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开在.有树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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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开在.有树生在-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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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他从很远的地方来找我,拉着我的手快乐的奔跑,还亲我的嘴,他去过我宫里,我认识他。

  他说:我也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找你的,我也能拉着你的手快乐奔跑,我也亲过你的嘴,和你去过你家——,你都忘了?

  我说:什么时候啊?或许真有过吧,但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他问:那你今天到这里干嘛?

  我说:我是来赴约的。说着拿出帖子让他瞧。他也拿出来一模一样的帖子给我看。我们就同时问对方:是谁给你的?然后又,同时摇头。

  我问他是从哪儿来的,他说花野。我就觉得那是遥远的不得了的地方。

  “来,让我送你回家,要不就来不及了”他说完就要扶我上他的马车,我也很怕死一样,就跳上了他七匹马的马车。然后在他的车上,我看到了一卷鱼线,一张写了他名字和三个舶来文字的粉红色回程凭笺。他就笑,问我:你能记得你回家的路么?我指了指脐脉——“它所指的方向就是”。

  于是马车就奔腾摇晃起来,跑的很快,仿若乘云一般。天,就渐渐地要嘿黑了。她问我会不会赶马车,我摇头说不会,他说:来,我教你。就把手教起我来,马车就一会儿快跑,慢跑,时停,时行。空旷的地方,有时就被我们的笑声,无意之中传达而到。他问我是不是真的想不起来他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仿佛在宫里呆了好久的样子,他问我“你的宫在什么地方”,我就用手朝东南的小西南方向指给他看——在那边。

  行着行着,他小声叫我。我说怎么了?他说天黑了。我说,我知道。我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有死去。还是真正的天其实还没有黑下来。他就悄悄地握了我的手,让马车在外面载了我们朝宫所在的地方疯跑,而不是他拉了我跑。他在我手腕上重重地咬了一下,像鑫牙之月,我却不觉得疼,只是想流泪。一这么想,云霭就变红了,用血浸过一样。起了的风吹动马项的铃铛一路作响,像极了一扇窗上挂过两年的那串风铃,十分熟悉。我们就一起听着,凭记忆所及,若有若无的回忆许多不很真切的前尘往事。我突然问他:“你为什么要跑开啊?”他说:“是你把我弄丢了”。我平静地告诉他说:“我没有”。只有歌声变成金色的翅膀飞,翔。车外的马尾被风吹成许多条细线相互交织纵横,马蹄溅起的尘土里有花瓣的味道自遥远的花野源源不断地起舞而来。我说:“我记得有人还为我流泪来着,是不是你?”他说:“我当时是笑着笑着就被沙子迷了眼睛”。他说:“有人从花野经过,给我唱歌来着,是不是你?”我说:“只是唱歌,没想到,会是你听”。

  白,天黑了;又白,天黑了;又白——行了有三天夜那么长的时间。白,是我最先欣然赴约的那天,就是这么久,又像是足有逾月光阴。我只觉得我离宫日久,就要丧亡,脐脉所指也越来越微弱,就将患先天不足之候,他驾的马车载了我总算抵达了我的宫门之前。他问:你还不能记起来我么?我说:实在不真切,只若有所动,好在是有了亦今亦昔的记念,就让这些混在一起好了。他说:那你要记得来世,在世砚天极,你将要见许多的天使,中有一个叫小五的侍从就是我勿疑。我说:“莫言来世。我现在快死了,要赶快回宫”。他问:那我呢?我就转身,立于宫门口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在想,我该怎样安置这一切,其实他说的,我都知道,他说的,我记得。就在他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霎开始,我记起了好多关于他的我的我们的既往,只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促使我跟他说,我都忘记了。这时他说:宫里的花要开了。

  花?什么花?我问他。

  是桃花。说着他将请笺给了我,说:你好好休息,我要走了,你再好好想想,和记着我说过的话,不要忘了世砚天极。说完,就跳上马车走了,天真黑了,马车远去,我也于天黑前终于看清他没有说谎,他所赶的真是七匹马的马车,他所驾的也真是七色的彩云,只是我,终究没能被他接走。耳内,铃声复起,那灯笼被一条长长的赤绳所系一直冉冉上升,像青青天下的两个月亮。瞬间有白凤双飞,笼火依旧是笼火,孔雀依旧是孔雀。

  我安静的躺在宫中,哼着等到来年桃树开了花的歌儿,手上的那张我的帖子,竟是被他跟他的帖子互换过了的。上面有字,个个分明,原来却不是邀请,是久远之先的夏天,谁写给谁的两地之书,此时已是光年纪远,几番生死,我都渐化成团,他也依稀两辨,却还与于冥冥一个时空之内,存留了这几乎忘却的既往,让我好累好困。顿觉一切都淡然且无其所谓。叶叶扶摇,将我轻覆,依旧温暖而贴切,像有圣母低声吟唱,我心喜乐安详,于一片不可言传的摇篮曲内,渐如觉境。有花苞无数,隐隐枝头,饱沐青阳,就要放出爱我的馨香,为尘世所无,让我熏熏欲睡。只在这超乎昆仑首上的一片桃花叶枕上宛若圣婴。

周游
宫里。我躺了和别离那么久来疗养生息。有一口传光荣和圣爱的气息吹入我,我就从此有了圣洁的灵魂,仿佛开始预备一切,并要准备在既定的时辰,去迎向这预备之前就已另行预备了的一切。有光的使者叫作羽人的声音传来和我说我已被拣选作造物的义子,问我愿不愿意。我的灵魂就开始喜悦歌咏。

  枝枝叶叶,都充满莫名之力,某一个新始的萌动。她只不让我看到,我能感觉她确实存在并爱护着我,为她爱我并为成行至高者的旨意。等水上青阳的日子期满,她就从她给我的甜美梦境中将我叫醒牵了我远行。一路上,温柔慈爱,对我微笑。我就出于本能爱意地呼她为阿姆,并爱上了她的笑容。我问她我们要去哪?她说带我去看看远处的几个地方。“你要落在草上就是那里的草茵之上,树冠之下,在白露九日之后”。她说这话我并不明了,就问她:那儿好玩儿么?她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是你的路,你必须去行。

  “但是我还是想呆在宫里”

  “但是你会慢慢长大,去寻找你的肋骨,成就你的伟业,归向你的光荣”

  “肋骨是什么”

  “就是你这里的骨头”她就指给我看,骨骼透明,依稀可见。

  “那我的骨头是永远长不齐全么”

  “等你找到了他”

  “没有肋骨,我会不会死去”?阿姆点头。

  “阿姆的肋骨找到了没有”

  “阿姆作为肋骨已被合在了昆仑之上”

  “昆仑?”

  “是一座大山,最是英武,你将来也当像他一样”。我就点头。

  行了好久,阿姆指给我看由上而下横空出世的一条明河问我:你看到这个地方没?我点头说:好漂亮的河。

  “河的对岸,行走七十步,就是南天门户,在那里出过许多伟大的人物”

  “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愿不愿意这里的草茵为铺?”我看着阿姆眨眨眼,说:我想去看看。阿姆说还有西边的地方要去,就没落明河,相望而已。西行的路上一马平川,远远有横卧的中隐之山尽收眼底,涉水时,阿姆的泪就落在水里。

  “阿姆怎么了?”

  “追思既往”阿姆说:“更早些,昆仑年幼时曾有英雄为了寻药在此涉河而西”,一泊清源水畔,阿姆问我这里好不好,我心里就莫名的难受,阿姆说:“在这里,你会遇到很多人,有你自己的别业,却不得居住”。我听着听着就有点感伤,阿姆见我这样,就要去两并之州。我还记得她说过关于清源的话,就问她我在那里遇到了谁?

  “比如由曲沃所出的一个女子”

  “这女子是不是我的肋骨?”阿姆见问,笑而不答。

  “那她现在在哪?我要见她”

  “只是你已经想不起,或又回到了从头,你忘记了你要让她和你一起去办的一件事情,她就在那里等你”

  “那我现在去找她去”

  “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还不到时辰,等你在宫里的日子蛮全,你就会找到她,也会想到我”

  我听得似懂非懂,还想细问。几片云朵飘过,又去了西南之隅。

  阿姆问我:“这里你认识么”

  我说:“是雍阳。我的小床的灵魂曾安葬在这里是不是?”

  阿姆说:“是你们的小床。”并问我:“你还记得他不?”

  我说:“谁?”

  阿姆说:“赶了马车送你回宫的那个”

  我问阿姆:“他为什么要赶马车把我送回来?”

  阿姆说:“因为有另一个驾了七色彩云的要赶马车来把你接走”

  我说:“我为什么会遇见他?”

  阿姆说:“因为你赴了造物结缡给你们的一段姻缘”

  我问:“那他是不是我的肋骨?”

  阿姆说:“差点”

  我惊诧,遂问:“差点?”

  阿姆说:“差一点点”

  我不解:“怎么会差一点点?”

  “造物如此”阿姆说完,告诉我我还将有一处必要经行且持守的长居之处,只是太远。我说,太远也要去。离开雍阳之前,我问阿姆:“我会不会死在这里?”阿姆说:“以前会,以后不会”。经过大行山顶,沿着脉脊很远一段路途,就去了北国。阿姆让我好好看看,满目琉璃似火,如同星辰作盏,有红墙维合,有城高树。甘石河西,阿姆说就是这里,你将尽付长年相守,直至你身形消耗,也在这里,会有圣水自天降下,藉至高者的手指及神力成为你尘世中的预许之底并由此进入永生。将有天使为树终生伴你,你就爱上他,因为这个缘故,你就让我一直伤心。你们就期待全能者来自上国圣城的祝福。

  我说:“他就是我的肋骨,我也是他的”

  阿姆说:“你说是——但你就从此背起了你荣耀的印记,开始不停地找他”

  我问:“不是找到了,为什么还找?”

  阿姆说:“因为你们说好要一同进入光荣,必有一个先锋在那里等着就像丢失了一样”

  我说:“他说过要来接我”

  阿姆说:“他一心想来,只是要等到天上挂起了至高者的彩虹,将有许多奇妙的,谁也不会想到的事情发生”

  我问:“这奇妙的事情,阿姆也不知道么”

  阿姆说:“阿姆能知的,只有昆仑和尘世的你。至于光荣里的你却无从得知”

  我问:“那我会落在北国么?”

  “不会”阿姆说还有一个地方,我们就去了涂川过境,蜀望口含的东原。我一见这风景就开始落泪,因那时那里开始下雪。阿姆说:“在这里,有人要为你喜悦和流泪,要永远纪念你,属于我的花树要因你的缘故每年一次分外妖娆的盛开,要有两棵大树作你族欣欣向荣的标记,在这里出发你要胜过昆仑和我,并助一个更大的以鼎力。你就在此树立了光荣你我昆仑并终归造物的纪念碑凭。你看在这里不远,南山、锦绣云天、竹泽拾卷都将成为你幼时良伴,还有造物所赐的后你凯歌,必为你亲缘深处不可缺离的喜乐。有一天昼夜平分开始,露侵寒石,你就落草,以致先天袭弱,而从此为迄,我将于此处为你受苦,但你要记住,在我之后,会有不释之冰,在你之后将有不老之传”。我说:“我不要阿姆为我受苦”。阿姆说:“这是造物安排,为成就并承行一切,维护既有并沿袭天秩,必等你北游劫完,终得所就,骑了白马披了云裳归来见我”。“这些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之前的之前之后的之后”。我说这雪下的好大,阿姆说会一直到下午东门之外,花开树生等我经历了该经历的把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我们走吧”阿姆说着指了东南地面一座兀起的摩峰给我看:“你看到那峰没?”“看到了”“临走我要把它给你”“做什么?”阿姆就伸手取来,它就渐行渐小,阿姆交到我手中,说:“拿着它还要拿回来,带它由此出去,这里有无穷的所思可以为你报答造物。”我们就走了,阿姆不让我回头,还要我忘记这些,说是一切记忆都将清除,我将不带任何记忆的由宫开始,将之前所知经历,行着行着,就不见了阿姆,我就呼喊,阿姆说从今开始,直至宫里期满我出去了开始或继续,当行的一切直至时候到了我将再见不到她。我就开始哭泣,阿姆让我不要哀哭,说我要你像昆仑一样英武果断勇敢。“我始终不愿和你分离,因你在我内,是我的体血并生命的延续,我将永远和你一起,直至共入光明之境”。我哭着哭着就醒了,身在宫里,手里攥着那支小小峰毫,慢慢的就融入我的手掌并经由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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