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
她眼眸骤然一亮,刹那间发出骇人的光华来,本已虚弱不堪的身子陡然挺得笔直,双拳不自觉地紧握起来!
“公主!”王逸刻察觉到涟漪的企图,这一惊真是魂飞天外,抢上前一步就要把涟漪拦下,但为时已晚,涟漪身形一侧已躲过他的手,没等狱卒囚犯们回过神来,她已一头狠狠撞在了墙壁上!
“啊!”狱卒们失声大叫,韦天兆虽已离开,他们却还没未曾起身,一见涟漪竟撞墙自尽,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瘫坐于地!
王逸更是傻了眼,生生顿住脚步,一动都不敢动地看着涟漪的身子在停了一停之后,慢慢滑于地面,一动也不动了。
她眼睛半闭,眼前却早已模糊一片,额上破了一个洞,血正不断流出来,顺着额际流进了发里,慢慢冰凉了起来。
原来死的感觉就是这样子吗?
好像也不怎么痛苦吧?虽然刚刚撞破头的时候疼痛难忍,然随着血不断地流出来,涟漪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身子也越来越轻,似乎已乘云而起,脱离苦海了!
当她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痛苦的时候,她终于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牵挂了,嘴角慢慢现出一个挣脱了所有痛苦折磨的笑来,就像摔下望月塔的婉皇后一样,紧紧闭上了眼睛。
墙上,一缕鲜红的血流成长长的一条线,将墙壁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来。
“公公,公主到底伤得怎么样啊?”
东药房里,一名小太监正伸长了脖子往床上看去,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涟漪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很吓人。
“闭嘴!”曹元宠低吼一声,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心里已经够烦的了,偏偏有人就是不会看眉眼高低。
“奴才知错!”
小太监吓了一跳,倒是立刻安静下去。
曹元宠说什么也没想到涟漪会走这条路,如果涟漪真的就此送命的话,他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然此时的涟漪正如同置身地狱一般,只觉在一片虚无缥缈的幻境之中,她仿佛看到自己正缓缓往前行去,却不知将会去往何方。烟雾迷蒙,冷风阵阵,煞气逼人,莫非是到了地犾吗?
浑身有如火灼一般难受,头痛欲裂,鼻端传来阵阵似药非药的难闻的味道,身上明明冷得颤抖不停,体内却如有把火在烧,烧得她好不难受!
想要张口呻吟,却又感到喉咙也似着了火一般,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这是怎样痛苦的折磨,她到底要前往何处?!
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就在她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时候,前方迷雾终于消散,虽说天地间仍旧昏暗一片,她却分明可以看到有座桥横在眼前。
桥下是深到看不见的水,正发出乌黑的光,就像一只巨大的恶魔的眼睛,正狠狠瞪着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涟漪,恨不得瞬间将她吞没!
“是奈何桥吗?”涟漪停下了步子,伸手将额际的乱发拂到耳后,便现出一张凄美绝决的脸来,短暂的迷茫过后,她眼睛陡然明亮起来,惊喜莫名,“终于到了这里,我便可以解脱了!母后,等等儿臣!”
话落她急急往桥上奔去,几乎被及地的裙摆绊倒在地,慌乱中她不及细想,一手提起裙摆以更快的速度奔过去。
可是就在她的脚离那座桥一步之遥时,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钢箍一样的手来,死死抓紧了她的手臂,生生将她扯离了桥边!
“想死吗?!没那么容易!”愤怒而充满恨意的声音传来,如钢针一般直刺进涟漪耳中,在她听来便如霹雳一般!她猛地回过头,就见到那张她如今最惧、最不愿见到的脸,这一下不由她不魂飞天外,失声尖叫:
“啊!”
“公主醒了!”一直在为涟漪施针的曹元宠一见她翻身坐起,大喜不已,忙趋前一步扶住涟漪,“公主觉得怎样,额头上可还痛得厉害吗?”
涟漪瞪大一双失神的眸子看着曹元宠,根本不知身处何地,想到刚才梦中所见,她禁不住地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谁?”待到脑中渐渐清醒,梦中一切慢慢散去,她方才感觉到头一阵一阵痛着,更是重逾千斤,脑中又昏昏沉沉起来,几乎再次晕过去。
“公主忘了先前的事了吗?”见到涟漪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曹元宠满腔喜悦去掉大半,心想莫非公主撞了这一下,把脑子撞坏了吗,会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糟了!他又想到一件事:公主她该不会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吧?!曹元宠只顾着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涟漪听到他的问题之时,果然皱起眉头来,一脸苦思冥想的样子,好像真的忘记了什么事了!
想了半天,她仍像是什么都没有记起来,眼神很迷茫,也很无辜,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一样看着曹元宠,一脸哀求的样子:
“先前的事吗?什么事啊,我不记得了啊,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我的头好痛,身上也好痛?到底怎么了?”
坏了!
曹元宠立刻垮下一张脸来,暗道果然被自己给猜中了,看来涟漪公主这一撞墙虽然没有死成,却撞坏了脑子,现在怕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虽然他是宫中御医,这大半辈子也看过不少疑难杂症,但就数这脑疾最为棘手,也最难以救治。
因为头脑乃人之根本,若是一个救治不慎,可是会要人命的!尤其似涟漪这种失去过往记忆的病症,更是任何针药都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得好的。
一般来说,像涟漪这样的病人,要么一辈子生活在痴痴傻傻之中,要么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记忆,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但这种机率却是极小的,小到让人不敢期待!
难道撞坏脑子了吗?
“公主,你、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你再好想一想,你、你不认不认得我?”
曹元宠一颗心直往下沉,额上冷汗一滴一滴冒出来,顺着皱纹横生的脸往下淌,他也顾不上擦了,他其实是在为涟漪公主感到悲哀,也很心疼她。
毕竟她的身份从公主瞬间变做婉皇后嘴里的孽种,就已经跟堕入地狱没什么区别,如果再因为这一撞变做痴呆,失去做为一个人应有的尊严,她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若是婉皇后泉下有知,只怕也要悲痛欲绝吧?他刚想到这里,突然又意识到一件事,婉皇后虽然伤重,却还没有彻底死去,也正由他在想办法救治婉皇后呢。
唉!这母女两个的命怎么都这么苦,一个命悬一线,一个又成了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好?
“你哦?”涟漪却浑然不知曹元宠不管是脑中还是心都早已经一团大乱,听了曹元宠的问话,竟然很听话再把眼睛瞪大了点,盯着曹元宠左看了右看,上看了下看,以手支颐又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很难过地摇了摇头:
“不认得呢,老伯伯,你是谁呀?我的头怎么都包起来了?”
她边说边用手轻轻摸了摸缠了厚厚白纱布的额头,纱布上已经有血渗了出来,大概这一下碰痛了伤处,她忍不住“唉哟”一声叫了出来,不敢再摸上去,疼得连连抽气,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公主别动!”曹元宠吓了一跳,想也不想就冲上几步将涟漪的手拉开,跟着又觉得这个举动太唐突,红了一张老脸,尴尬地甩着手又退开两步。
“那个,臣唐突,公主莫怪!公主先前撞、自己不小心撞墙,撞伤了头,昏了过去,好在公主已经醒过来,过一阵子就会没事了。”(奇*书*网。整*理*提*供)
涟漪歪着头静静地听完曹元宠的话,她“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明白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曹元宠没有说,她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指到曹元宠鼻子上去:
“那老伯伯你还没有说,你是谁呀?还有还有,你干嘛一直叫我‘公主’的,这是我的名字吗?”
曹元宠心中叹息一声,终于不得不确定了一件事,看来涟漪公主是真的撞傻了,忘记了先前所有的事了!
等一下!
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到了什么,跟着就替涟漪感到万分的庆幸!
想来韦天兆一定还在为婉皇后的事而恨这个女儿、讨厌这个女儿,还不知道想怎么折磨她来出气。
如果涟漪公主就此成了呆傻之人,虽说从此便会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但说不定韦天兆见到她这个样子,会觉得不管怎么折磨、羞辱这样呆傻的人没有任何意义,而放涟漪公主一马呢?
“要真是那样,对公主来说倒真是因祸得福!”曹元宠想到这里,反而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涟漪公主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解释再多也没有用,何况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的。
“臣是宫中御医,名叫曹元宠。至于公主的名讳只有皇上方可叫得,恕臣不敢冒犯,公主肚子饿不饿,要不要臣吩咐他们做些吃的?”
涟漪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曹元宠的话,一听说要吃东西,她立刻高兴起来,拍着一双手,“好啊好啊!我早就饿了呢,我要吃桂花糕,我要吃桂花糕!”
好像只要一有吃的东西她就会高兴起来一般,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曹元宠看着她这无忧无虑的样子,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吩咐下人去做。
不多时,下人已将点心端了上来,御厨的手艺果然是不一般,下人才端着托盘进门,阵阵香气便扑鼻而来,就连原本不饿的曹元宠都极为享受地吸了吸鼻子,暗道一声好香。
那翠绿的桂花糕一块一块整齐地叠放在盘中,细腻光滑、棱角分明,看得人真想咬上一口!
涟漪一看到那个托盘,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来,伸长了手臂去够,待到下人走近了,她一把将盘子端在手里,另一只手拿起一块桂花羔就要往嘴里送。
谁料该着她没有口福吃到,韦天兆偏偏在这个时候阴沉着脸走进来,一看到此等情景,不禁大怒,快走几步到床榻前,没等曹元宠回过神来,他已经快如闪电地一个巴掌把涟漪手中的盘子打飞了出去,“啪”一声脆响,盘子碎在角落,桂花糕摔满了地,灰乎乎的像塌下来又碎了的一片天。
“谁准你吃东西的?!”韦天兆狠狠抓住涟漪拿了点心的手,直到将那块无辜的桂花糕捏碎在涟漪手心,又顺着指缝洒落到被上去,犹如洒下的泪,落地成尘。
“叩、叩叩见皇上!”曹元宠吓白了脸,歪着身子通地一下跪倒在地,不禁暗暗叫苦:没想到韦天兆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他忘了他先前曾经交代过,没有他的允许,不准给涟漪吃饭的!
“啊呀,好痛!”涟漪哪料得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待到她醒过神来才发现床前站了一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自己的手也被他抓得好痛,她立刻不高兴了起来,拼命用另一只手捶打着韦天兆的手,“你是个坏人,放手,放手!好痛。,我的桂花糕!”
韦天兆原本怒不可遏,曹元宠竟然不听他的吩咐,私自给涟漪东西吃也就罢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天牢中时涟漪明明还羞愤欲死,现在居然一脸惬意跟轻松,而且还有胃口吃东西!
难道她已经不在乎婉皇后的事,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了吗,还是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让他不忍心再继续为难她?!
今日一早起来,他撇下在殿外等候上早朝的群臣,就是为了来看看涟漪醒了没有,他要问问她?敢在没有得他同意的情况之下寻死,没想到却看到这叫人火冒三丈的情景,他整个人都快被气疯了!
“朕是坏人?哈哈哈,”感觉到涟漪柔嫩的手骨已被自己抓得咯咯做响,而涟漪更是痛得泪眼婆挲,韦天兆越发疯狂大笑起来,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你还真敢说!你倒是说说看,朕和薛昭婉是谁对不起谁,啊?!”
曹元宠万未料到韦天兆会当着他的面问涟漪这个问题,他不由尴尬地红了脸,走又不是,留又不是,跪在地上比跪在钢针上还难受,只好拼命低下头,装做没有听到韦天兆的话。
你的名字叫天奴
涟漪痛得拼命落泪,哪里有心去听韦天兆都说了什么,用另一只手用力掰着他的手指,试图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放手,放手,好痛哦!你是坏人,坏人!”
“回答朕!”韦天兆恼了,狠命一甩手,几乎将涟漪轻盈的身子从床上提起来,这一声大吼震得桌上杯盏都叮当做响。
涟漪吃了一惊,语声陡止,微抬起头来看着盛怒的韦天兆,一脸委屈的样子,眼泪不停地落下来,令人看得心中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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