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大人听了此曲,可有何感受?”
“戚戚然如猿啼,万分惆怅。”千户回答:“我读书不多,若答得不妙,还请勿嗔怪。”
“那就是了!”我笑道,向千户望去,假装对他有意:“高山流水话知音。然而知音难觅,奴家能不惆怅吗?”
这话极富挑逗意味,暗喻那千户可否愿做我的知音。果不其然,千户沉吟过后,也看着我:“你所言甚是。”
似乎是为了仕途,以及与同僚搞好关系。两个投否定的人,见风使舵,居然将我的成绩改成了一甲。倒是那朱同脸,一脸难看,最后给了一个否定——不过我已经成功入选,这根本起不了作用。
我给那些裁判道了万福,然后走下台去。那个女人还想伸脚绊我,却被我洞察先机。我毫不客气地踩在了她的脚面上,手指快速拉下她那系襦裙的缎带。
她的裙子顷刻掉落,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裙。那衬裙已经破旧,与外在的光鲜形成对比。她甚为丢脸,急忙去抓,却因失去平衡而瘫坐在地上。
我再次施礼,向所有人微笑:“我们这位妹妹别具一格,要给大家表演脱衣舞哩。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就捧个人场,勿让我们这位妹妹唱独角戏。”
众人皆笑,并跟着起哄。那个女人痛得直哭,妆都花了,裙子上也沾满红色粉末,回去得好一阵清洗。她憎恨地看着我,想要站起却怎么也起不来。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做坏事之前,先想好自己的下场再说吧。”我假装好意将她拉起,然后扬长而去。
刘鸨母回到凝春楼后,责怪我怎么那么狠。
我坐在房内的椅子上,从棋盒中拿出棋子,掷向那墙角的花瓶,无所谓地说:“那些大人可喜欢她的脱衣舞?”
“什么脱衣不脱衣的!出了这么大的丑,还有心思吗?”刘鸨母说:“那丫头就靠这双金莲招揽客人,如今被你踩得血肉模糊,怕是以后不好过了。”
“棋子废了,自当丢弃!”那枚棋子没有投中,我又拿起另外一枚,紧紧捏住,“刘妈妈应当这样做才是。”
刘鸨母惊愕,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看了我许久,说道:“良女,你离开这里吧。”
“离开?到哪里去?”我冷笑,这女人将我逼上了绝路,现如今却可怜起我来了?我曾认为段玄是君子,那么相信他,而他却要置我于死地——这世间,我还能再相信谁?
“天南海北,找户好人家。”刘鸨母叹气,那张老胖松弛的脸竟然显得可亲起来:“我毁了飘雪的一生,让她白白送了性命,不想再毁了你。”
观一叶而知秋。飘雪的结局,亦是我的结局。我黯然神伤,眼泪不自觉涌上眼角:“天若亡我,挣扎亦是徒劳,刘妈妈勿为我操心了。”
天已黑,凝春楼里灯火通明,脂香浓烈,酒歌酣畅。知府、千户、与朱同脸等人果然来了,要了间包厢,然后叫几个姑娘过去。
那知府虽说是老色鬼,但颇懂为官之道,在评花榜时已经看出端倪。寒暄过后,居然让我坐在那朱同脸和千户中间,自己则转移了目标,与别的女子欢声笑语。
我往千户身上靠了靠,倒了杯酒,端到他的嘴边,俏媚地笑:“大人请喝酒!”
千户客气地将酒喝光。见我一连给他倒了三杯,却不像其他女子那样、也给别的大人敬酒后,搂住我的腰,笑声爽朗:“你这女子怎么只给我倒?还有其他大人呢!若再这样,我便不喝了。”
“俗语说老鸨爱财,姐儿爱俏。”我给千户重新满上后,撒起娇来:“这里属您最英伟不凡,我当然只敬您了。”
那些官员无一不笑,发出“本人年轻是帅哥”之类的感慨。
“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若论相貌,还是你身旁的朱兄高人一等。”千户开怀大笑,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去!给这俏男人敬上一杯。”
“不过是绣花枕头!”我哼了一声,语气轻蔑:“人家是上等人,看不起我这下九流,敬也是白敬。更何况我和他之间还有仇呢。”
我观察过这千户,豪爽,不挑剔,是个粗神经,也没那么猥琐。每次他到凝春楼,刘鲁两位鸨母总是将被客人挑剩下的姑娘塞给他,照样乐得嘎嘎的。那些文举出身的官员平时喜欢拿别人的缺点,藏头露尾地相互嘲笑。当笑起他时,他不知是不懂,还是怎的,也从不在意——若我能吸引到他,让他认为我是个智囊,听我的话,那我便有机会除掉朱同脸。
“一笑泯恩仇。”千户豪爽得也太过了点:“来!朱弟你给良女笑一个,这仇就算解了。”
见朱同脸看我的神色越发苦大仇深,我反而幸灾乐祸:“看吧,人家对我根本不屑一顾。”
“明日朱贤弟就要离开扬州,回家乡去了。”知府跟着瞎掺和,半威胁道:“这是朱贤弟的离别酒。这酒你若劝不了,就是不给在座的诸位大人面子。”
深知抱粗腿的重要性,我只好选择妥协:“不过是杯酒,我敬就是了。”
所有人举起酒杯,向朱同脸示意,说一些祝福的话。轮到我时,我便站起,给朱同脸和自己各斟一杯,举杯说道:“祝朱大官人一路顺风,半路牺牲;早生贵子,晚年全死;福如东海,望洋兴叹;亘古长存,乌龟王八蛋。”
我的声音并不大,每句后面那咒他的话更是小到只有看口型才能明白说的是什么。朱同脸气得脸发青,手僵在半空中,半天端起酒杯,“咕咚”一声一饮而尽。
我也喝了酒,坐下后说道:“看!若不是你们逼着,人家还不情愿呢!”
那些官员哄堂大笑,说朱同脸太不解风情。千户笑道:“他不情愿是他的事。来,你陪我喝个痛快!”
楼下大堂人声鼎沸,众人竞相叫价,抢拍那些初出茅庐的女子的初~夜权①。正巧刘鸨母进来,千户便问她:“老鸨,你家良女今夜能否到我府上过夜?”
刘鸨母回答:“大人对不住,我家良女不卖身。”
我接口道:“为了大人,奴家可以破例。”
千户露出得意之色,正与他人客套之际,朱同脸突然开口:“不知大人能否将此女让我?凡是凝春楼里明码标价的女子,只要大人喜欢,都可任意挑选——就当是朱某到扬州多日,承蒙大人关照的离别之礼。”
“原来朱弟早就留意着她。“千户恍然大悟,豪爽地将我塞到朱同脸怀里,笑道:“我岂会为一名女子而与朱弟计较?只要你待见,我就当送你了。”
朱同脸一把搂住我,面带笑容,装腔作势道:“多谢。”
我隐隐感到不妙,挣扎,朱同脸却一纸道符封住了我的动作。他附在我的耳边,眼如寒星,声音低沉:“你不是要卖吗?那就卖给本王好了,我会让你欲~仙欲死——更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①汗,要尊重中国国情,兔子们原谅我吧!
o(╯□╰)o女猪越来越恶毒鸟。。。。下一章节,女猪该到南昌了,卖身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嘎嘎,真素快啊
19、赎身 。。。
宴会结束,朱同脸在刘鸨母的指引下,到了我的房间。他倒也没像传说中那样大玩S~M,做完活塞运动后便倒头睡了。
我一直睁眼到天亮,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醒来之际,身上的道符不知何时已经掉了。浑身酸胀,见朱同脸还在睡觉,我顾不得许多,毅然作出决定,拿起朱同脸的衣服穿上,又拿了他的钱财,决定先离开凝春楼再说。
他的衣服有些大,再加上我瘦弱得跟非洲难民似的,穿起来很不利索。一伸胳膊,袖子竟将桌子上的茶杯扫落在地。“砰”地一声,我的心脏也跟着抖了一下。见朱同脸未醒,我心生歹意,捡起碎了的瓷片,向他走去。
朱同脸忽然坐起来,拿起我枕头旁那本从段玄房内拿出的《大明律》,翻了两页,缓慢念出我曾在书中写了无数遍的标注,“明朝藩王擅离封地,则罪同谋逆,处以重罪——你就这么恨我?想杀了本王,连逃出生天的机会都不要?若你在乎贞节,为何还要答应别人侍寝?若你不在乎贞节,为何会对本王这般憎恶?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人?写的是明明是汉文,却为何与这个时代的不同?”
朱同脸下床,裸着身子,一步步向我逼问过来。我怕得慌,一步步后退。退至墙角,我咬咬牙,拿起那尖锐的瓷片猛地向他刺去。他并未阻挡,任由瓷片嵌入身体。血流如注,我忽然觉得很解气,拔出瓷片,再次向他刺去。
“够了!”他喝道,握住我的手腕,拔下瓷片扔到一旁。然后朱同脸脱掉我身上的衣服,从里面拿出一块锦帕捂住伤口,又将外衣穿到自己身上。
那块锦帕并不是很干净,还有脚踩过的印迹,好像是他送给我却被我丢弃的那条。朱同脸看着我,半晌说道:“我已为你赎了身,日后便跟着我吧。”
得知我赎了身,凝春楼的姑娘无一不羡慕。在她们的眼中,朱同脸长相英俊、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这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好事。然而在我看来,却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我欲借千户之便,利用《大明律》,让朱同脸以谋反之名凌迟处死的想法已被他获悉。试问他怎会好好待我?赎了我,亦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吧。
“不!!!”
我绝望地哭喊。刘鸨母却劝慰我,但凡青楼女子能有几个有好下场?我这样已是极好了,难道还想做正妻不成?还是知足吧。
就这样,我被朱同脸雇了一顶小轿,从凝春楼接出,送到了运河码头停靠着的一艘客船上。
一路飘摇,朱同脸倒也没拿我怎么样,只是吩咐所有仆役看紧我,不准和我说话,不准我出卧房,连窗户也是当船驶到河中央,看不清岸边的景物时才打开的。开窗的同时,至少有两个人在窗前站着,窗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身边跟着一群人,每日却听到的只有“啖饭”、“安枕”之类,再无其他。
我也不愿和朱同脸说话,整天不是躺着便是坐着。敲折了瓷勺,欲伤朱同脸却被制服后,所有的餐具便全换成了木制的漆器(相当环保原生态啊!如果有塑料的,估计换那个更好使);半夜睡醒,我猛地卡住他的脖子,谁料他却不慌不忙,轻松地将我的手掰开;我欲咬舌、欲绝食、欲跳河(这不叫自杀,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O(╯□╰)o女猪要灵魂出窍,找八道啊。)……朱同脸总有办法阻止。
“杀了我,否则我会让你不得好死!”我叫嚣。
“那我便让你生不如死。”他回答。
从此二人之间再无话可讲。
一连坐了多日的船,我出现了诸多不适应,头晕、呕吐、腹泻。朱同脸无动于衷,任由我难受着——只有这样,我才没有力气去折腾。
某日见我终因脱水而休克,他这才趁着补给船上的物资,靠岸从临近的小镇上请来了医婆,为我诊治。
“夫人以前身子太虚,这一病怕是活不长了,还是准备后事吧。”那医婆医术不精,装腔作势地把完脉后说道。
“去你妈的!”我醒了过来,听到这句话,立马骂道:“我要看着这猪生狗养的下地狱,少给我胡说八道!”
医婆吓了一跳,左看右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还这么有力气!”朱同脸见状,却站在一旁冷笑:“她只是我买的小妾,不是什么夫人。你不必太客气,就死马当活马医,医死了也无大碍。”
见那医婆竟然点头,我气得抓狂:“你这畜生!”
朱同脸没搭理我,背着手,大步流星走出卧室。
这医婆还算有医德,施了针灸,开完药方后,建议朱同脸先停船休息两三天,然后再上路。“赶路要紧!”朱同脸以此为由,将医婆留在了船上,并命人通知她家里,照方抓药后立马开船。
我倒也没死成,一路难受着,又熬了几日,症状终于有所减轻。见我有康复的迹象,朱同脸似乎有些高兴,送走了医婆,命人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千年陈谷酒,万载不老姜。隔河杨搭柳,六月瓦上霜。别的一概不要!”
仆役听得目瞪口呆,将此话转给了朱同脸。朱同脸皱眉,沉思良久后吩咐仆役出去。接着他脱了外衣,拉起被子坐我旁边,一声不吭地靠着床头看了四个时辰的书。饭熟。朱同脸又穿衣,撩起纱幔,见饭桌上放了个瓦罐后,命人重新换成漆器后,过来给我穿衣。
饭熟。朱同脸又穿衣,撩起纱幔,见饭桌上放了个瓦罐后,命人重新换成漆器后,过来给我穿衣。
那女仆拿着要多厚有多厚的棉袄棉裤往我身上套,遭到我的强烈反抗。朱同脸故意不让我好过,又派了两个人制服我,强行将我裹成了粽子。
冷风从舱门缝里刮了进来,冻得我打冷颤,却立刻感觉到一丝温暖。我根本没多想,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便要吃。
跟着藩王混还是有一定好处的,虽然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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