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们再次败在了雷北克虫可怕的捕猎方式下,有翼魔物快如雷电般的一击而退时,却被比雷电更快的雷北克虫一把抓住,下一秒,纤细的手指伸入魔物的肚子,掏出它们的内脏,然后把尸体丢下崖去。
所有没过几分钟,他们已是满手鲜血,有时弗克尔斯想,这些虫子还真是受到温塔的眷爱。
可是多刺鸟依然从悬崖的另一边,像乌云一样没完没了地涌来,然后,在这里,弗克尔斯学会了怎么使用「线」。
费迩卡摆出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站在他身后,面色冷静得让他钦佩,声音依然沉稳磁性,让他跟着心安不少。
「剑尖向外,平举,划过去。。。。。。动作慢点。」他说,弗克尔斯再次见识到这把剑奇妙的能力……一道细细的光线凭空出现在峭壁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拉长。」那个人说,弗克尔斯看到这道像初生的朝日般细细的线条慢慢的拉长。。。。。。
「剑向上指,你是想帮助那些鸟处理自己的同伴吗,难道你看不到鸟会飞?」法师毫不客气的讽刺,弗克尔斯很想问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早已失传的魔剑口诀,但又觉得他这种人知道这些似乎理所当然……世界上若有他不知道的事才奇怪呢!
一只巨鸟的俯冲让弗克尔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可那东西撞上空中飘浮的线,竟利落地被割成两半,跌落在悬崖之下。
可那战绩丝毫打不动身后的费迩卡,他用讥诮的语调开口,「你是在绣花吗,弗克尔斯。还没想好线要怎么摆?」
「如果你手痒可以自己试试,博学又万能的法师大人!」弗克尔斯哼了一声,这边战况紧急。费迩卡扬眉,「这些东西,以元素之剑,如果动作够熟几秒钟就可以解决了。」
弗克尔斯并不相信这把剑会有这样恐怖的力量……山角处的魔物多得像雨前搬家的蚂蚁一样,可是费迩卡没有理由骗他。「也许可以委屈您示范一下?」他不甘示弱地说,可是费迩卡并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身边弗克尔斯的动作慢慢从笨拙到纯熟。
为什么?
这念头突然跳进弗克尔斯的脑海里,费迩卡当然可以为他示范!在这样一个被遗忘的领域里,他不再受到关于法师禁止使用铁器的束缚,何况他根本不觉得这把剑是铁器,它的力量如此强大,剑招如何已经不甚重要,那么,这个法师为何不自己拿着剑行动,而要求他的保护呢?
他懂得比他多得多的咒语,使用起来必然不会像自己那样费力。
为什么他要让自己帮忙,为什么他从不动手?
这问题一直在他脑中漫开,他趁动作的空隙偷偷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他的站姿并不能说是气定神闲,却也绝没有丝毫拿起剑,给他示范如何转眼间干掉所有多刺鸟的举动。
为什么?
晚上,他斜瞟着篝火边的金发男人,若有所思。不远处,一堆虫子乱糟糟地凑成一团,虽然这些天路上有些死伤,可数字竟然增加了,想必是间中有新来者加入,而它们是绝计不会懂得什么叫打招呼。谈得妥了、甚至谈也不谈便一起走,它们的社会的组织方面同它们的伙食一样粗糙简洁。
弗克尔斯侍侯完那班斗虫吃了饭,回到费迩卡身边,那个人依然坐在火边,他始终很沉默,垂着眼睛,像在思考什么,他总在思考,而他永远不知道他那庞大坚硬的精神世界里究竟有些什么。
「你有了它们,费迩卡,」弗克尔斯说,「它们会帮你铺平一切道路,你现在根本用不着我。」他看着火边那群乱七八糟的虫子,它们的交流极为简洁,秩序混乱却又井然有序。
「没人会蠢到拿一群只服从于本能的虫子去赌博。」费迩卡说,「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弗克尔斯,直到我允许你离开。」
「那么。。。。。。我可以说,你需要我吗,费迩卡?」那个人说,绿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在火焰下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费迩卡看着他,没有纠正他称呼上的错误,这个人喜欢他,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甚至在他可以向他承诺整个大陆的时候,孩子般地选择了另一个不知所谓的要求。
这个人。。。。。。如果他需要,可以为他死,不需要任何诱惑和承诺,不是吗,他扬起唇角,他居然会碰到这么一个人。不久前他再一次遇到他时,他并没有杀他,虽然他曾经无数次诅咒过他下地狱。他知道那是为什么,不是什么不屑,而是因为不想杀他。
他人生里唯一为之心动、以及渴望的人,他不想杀死他。
「是的,我需要你。」他柔声说。
那个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如此深情。。。。。。甚至甜蜜,没有以前那些试探与敌意,只有纯粹的温柔与深情。弗克尔斯伸出手,轻轻磨挲他的面孔,声音柔和得近乎呢喃。「没关系,我不想再问你什么,我不在乎答案。只要这样就好,告诉你需要我,我可以为你去死。。。。。。」
费迩卡直视他,火光下,那人俊秀的唇角挂着丝做梦般的柔和笑意,他的手慢慢移到他的脑后,摆弄着他的金发,他的脸凑过来,唇落在他的唇上。
口腔被撬开,那个吻深沉又火热,却又带着膜拜般的小心翼翼。费迩卡复杂地看着他,并没有反抗,那个人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把他压在草地上。
身体被另一个人的气息笼罩了,那种过于亲近的感觉让人有些不舒服,他不安地动了动,不确定这个人想干什么,毕竟如果他要求现在兑现承诺他也难以拒绝。。。。。。
他放松身体,也许。。。。。。这样也好。。。。。。
四唇略分,他听到弗克尔斯长长松了口气,可他依然没离开他的身体,只是把他笼罩在他的气息下,温柔的吻不时落到他的脸上,轻得像雪,却让人烦躁不安。
可弗克尔斯显然没注意到这些,或者他已经习惯了。「你讨厌这种事,对吗?」他说,直视他眼中的厌恶与回避,「但是,我喜欢。。。。。。我喜欢看你瞬间的沉沦,也许因为你太过自制和高傲了。那一次。。。。。。」他的指尖爱怜地拨弄着他的金发,「我没想到我会那么兴奋,因为那一瞬间。。。。。。你的眼中一片空白,没有魔法,没有不屑,只有快乐……」
他没有说完,费迩卡突然粗暴地把他推开,翻身站了起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为何话里带起的记忆让他感到强烈的心烦,他本以为自己完全不在意那些的。
弗克尔斯抬起头,看着他透露出极度憎恶的蓝眸,开口:「不管怎么样,请你一定要记住,我们还有一次约定。我会让你非常,非常,快乐的,费迩卡,沉沦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费迩卡的拳头紧攥着,微微有些发抖,可失控只是几秒钟的事。他慢慢松开手。
「叫我凯洛斯。」他冷冰冰地说。
「好吧,凯洛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弗克尔斯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金发男子转头看向远方,夜色下,弗克尔斯没有看到那人优美唇角翘起一丝冰冷残忍的笑容。「还有两天。」他说。
第十二章
就时间而言,两天大约相等于人界的一个星期。
弗克尔斯过得非常愉快,他热切地汲取着元素之剑的奇异用处,从不知道时间还可以这样快乐地度过。这里没有家族,没有国度,没有责任,只有他们本人而已。
即使这是一片充斥着危险的大陆,但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地方。
直到有一天。
……「到了。」费迩卡说,指着前方巨大的山顶。
「那是至高山,温塔大陆最高的山。还有好一会儿的路程呢。」细鱼说,扬起手试试风向,「这风有点不对劲。」飓风扬起它的黑发,几乎像要把整个人吹走,在这样的季节确实有些不正常。
「因为漩涡快到了。」费迩卡柔声说,「感到这能量了吗,它通过这样旋转的巨大能量维持这个世界。」
「可中心漩涡是无处不在的,它随时可以离开。」一只年轻的雷北克虫说。
「不,它会停在那里等我过去,因为我是祭品,它能吞食我,我也能束缚它的位置。」费迩卡说,扬起手远远地指着前方,「看到了吗,那巨大的漩涡像个向下的圆锥,笼罩在至高山上,带动周围的气场,在那里完成创造和维持。。。。。。」
他转过头,「你们就停在这里吧,前面不是你们的地方。」
细鱼看着他,它并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或跃跃欲试,因为那不再是属于它的战斗,除了祭品是没人能进入那里的,也许祭品也不行,造物的中心是一片混乱。
「这世界会被毁灭吗?」它突然问。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它觉得有必要问一下,毕竟这样一个人类赢的可能性不是零。
费迩卡扬起唇角,「我并不那么喜欢搞破坏。」他说,看了一眼弗克尔斯,「走吧,温塔在等我过去。」
细鱼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真是自信的人,它想。棕发男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虫子,它们并没有跟过来,可见这确实是这个世界生物不可涉足的凶险之地,细鱼依依不舍地盯着他的剑,直到他们消失。
弗克尔斯打开剑的防护,那道淡红色的屏障让劲风减轻了不少,可是越往前走,巨大的旋转之力就越让人立脚不稳。
「这山好像有点不对劲。。。。。。」他说,他们明明只走了不远,可是山却迅速占据了视野,以一种充满压迫力的姿态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的空间和磁场都很混乱。」费迩卡说,眼睛死死盯着别人看不见的巨大漩涡,它发源自仰视亦看不见的天穹,越往下越是庞大,力量越是强劲,充斥着只属于造物的无限立场。
弗克尔斯发出一场惊呼,一道风刃飞过,饶是他连忙躲避,还是划伤了他的小臂,鲜血渗出来,减弱了的风刃割断了费迩卡的几绺金发,并没有伤到身体。
「这是还没有被漩涡化解的力量,温塔的力量要经过旋转的分散后,才能负责运行这个世界。」他解释。弗克尔斯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手臂有些疼痛,但那个人眼中明亮希冀的光芒让他很愉快。
他总归是要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东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即使丢掉生命,这大约就是一个骑士的宿命。也许那人的眼中根本没有他,但这并不重要。
「这里看似混乱,其实井然有序,」费迩卡继续说,毫不迟疑地往前走,弗克尔斯紧紧跟上去,「到了中心,就是那片永恒的寂静之殿了。。。。。。温塔的记忆,和它空旷的灵魂之殿。。。。。。」他说,又是一道强烈的风刃袭来,壁障被轻易击碎,弗克尔斯迅速举剑格挡,能量重重击在剑刃上,他感到手腕一阵剧痛,长剑几乎要脱手飞了出去!
元素之剑的力量,已经无法对抗太古魔神力量漩涡的巨大破坏力!他咬紧牙关,手腕渗出了鲜血,可是他并没有时间管这些,又是一道风刃飞向身边的人,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出去,用剑挡在了他面前。
「越是往里面,没化解的能量块就越多。」费迩卡说,脸色有些苍白,但脚步丝毫没有停留,他的脸庞有那样强烈的、抑不住的渴望!
弗克尔斯勉力跟上去。他知道前面的危险会越来越大,可是无论去哪里,他确定都要跟着这个人,毫不犹豫。帮他实现梦想,也许不能随着他去,但他希望守护这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的双眼。
鲜血已浸透了护腕,他的胸前和后背也平舔了数个伤口,这里的风更弱些,可是更加危险。
费迩卡突然停下脚步。「我到了。」他说。
弗克尔斯怔了一下,费迩卡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时他的身形突然静止下来……那狂舞着长发和衣衫的飓风消失了。他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长发纹丝不动,像站在另一个空间。
「费迩卡……」他大叫,想要冲过去,可一道看不见的墙把他挡在了外面,他狼狈地向后退去,小腹一凉,他伸手捂住它,感到温热的液体正迅速渗出他的手指,像止不住的闸口。他紧盯着那个人,那一步的距离远到不可逾越。
他慢慢跪下来,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跪下来,他只是无法站住。他看到自己的手伸出去,似乎想抓住什么,这让他想起法斯廷那些骗人眼泪的舞台剧里的死别场面,可是现在这样做的就是他自己。
「费迩卡,等一下。。。。。。」他叫道。
「好了,弗克尔斯,我已经不需要你了。」那个人说,头也不回。
「我不能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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