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开在.有树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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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开在.有树生在-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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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达问我:你真不走了么?

  我看阿雅勉力笑笑,说,我的终点在远方,我还没送你回家,是吧。

  阿雅笑了。我随即让他们先走,然后抽出有象,急速饶着花儿飞舞,花瓣即时四起,汇拢成一个圆将我与光环绕其内,我将一个单纯的吻植入他眉心,像在花野时候,怀着他必复活的信念,飞出花围了,身后花瓣一片一片一片,如件件泛光花衣轻轻笼罩了他,有无数天使守着。

  会齐他们,我抱了宝儿朝着环形水涧纵身一跃,和大家一起进入一段清爽悠长的滑行,不是向下而是向上。像在藕之内径,四壁微透,如有当年采莲的歌声回响于这藕径之内。果真就刻录了我们当时同乘花舟,泛舟湖上的歌声,存储至今,被我们恰好经行时不偏不倚的听到。亚子说,刚才再不走,我们都将会被困在里面,化作一颗宝珠之内的灵气,不知多久才能出来。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知刚才经历的是否是大梦一场。或许,将要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是在别的地方,没有刚才任何的蛛丝马迹。彼此,也互不相关。

云海
之于远离,譬若以滑行讲,即是漫长的。如同带了一种遥远的仪式和暗祝,就无从回首地像是逃遁而去了。一种奇异的想法就于此刻浮生——便是有个我,有段岁月并从其间的记忆必须死去。然后默候一个智力无法企及且像是于我无关的复生。有一种不灭的精魂开出一场美丽的花朵给一篇崭新世界。当面对这场容颜之时,虽然于我已无动于衷,无从悲喜,就这么淡定,平和地把一切交还给了一切,把自己交给了自己暂为保存。

  一阵夹带风生的上扬,惯性中明显感觉到一个急转的弧度。依旧是一条微微透明的轨道,我们便出去了,被抛在一片极广极浓的云海之上。有大光照耀之下,硕浪翻腾,壮观无限。从来不曾知道云水之间,究竟是有一条怎样的曲径遥不可及的相通着。那口,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封口。之前才刚经历之境,变成了一个琉璃珠子,透明晶莹,内壁的飞天依稀可见。闪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其外环周,有一层圆形光环围拢。逐渐上升,上升,缩小,缩小。不知缩小是不是因了上升的缘故,可能是这离我们原来越远了,就如刚刚,我在其内的那段漫长的滑行其实也是越来越远离了它一样。亚子可能想就手取了装入囊中,见此状况,不无惋惜的说:这颗珠子就是他之前所用的夜明宝珠。我当即予以否认——为什么,不是否定?而是否认?我们或许都希望琉璃球能从高降下落入我们的掌内,最起我这样想,但是最后是它忽然于长空消失又出现,反复两次,顷刻,一场闪耀,至清澈极限时,就乍然虹化,作流火飞花,入了云海之下了。没有声响甚至连同我们的呼吸心跳都给滤掉。但每一个耳内,都有一首自不相同的曲子,先前我们给了它,而今它又还给了我们,像是,两不相欠。就是这样。

  刚才,在里面,最后你看到的是谁?阿雅面对着云海之内,珠光消逝的方向这样问我。此时的我们被光亮镀了一层温柔的光,不像我们。

  你认识不认识?我问她。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说

  是什么?我看她

  你眼内当时的印象,肯定不是我,对吧?

  傻丫头。我笑了:那你还想嫁给魏宝?

  她起先没说什么,当笑容浮现时,不无调皮且笃定地说了句:当然——你说的魏宝是谁?

  我说:“难道还有别人?原本是很好的一对。”稍微顿了顿,我说: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作他的红颜知己也不赖。说完,我冲她眨眼。

  他?还是你?她问

  除了我还有谁?我说

  她说,不成。

  我又继续红颜知己的话头问她:是不是你说?

  赖皮。她笑说。

  达达和亚子走在前头,转身叫我们,问还走不了你俩?有什么不能边走边说的怕被我们听到。

  知道了,老头儿。我说。

  那你背我。阿雅不容我作答,一跃到了我背上。奇怪竟然没有跟蹲着的宝儿闹架,它还让她摸它。我叫亚子和达达,说,我的命好苦。他俩回头见这样就都笑了。看不出来,魏宝,你的负担不轻啊。亚子这样打趣我。我笑着说没办法。

  你说这是凭什么?我问阿雅

  她只说:你知道的。回答的一本正经,只是此刻,我无法言说,却切实知道,是为了什么。

  所行走的云海,是高空的云彩之上,不久,亚子就在远处隐隐发现了两条黛青色的痕迹,并指给我们看,像谁用浓墨重彩的大笔随意涂抹了两下,定在了那里不知是山是海。在亚子的描述中,我们看的分明,只是它们忽高忽低,不知是自己在动还是云海起伏的结果——这云海是极深极广,根本看不到其下所隔阻的一切。出于好奇,我们都加快了速度,这一走,好像就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程,说不出是多久多长。因为许久都没有了时间的概念,远近形容,多少可以补充些什么。此刻,我们只想快快靠近它们,像在无涯的云海中央要找寻一座前行的地标。云海很大,让我想起琉璃宝珠流火飞光投奔的地方,是一场不曾召叫的奔跑,一路飞驰。

  亚子激动的说:那是和丘和萱圃!

  我不确定地问他:你说的是昆仑?

  啊,那又怎么样?

  你想要怎么样?我笑着说:可惜你的地图没标注。

  那是因为之前,老人家我没来这儿。

  阿雅在背上拍我的肩膀,我问她:怎么了?

  你们说的是和圃?

  对,是和府。我说着,我们都笑了。达达在前面跑着长袍舞动,呼呼有风,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背影很是潇洒。阿雅说,走了这么多地方,都快忘记当初为什么要从今野出发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说,你是为了回家。说完又觉得这回答很是脑残,她说那些肯定还有别的意思,并非真的忘记了当初的初衷。总之,总有一处地方会属于我们,那处终极之所,能让我们永久的停留下去,没有跋涉,不会远行。好像亚子说过,到时候,大家都劫数历尽,功德圆满了。而我,只确信我是选择远行的,却似乎无关功德,也许他说的功德,有别一层的意味。

  “你说,这云海之上有船多好”阿雅说

  我说,你伏在我背上,我还不是你的船么,难道你还想把达达和亚子也招来你们一块儿上啊。

  宝儿一会儿挠挠我的衣服,我说,阿雅你看,它挠我的衣服你也不管。

  那是你儿子,连你都管不了,我怎么管。她笑着说:是吧宝儿。

  达达此时只顾在前奔跑,可能是要尽快奔至和丘和萱圃跟前,忽然我又觉得达达其实一直都不像达达,甚至是不是达达,或者出了宝儿和阿雅,我们在内的每一个都应该是达达。

  云海的浪涛时高时低,不冷不热,被光照的灿烂无比,时而一大片一大片地向我们翻滚,朝面上扑来,轻如蝉翼,缥缈朦胧,悄无声息,又像将所有的言辞讯息都耳语了我们。“这里头能洗澡么?”我问阿雅。“我哪知道,你去问亚子——你洗澡做什么?”“觉得掸尘的时候到了,但又觉得,这一世,仿佛没有染了尘埃,该归于尘土的,原本应当早就原封送了”。阿雅听了许久,说了句:在海里洗澡?你是哪吒啊?说的我,笑出声来。

  喂喂喂!我叫了几声,没人理我。亚子突然来了句:你乱嚷嚷什么,叫魂儿一样。我就乐了。这可不就是叫魂儿呢么。我说:大叔。亚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能是我从来没叫过他大叔,他一下不适应的缘故。果然他告诉我,快别这么叫,你这样叫我,我浑身缺氧。我问他,和丘和萱圃顶上能不能摘到桃花。“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原来有事问我,据说是可以的,因为那是神女的住处。你摘桃花做什么”

  “我想献给我的母亲,当然再给我母亲摘许多桃子”——这么久了,我就想起了我的母亲,虽然尘世的记忆不甚分明,但我确定,无论我记不记得,我必有一个伟大的母亲,我的身体及体内流淌的血液都是她给了我的。所以,我极想在这绝少能来的传说之地,采撷了远远高于尘世的花并桃子给她,虽然还不知道母亲此时在哪,什么时候能够见着,但是事先预备好了,就总会有机会的。

  “呵呵,一块儿找找看,这不,神女的住处就在眼前”亚子说“但是得走快点,看看人家达达的速度”,于是我们一同喊他,他就和听不到一样。和丘和萱圃于海水翻腾的云海之内时隐时现,我们真就加快了速度,因为我唯恐它们过会儿,就会神秘的消失,和琉璃宝珠一样。

  我们于云雾之中一路长驱,直至两厢摩峰踊跃,高可参天时,于一片云波浩淼之中追上了达达,他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不是砸等我们,眼神定定的,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我背着阿雅和宝儿,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声,他终于回过头来,问我: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我们摇头。他说,我看到了几条藤状植物,上面长满了他21岁在国都看到的那种七层镂空簇景花,就不停的追赶,追到这儿,就消失了。我看看亚子,没说话。“传说中,这儿是神女的居处”我反复想着亚子说的这句话,若传说是真的话,神女是该住在这里还是和丘萱圃更噶的地方?“我看,我们还是沿着这两座山峰向上飞吧”我说。其实,也不知道是说山峰还是山脉好,因为它们除了高不可及而且还如山岭一般延伸至云海的极远之地。

  亚子当即响应,说也想到上面看看。“你说呢”他问达达。

  “走,我们到那边找那植物去”达达答应着。

  我问阿雅:这里也应该是你的家吧。

  她说:你说是就是吧。

  亚子的圣人衣襟变了一种很诡异的颜色,像先前的颜色都活了且搅和在一起一样,元素随即组合,变幻不定。刚要上升,云海像失去了承受的力,我们就于和丘于萱圃之间穿云堕雾的往下陷落,或是下落,降落,掉落。逐渐才发觉这落,是缓缓的,衣带飘飘的,像一群下凡的。极厚的云彩被极大地光芒照彻,每一粒云雾都镀上了一层光亮连成一片一片,一重一重,像海洋那么深沉壮阔。我怀疑会一直笼罩到昆仑论山脚。当我们快要在云海极深处睡着了的时候,好像于那么一瞬,就穿越完了云海。在海之底,在地之顶,于此之间又是一个世界,只是介于昆仑两峰之间,极宽极深凡人幽溟之境,像一条极深极长的沟壑,其中有幽幽的雾霭笼着。

  “看样子,好像不妙啊”我说:“但是现在不上不下,每个立脚处”。亚子说:“先下去看看,之前那么多的危险都过来了,没事的”。达达说,祂不会不管我们,于我们前进的每一处,祂拿着给我们预备的欢喜等着,我们应该满怀喜悦地到祂那里去。所以,别怕。我点了点头,此时不知是湿气还是雾气,越来越浓,我嘱咐阿雅,要准备好有象,随时递到我的手中,我好战斗。我感觉,她在我背上点了点头,点头的,应该还有宝儿。

萱草
昆仑之谷似乎命定要成为一个纷复低徊的地方,在那遥远及天的仿佛萱和相接之处,若一刃长剑状微光的横陈之下,事先我们谁都没以为然,或许只是觉得这次迁延会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走过的路太多了我们全然忘记很多过往,甚至不会记得,当初离开今野之时,所乘坐的那辆马车两匹马的颜色。要是,在入谷之初,即会知道往后会流泪的形状,当时我们到底还会不会真就和远行归家一样,无忧无虑的唱起那首《玉满堂》?

  所说的一道遥远长光,当是自云海之上萱和之顶的极远处传来并一直延伸至远方的。我们所在之初则是有缥缈的淡蓝色的一抹雾充塞了萱和之间。光线是暗淡的,所以极高之处的亮才一场的醒目。宝儿的瞳孔也隐了光线的缘故,变得奇圆奇大。达达和亚子说觉得有点干冷,嗖嗖的。我感觉还好。而阿雅不知是被什么风景给迷住了,欣然地唱起歌来——唱的,就是《玉满堂》:

  “谁解春衫皎皎?

  丝绣小小荷包

  春风曲沃我妖娆

  若若流光绕

  
  玉衣金缕齿蟠桃

  恍若卿卿笑

  画眉人作梦劳劳

  骊歌系树梢

  
  侬有花枝颜色好

  和若枝头老

  梦里花开知多少?

  数数好不好?

  
  
  谁解春山杳杳?

  青丝一束歌谣

  昆仑曲沃我妖娆

  幽幽湖畔草

  
  桂花携梦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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