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打工,过年都不能回来,叶皓然则要留在家里照顾母亲,并且他还新交了女朋友,今年是双方家长第一次见面,他过年还要上门见未来老泰山。他们来不了都有各自的原因。
让叶皓东感觉意外的是江兰,这丫头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已经几个月没跟他联系了,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以叶皓东对江兰的了解,她变心的可能性基本没有,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叶皓东胡乱猜测她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江兰的确是遇上麻烦了。但这个麻烦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九八年十月份的一天下午,江兰如往常般赶往教室听课。她走在路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两个模样和打扮都很革命的中年人和副校长卢晓华在观察她,其中那一男一女指着她还说了些什么。
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江兰被通知到副校长办公室见两个人。到了那,正是那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要见她。
中年男人穿的很普通,带着黑边眼镜看起来有点古板,江兰注意到他看人时目光的犀利。中年男人没有说话,只在一旁默默观察江兰的一举一动。
负责问话的是那个穿着同样平凡的女的:“你叫江兰?”
江兰很奇怪的问:“是啊?怎么了?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什么事?”
那个女人和男人相互点点头,然后很正规的对江兰说:“我们是政府部门招收特殊工作人员的,你的成绩和你的条件以及你在政治立场上的表现,让我们决定对你实施组织调查,从现在起,你不要提问,我问你答,不许说假话,可以开始了吗?”
江兰的心突然紧张起来。她无法猜测这件事是福是祸,她扪心自问,自己的一贯表现应该算是个政治立场鲜明的人。这样的组织调查代表了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会是好事还是坏事?怀着忐忑不安,江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女人:“你叫江兰,汉族,七八年五月出生?”
江兰点头:“是的。”
女人:“你父亲叫江春生十几年前出国,目前下落不明,哥哥叫江威是钢城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政委,你母亲有精神障碍目前在家无业?
江兰:“是。”
女人:“你很有语言天分,高中时期就同时学习了英俄两门外语并且成绩优秀?”
江兰点头。
女人很满意的:“你在半个月前递交了入党申请书,能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想要入党吗?”
江兰最近常看关于抗洪英雄的报道,这姑娘的爱国热情从来都不缺乏,乘着那阵子热潮,她也递交了一份入党申请书。却想不到会引出这路来历神秘的神仙。
“每个有心的人都有爱国情怀,我认为现阶段想要为祖国多做些什么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入党,因为党的事业发展的目的就是让国家更强大!”
女人微微觉得意外,问:“在你的心中,国家和党谁是第一位的?你觉得西方社会的民主制度比咱们党所倡导的制度先进吗?”
江兰:“当然是国家,其实就国家目前的情况看,二者之间还不存在选择性矛盾,如果一个政党会为了一党的利益罔顾国家民族的利益,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党,我认为现阶段尽管咱们的党内有很多问题,但它的目标和根本从未背离,现在的国家需要的也不是所谓的西方式民主,党的建设需要不断完善,作为华夏一份子我们应该怀揣强国梦想参与进来,而不是一味的宣扬什么西方的民主社会先进性,那样做是毫无意义的伪爱国,等于亲者痛仇者快。”
男人突然插嘴:“你说的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跟你说过的?”
江兰摇摇头:“这些话当然是我自己的心声,我的思想我还能做主。”
男人冷不丁冒出一句惊人之语:“你对你父亲江春生怎么看?”
对这个问题江兰很感意外,心想,那个离家不归不负责任的男人我能有什么看法,除了恨以外,几乎没什么印象了,他甚至连一张相片都没给母亲留下,想到这的时候江兰突然心中一动,是啊!那个男人竟然连一张照片都未留下过,什么人会连一张相片都不敢照?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人?难道今天这两个‘特殊机构’的人来找我是为了那个男人?难道他会是个特务?江兰脑子里飞速转动,想着各种可能的答案,最后犹豫的回答道:“他离开我们十四年了,关于他的记忆我早记不得什么了,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跟我们没有关系吧。”
中年男人的脸上居然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这一刻江兰突然发现这个打扮很革命的男人长得似乎挺帅。男人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江兰的回答。
说道:“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们找你是为了你父亲?”
江兰反问:“难道不是?”
男人答:“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没有他的关系我们不会留意到你,但我们能来找你,更重要的理由是我们的机构需要你这样具有冷静思考能力和执着的爱国情怀的年轻人。”
江兰诧异的问:“您认识我父亲?”
男人似乎被问到伤心事,他长叹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女子点头道:“已经十年了,符合解密条例。”
第32章 忠诚的信念,军民一家
男人沧桑的声音在江兰耳边好似惊雷:“你父亲是我的恩师,是我们机构的骄傲,他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英雄,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江兰被男人的话惊呆了,恨了这么多年的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那个母亲从不愿意过多提及的男人,那个害母亲忧思一生男人,竟是一位民族英雄?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这难道是真的?我是应该为之感到骄傲还是该为自己多年的怨恨感到悲哀?心潮起伏,思绪万千,此刻都不足以形容江兰心情的复杂激动。
好一会儿,江兰:“我母亲一直是知道的,是吗?”
男人点点头:“当年你父亲离开家四年以后,你母亲才开始突然发病的对吗?”
江兰回忆了一下,肯定了男人的说法。
男人继续说道:“那一年你父亲在执行任务时牺牲了,你母亲是因为参加你父亲的秘密葬礼后才忧思成疾的,事后我们背地里安排了你哥哥的工作,这件事你哥哥都不知情。”
江兰久久无语,中年男人和女人陪着她,三个人沉默的站着,心里面都在想着同一个人,那个背负至亲骂名十余年,那个曾经为国家做出过杰出贡献却只能默默无闻的男人。
江兰终于从思绪中回到现实,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问:“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中年男女互相对视,最终点头,男人:“我们希望你能继承你父亲的遗志,为这个历经苦难,至今仍在列强包围中,艰难图谋崛起的国家贡献力量!”
江兰:“你不觉得我的政治立场不够坚定?”
中年男人笑:“你父亲当年跟你的看法是一致的,他的牺牲已经证明,党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是一致的,你的政治理念符合我们的要求,我更愿意相信,你最终会在我们的机构里找到你实现理想的舞台。”
那天那件事之后,江兰的生活就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随后的日子里,她被招到国家军事战略情报局第五处简称军情局五处,成为了一名情报工作者。现阶段她的任务就是断绝一切跟外界的关系,接受军情局的特训。
江兰现在已经知道中年男人叫福达平,那个女人则叫林木春。他们都是江兰他们这一批新成员的教员。
从理论教育开始,重点讲述保密战线工作的特点和残酷性。福达平的声音在耳畔响彻:在未来,你们的工作将要面临的不仅是凶险的地下斗争环境,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你们还有可能面对至爱亲朋和上级领导的误解,到那时你们除了以坚定的信念默默忍受外,将别无选择,不管你们为此付出多大代价!到最后无论你们曾经做出多杰出的贡献,你们永远是无名英雄。
“残酷的斗争环境,有苦难言甚至众叛亲离的心理摧残,我们拿什么来支撑我们将事业干下去的决心?信念!强国的信念!对祖国绝对忠诚的信念!对党的事业绝对忠诚的信念!”
叶皓东在西疆的监狱想念江兰的时候,江兰正在训练驾驶技术,叶皓东惦记江兰给江威打电话时,江兰在训练射击;叶皓东在夜里梦到江兰时,江兰在接受各种西方礼仪扑克技巧辨识酒类等特殊技巧训练;无论叶皓东怎么思念江兰,一个不争的事实正在发生着,他们彼此间正渐行渐远。
九九年二月份,西疆地区爆发了大面积的雪灾。
二月十八日这一天,大漠上刮着遮天蔽日的白毛风。棉厂中队队部接到紧急通知,几户放牧到南山窝子,暂时在那定居的牧民通过一位旅行到那里的俄罗斯人的手机向石围子垦区发出了求助请求。
接到师部通知后,中队立即联络部队干部,同时召开紧急会议。部队方面由于指导员回家探亲,连队里的干部只剩下连长和副连长兼排长的陈宏。监狱方面的干部则更少,连续几天的白毛风监狱值班的干部回不去石围子,石围子那边的人过不来监狱,现在当班的中队干部只有何若秋一个人。于是陈宏就成了唯一带队执行营救任务的人选。但他执行这个任务却有一项为难的事,他不熟悉这一地区的地形路线,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果不熟悉地形贸然就走进大漠,那下一批需要营救的人员肯定就是他们。想来想去,何若秋手上居然只剩下叶皓东这一个合适的人选。
南山窝子地区位于棉厂中队驻地的北方八十多里的地方,那里的地形有些像螯钳形,平常没有雪的季节里,那里是牧民放牧时避风定居的好地方,但就怕下雪的季节,尤其是这些日子里的暴雪和狂风,白毛风刮起,那里就成了雪窝子,大漠上的积雪被风送到那却被两个螯钳爪拦住,雪自然越积越厚。如果这时候有牧民在那定居,其下场可想而知。
暴风肆虐的大漠上,雪坨子被成坨成片的吹动,迎着风走,人基本睁不开双眼,车辆更是无法使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里,叶皓东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陈宏紧跟在他后面,其余两个班的战士都穿着皮大衣,深一脚浅一脚,一个跟着一个的紧跟在两人后边。战士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小壶柴油和一袋子炒面。叶皓东则怀揣着以权谋私弄到的一大块酱牛肉和一军用水壶的白酒。
风向是由西向东吹,叶皓东他们略微有些顶风走得很累,每个人都眯着眼睛缩着脖子,眼睫毛上挂着冰碴儿,嘴边的胡茬上也挂着一点点亮晶晶的冰粒子,人人的脸都被风吹得通红。
叶皓东出发前吃了一肚子的牛肉,还喝了两大口烫的热乎的白酒,这会儿走的浑身发热,这厮豪气上来了,居然打开军用壶喝了一大口后,唱了起来。
横断山,路难行,天如火来水似银……军民鱼水一家亲那,跟在后面的战士连冻带累早没什么劲头儿说话,这会儿见一个劳改犯人都有这等无惧风雪的豪情,大伙儿心气儿高涨,拿出了天下第一铁军的威风豪气,跟着叶皓东一起唱了起来。
说也怪,风雪里,他们的歌声仿佛有着刺头天幕的作用,连续肆虐多日的白毛风就在他们歌声响起后,不大会儿,奇迹般的停了下来。见此情景,叶皓东和陈宏格外兴奋,一边大骂着贼老天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一边带领队伍加快脚步,快速赶往牧民被困的山窝子。
知易行难这句话用在这特别合适,熟悉的道路,被大雪覆盖后,走起来却异常艰难。经过八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赶到了牧民们求助的地方。雪窝子外围的积雪已经没腰深,叶皓东走在队伍最前面承受了最大的前行阻力,依旧豪情不减的瞎吼着,只是这回却听不出他吼的是什么了,同样累的气喘吁吁的战士们自然也就没跟着一唱一和。趟出了一条雪路,众人终于来到被困牧民居住的地方,这里一共有三户牧民,算上那位俄罗斯旅行者,总计十四口人。这些人已经被困多日,能吃的已经全吃了,断粮都两天了,能烧的牛马粪虽然还有一点,但也不敢太过使用,毡子做的帐篷里温度低的跟外面没多大区别,在这样的气温下断粮两天,人们需要承受的煎熬可想而知。
战士们拿出一路上都不舍得用的柴油和炒面,扯下几大片毡子,浸透了柴油,将炉火升上,然后拿出炒面来就着刚烧开的雪水给牧民们吃。叶皓东则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那个矮个子的俄罗斯人。
总算等到这些人吃饱了,叶皓东好奇的问那个俄罗斯人:“听得懂中国话吗?”
俄罗斯人居然点点头,一字一顿怪腔怪调的:“听,得,明,白,但,说,的,不,好。”
叶皓东哈哈一笑:“哥们儿,你够可以的啊,说说你叫什么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