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K省纪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省委书记-K省纪事- 第2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搞好大山子的结构调整,尽快建立起一套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为整个大山子寻找到 
最合适的市场发展方向,让大山子各种经济要素充分流动起来,把三十万人的生产 
积极性充分地调动起来,这才是你的中心任务。最近,我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恐怕 
只有从更高的角度、更宏观的范围,去破除我们原先在认识上的一些条条框框,才 
有可能真正解决大山子的问题。可能还要触及到一些很根本的理论问题。马扬啊, 
继续拿出你那种向中央领导告我刁状的勇气……”马扬的脸立即红了:“贡书记, 
您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您还要我怎么向您解释?当时我真的没想要告您的 
刁状……” 
贡开宸笑着挥了挥手:“开个玩笑嘛。另外,我要告诉你,宋海峰去大山子兼 
职的事,省委已经定了,中央也批准了,他兼任大山子市委市政府的一把手。在大 
山子新建一个经济开发区,撤销原来的冶金总公司建制,但原总公司的所有的厂子。 
矿区、人员全部纳人开发区。你任开发区主任兼党委书记,享受副省部级待遇。很 
快就正式宣布你俩的任命……” 
马扬故意叹了口气道:“还是对我不放心啊。” 
“不放心?不放心提你一个副省级?”贡开宸笑道,“这样的‘不放心’,怎 
么没人来赏我一个?不能再患得患失了,马扬同志,大山子三十万人的身家性命基 
本上就全交在你手里了!” 
“但是……” 
“没什么再‘但是’的了!”贡开宸厉声打断马扬的话。马扬不做声了。然后, 
贡开宸又宣布道:“下个星期,邱省长亲自出马,带你们大山子招商引资团先去南 
方走一圈。探探路,摸索一点经验。”马扬问:“这个招商引资团,由大山子市政 
府出面组织,还是用我们大山子经济开发区的名义组织?” 
贡开宸很不高兴地反问:“又来了。这有什么好争的?” 
“……我没有争,只是问问……” 
“问问?那你皱着眉,耷拉着个眼,一脸的‘旧社会’,苦大仇深的,干什么?!” 
马扬忙笑道:“我‘旧社会’了吗?行行行。我又错了。行了吧?” 
贡开宸也笑了:“别跟我油腔滑调!”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 
“马扬,大山子有问题,这我很清楚。这些年,特大型国有企业也有搞得很好的嘛。 
大山子没搞好,就说明它肯定有问题。前两年扔进去二十多个亿,没见大起色,我 
心里就结了老大的一个疙瘩。我相信,随着工作的逐步深人,大山子原先潜藏的问 
题会进一步地得到暴露。有些矛盾还会激化。对这一点我是有准备的,也可以说是 
有安排的。现在我心中最没底的是,怎么为大山子找到有市场发展前景的新的经济 
增长点。抓坏人,堵漏洞,虽然是新时期有它新情况新特点,但对此我们还是有一 
点办法,有一点经验可借用。但抓经济的新增长点,我心里实在是没数。我希望你 
在这方面多下点工夫。说白了,当前,你工作的重点,就是带领大山子的干部和!” 
大群众找出路,找饭辙,真正把经济搞起来,走上一条良性循环的发展之路。这个 
重点抓不住,你问题抓得越多,人心就越散,怨气就越大,大家越是看不到前途, 
这后果同样是不可收拾的……“ 
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很显然是贡志和打来的。贡开宸拿起电话说: 
“我这里有事哩。以后再说吧。”“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马扬赶紧对贡开宸说 
:“贡书记,请您无论如何抽个时间跟志和谈一谈。志和掌握一些情况,很重要。 
在这个问题上,请您不要仅仅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儿子。我相信,他给您打电话,也 
不仅仅是在找自己的父亲。他是犹豫再三,经过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下了极大的 
决心,拿出极大的勇气,才给您打这个电话的……” 
贡开宸迟疑地看了看马扬。马扬不由分说地拨通贡志和的手机:“志和吗?你 
等一下。”然后,把电话向贡开宸递去。贡开宸看着神情急切的马扬,也不明白他 
跟志和之间搞了什么“勾当”,好大一会儿不做声,也没有做任何反应,最后,才 
满腹狐疑地,勉勉强强去接过手机。 
; 




省委书记——K省纪事 

; 
                 28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这是第几个晚上了?言可言的老伴躺在床上,悲哀过度, 
脸上依然泪痕未干。靠墙摆放的那个老式条案中央,陈设着言可言的遗像。遗像装 
在一个紫檀木的镜框里,就像是镶上了志哀的黑边一样,衬托着言可言那老谋深算 
的脸容,使其显得越发的深沉和沧桑。房间里灯光暗淡。儿女们都围坐在她床前, 
个个悲痛哀切。 
“妈,您合一会儿眼吧……”大女儿红肿着眼圈,拉着妈的手,又心疼又着急 
地劝道。 
言可言的老伴默默地摇了摇头,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今晚让小妹陪陪 
您吧……”在一家分厂也是做会计工作的大儿子,提议道。老伴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才气息低微地说道:“你们回去照顾你们的孩子。明天,你们也该上班 
了……”大女儿说:“要不,我留下来陪您?”“不用。让我一个人跟你爸待一会 
儿……”老伴说着,眼圈又红了。霎时间,在场的那些儿女们眼圈都红了。妈说的 
也不错,从事发的那天到现在,老人身旁就一直没断过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震蒙了,也都怕老人在孤独中,顶不住这猛然的打击,一时想不通,会再有什么闪 
失。谁都没想到,在这最悲痛的日子里,还应该留出一段时间,让两个老人单独待 
一会儿。虽然一个已经走了,一个还得继续活着,但他们的心还是相通的……儿女 
们是懂事的,默默地又待了一会儿,给妈准备齐了热水,药丸,检查过门窗,便都 
悄悄地走了。他们知道,从性格上来说,老妈比老爸更要强。只可惜她从小没机会 
获取足够的文化,又在那样的年代里,处在了一个女人的位置上,但等社会开宸男 
女平等风气,提倡女人也要走出家门去创造独立人格的时候,她又被六个必须由她 
来伺弄的子女绊住了手脚……爸爸也常说,真可惜了你们的妈妈,一生被这个家牵 
累了,埋没了……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她侧过身,默默地注视着镜框 
里的老言,眼泪无声地流淌。突然,一阵猛烈的抽泣从心底涌出,她大声地哭了起 
来:“老言,你死得好冤啊……好冤啊……”她突然跳下床,从屋子另一边的柜顶 
上,翻出一卷用旧报纸包裹着的东西,拿剪刀剪开旧报纸,里头裹着的正是那份为 
许多人瞩目的“材料”。那封皮烧焦以后又用其他纸补贴上的旧痕,依然历历在目。 
老伴久久地注视着它,寻思着。那天,老言被那个古怪的电话叫走,临出门前,他 
好像预感到要出事儿似的,翻出这份“材料”,并郑重其事地把它交到她手上,说 
了一番交心交肺的话:老伴啊,这么些年,我言可言在许多人眼里,大概也就是个 
听话、能干、只知道围着当官的转鹞子的人。每月挣个八九百、千儿来块柴米油盐 
钱,每天晚上爱喝上那么两盅,有一碟葱丝拌猪耳朵,一碟红油凉皮,再有一碟盐 
水花生豆,就高兴得屁颠屁颠的臭老头。天大的好事,也不过就是见天有那么个把 
两个人提溜着几瓶好酒、几条好烟、几箱子好果子上门来求着办个事罢了。可我这 
个大山子财务部主管,手把手掐地管过几十个亿人民币!几十个亿的人民币从我手 
里流了出去。只有我知道它们一笔一笔流向了哪里……几十年来,大山子辉煌过, 
又衰败了。这里有它必然的因素,客观的因素,可我清楚,这里也有人为的因素。 
这份家当不该败得那么惨啊……我知道我不该把这些事情一笔一笔地都记下来…… 
这里的利害关系太大了……但我又忍不住……我不能不记…… 
当时,老伴还插了他一句,问他:“那你还不赶快把你记下来的这些材料给马 
书记送去,让他也知道知道你老言有多么重要。” 
言可言苦笑着长叹道:“你啊你,说到底还是个女流之辈啊。他一个当总经理 
当书记的,能不知道我这个财务总管的重要吗?我不重要,他能拿我开刀吗?开了 
刀,他能亲自上门来安抚吗?过去我也不爱跟你唠叨这些事。今天你可听清楚了, 
你老头是大山子数得着的关键人物。正反两面都有人盯着你这个臭老头哩。但在没 
搞清这些人到底安的是个什么心以前,你不能从家里拿出一张纸片去。大山子财务 
总管家里任何一张纸片扔出去,都会在大山子、以至在整个K 省带来一场不大不小 
的地震,也会给你我带来许多没法补救的麻烦,甚至灾难。别听他们嘴里说得好听, 
这改革,那改革,大山子给折腾到这份儿上,不是包青天来主事,啥改革都是瞎耽 
误工夫!听明白了吗?我说的这些话,你可得往心里去啊!”说实话,当时她没全 
听明白。就是现在,她依然也没怎么明白,为什么大山子财务总管家里任何一张纸 
片扔出去,都会在大山子、以至在整个「省带来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还会给这个 
家带来什么灾难;为什么大山子的改革非得“包青天”来主事才管用。但是,老伴 
那一句刻骨铭心的嘱咐,她记住了——在没搞清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到底安的是个什 
么心以前,你不能从家里拿出一张纸片去。 
“得把这份‘材料’藏住了,得让老头在九泉之下安心……”她颤栗着,扫视 
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反复比较着,哪一个角落更安全,更隐蔽;最终她的视线落 
到了老言的遗像上。“对,还是交给他自个儿去看管吧。他的在天之灵会保佑这份 
材料的……”想到这儿,她眼睛一亮,赶紧过去,从墙上取下陈放老言遗像的那个 
镜框,并拆开镜框后面的挡板,把那份材料藏到了那挡板里头。 
; 




省委书记——K省纪事 

; 
                 29 
那天,夏菲菲放学回家,一进屋,便看到妈妈在明处留的那张纸条。纸条上写 
道:“菲菲:我去公司总部大楼找他们领导。可能要回来得晚一点。你先把炉子捅 
着,坐一壶水。别的事,就别管了,安心做你的功课。妈妈。即日。” 
妈妈不甘心后半辈子就此在大山子某分厂氧气站三班倒的工人岗位上窝着,这 
段时间四处奔波,用她自己挺“文化”的话说,我要在人生的坐标系里,寻找一个 
崭新的“亮点”。昨天她去了矿区文化站。她跟文化站领导说:“我在省戏校学了 
八年,又在省京剧院唱了好些年花旦……”文化站站长特别瘦,眨巴着一对又大又 
“油腻”的眼睛,跟她说:“夏女士,非常抱歉,我们矿区文化站的京剧队早解散 
八百年了。”“夏女士”说:“我不一定非得要当演员。说实话,这京剧我也唱腻 
了,还是干点别的痛快,只要是跟文化沾边的活儿,能推动我们矿区精神文明建设 
的,啥都行啊。”站长同志嘿嘿地于笑起来:“有意思,还‘推动我们矿区精神文 
明建设’哩!尊敬的花旦同志,你不瞧瞧大气候?全都在下岗啊,连我这个文化站 
站长都快给‘趴斯’了。你说你还‘推动’啥呢?”也是的,这段时间,整个矿区 
和总公司范围内,一批又一批人,稀里哗啦地“下岗”。谁都害怕下午五点,工段 
长通知你去厂部参加“座谈会”。因为那“座谈会”,没别的,就是一个内容,通 
知你下岗。准的。 
“他们把我放到氧气站当临时工。我不说什么大材小用的话,也不是要吓唬谁, 
唱了这么多年的戏,脑子特别容易走神,我只怕我管不了氧气这玩意儿,一不留神 
出点事故,闹个大爆炸什么的,我个人牺牲了倒没啥,还真替大山子三十万阶级兄 
弟的生命安全担心……”夏慧平不知从谁那儿听说了“氧气站氢气站,爆炸起来顶 
一颗小型原子弹”的说法,想拿来吓唬一下这位干巴瘦的站长。没想这么重要一个 
“阶级兄弟”生命安全问题,压根儿就没吓住这位站长同志。这位老哥依然不成不 
淡地笑道:“没事。没事。氧气站已经出过好多回事故了,也没死多少人……”夏 
慧平一听,以为自己抓住对方的话把儿了,便赶紧站起来斥责道:“死一个人也不 
行啊。你这当领导的怎么说话的?!”站长同志不愧见多识广,一下也站了起来, 
还“当”一声拍了下桌子,冷笑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