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是啊是啊,一个人住着很危险的,我上次从今野之左回来路上,就遇到了许多叫不上名来的野兽,九死一生啊”达达说,“我上次也听一个老婆婆说她遇到了怪兽要吃人”阿雅才说完,亚子手里的汤匙当一声失手落在桌上,我心里窃喜,这老头儿看来怕了,脸色惨白,这事儿看来有门儿。
“别的不敢说,我的胆量你是知道的,不敢说保护,起码大家彼此也有个照应,共保无虞”我说
许久亚子开口“但是你们要去哪儿,要是我们去的地方不一样,南辕北辙,怎么同行?”
他这么一问,我想起达达,他的目的地是哪儿?他若舍了自己的目的地而甘愿和我及阿雅同行,我当如何感动?我想势必视他为同胞兄弟,先把阿雅送回家,然后送达达一起到他所要去的地方,再独自去寻找自己那份拥有了的且依旧在延续着等待团圆相守的那份爱情。
“你在想什么哥哥”,回过神来我说:“哥哥在思考我们几个人行进的目标是不是一样,还有没有办法一起结伴而行”,说着夹了一枚白果给阿雅——“吃这个,很甜”。
“我可以和你们同行,从始至终”,说话的是达达。我起身怀着大感动向上伸出手去,达达也伸出手,我们像好兄弟似的扣在一起,用力的——“谢谢你达达,我也会和你一起到你的目的地”
“还有我”阿雅也说,引得我和达达都笑了,“你这小不点儿”达达说:“我没有别的目的”,说完顿时整个人黯然神伤“我指向找到一个人和祂说对不起,请他宽恕我”,我见达达就要流下眼泪,也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过犯,以及他要找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只是安慰他,“会的,一定会的,达达是个好人,祂会宽恕你,我和阿雅会同你一直找到祂,好吧”,阿雅也说“达达不要难受,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误的,知错改了就好了”说着给达达夹了白果,说了句“真的很甜”
我扭头看亚子,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要是目的不同。“那你的目的地是哪里?”“暂时还不知道,我的地图还不完全,其实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之前是个跛子,为了绘制那一张羊皮卷去了一个绝顶高处,不慎摔断了腿,后来遇到一个人,医治了我,说了句话就好了,然后祂就消失了”,“说了什么?”“祂问我信不信祂,我当时血流不止,巨痛难当,就说我信,祂说好了吧,就好了,然后祂说,你要信我要这羊皮卷有什么用?说完就不见了,空中还传来祂的声音让我去走祂的路。所以我怀疑祂是大能的神人,只是祂的话,我不是很懂”
我说:“我听着也不懂”,“我更不懂”阿雅说,达达则若有所思。“后来你还有跋涉么?”“有,只是奇怪,怎么也出不去,所以准备去北落师门”,“对,起码我们可以同行一程,先走出雪原再说”,亚子点了点头说:“我们吃饼吧”,我和阿雅伸手去拿,达达说:“不是这样吃”,他先拿了杯子给我们都倒满了酒,然后也祈祷了,就开始掰饼,我看见他落泪了,又不敢问为了什么,因为我见到了前所未见的虔诚和痛悔。他似乎在回忆起什么,或说无法忘怀什么,或许这是他如此难过的根源所在。阿雅问达达怎么了,我握了阿雅的小手说:“让达达自己静静”。
吃了那洁白的饼,是种说不出来的宁静与清澈,远胜一切的美味,然后大家举杯,亚子说即日大家就要结伴启程,这将是我们最后的晚餐,愿我们远行顺利。当他说最后的晚餐时,达达开始痛哭,继而捶胸不止,直到吐出了几口浓浓的血,一开始是黑色的,后来转为鲜红。阿雅吓坏了,我也没见过这阵仗,忙问亚子,亚子也不解,只是取出了两根针在达达太阳穴靠上的地方一边一根定了,将达达扶到床上,喂了几口清水,达达渐渐睡去。“他没事吧”我问亚子,“没事,像是急痛攻心了,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一开始遇上他,见他躺在地上,以为死了,谁知还有脉搏,就把他救了过来”“那么你是他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应该是吧,因为他问我‘我是谁?,这是哪儿’”“呵呵”
“你笑什么”“他和我说的一样”,亚子说几乎每个人问的都是这么一个问题,我忽然想起什么——“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是达达,这是流泪谷”——“我是在流泪谷遇到他的”
“那达达是谁?”
“想不起了,该是和我关系密切的一个人吧”
“你会不会遇到每个人,当那人问你‘我是谁’时都告诉他‘你是达达’?”
“我只遇到他,且除了他外别人也没问过我这问题,谁和谁遇上,都是安排,我们无从选择”
“那你遇上的是谁?”我问他
“一个小孩儿”
“嗯?难道是阿雅?”我问
“不是这个小不点儿”我又猜想他遇上的会不会是魏宝——“是魏宝?”
“你不就是魏宝么”
“是啊,我不就是魏宝么”——“但像是又像不是”
“况且即便那小孩儿恰巧也是魏宝,他也有遇上的人,就和你遇上了阿雅,阿雅告诉你你是魏宝一样,这是这里的定律,明白?”
“似懂非懂,但我们究竟是谁?”
“只能说是一种假定,是又不是,不能完全逃离不是,又不能完全靠近是,唯一能假设的是可能会有多重身份,有种必然的关联于不可知的冥冥当中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我想也是这样,只是很伤脑筋。当我再问“我们是谁”时,亚子笑着摇头说:“现在的自己或者还有昔时的别人,那别人也有种可能,就是自己”
“那就是说,我们还有种可能不是别人而就是我们自己?”
“也许是这样,或许这奇妙的安排总不是我们的智慧所能思考,或许作似我非我也没什么不好”
我让阿雅去看看达达醒了没有,阿雅去后我问亚子:“我们是不是都已经死了?”亚子点头,“那你要寻找的那个出口可能存在么,这灵魂到底该在何处安放?”
“不太清楚”
“是出于好奇?”
“一种感觉”——我真不知道,失去重量的我们,到底有没有一处地方堪得寄托,既往及未来的所所有有。
“对了,不要让阿雅知道”
“什么”
“她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一心想着回家,我曾答应过她要把她送回家”
“这个好说,但是你准备把她送回哪儿?即便有家,回的去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会保护她——和我们一起走吧”我极其认真的说。
亚子笑着点了点头,不假思索——“但是我很贪婪很抠门儿的哦”
“我知道”
“嘿,你这臭小子”
“哈,你这糟老头儿”
说完大家都笑了,敞开胸襟地笑,朝着这声音传向的远方,以及更远之方。
话别
远方被一整块不能分割的白色包拢,就这样在一个小小院落内一老一少各怀所思的望着,像他们已然到达了那遥遥远远的彼岸之境。他们在安静中好久,无人说话。
“和雪原相比这儿的色彩要鲜艳的多了”,这不是为了打破安静,只是视线所及,随意提起。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亚子一手扶着篱笆,问我篱笆外怎么好好的生出一棵树来,我指着小屋,笑而不答。
“你确定达达没事吧”忽然我想起来这个。
“要是连这个都算有事的话”——说到这里止了,“年轻人”他边说边拍我的肩膀,脸上露着历尽沧桑的自得。
我说——“倚老卖老”
“真是把好剑!”他看到我背上背着的有象,可能还在惦记着。
“要不给你?”
“别价,烫手”
这时,阿雅在窗口招呼我们,嘴巴开合在小声说着什么,声音小的以至于听不清楚。估计是达达醒了,走到跟前,我问阿雅怎么了,果然她说:“达达醒了”
“干嘛这么小声”
“我怕吓着他”
“他又不是纸糊的”亚子说完和我一同进去,我听到阿雅在后面小声嘀咕:“你们知道什么”,心里想笑,这可爱的小女孩儿。
床上,达达面色如纸,眼角泪痕犹存,阿雅端了水来喂达达喝,“感觉怎么样了”我问他,阿雅也说:“你刚才怎么了?吓坏我们了,幸好有这大叔在”,亚子又开始得意,我们第二次听到达达的哭泣,说他辜负了他的师友,成了一个罪人,而现在无论如何找不到他们请他们宽恕。“我出卖了老师,以致祂被恶人处死了”说着用头去乱撞,我和亚子用力按了他,“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别这样了”,达达则不停地重复一句“我后悔了,祢宽恕了我吧”,阿雅坐到床上,像抱五子争头一样抱了达达说:“达达不哭,我给你唱歌好不好?”达达泣犹未绝,只是形容疲倦地点了点头,阿雅开始小声低唱,我没听过的这首歌,像是唱摇篮曲的母亲,那声音满是温柔,像不是她的又是她的——
“不要难过,你看有温暖的光照在向日葵上
祂的光荣,照耀它们,也照耀你
仰望着祂,就有宁静和安详住到了心窝
你要难受,祂怎能不知且允许你一心悔过
窗外美景,是祂和你温暖如初的约
前面不远,祂在你经过的地方等着
像日照葵花,一次而永恒地给你所需
并告诉你,你所不知的事,赐你永永远远的光荣”
达达于歌声中渐渐安稳又睡去了。我听了心生感动,我知道这歌声有种力量,同时说不出的疑惑,阿雅小小年纪,怎么会唱这些?于是问亚子“这歌儿怎么样?”“很好,有种使人安静和感动的力量”“是她唱的么?”“废话”说完亚子去了外面,说要准备车马。虽说如此,我仍是心存疑惑,果然在我们将行之时,我问起这歌的名字,阿雅竟然想不起来唱了什么。“我只是抱着达达,让他睡着了,真没唱过什么歌”阿雅如是说。此时达达已经大好,正和亚子往马车上检点东西。关于阿雅的歌儿,我问达达,达达笑着说:“只是觉得很温暖,很平安,就睡去了,其他的真不知道”
“你可是听见的吧当时,这一切怎么解释?”我问坐在马车上试着缰绳的亚子,
“我哪儿知道”——“不过,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要不留你独自在这儿好好想想”说着他招呼达达和阿雅上车。阿雅则拉着我进去我们的家园关好了所有的门窗,还坐在旋转木马就是逐雪上让我推着转了几圈和那五匹马逐一告别。一切就和我们才来那会儿一样,小小的彩虹,两片相伴相对的云彩,金黄的向日葵。我们于此处的美好时光……门口,阿雅看到那大石头上我刻的那歪歪扭扭的五个字说,是真难看。一起到了小熊跟前,阿雅说:“小熊小熊,我们走了,小熊小熊,你关门吧”,出奇的门没关上。阿雅就哭了,说小熊舍不得我们离开,然后我向她保证,随时带她回来——“小熊乖乖,去去就来,小熊小熊,等着我们”,我说完,轻声一响,门,合上了。
车上,亚子缰绳一抖,马车开始飞奔,一段距离之后,阿雅想起来还没有给小熊取了个名字,要回去。亚子说赶路要紧,况且此行已成,再折回去怕不吉利。达达也劝说亚子,但亚子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说“取个名字而已,边行边想也是一样,两不耽误”,我看阿雅脸上失落的神情和泪汪汪的大眼睛,不时回头张望。
“你掉不掉头?”不待亚子陈词,手探肩头,一把抽出有象来,剑气生寒直抵亚子脖颈,“魏宝住手”是达达的声音,同时二马长嘶,急刹住了,我们由于惯性一齐前涌,估计亚子吓坏了,我顿时对自己的冲动心生悔意。亚子毕竟是我们的朋友和旅伴,先解了群狼之围,后又解了我左臂上的狼牙之毒,又先后救了达达好几次。我收回有象,咳了一声,挽了阿雅,向我们的家园方向飞去了。
我们的家园之外,我和阿雅并没有进去,而是双双躺在雪地上说话。
“哥哥”
“嗯?”
“你说,叫小熊什么好呢?”
“让我想想”
“你快想么”
“好的,你先别说话,让我静静的想想,该叫它什么”
然后,我闭上了眼,阿雅也不再说话。少顷,阿雅推我“你怎么睡着了”——我笑“没有啦,叫它康嘉好不好?”
“好是好,但为什么叫这个?”
我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觉得这个很好,很适合它”
阿雅走到小熊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