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十字路口- 第7部分

　　母亲不满意道：“你说的这是啥话？正卿把这事告诉你就是想讨个正主意，你却说这种丧气话，真是不着调！”

　　父亲反驳说：“怎么不着调？我是怕正卿结婚以后在家里没地位，低三下四地让人家瞧不起。那些娇生惯养的娇小姐不是我们这种家庭伺候得起的！”

　　母亲不以为然，说：“我相信儿子不会娶一个不懂老少、不知好歹的媳妇回来。那闺女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估计能和正卿谈对象就不会嫌弃我们。以后我们俩在家里好好过，别给孩子添麻烦就行。”

　　李正卿想不到不识字的母亲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不禁非常感动。他把陶婧仪的人品、性格又向父母介绍了一番。最后，父亲说：“大主意你自己拿，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就帮什么忙。”

　　李正卿望着两鬓斑白的父母，心头涌上一阵阵感动和酸楚。父母把自己供完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自己现在已经参加工作不能再给父母任何负担了。自己可以忍受陶家瞧不起的目光，甚至更大的屈辱，但绝不能父母忍受丁点的屈辱。作为五十年代出生的中国农民，他们在生活上、物质上受到的苦难已经太多了，自己不能让他们在精神上、人格上受到半点伤害。

　　他这样想着，起身到了院子里。远近都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年的气息越来越浓了。亲爱的婧仪，你现在好吗？他心里牵挂着。

　　陶婧仪这边过得并不轻松。在私下里单独争取亲戚的过程中她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因为几乎所有的亲戚都反对她和李正卿交往，使她逐渐陷入被动境地，不得不单兵作战。

　　在一次大型的亲友聚会上，母亲发动所有的亲友向陶婧仪展开劝散攻势。面对老调重弹的说辞，面对细致入微的分析，面对前途黯淡的预测，她原本想拍案而起、奋起还击，展开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但李正卿发来的一条短信让她改变了主意，短信只有八个字：“避实击虚，我行我素”。是啊！今天自己明显处于劣势，如果进行正面交锋的话，那结果肯定对自己不利。言辞激烈之下，说不定还会得罪哪位亲戚。还是退让一步吧！她这样想着，表情、心态都放松下来。任凭亲友们怎么讲，她就是不说话，逼急了就点头笑笑，敷衍上几句。吴碧君见女儿这种态度大为诧异，心道：婧婧怎么不说话，这不像她平时的性格。陶婧仪死活不接招，气氛有点冷却下来。吴碧君无计可施，又不好当众冲着女儿发火，本来准备好的慷慨激昂的一番说辞被硬生生憋在了肚子里。

　　吴碧华的女儿莹莹嫌气氛太严肃沉闷，站起来到一旁唱起了卡拉OK，陶婧仪趁机也过去唱起了歌。众人见状也不再说陶婧仪的事，气氛才开始活跃起来。

　　虽然这次避了开去，但冲突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这回是在大舅家里，只有母亲这边亲戚在场。陶婧仪和母亲、小姨她们又展开了激烈地辩论，辩到最后她无奈之下把杀手锏使了出来。

　　她将秀发拢到耳后，说：“有一件事我本不想搬出来，可到这个份上我也只好说了。当年二姨和二姨夫在一起结合的时候，姥姥和你们就一起反对，说这说那的，结果把二姨他们逼到了深圳。现在二姨夫在深圳办了公司，发展得多好，有你们当时说得那么惨吗？我希望你们不要逼我走二姨的老路。”

　　此言一出，众人一时之间都楞在那儿没有说话。尘封多年的往事一被提及令众人缄默起来。吴碧华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有了母亲的影子，当年还是小姑娘的她是支持二姐的，但如今恰恰相反，她在不遗余力地做着当年母亲做的事情。一刹那间，她想到了退缩，然而多年的人生经历，诱人的信贷科长位子让她迅速熄灭了这个火花。

　　大姐吴碧君见这么被动，便耍起母亲的权威来：“李正卿能和你二姨夫比吗？你二姨夫的父亲解放前是我们市的大资本家，他办公司那么好是有遗传基因的。”

　　陶婧仪讥笑道：“怎么正说反说都是您的理啊？我可听说当初您把二姨夫说得一文不值。”

　　吴碧君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恼羞成怒道：“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同意你和李正卿的事。你要是还这么执拗，我就死给你看，不信你就试试！”

　　眼泪在陶婧仪眼眶里打了一个圈，但没有流下来。忽然，她冷笑道：“妈，要真是那样的话，有人可是求之不得，她可巴不得顶了你的位置住到咱们家里来。”无奈之下，她把父亲的情事点了出来。

　　这一下就把吴碧君给将住了，她楞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继而放声大哭。哭声中既有对女儿不孝的悲愤，也有对父亲不忠的怨恨。其他人赶忙过来相劝，陶婧仪也躲到一边暗自垂泪。

　　“好了，大姐！”大舅妈劝道，“当年要不是婧婧用智慧和勇气说服她爸，你和大姐夫说不定早离婚了，婧婧就是你的保护伞。要我说，咱们都说不过婧婧，也不是她的对手，还是由她去吧，她相中的人不会差的。”　

　　吴碧华瞅了大嫂一眼，没有说话。她的丈夫则在旁边啊“嘿嘿”笑着，笑声中包含的意味她听出来了。对付陶婧仪她们是没招了，只能把精力放在李正卿的身上。

　　在众人的劝声中，吴碧君渐渐止住悲声。陶婧仪过来哭道：“妈，我不是故意气你。我是真的爱李正卿，求求你让我们在一块吧！”说完扑入母亲怀里。母女俩个抱在一起又哭了起来，母亲的哭声中又有了太多的不甘心。

　　至此，陶婧仪大获全胜。她赶紧把好消息告诉了李正卿，与他共同分享幸福。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危机还远没有消除，更大的考验还在等待着他们。

九
节后第一天上班，李正卿到陈局长办公室去拜年。在热情寒暄了几句之后，陈局长笑道：“小李，听说你和陶婧仪正在谈对象？”　李正卿心里一紧，心说：莫非陶家做工作做到这儿来了？嘴上答道：“我们俩个处得还不错，只是她家里的阻力比较大。”　陈局长点头道：“是啊，若是单论才情你们是很般配的，但说到家庭方面确实差距比较大。不过，你放心！这事只要你们俩个把握好了，问题就不大。陶婧仪的爷爷是我的老领导，我给他拜年的时候他特意向我问起过你。他对你的印象很不错，我看你们这事还是很有希望的。”　李正卿听完后松了口气，连忙称谢。

　　临出门时，陈局长叮嘱说：“你和婧仪都很要强，遇事你要多让付着她，千万别弄拧了。”　李正卿点点头，对这位于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领导充满了感激之情。

　　下午，陆永川打电话过来说，晚上几个同学在一块聚一聚。李正卿说自己和徐凯风等几个同学已约好晚上聚会。陆永川说，你把他们几个也喊上，咱们凑在一块不就行了。李正卿想想也好，就又通知了徐凯风他们。

　　晚上的聚会由于没有女同学参加，众人说话也就比较随便一点。吴大鹏接连讲了好几个笑话，乐得大伙狂笑不止。

　　席间，吴大鹏问李正卿和陶婧仪发展得怎么样了。李正卿如实做了回答。

　　徐凯风在一旁听了说：“你这个笨蛋，这事还不好办？你先和陶婧仪住在一块她父母不就没脾气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李正卿脸红道：“她父母管得她很严，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说，这种事也不能随便乱来，得尊重人家。”

　　徐凯风不屑道：“你可别说你现在还是处男，丢不丢人？有时候，男人该脸皮厚就得脸皮厚。”说罢，众人又是大笑。

　　李正卿瞪了徐凯风一眼，说：“我这人是相信缘分的，一切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陆永川笑着说：“凯风说的是偏方，但偏方有时能治大病，你不妨试一试。”

　　吴大鹏接着说：“你小子别不知道珍惜，有多少人想得到这样的机会而得不到。你快下手吧，下了手也断了别人的念想。”

　　徐凯风说：“据我所知，当初我们班至少有一半的男生喜欢陶婧仪，包括江卫平、陆雪松这些人。有一回，我们宿舍有人做梦说梦话都喊陶婧仪的名字，可见迷到什么程度。我记得在宿舍时，别人都谈论过陶婧仪，就李正卿没谈过。原来他是把事情装在肚子里，不声不响办大事。得罚他喝酒，谁让他抢走了大伙的梦中情人。”

　　众人齐声应承，李正卿只好喝了一个。

　　吴大鹏又道：“看来大伙对陶婧仪的思念只能在他们结婚的那一天好好实现一下了。到时候，大伙用好好闹一下的方式来埋葬自己的初恋。”

　　徐凯风说：“好！到时候咱们紧密配合，好好祝福他们一下。”

　　李正卿扭头道：“你的初恋又不是陶婧仪，跟着起什么哄？”

　　一句话说得徐凯风脸也红了，不过他很快道：“你不要害怕，到时候我们不会太过分的。”

　　陆永川笑道：“你们扯哪儿去了？说点眼前的，正卿，你有什么困难就和大伙说，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帮助你的。”

　　李正卿感谢道：“暂时还没有，有的话一定麻烦大家。”

　　此后，众人又七嘴八舌谈论起其他话题，其乐融融，很是不错。

　　直到九点多钟，聚会才结束。陆永川和徐凯风他们几个一一握手道别，并让吴大鹏开车送他们回家，他则和李正卿几个打的回家。众人尽兴而归。

　　刚开始上班这几天，李正卿和陶婧仪各有各的应酬，很少有时间在一块。正月十五这一天休息，陶婧仪到省城二姑家去了，李正卿只好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看书。忽然间有人敲门，他起身开门一看，竟然是陶婧仪的母亲站在门外。他感到非常突然，也有些紧张，知道没什么好事，但还是热情地把吴碧君请进屋内。坐下后，他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吴碧君面前。

　　吴碧君表情冷漠，把以前她们给陶婧仪讲的那些话加工了一番又讲给了李正卿。尽管她认为自己讲得很委婉，但李正卿听起来还是那么刺耳。突然之间，他非常厌烦面前这位长辈，感到她是那么的自私、狭隘、世俗。不过，一想到她是婧仪的母亲，他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乌有。他一直沉默着，直到吴碧君讲完她所要讲的话。

　　“阿姨，”　李正卿调整调整情绪道，“我承认我的家庭和你们的家庭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我不承认婧仪跟着我就过不上好日子，就不会幸福。理由有三：第一，我们有很好的感情基础，这是用金钱买不到的，在物质上我可能会让婧仪受些委屈，但在感情上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第二，我们有能力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起来，这一点我日后会证明给您看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和婧仪志趣相同，有共同语言。感情时间长了可以培养出来，但这种心灵契合是很难培养出来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基于以上三点，我希望您能够抛开那些世俗的观点，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会让您的担心变成放心的。”

　　吴碧君听着有些触动，然而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让她根本接受不了李正卿。她知道这样说下去是没有效果的，决定改变策略，按和妹妹商量的办。于是她说道；“你和婧仪今年都二十五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买房子？总不能让婧仪住这儿吧。”

　　这一下击中了李正卿的软肋，好半天他才道：“房子可以贷款买。”

　　吴碧君道：“现在位置好一点的，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怎么也得将近三十万，你不能都贷款吧！首付怎么交？”

　　李正卿脸变红了，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吴碧君接着道：“小伙子，这不是阿姨故意刁难你。现在结婚都是男方买房子，女方买家具电器什么的。你的同学陆永川、刘园园、张佩娜这些有对象准备结婚的都是男方买的房子。我知道你家庭条件不好，参加工作时间也不长，要买房子肯定很困难，但你总不能让婧婧差别人很多吧。那样我们会让亲戚朋友笑话死的，还怎么抬起头来见人？这个问题解决不好，你肯定会和婧婧闹矛盾，那时侯你还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吗？

　　你好好想一想，你们要是一结婚就落在别人后面那是很难追上的，光房子问题就能困扰你们好多年。而婧婧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是很要强的。当她看到周围原先不如她的同学朋友在结婚以后都比她过得好时，她会怎么想？到时候你们再好的感情也难免出现裂痕。

　　小伙子，找对象也要脚踏实地，不能好高鹜远。你和婧婧不合适，还是另做打算吧！”

　　李正卿脸色变得铁青。刚才吴碧君的话像一把钢刀扎在他的胸口，让他痛苦异常，又很难反抗。在无情的现实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