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柳老头果然职业性地摸出了一双白手套,惊得我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在花岗石的地板上。神奇,太神奇了!只见所有人都看着他的那一双手,诚惶诚恐,战战惊惊,大气不敢出一声,有屁也夹得梆紧,如果这个时候哪个能放一个出来,那一定不亚于原子弹爆发。
柳老头到处摸了一圈,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老刘不失时机地请董事长讲话,董事长清了清鲍鱼龙虾经常出没的地方,声音恢宏:“同志们好!很高兴和成都渝城的同志们见这个面,大家很辛苦,也干出了成绩,我代表董事会感谢大家。”
啪啪啪啪,老谭的掌声响了起来,先声夺人,紧接着其他人的掌声也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柳老头微微皱了一下铁刷子:“以后的工作会更艰苦,大家一定要振奋精神,齐心协力,劲往一处使,掌往一处鼓,攻下成都的滩头阵地,让集团在成都站稳脚跟,再继续向纵深扩大战果,要在成都打出我们渝城集团的作风和威风,大家有没有信心?!”最后一声是咆哮出来的。
“有!”
训话完毕,柳老头继续在各处逡巡,走到我的办公室,看到副总经理室几个字,停了下来,看了看我,我赶紧硬着头皮说:“董事长,这是我的办公室,您请进来坐坐吧?”
柳老头踱了进去,老刘、我、柳韵、老谭也跟了进去,柳老头到处看了看,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搓来搓去的,估计在寻找着下手的目标。老谭的目光也兴奋得上窜下跳,恨不得马上蹦一块灰尘出来给柳老头摸一下。其实这纯粹是我的的臆想,老谭也不至于无聊到这地步吧。
柳韵跑上去了,搀着柳老头的手臂,把他引到椅子前:“爸,您坐。”
哈哈,聪明的姑娘就是逗人爱。柳老头坐着东翻一下,西翻一下,似乎对我的东西挺感兴趣。突然他拿起了一本相册,我KAO!这本相册里全部是柳韵的照片,不知道这老头看了之后会怎么想。一般老爸看到自己女儿要跟到另外一个男人走了,多半都有些不爽吧?
看着看着,柳老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似乎很得意自己生了这么样一个漂亮的女儿,其实如果不是我手艺了得,他能看到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柳韵形象么?他的前期工作虽然做得好,我的后期更可以锦上添花的。
“爸,这些都是苇渡给我拍的,怎么样啊?”
“好,好,不错,不错,我的女儿居然这么漂亮,不愧是我柳正柯的虎女啊。”
“哼,啥子居然哦,你用词不当哈。”
“对,对,我的女儿本来就漂亮得很嘛。”看来这柳老头对女儿也是溺爱得很,一般强势男人都有怜香惜玉的心理吧,可以无限地包容女人。
“这是将门虎女,柳兄好福气啊。”老刘接了一句,对啊,老子就是专门配将门虎女的,柳老头福气真的是好啊,我心里面加了一句。
柳老头笑了起来:“好,托你吉言了,你通知一下,我们马上开个会。”
老刘把近期工作情况详细作了汇报,最后柳老头亲自交待,要我在拍卖会上去举牌子。
晚上照例是丰盛的酒宴,和柳老头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切磋,总体来说我对柳老头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作柳韵的父亲我还是基本上没有意见的。虽然喜欢到处乱摸——灰尘,看似严厉,实际还是很随和的一个人,我觉得这是成大事者的基本条件。做事业就是做好人的工作,一个人处处严酷,不茍言笑,不能容人,是不可能凝聚人心为他做事的,自然不可能成就大业。
晚上柳老头住到了柳韵那儿,估计他们今晚的话题离不开叶苇渡三个字了。我的心里也空捞捞的,加上吃饭时柳老头在,也没敢喝多少酒,倒喝不喝、二喝二喝的时候最是恼火,正如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这个时候是完全睡不着了。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把席梦思上的每平方毫米都碾压过后,突然想起柳韵下午说的要听我唱那首歌,虽然是当时是胡说八道的,可既然说出去了,就不能失言了吧?
我一翻身就坐了起来,把已在储藏室里沉睡了几年的吉他取将出来,掸去上面的灰尘,调好音,准备好纸笔,奶奶个熊,今天老子就特别原创一首,给柳韵一个惊喜。名字就不变了,《如果活到明天》,很快我就把歌词写了出来:
站在一百二十八楼孤寂的夜晚,
她的眼里折射着银河系的星光。
她来自那遥远的湮灭星系,
脸上流淌着亿万光年前的忧伤。
留在夕阳西下米纳尼河畔的回忆,
已永远凝冻在时光琥珀的沧桑。
那飞向美好家园最后的陨石,
从此折断了天鹰座飞翔的翅膀。
明天已不再来,
你依偎不到我坚实的胸膛。
明天已不再来,
你触摸不到我微笑的脸庞。
如果活到明天,
我会化作那蓝色的流星,
为你把风中的泪烛轻轻地点亮。
如果活到明天,
我会穿过那亿万光年,
为你在寂寞的夜晚心痛地守望。
一边哼哼唧唧地唱着,一边记录曲调,一边改着歌词,然后在吉他上校对,没想到又开始重拾青春澎湃时疯狂而又忧郁的音符了。恋爱中的男人就是这样,勇气和创造力真是惊人,哪怕只认得到1234567,他就硬敢和贝多芬血拼作曲。为了心爱的女人,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不敢做的呢?
我想我是真的在恋爱了,漂泊的心灵终于有了停泊的港湾。一直在思索着想写这样一个故事:在某一个遥远的星球,陨星即将毁灭整个世界,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男人抢到一艘时光飞船,飞船只能坐一个人,他把心爱的女人送了上去,目的地是到亿万光年外的地球,他们相约着在地球相会。不幸的是,男人再也没能逃出那个毁灭的星球,而女人却在亿万年后的陌生星球,痴痴地等待,再也无法回转。我没能写出这个故事,却在成都紫荆某一个曙光破晓的清晨,奏完了最后的G和弦。
早上昏戳戳去上班,陪着柳老头到无比炽热的城南去走了一圈,柳老头雄心勃勃,气吞山河,指点江山一番。可惜我比他更了解成都这座城市,实力,除了实力还是实力,只有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成都市“三个集中”里第二个就是土地向规模经营集中,除了有超强实力的大企业,其他企业已经很难拿到土地了,这也促进了房价的进一步提高,在一遍平抑房价的徒劳呼声中,成都市的平均房价已经暗暗涨到了6000左右,完成了又一次的飞跃。在开发商肆无忌惮定价的背后,谁才是幕后真正的主宰?谁正在背后偷偷地微笑?谁正在银行里悄悄地数着钞票?妈妈的,我的立场好象站错了,真是愧对我那几十万工资啊。
柳老头吃过午饭后就心满意足地回重庆了,经过一天的详细考察,我对他作为准老丈人是基本上没什么意见了,还是勉为其难让他顺利过关吧。老头子还是蛮可爱的,虽然他昨天破坏了我的好事,只要他以后不要戴着白手套到我的洞房里检查卫生就行了。
下午的时候瞌睡得不得了,只好扯了个朵子又到宜家那个停尸场去挺了一下尸,突然间就想起了李可,那唇齿之间的柔软回味竟让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哆嗦了几下,然后就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我和柳韵一起去爬山,在竹林里牵着手漫步,她的脸红红的,若隐若现的酒窝让我忍不住就吻了上去。我们倒在竹林里,阳光射在我们身上,下面是柔软的松针,金灿灿的,很美。我躺在松针上,李可坐在我的腿上,娇羞地望着我,我把她拉倒在身边,吻着她,软软的,湿湿的,真是销魂啊。然后我们挣扎着脱去了彼此的衣物,李可扶着我,让我进入她,我们轻轻抚爱着,很快那股热热的东西就磅礴着澎湃而出。妈妈的,一场春梦,春梦一场,我睁开眼睛,阳光正好照在我的屁股上,里面热乎乎的,那个不老实的家伙把裤子顶成了珠穆朗玛,那就是青——藏——高——……~~~~原~~~……!歌都要唱结束才到高潮,和这个梦一模一样,半梦半醒、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倒醒不醒之间才到了高潮。我只好取出抽屉纸,清理着那个虚拟的战场,唉,浪费了,浪费了,太浪费了,节约光荣,浪费可耻,三十岁了都还在浪费,我他妈真是太可耻,太悲哀,太残忍了!
裤子里凉凉的有点不好受,我蜷曲着躺在后座,闭上眼睛,继续回味梦里的情境,甜蜜而惆怅着,柳韵怎么就变成李可了呢?要是柳韵多好,对啊,李可已经是可望不可及,远水救不了近火了,而且那盆水都泼到上海滩去了,我只有抓紧时间把成都这盆水先端到再说。这个梦再重新做一次就好了,我在脑子里尽力地搜索着,回想着梦里的每一个场景,努力想使它们都清晰起来,然后记在心里,以后就可以时时回味了。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我到处找着手机,当短信提示声响到第二下的时候,我终于摸到了,是柳韵发来的。
——在哪儿呢?
——宜家停车场睡觉。
——来接我哈。
——好。
自从汶川事件过后我就一直开着柳韵的车,基本每天都在一起。说起来都有些丢人,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搞定,每次到紧要关头都被她坚决地推开了。有时候我都在想她是不是真的爱我,爱我却不给我,她究竟要怎样折磨我?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人性和兽性的战斗就这样一直持续着,女人的心有时候还真象是铁铸的。
我恶狠狠地把清理战场的纸扔在了停车场的柏油路面上,开着车一溜烟就跑了。
第一章 35
先回了一趟家,早上出门的时候忘带电池了。正要出门的时候,看见吉他扔在地板上,想起昨天写的那首歌,这个时候就觉得有点儿好笑了。其实以前也写过歌的,记得有一次在梦里看一部电影,慢慢就融入电影里面,自己在那儿当主角了,说的是美军在越南战争的事,我成了美军了,在金兰湾和一个越南姑娘相爱,却无法带她回国,这时候画面外背景音乐响起,一阵凄美的歌声让人震颤:回忆的时候,妈妈是一艘黑黑的海船,带我驶回椰子林的港湾……醒了后就赶紧记下来了。
把歌词翻出来,又弹唱一遍,觉得还可以,还是有点儿味道的嘛,至少是昨晚情之所至灵感如泉喷涌而出的劳动成果吧,还是要给柳韵听听,谈恋爱不充分完全地表现自己怎么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夺取最后的胜利呢?母孔雀还喜欢看公孔雀开屏呢,哪怕他屁儿上夹了一坨巴巴正好露出来,说不定那坨巴巴她看起来也性感无比呢?
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把吉他带上,偷偷摸摸地下了楼,生怕被别人给看见,这么大年纪了还背着个吉他,再说现在好象也不流行了,都流行打游戏、聊天、Cosplay了。遥想苇渡当年,背着吉他满校园流浪,青葱岁月,雄姿英发,阳光灿烂,那是多么的拉风啊,现在竟落得要偷鸡摸狗的下场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健康美好的娱乐活动都要被灰色暴力的垃圾游戏取代了,大家都还乐此不彼,执迷不悟,人的正确思想只能到女娲补天的洪荒时代去寻找了。
车开到公司门口,柳韵下来了,美滋滋地坐在副驾位上,看那样子多半在电梯里都暗自流了不少口水,不知道什么事那么高兴。
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去逛商场,妈的,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最无聊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动了,女人们却总是乐此不彼。不过这个时候那是万万不可露出丝毫不悦的脸色的,我带着满面的渴望兴高采烈地说:“嗯,好,能够陪美女逛街,那是俺在终南山修了多少年才修来的福份啊。”我发动了汽车。
“我听着你这话,怎么总觉得有点儿言不由衷呢?”柳韵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绝对是诚心诚意说的,我可以对别人言不由衷,可以对任何人言不由衷,但对你,嘿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嗯,好象还是有点儿言不由衷,不过算啦,放过你了。”
“唉,明明是发自肺腑、来自灵魂深处的话,居然有人还是不相信,失败,真是失败,快给我一块豆腐!”
“呵呵。”柳韵笑了起来,抿着嘴看着我。
“你这么勾魂地看着我干什么啊?一会儿要是撞车你要负全责。”
“勾魂还不好啊?”柳韵脱口而出,也许觉得太大胆了,脸一下子羞红了,我一下子就心旌摇曳起来,妈妈的,我,我……柳韵居然会顺口说,这是我都没想到的,按照惯例,在这种情况下她都是沉默不语的,不过她多半也是鼓足勇气、蓄意而说的吧,她怎么会顺口说呢?事发突然,我这么油嘴滑舌的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了。
柳韵把头转向了一边,我的心也突突地跳着,嗯,这个,那个,看来有戏了。柳老爷子真是我的爱情催化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