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的活计还是让给其他妾室来分担吧。”
嬷嬷听着主子平缓的呼吸,心下叹气,她能够成为主子的陪嫁嬷嬷自是因为有非凡之处,她的五感比平常人都出众得多,又精心学过医术,本来主子是靠着她这点儿微末的本事防范小人在膳食、香料里动手脚。可她的五感出众的地方又何止是鼻子、舌头?她瞧得出来,爷那个架势是已经把主子放在心上了,主子却还惦记着让爷别对她动心,这是主子能控制得了的吗?这两人日后怕是有的磨。
钮祜禄氏入府的三天来四爷倒是有按照规矩日日去她院子里歇息,只不过心里头的气儿一直都没有顺,这日他傍晚刚从户部回到府邸,就看到门口苏培盛正在急匆匆地套马车。苏培盛急得满头大汗,手还有些发抖,四爷心下感到些许异样,连忙开口唤了他一声。
苏培盛一抬头看到自家主子就站在面前不远处,连忙小跑过来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地说道:“主子,快去看看大阿哥,大阿哥就在正院里由福晋亲自看护着。大阿哥刚刚惊了马!”
四爷只觉得一阵头晕,还好身后的侍从连忙搀扶住他。四爷顾不得别的,大步流星地往正院走去,开始还是快速走着,后来就变成了快跑,等到满头大汗跑进了福晋院子里就看到天井处围拢了不少奴才。四爷冷厉地开口:“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请了太医吗?”
苏培盛也是一溜陪着主子跑进来的,他也不理会众奴仆如受惊的鸟兽般散去,只是凑在主子耳边小声说道:“福晋不让,说这事儿有些蹊跷,倒是弘晸阿哥在大阿哥出事儿的当下就派了贴身小太监去九阿哥府里情神医去了,奴才也派人跟着了,想来一会儿就到了。”
四爷死死地捏紧拳头,什么叫做事情有蹊跷,定是额娘再次出手了,也怪不得福晋信不过太医院里的人,别是把活人医成了死人吧?
苏培盛一直低垂着头,自然有留意到主子爷捏紧的拳头,他也不是聋子瞎子,哪能不明白福晋这话里的意思,可这事儿没有他置喙的余地,正在这个时候,府里的二管事突然扬声道:“爷,太医来了,大阿哥有救了。”
四爷直挺挺地回身怒瞪着二管事,冰寒着声音问道:“谁让人请的太医?还有?刚刚那些下人都围在福晋的院子里是怎么回事儿?爷请你们回来当管事你们就都是这么帮爷管好府邸的吗?”
二管事不敢跟四爷对视,只诺诺地开口,“是李侧福晋让奴才请的太医,刚刚事发突然,福晋只交待让众人各自安稳。李侧福晋见福晋忙着,就吩咐奴才请来了太医。”
四爷注视着眼前年轻得过分的太医,靠他能就好弘晖?呵呵,额娘,真是爷的好额娘!太医院离这里可不近便,这年轻太医的腿脚真好,来的竟然这么快!还有李氏!弘晖不在了,弘昀就成了庶长子了,真是好心思、好心思!爷过去怎么就相信李氏是个蠢笨的呢?
“太医请回吧,府里的大阿哥情况已经安稳了,如今吃了太平方子已经睡下去了。就辛苦太医白跑了一趟,我约摸着,太医不至于听了谁的命令非得进我的院子看看弘晖是否安好吧?”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正是四福晋见外面不像个样子亲自出来了。
这话一下子就把太医堵住了,他若是再开口想进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可不就落实了被人收买的罪状了?太医被妃子收买从来都不是小事,这下子年轻的太医原先摆在脸上的倨傲表情收敛了不少,拱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四爷眼底的阴霾却丝毫不见少,他转过身来冷冷地看向四福晋,“都说过要仔细了,你怎么还能让弘晖惊了马?刚刚府里头乱成一团,你就是这么管着爷的后院的?”
四福晋一叹气,还好她没有心,不然爷的这一句话就会伤得她体无完肤,她一辈子能够依靠的难道是眼前的男人吗?还不是屋子里躺着的弘晖!她这个做额娘的用心只会更多。罢了,幸亏她日日都会劝解自己不可动心,果然应了她的话,四爷只能亲近不能恋慕。
“爷,今日是我急躁了,才没有看住下人让府里走漏了风声。您快进去看看弘晖吧,他昏厥过去了,一直在冒冷汗。”
四爷也发觉自己刚刚是对福晋迁怒了,可福晋对他日复一日的冷淡,他本就不悦,今日事情一起,他才会克制不住脾气。四爷深深地看了福晋一眼,迈步进了屋里。
弘晖此刻果然青白着一张小脸,冷汗顺着鬓角淌下来滴在枕头上,弘晸拿着块帕子在帮他擦汗,一有人凑近弘晖,弘晸就会拿眼刀子刮在那人的脸上,下人倒是不敢靠前了。
四爷一进屋就看到了这一幕,他靠近了弘晖几步,弘晸立刻就恶狠狠地瞪向他,看清楚是四爷之后,眼睛一下子就盈满了泪水,“四伯父,您回来啦,弘晖哥哥刚刚一直念叨着您。”
五岁的弘晸如今的风姿已经出类拔萃,面貌比起九阿哥更俊美,此刻眼睛雾蒙蒙地看向四爷,四爷也觉得承受不住。他先探手摸了摸弘晖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他不敢碰弘晖的身体,不知道伤在何处只怕自己弄痛了他。四爷又摸了摸弘晸的脑袋,轻声问:“吓到弘晸了吧。别怕,四伯回来了。”
弘晸急切地攥住四爷的手掌,“四伯父,我不怕。我阿玛肯定马上就到了,阿玛说府里的神医最是了得,一定会救了弘晖哥哥的。”
四爷点了点头,被弘晸诚挚的眼神打动,又感到手里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只当小孩子也受了惊,“好了,四伯父知道你不怕,快坐下喝完热茶吧。”
四福晋是跟着四爷的后脚进了屋子里的,看到爷拿手掌替弘晸暖手的动作,又听到爷如此言论,就知道他并不知道详情,屋里头的下人不少,可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四福晋却得让爷记住弘晸这孩子做过的事儿,她亲自给弘晸倒了杯温温的茶递到他手上,说道:“四伯母知道刚刚弘晸一直在帮弘晖哥哥换凉帕子,手里冰坏了吧?别拿热茶杯暖手,那样反倒会烫到,这杯茶的温度正好,弘晸捂着吧。”
四爷这才明了,怪不得弘晖一点儿没有发热的迹象,原来是弘晸一直在帮着换凉帕子的缘故,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儿,多一句话都不说,跟他阿玛一个样儿。
不多时,九爷、黛檬连同神医一并到了四贝勒府,几人见到弘晖青白的面孔,也顾不得寒暄,先让神医帮着弘晖诊治了一番。
九爷握着黛檬的手在一旁看着,怎么看都觉着弘晖除了胸脯微微的起伏,根本已经是个四人了。九爷手心儿里微微出了汗,他心下怎么都不能和缓,此刻依然心跳如雷,六月初六,今日是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前世弘晖就是在这日死去的,他当初就在府里听到了消息,还幸灾乐祸了好久。明明事情变了这么多,为什么弘晖的死期还是这日?难道说爷也只剩下不到二十年的光阴可以陪在黛檬身边?
不!不!这绝对不行!黛檬今生不会那么早早就去世的,她洗髓过的,对,黛檬会活得长长久久的。可是,弘晖也喝了进化药剂了啊?为什么还会死?惊马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这一日?
神医先是细细地问清弘晖是怎样摔下马,哪处先着地,然后扶脉就用了很长时间,接着又着人轻轻地将弘晖脱掉衣服翻转过身,小心地碰触他的脊柱,然后略带惊奇地开口:“妙哉!真是不简单。本来我以为这孩童摔得甚重、又是伤了脊柱必是性命难保,没想到脉象里显示元气稳固,我试探了一下他的后脊,竟然只是轻微的骨裂,众位请放心,我开个方子,内服外敷几个月,必定让小阿哥恢复如初。”
弘晸当场开心地跳了起来,四爷、四福晋也狠狠松了一口气。九爷更是不顾忌场合将黛檬一把搂进了怀里。活着,弘晖还活着,那么黛檬也会活着的,他不用担心了。可见他未雨绸缪并非无用,弘晖在马上被甩出去老远跌落在地,若不是以前用过其他位面出产的药剂他哪能只受了轻伤?他只要继续谋划一番,必能保全怀里的女子。
黛檬不好意思地将九爷推开,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四爷误会了,以为九弟是真心地顾念他,连他府上的阿哥都被九弟真心喜爱看重,心下对他的疑心顿减。
众人出了屋子,弘晸却不肯,他说什么都要亲自看顾着弘晖哥哥。于是几个大人坐在了内堂里,只思虑一个问题,弘晖惊马这事儿必定不是偶然,那么究竟是谁下的手?真的如同四爷和四福晋想的一般,是德妃下的手吗?
104、她是幕后之人
“四哥,”九爷至此完全平息了心头恐惧,他喝了一口茶水,说出心中疑惑,“按理说四哥给弘晖准备的侍卫、暗卫都不会是简单之人,四嫂更是时时谨慎,今日弘晖如何会惊了马?”
四爷才回府不久,还是刚刚神医询问的时候才听明白弘晖是怎样摔倒地上的,至于起因为何却不明了,他看向了福晋,四福晋对着身后侍立的嬷嬷点点头,于是嬷嬷给众位主子福身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奴才刚刚受福晋嘱托审问了事情相关的所有奴才下人,唯有钮祜禄庶福晋的陪嫁丫头曾经到过马厩,其他的一时还查不出来,除非用大刑。”
四爷的目光更加谨慎地盯牢了四福晋,“你看顾后院,怎么会放任一个丫头接近外院的马厩?”
九爷看着四哥对四嫂的质问,微微垂眸,他就知道,四哥的疑心越来越重了,如今到了连枕边人都不相信的地步。
四福晋脸上倒是一派淡定从容,只是手指蜷缩,无名指和小指上戴着的护甲死死地抵住掌心,让她感觉到了少许的疼痛,她温和的嗓音不急不缓地响起,“今日确实是我看顾不周了。嬷嬷,你下去将府里的二管事连同看守内院守门的婆子一起抓起来,不必理会他们是谁带来的陪嫁,只给我问清楚了再来回禀。”
嬷嬷心中也是微冷,这府里后院看似是她家福晋说一不二,可那些面上尊重、私底下别有心思的下人们还有许多,这些难处本来爷是十分清楚了,可今日一事发,爷就连连给福晋脸色看,这样的爷们确实不是她家主子终身之靠,福晋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唯有弘晖阿哥了。
这些念头在嬷嬷心中只是一闪而过,她利落地应声出了院子用尽手段抓人逼供,此中细节略过不提。
而此时内堂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四爷深深地叹气,这是怎么了?今日已经两次当众落了福晋的脸面。说出话的当下觉得有些解恨,可话音一落地,他就开始后悔。
黛檬偷偷地摸到了九爷的手,用力地捏紧,九爷连忙回握住了她,两人对视一眼,黛檬看到九爷眼中的承诺,心头的微酸渐渐散去。黛檬留意着四嫂的举止神情,看不出丝毫伤心之处,再次想起两人第一次交心的时候四嫂说过的话,她只想做四哥并肩的那个女人,从来都不是最钟爱之人,这果然是四嫂的明智之选。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都静静地等着,过了掌灯十分,嬷嬷终于回来了,她回禀道:“守门的婆子一早吊死在自个儿屋里横梁上了,奴才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给她收尸;二管家挨不住刑罚吐露了口风,说是李侧福晋给了他一千两的银票,如此他才去找的太医,而刚出贝勒府不远就遇到了今日上门的那位太医,二管家也察觉出来不对,可他到底还是把太医领进了府,至于那一千两银票奴才也从他身上搜出来了。”
四福晋接过嬷嬷递过来的银票看了一眼,没有丝毫特别之处,她将银票递给了四爷,四爷也仔细地翻来覆去看了看,略微摇了摇头。
九爷没接四哥递过来的银票,他说道:“我不用看,这银票必定是早已准备好的,不是用在此处也会用在他处,怎么可能看得出异常,怕是一直包在簇新的帕子里连脂粉味都没沾过的。”
四爷点了点头,缩回了手臂,用力攥紧了银票,“二管事是额娘的包衣下人,可几年前我就把他收服了,这次不知是真的贪财还是为了给他过去的主子办事儿。”
“应是贪财多一些,”九爷想着四哥的多疑,二管家的身家性命必定已经牢牢被四哥握在手里了,四哥才会对他委以重任,“只是未必没打算做个顺水的人情。当时兵荒马乱的,二管家说不定以为弘晖已经不好了,这才打算在原主子跟前卖个好,所以即便察觉出来太医有些问题也还是领进了府里来。我倒是不明白,永和宫的那位是怎么掐准了时机就那么巧让太医在那个时辰过来?”
四爷又褪下手腕上的佛珠捻动着,声音却阴冷森寒,“不是还有一个去过马厩的丫头吗?钮祜禄氏可是得了额娘的首肯得以带了两个陪嫁丫头进府,不然凭着一个庶福晋只可以带一个陪嫁丫头,如今一个去了马厩,另外一个难保不是入了宫。这样一来时间也就对的上了。嬷嬷,钮祜禄氏的另一个陪嫁丫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