬着牙干笑,“钦舟素来是个好的,想来不会在这上头胡来。”

“您说的是。”宜琬点点头,万分赞同婆婆的话。

范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却也不生气,眼波流转,巧笑倩兮,当即拉起宜琬的手往此间走,“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你还没用膳吧,怀着身子可千万不能饿着了。”

宜琬被硬拉着走进侧间,一股浓郁的香气迎面扑来,她本能的用袖子捂住鼻子,这熏香味道也太重了!

范夫人仿佛浑然未觉,热情的招呼宜琬坐下来一同用膳。宜琬从不轻易食用外来的食物,更不用说心怀叵测的婆婆给的了。

宜琬借着身子不适,只稍稍抿了抿茶水便告退了。范夫人善解人意的放宜琬回去,看着儿媳臃肿的身形,十指丹蔻狠狠掐着茶杯沿儿。

“来人,开窗。”

宜琬逃回了自个儿屋子,呼出口气,镂空雕花桐炉里逸出的淡淡清香这会儿闻起来舒服极了。宜琬狠狠的嗅了几下,只觉得神清气爽,四肢都舒坦了,整个人就像是踏在云端上般惬意自在。就着酱瓜小菜,宜琬喝了两小碗白米粥,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些许红润。

躺在床上小憩片刻,宜琬迷迷糊糊就做起了梦,梦里婆婆凶神恶煞、面露凶光的对着自己的肚子一阵狂敲重击,疼的她倒在地上直打滚。宜琬猛然惊醒,光洁的额头上爬了层细细密密的薄汗。下意识往肚子看去,宜琬惊恐的发现嫩黄的裙子上开出一大朵殷红的血花,鲜红的血迹越渗越多,很快漾成一片,翻江倒海般的疼痛阵阵袭来。宜琬死死抱着肚子,另一只手掐着床沿,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

“来人!来人啊!”宜琬拼尽最后的力气,朝屋外大喊。

穆宁侯府雕梁画栋,连接宅院的长廊顶层刻的是朱漆卍字佛印,下层是展翅欲飞的只只蝙蝠,取其“万福”谐音。这会儿却无人有心思抬眼看这些栩栩如生的木雕,一溜丫鬟加快脚步飞也似的往正屋赶去。

“夫人,少奶奶要生了!”打头的紫衣丫鬟惊恐的跪在地上,颤着身子回禀。

“你说什么?!”范夫人正让一小丫鬟给她修指甲,听到这话,顿时站了起来。

随着她的手一动,小丫鬟一剪子错了位,割到了主子的手,豆大的鲜血直往外冒,吓得小丫鬟抖得像筛糠似的跪了下来。

范夫人此刻没心思搭理她,盯着地上的紫衣丫鬟追问,“少奶奶的身子才七个月,怎么就要生了!定是你们这些奴才背地里干了龌龊事才害了主子!是与不是!”范夫人此刻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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