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泥马--漂流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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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泥马--漂流时代-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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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竞争是多方位的,有外部竞争就必然存在内部竞争。报纸就那几个版面,记者就那么些,你多写一点儿我就少些一点儿,况且我们几个见习生谁都不能确定最后能够留下来。留下来的标准是什么?除了你写的稿子数量和质量,还能看什么?并且质量也是建立在数量的基础之上的,不写稿子,到哪里去要质量?

  所以,这个时代的媒体环境、我们报社的基本事实,再加上时而撂挑子不愿出力,我就经常处于休息状态。一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看别人忙忙碌碌,看电脑上的时间从上午变成下午。

  登上QQ,在线的人很多,但基本上都是忙碌状态,一整天没人和我说一句话,我也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

  一抬头,看见韩颖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因为一篇稿子被狂批一顿,趴在我旁边的办公桌上伤心落泪。我悄悄凑过去,递上一张纸巾,说:“别伤心了,这不是经常的事吗,要不下班后哥哥请你吃饭?”

  韩颖擦了擦眼泪,说:“我要吃必胜客,不,去肯德基吧。”

  我下意识掏了掏裤兜,不好,早上走得急,兜里只有不到十块钱,只得苦笑一下,说:“今天没带钱,要不你先借我点儿,明天还你。”

  韩颖说:“知道你就没诚意,刚才是试探你,我早跟人约好了。”

  我悻悻的说:“那就好,下次一定带足了钱,请你必胜客、六乃喜、肯德基、麦当劳一并儿吃了。”

  韩颖说:“好,一言为定。”

  说完话的功夫,她不但不哭了,还掏出一个小镜子,开始在脸上描描画画。刚描画完,手机响了,她接通电话,娇嗔几声,说:“我这就下去。”然后抓起包,朝我嫣然一笑,飘然而去。

  我叹了口气,心想不知又是哪个土大款。看看表,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想一天又在不断的发呆中过去了,生活啊,真有趣。于是关了电脑,背上包,走出办公室,走进走廊尽头的电梯间。

  刚进电梯间,手机响了,由于铃声和韩颖的手机铃声相同,都是“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瞬间有了种恍惚感,四下里胡乱看了一圈,确定韩颖不在电梯间里,才发觉声音来自我的口袋。

  电梯里声音干扰得厉害,我对着手机喂喂了几声,没听清那边说的什么,看看号码,北京的,不会是苏月吧,赶紧随便按了一个楼层,跑出电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继续朝着电话喊喂喂。

  听清楚了,不是苏月,是李兆林。李兆林是我的高中同学,身高1米88,看起来彪悍至极,与身材彪悍极为匹配的是,他行事豪爽,处处都以老大自居。

  那时候,我经常站在篮球场边看李兆林打篮球。场上的他就像一只游刃有余的鱼,别人都成了陪衬,只见他运球帷幄,甩掉三个人,三步上篮,将球扣进篮筐里。李兆林成了整个学校的明星,很多人像我一样站在篮球场边,就是为了能一饱眼福。李兆林也不含糊,球打累了,脱掉上衣,露出健硕的胸肌,跑到篮球场边,从一堆衣服里掏出一个手机,给喜欢的女孩打电话约她去幸福门吃拉面,然后就见从教学楼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脸蛋圆滑的女孩,跑到他面前,在众人的目送中两个人挎着胳膊朝学校外面走去。

  除了数学一塌糊涂,李兆林的其他学科在年级都能排前几名。那年高考,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我答应在考试的时候给他传答案,答案传得极为顺利,他数学考得奇好,之后进了上海一所名牌大学。

  而我除了数学好点儿,其他学科考得一塌糊涂,勉强过了重点线,进了本省一所普通的师范大学。

  也许是因为心存愧疚,从此以后,李兆林对我便分外热心,时不时打电话嘘寒问暖,他总会说:“别老呆在济南,出来走走吧,到上海来玩玩,一切费用哥哥我全包了。”

  大三的时候,经不住他一次次向我发出邀请,我抽了一个课时比较多的时候,踏上了南下的火车。我是这样想的,课时少了我还可以在学校里干点儿自己的事情,课时这么多,我还在学校干什么呢?

  我坐的是绿皮车,速度奇慢,走走停停,到上海的时候是凌晨三点。走出上海火车站,借助昏暗的灯光,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粗壮的大个子朝我兴奋地挥手。李兆林在火车站呆了一夜。

  那几天,他领着我在南京路上走来走去,到黄浦江上看十里洋场,还约出了两个他同专业的小师妹和我们一起喝酒。小师妹一个油嫩嫩、一个水灵灵,十分典型的江浙美女。

  李兆林趴在我耳朵上说:“你随便选吧,咱们一人一个,我都已经打点好了。”

  我感到非常惊讶:“她们是你师妹吗?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像*?”

  李兆林说:“就是师妹啊,没事,你就放心吧。”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美女,心不禁突突跳起来。两个女孩身高都不超过一米六,什么都是小的,小胸小腰小腿,玲珑可爱婀娜多姿。我夹了一口黄花鲤鱼放嘴里,咽了口唾沫,说:“不了吧,还是你自己享用吧,我就免了。”

  那时候我的心里只有苏月,对其他女孩提不起兴趣来。

  晚上,我陪着李兆林给两个小师妹买了一大堆衣服、小玩具,然后送她们回宿舍。然后两个人一人提着一瓶啤酒,顺着校园的小道东拐西拐,来到一个幽静的小园子。两个人分别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聊着聊着,聊到了理想。

  李兆林说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马云那样的人,驰骋商海,游刃有余,并且有的是霸气,一生的历史就是就是荡气回肠的历史。他呷了一口酒,说:“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是绝大部分人是死在明天晚上,只有那些真正的英雄才能见到后天的太阳。”

  我问他这是谁说的,怎么听着就像高中时贴在课桌上让自己考试多考几分的那些空洞的励志的话似的。

  “这是马云说的。”李兆林说。

  我第一次知道他还有如此高的理想,在李兆林的追问下,我不得不想到我的理想。不想不知道,一想这个问题,我就无语了。

  在心里梳理了一下,这些年来我的理想经过了怎样的变化呢?小时候我想当一个科学家,至于科学家是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去问一下我的同龄人,他们里面有很多可能跟我有着差不多的理想。后来我想当解放军,能够手握一杆枪,非常牛逼的走来走去,而且还能去杀日本鬼子,我觉得此生也不虚了。再后来,理想就没有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还有那么几个理想。我想给爷爷娶个老婆,给自己找个奶奶,结果被爷爷骂了个狗血喷头。于是我就想给自己娶个老婆吧,至于我所设想的老婆到底是谁,由于不几年就会有所变化,到现在这个问题也越来越模糊了。

  我还想写出畅销数百万册的小说,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不用上学、不用工作,三年不写书,写书养三年。我还想骑一辆摩托车周游全国,把摩托车骑到珠穆朗玛峰上去,后来得知摩托车容易引起交警的怀疑,在马路上关卡林立的现在,也不实际。

  我只能实话实说,“我没有理想,都说每一天都是新的,那我的每一天也是崭新崭新的吧。”

  李兆林说:“理想都是狗屁,我也是今天突发奇想,想出来了这么个理想。”

  我说:“那你很牛逼了,这个理想我看行。”

  李兆林说:“只要能有东西证明咱们在这个世上活了一遭,也就足够了。”

  我说:“那我以后给你立个碑,就写上‘李兆林到此一活’,你看如何?”

  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很奇怪为什么高中三年我们两个人只不过就是一个班而已,他喝酒、抽烟、跟人抢女朋友,甚至和县城的小混混们整天腻在一起,而我则在另一个群体里面干着和他差不多的事情。我们从来没有交集,但是上大学之后,他一直把我当小弟看待,而我也已经差不多认同了他的大哥身份。

  李兆林给我指出原因:“你有才,以后可以给我写传记,咱们两个都流芳百世。”

  喝完了酒,我们围着园子转了一圈,来到一口铜钟旁,李兆林拿起吊在屋檐上的木桩往铜钟上使劲敲了敲,只听见“咚、咚、咚”几声,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分外浑厚。

  “知道这个园子叫什么名字吗?”李兆林问我,不等我回答他自己回答道:“叫燕园,但是和北大那个不是一回事。所以以后想混的大点儿还得去北京,在北京随便一出名,拿到其他地方就已经是响当当了。”

  每当想起李兆林,我就记起上海那所著名大学里的钟声,和他说的那句话:想混的大点儿还得去北京。

  回忆就到这里吧,李兆林终于去了北京,投身于一家晚报的广告部,名义上叫品牌推广,实际就是拉广告的。他认准了广告市场的无限潜力,一次次跟我说他的宏图大志,甚至有一次在我们县城中心的转盘路旁边,一年没见的我们相约在那里见面,李兆林指着旁边正在播放垃圾电影的大屏幕说:“要是我在咱们县里,我会承包下这个屏幕,全部做广告。”

5、女朋友跑了
李兆林显然很激动,我到了没人的角落,听清楚了电话里他的第一句话:“兄弟,哥哥要发财了!”

  我说:“你怎么要发财了?傍上了一北京富姐?”

  李兆林说:“我现在干的是事业,不搞绯闻。”

  我说:“还是趁着年轻,多谈几个像样的恋爱吧,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事情。”

  李兆林说:“太庸俗了,我身边什么时候缺过女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有个女人在身边就够了,得把心思多放在事业上。”

  我对他的话表示赞同,我知道这哥们胸怀大志的同时,感情上也是一路顺水顺风,高中时就谈过数场恋爱,后来上了大学,恋爱没少谈的同时,还能够时不时四处寻点儿开心,能够找来两个小师妹陪我们喝酒就是明证。当然,这不排除他刻意在我面前炫耀的嫌疑,谁知道那两个女孩是不是他的小师妹,陪我们喝酒到底有没有报酬?

  李兆林说:“我现在已经把北京大部分的社区广告牌拿下来了,不出一个月,你走在北京的大街上、小区里,就是你去公共卫生间上厕所的时候也能看见我所投放的广告。”

  我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弄了半天还是广告啊。”

  李兆林说:“你别小瞧这个,钱肯定不少赚。过几天你来北京看看吧,别老窝在一个城市,我以前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我说:“现在还没这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李兆林说:“你女朋友不是来北京了吗?过几天国庆节放假,你把她一起带过来,咱们聚聚。”

  我说:“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我想也是,自从苏月去了北京,我们很少联系,其实说白了,现在的状况是跟分手也没啥区别了。一这么想我的心就咯噔一下子,感觉像是什么给堵住了,想咳嗽,但是咳不出来。

  我补充上一句:“我想想吧,到时候去了北京跟你联系。”

  李兆林说:“好的,你得好好想想,你要是不来加深一下感情,你女朋友肯定跟人跑了。”

  我们互相诉说了一些各自的近况,李兆林说一个客户给他打电话,以后再和我聊,就把电话挂了。

  我重新走进电梯,理了理思绪,做出了一个决定:明天去买火车票。

6、媳妇还是以前那个媳妇
10月1日,我像一个月前的苏月那样,坐上早晨5点半从济南北上的1462次列车,向京城进发。

  车过德州、天津,分别收到德州和天津人民发来的问候短信,某某公司欢迎我到当地做客,并在末尾注明他们的联系电话,一副天然的好客模样。

  从车进北京城开始,我一直死盯着外面的马路和高楼看。我想起了苏月跟我说的话:“跟北京比,济南就是个村庄。”

  北京太大了,大得让每一个外地人刚开始都会眩晕。像其他很多人一样,我也有了一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透过车窗,我看见了一座一座富丽的大厦和夹杂在其间的老式建筑。火车道高出马路,我能看见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光鲜夺目的汽车,一闪而过的窈窕女子。

  下了火车之后,站在火车站广场给苏月打电话,说我已经在北京了,问怎样才能到她的学校。苏月许久没说话,之后蹦出一句:“谁让你来的?”

  我被她给噎住了,没了下文,想干脆挂了电话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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