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冷感,现在他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霍剑的吻和他的眼神一样坦率而直接,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坚定和霸道,热烈有力得让人窒息。严皓晨甚至有点享受那种唇舌交缠的甜美感觉。他和霍剑的交易直到现在,怎么看都是他赚得太多了。
做人要厚道,所以他至少应该要替那个押他的男人赢回一点赌金。严皓晨甩甩额前的碎发,踏进喧嚣的酒吧里。
决赛的规则很简单,五队选手抽签选出两队上台对决,赢的一队留下,接受其余队伍的挑战,挑战按自愿原则,不再区分顺序。每支落败的队伍都有一次再次挑战的机会,最后留在台上的,就是本届擂主。至于对决的输赢,则由资深地下乐人组成的评委团和现场观众投票共同决定。
这不仅是一场实力的对决,更是一场策略的对决。过早上擂台的,到了后面容易因为体力不济导致表现不佳,在对决中落败,过晚上擂台的,观众和评委会出于公平的考虑会比较倾向于守擂的一方,只要表现不是特别出彩,很难得到他们的认可。
在往届的比赛中,擂主有从开始坚持到最后的踏实派,也有等到其他队伍都落败再上台挑战成功的冒险家。今晚参赛的五支队伍,每一支背后都有着一个智囊团在出谋划策,小心地分析计算着上台的时机,步步为营。
严皓晨有着为数众多的支持者,自告奋勇出来做军师的也不少,但真正的智囊团只有一个人——站在日进斗金的恒远集团背后运筹帷幄的霍大总裁。
台上抽中签的两支队伍已经决出胜负,台下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人群中微微点头,严皓晨大踏步走上舞台。穿着白色的紧身衬衫,黑色的领带和红色的格子裤的俊美少年在强烈的聚光灯下微微扬起头,干净的打扮散发出浓郁的英伦风情,主持人的声音在一旁激昂的响起:
“挑战者:四号严皓晨!”
第 20 章
赛事进行到过半,已经有两队乐手被淘汰出局,挑染着银蓝色头发的俊美少年仍然在擂台上稳稳站着。趁着中场休息的间隙,严皓晨走下舞台,艰难地挤过热情的人群走进盥洗室。经过长时间的演唱,他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衣服湿热地粘在身上,他朝脸上泼了把冷水,冰凉舒爽的感觉让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人从旁边递过一条毛巾,他自然地接过,擦干脸上的水珠,不意外地看到霍剑皱起的眉毛。
“不是说好了遇到强手就先下去么?怎么一直留在台上?”
夺冠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让台下来掘宝的专业制作人看到自己的实力。所以既要尽可能多地在台上露面,展示自己,同时在强手出现的时候也要保存实力,暂时退到舞台下面让他们强强相争,最后再重新上台收取渔翁之利。
按照计划,严皓晨应该在遇到夺冠热门的时候故意落败,养好精力待到台上厮杀得差不多了再给予最后一击。可是等站到了舞台上,面对台下汹涌激动的人群和台上激昂的节奏,他突然就不想把脚下的位置让出来。即使是面对那支实力强劲的乐队,他也还是选择了秀出自己的全部功力,守住擂主的位置。
严皓晨丹凤眼一挑,笑得张扬:
“因为我还没有遇到‘强手’。”
男人被他逗得想笑,却又因为担心仍然拧着眉头。
“你已经连续比了六场了。”
严皓晨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的精力,在台上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一如既往的专注目光,只是到了后面,这道目光罕见地带上了丝丝焦虑。在严皓晨意识到以前,他的手已经自动勾下男人的脖子,薄唇安抚地落在男人的眉间,轻轻印上一吻。
“不用担心,我状态好得很,再有两场我就赢了。”
他笑着推开盥洗室的门,转身对男人挑衅地勾起嘴角:
“你就等着收赌金吧!”
第七场赢得毫无悬念。对手是一个还很青涩的女孩,舞台经验不足,也许是太过紧张,竟然忘了歌词,就那样手足无措地站在舞台中央,结束了她第二次的擂台挑战。
严皓晨在台上微微眯起眼睛。只要打败最后一个挑战者,他就是这届擂台赛的擂主了。最后一个挑战者上台时台下一片轰动,这是本届比赛呼声最高的夺冠人选之一,这场比赛也是所有人最盼望看到的精彩对决,台下有疯狂的粉丝在尖声喊叫着:
“Kelvin!”
小眼睛青年走上台,对着严皓晨暗暗使了个不屑地眼神,然后对着台下煽情地挥舞起双臂:
“下面我会为大家奉上我的夺冠之曲,请大家给点掌声!”
严皓晨抱着双臂冷冷地看Kelvin弹起吉他。凭心而论,他今晚的水准不错,从选曲到唱功都无可挑剔。只不过,他勾起嘴角,他会表现得更好。
严皓晨走到聚光灯下的时候台下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沸腾。这是决出胜负的最后一曲。严皓晨的目光越过台下一大群举着写有“皓晨”字样的荧光牌子的男女,对上静静站在后面的男人的专注目光。他勾起嘴角一笑,手指用力地划了一下吉他。
伴着明快跳跃的节奏,台上美丽的少年转动着腰肢,漂亮高亢的嗓音流转在舞台上空:
睡美人的城堡
白雪公主的苹果
你一个吻
一切魔法通通打破
阿拉丁的灯神
潘多拉的魔盒
你是否能够承担
好奇的结果
……
我带你飞上云霄
我拖你坠下深渊
我不会乖乖听话
你也别想轻易摆脱
一千个面具的我
一千种折磨
假如我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你是否还愿意
唤醒我
少年干脆利落地落音,抱起吉他轻巧的一个转身,单膝跪在地上,丹凤眼朝台下一挑,唇边噙着的笑容和耳畔的银色耳钉一样耀眼。台下疯了一样拍手,跺脚,呼哨。严皓晨笑着跳下台,任台下激动的粉丝把他重重围住,叫着哭着。霍剑西装革履地站在人群边上,皱着眉看那些上蹿下跳的小女生,唇边却是再温暖不过的笑意。
宣布结果的时候严皓晨被一大群乐迷簇拥着,有的人甚至已经举起手,等着庆祝必然的胜利。主持人在无数道热切期望的目光中走上舞台:
“我宣布,本届天霸杯音乐擂台赛的擂主是——”
第 21 章
“二号选手Kelvin!”
环绕着Kelvin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在周围的一片静默中显得分外突兀。过了几秒台下才反应过来似地,有人报以几声礼貌的掌声,更多的人是在窃窃私语。
“怎么可能不是严皓晨,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刚刚的表现明显就是严皓晨高出一截,评委看走眼了吧……”
“人气也不可能输,我投的是严皓晨的票……”
“我也是,基本上除了Kelvin那队支持者外其他人都投了严皓晨啊……”
严皓晨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站着,他看着Kelvin意气风发地走到台上,接过主持人手中的奖杯,像是看着一个不太真实的噩梦。
“很谢谢大家的支持!真的很谢谢!今天的这个奖杯,是对我实力的一个肯定,我很开心。我自知没有好看的相貌,唯一擅长的也就只有唱歌,能够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唱好歌,回报大家……”台上的Kelvin在发表得奖感言,意有所指。
严皓晨在台下双手抱胸,嘴角微挑,笑得看不出情绪。有小女生轻轻扯他衣角。
“我在洗手间的时候听说了,Kelvin买通了评委。”
身边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甚至连其他队伍的支持者也加了进来。
“是啊是啊,那个Kelvin,什么做不出来。”
“在我们心目中,你才是擂主!”
真正的擂主是么?严皓晨嘴角讽刺地一勾。
“抱歉借过。”
背起脚边的吉他,无视背后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目光,他大踏步走了出去。
毫无意外地在酒吧门口看见那辆黑色的奔驰,他拉开门坐进后座,玩笑地对着前座的司机扯扯嘴角。
“抱歉让你输钱了。你赌得不大吧?”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一踩油门,汽车飞驰出去。严皓晨也懒得问目的地,只是放松地把自己抛在宽大舒服的座位上,闭上眼睛。
行车的时间太长,严皓晨几乎要睡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荒无人烟的公路,顺着路边的水泥台阶拾级而下,是杂乱的黄沙和幽黑一片的海。
严皓晨推开车门,伸了个懒腰。看了身边高大的男人一眼。
“心情不好的时候要来看海,真是老套。”
霍剑西装笔挺地斜斜倚在车边,无端给人一种汽车广告的感觉。他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以前看电视剧,主人公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到海边。后来我试了试,发现还真的是有效果。”
严皓晨笑笑:
“幸亏电视剧演的是海边。要演的是沙漠里,你不是要把车开到新疆?”
海水拍打着岸边,发出有节奏的哗啦声。两个人沿着台阶走下去,鞋子踩在黄砂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城市边的海并不干净,走近了看是铅灰色,冲到沙滩上的时候泛起一圈一圈的白色泡沫。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地站着,夜晚的海风吹拂过脸颊,带来一阵潮湿的冰凉。
“我不会说在我心里你就是赢家这样的话。”
静默中男人突然开口。严皓晨没有作声。
无论是使用了什么手段,什么方法,登上领奖台的人只有一个。登上娱乐新闻,音乐杂志封面的是那一个,受到音乐制作人关注的是那一个,在大众里知名度攀升的也只会是那一个。而实际上谁才是真正擂主,根本没有人会关心。这个世界很残酷,被关注的永远都是结果,而不是过程。身为商人的霍剑大概比他更明白这一点。
第 22 章
无论对方赢得光彩与否,他终究是输了。输了就是输了,怎么输的并不重要。
男人望着他的目光异常认真:
“但是最后那首歌很精彩。是我听过的最棒的一次。”
严皓晨点点头:
“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男人继续望着他:
“你难过吗?”
严皓晨“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又不是受虐狂,输了比赛难道我还能兴高采烈?”何况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这样狼狈地失掉冠军。“没来得及哭出来给Kelvin看,你现在要不要看?”
男人摇摇头。
“但是难过的时候你可以不笑。”
自宣布赛过以来一直挂在嘴边的那抹弧度降了下来,严皓晨蹲下来坐在沙滩上。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能得罪人?”
哗啦——,哗啦——,海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岸边。男人挨着他身边坐下,眼睛安静地看向远方。严皓晨碰碰他肩膀,声音低而轻:
“喂,你以前为什么会来这里?”
霍剑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看海。
“我二十岁的时候刚接手恒远,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那时候公司里的老臣子不服我,别有用心者趁我嫩想着办法从我手里骗钱,公司外的竞争对手合作对手也是趁火打劫的各谋各的利益,我又只懂得纸上谈兵,里里外外的一起夹攻,反正情况是一团糟。”
“公司弄得焦头烂额,那么多人等着看我的笑话,我也每次都能够如他们的愿。最后自己都对自己绝望了。”
“我就带着一瓶酒开车到这里,在海边坐上一夜,大喊大叫一通,然后好好的想一番,第二天再去对付那一头烂账。”
严皓晨看着男人专注的侧脸:
“然后你就成功了?”还真是励志的故事。
霍剑笑着摇摇头:
“当然不是。我还是继续失败,继续来这里,继续回去。直到现在。”
“看看海不能悟道,也不能改变什么。生活就是这样,该继续的还继续,该在的麻烦第二天回去还在。来这里只是想让自己心情好些,不至于让情况变得更糟。”
严皓晨轻轻吹了声呼哨。
“真像。”
他和他,都不是遇到事情会消沉的类型。既然逃不开,就要迎头而上。
海浪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一下下拍打过来,烦躁、痛苦、不安、不甘、难过……各种纠缠在一团的情绪在这种安静地拍打声中不可思议地一点一点解开,消融去。
夜晚的海风有点凉,严皓晨向身边的人靠近了一些,手叠在对方的手上。通过肌肤相贴传来的温度令人贪恋,严皓晨忍不住再靠近那具散发着热量的身体。回过头去,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