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灵儿箭步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个死太监,我五哥哪里得罪你了,你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花公公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你骂我什么?”
“灵儿,不要冲动!”展璇赶忙上前扯回了卢灵儿,她这样只会将事情导向更坏的结果,将她拖至身后,好言道,“花公公,灵儿她心系兄长安危,才口不择言,还请见谅。”
花公公恨恨地甩指扭头,不理会她们。
展璇知他即使再气,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发作,心稍稍放下,转向赵祯道:“皇上,白玉堂武艺高强,堪当重用,还请皇上吝惜人才,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
一道诧异的目光再次朝她射来,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替他求情。不过这也难怪,他们平常就针锋相对,之前还有过少许间隙,她的确没有理由为他说情,可谁让她明辨是非,重情重义呢。
迟迟没有得到赵祯的答复,展璇有些担忧,眼前的皇帝传闻尚属英明,可他坐视着奸臣庞太师在朝而不顾,也未必就那么圣明。
赵祯心中的确自有顾虑,他也心存惜才之心,可白玉堂毕竟犯案在身,倘若就此轻饶,岂不是冥冥中助长了盗窃之风,往后谁都可以入宫行窃而不受责罚。
第一卷 藏书阁盗影
第三十二章 山河志
见皇上迟迟犹豫不决,赵惟宪也在此时开了口:“皇上,柳毅武艺高强,展护卫一人未必能擒住他,不如让白玉堂前去相助,先追回画要紧。”
赵祯暗暗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白玉堂,朕就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且把握好机会,追回先帝真迹,朕免你盗画之罪。”
他回头吩咐道:“来人,松绑。”
身上的绳索已解,展昭也已离开,没人能再困住他,白玉堂伸腰松驰着筋骨,此时已是肆无忌惮。
“小爷可没答应帮你们追回画,反正丢画的人又不是我。”他挑眉轻笑,趁着大家都不防备,拾起方才展昭留下的画影剑,踏风飞掠而去。
一道白影破风而行,洒脱的身姿,如风如影,谁又能捕捉到那阵风、那抹影?
“来人,快拦住他!”花公公撕扯着嗓子大喊。
展璇不适地皱了皱眉头,有些受不了这颤音,而卢灵儿就索性用两指塞了自己的耳朵,隔绝魔音。
赵祯却是淡定得很,自信满满地望着那白影消失的方向,悠悠道:“不用了!他会把画带回来。”
展璇不得不重新审视他,所谓的大智若愚,应当就是他这类人了。先前一直觉得他身为帝皇,处事却总没头没脑的,对人也没什么防备之心,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原来这些全是表象,小事糊涂,大事敏断,君王当如是。
“皇上英明。”她由衷地恭维,她也深信白玉堂一定会追回失画。
浓郁的药香充斥着整个房间,展璇以前跟随着兄长闯荡江湖,也经常受伤,早已经习惯了这味道。胸口的伤痛,她也没放在心上,倒是那三幅画的丢失,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身前的卢灵儿主动为她抹药,内心里一直歉疚:“小璇子,谢谢你替我五哥求情。之前我一直瞒着你关于画的事,对不起。”
展璇轻叹,她哪里会真的怪她,拍拍她的手,长期握剑的手不似寻常人家的千金那样细嫩柔滑,软语安慰道:“都过去了,就别提了。以后我们姐妹之间,不要再有任何秘密好吗?”
卢灵儿大喜,冲着她一个飞扑熊抱:“小璇子,我爱死你了!”
眼看着她的小嘴就要凑上来,展璇忙伸手拦住了她,真是个疯丫头。
“去去去,本姑娘的初吻还要留给我的心上人呢。”
卢灵儿俏皮地搂着她的脖子,戏谑道:“哪个心上人?你的郡王爷?我刚才可看到他紧张地抱着你呢。”
经她一提,方才那尴尬的一幕又再印入脑海,心中不知是甜是涩。
“谁晓得他发什么神经。”她撇嘴,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五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盗画?”
这个该死的白玉堂,突然跑出来搅局,害她不仅丢了画,还让真凶逃之夭夭。若是哪天他落到她手中,她定会好好修理他。
“我也问五哥了,他说他看不惯山长的儿子在赌坊胡作非为,后来又撞见山长偷窃藏书阁的孤本私卖,所以就潜入藏书阁盗画,想将书院的丑闻公诸于世。”
展璇有些意外,怎么也没料到他盗画竟是为了引出山长盗卖孤本一事,看来白玉堂还是白玉堂,处事永远出人意料,让人有恨又恼,同时又无可奈何。
“这只小白鼠,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管闲事。”她可不曾忘记,初见白玉堂时,他为替一老汉伸冤,一柄画影剑挑了当地府衙,还将府衙里的县官扒光了衣服丢到大街上,当众羞辱。
他的初衷虽好,可行事太过出轨,任性妄为,让当时到地方巡查的包大人十分头疼。
治他吧,伤了民心,不治吧,朝廷法度难容。最后,包大人还是决定让兄长去逮捕他归案,于是便有了最早的一出猫鼠大战。
听闻那一次兄长和白玉堂两人连战了两日,都未分出胜负,到第三日时,乌云过后的一道日光晃了白玉堂的眼,也正因那片刻的疏忽,他败在了兄长手上。从此后,他便死追着兄长不放,誓要再决出胜负,一争雌雄。
想到白玉堂让人头疼的性子,展璇甩了甩头,理理身上的衣裳,无意间摸到腰间的钱袋。她身上很少带银两,至多也就是几张银票。钱袋内有鼓起之物,她伸手掏了出来,那是第一次在饭堂时不小心被柳毅撞到,他赔偿给的。在书院里也一直没有机会用,下了山,她也没动用过它,所以一直保留着。
再次看到这锭银子,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山长临死前,手里也拽着一锭白银,莫非这银锭里头另有文章?
她起身四处寻找,卢灵儿有些诧异:“小璇子,找什么呢?”
“找线索。”她随口应了句,继续寻找,终于在包袱的一角找到了那锭用白布包裹的白银。
两锭白银摆在了一处相互比较,除了新旧和磨损程度略有差别,其他的正如普通的白银一般,并无任何独特之处。她又将两锭白银统统翻转,奇异的事发生了。银锭的底端皆刻着两个奇怪的字,看其形状,不像是中原的文字。
山长临死前正在翻看《山河志》,难道和这奇怪的文字有关?
她又取来《山河志》,翻到山长死前正在翻阅的一页,她恍然大悟。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盗画,为什么要杀害山长,之后为什么要刺杀赵祯,为什么他的剑上有那么特别的纹饰,为什么他的身份如此神秘……所有的谜团一一解开。
急急跑至赵祯的房门前,也忘了敲门,径直跑了进去。其时天已大黑,赵祯正在花公公的服侍下宽衣解带,见有人突然闯入,赵祯只是发愣,怔在了原地,倒是花公公吓得惊声尖叫。
展璇忙捂上耳朵,这花公公平常说话就已经让她受不了,这下子更加让人毛骨悚然。下一刻,侍卫李林飘身而至,将剑架在了她脖子上,吓得她呆立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
真是一帮怪人!
第一卷 藏书阁盗影
第三十三章 宜城
最后还是花公公率先出了声,跟护小鸡一般张臂护在赵祯身前,嗔怪道:“皇上正在换衣裳,你闯进来做什么?”
向后瞄视着李林,小心地拨开了架在脖子上的剑,展璇有些不耐烦道:“一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可遮掩的?”
她急着跟皇上汇报重要线索,他们却在这里纠缠会不会走光,她简直恨铁不成钢。上前将花公公拨到一边,冲着只着衾衣仍有些愣神的赵祯说道:“皇上,请立即封锁前往云州的城关,柳毅极有可能往那里逃去。”
赵祯似被侵犯了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将方才脱下的外衣,又重新罩回自己身上:“你有何凭据?”
展璇又跟着逼近两步,取出身上所携的两锭白银:“皇上请看,这两锭白银,一锭是山长临死前从他手中获得,而另一锭是柳毅早前相赠于我。你且看它们的底端有何异常?”
随着她的逼近,赵祯又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直抵床沿,无法再退。
迟疑地接过她手中的银锭,他细看了一番,顿时大惊:“这是辽国的文字。”接收过无数大辽萧太后发来的檄文和信件,他一眼便能认出那是辽文。
展璇扬唇勾笑,就知道他定能认出那文字,又逼近一步道:“皇上可知它们的意思?”
赵祯摇了摇头,身子向后倾斜,她靠得实在太近,他已无处可退。还从未见过哪个人敢如此靠近他,即便是他的堂弟,也对他有礼有矩,保持着一定距离。她这么近距离地相对,让他不禁想起山洞里的一幕,神思不由地浮想联翩。
展璇哪里注意到这些,兴致勃勃地解释道:“我从山长死前翻看的《山河志》中查到,原来这两个字在辽文的意思是“云州”,也就是说,它们都来自辽国的云州城。”
赵祯终于回了神,再次大惊:“你是说,柳毅是辽国的奸细?”
展璇甩了个响指,道:“没错!《山河志》中提到辽国武将的佩剑和他们军队所使用的图腾大多以虎狼为纹饰,而我曾见过柳毅的佩剑,它的剑柄上所刻的正是虎狼图案,所以我敢断定,他必来自辽国。”
赵祯陷入沉思,不多时,他下令道:“李林,传朕旨意,封锁边关,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前往大宋与辽国边境——宜州的官道上,一辆四嵊的马车在一小队士兵的护卫下,疾驰而行。前方领头一人头戴银冠,锦衣华服,身姿挺拔,他胯下一匹高头骏马,彪悍强壮。不知情的路人皆以为他是朝中的哪个大将军,前赴边关任职,可谁能想到他其实是学富五车有才子之称的郡王爷?
听到后边的马车内传来女子的叫唤声,他扭头轻瞥,优美的唇形向上扬起,俊朗的面容更添了一层活力。
“小璇子,我可不可以下去骑马?我的屁股都巅成八块了。”
“巅成八块,那还是屁股吗?”
“臭郡王,我们要下车!”
卢灵儿几乎是冲着马车外撕声大喊,欺近云层的飞鸟惊得扑扇着翅膀往回飞,空中一片弱羽摇摇曳曳地飘下,随行的士兵们也齐齐震颤了下。
赵惟宪有些头疼,怕她继续嚷嚷,于是抬手止住了队伍的行进。
“哎哟,坐马车真不舒服,还是骑马痛快。”卢灵儿轻巧地从马车上跃下,嘴里还不忘继续唠叨。
展璇也跟着下了马车,一路颠簸,的确不太好受,她感觉自己的腰肢都快散架了。
看着卢灵儿抢了其中一名士兵手里的黑马,轻盈地跃上试骑,她也有些跃跃欲试。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赵惟宪牵马回引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许骑马。”
什么语气?他凭什么管东管西的?
还未待她反驳,卢灵儿已抢先道:“哟,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管起我们家小璇子了?这要过门后,还不定怎么欺负她呢。小璇子,你可千万不能嫁过去,这个臭郡王,一点也不牢靠。”
她这话说得精辟,他的确看起来不怎么牢靠。说不准等她嫁过去后,他就每天想着法儿来整她呢,她可没忘了他曾拿小青蛇来吓她。
朝卢灵儿抛了个赞许的眼色,卢灵儿收到后,愈加趾高气扬。
赵惟宪左右看着两人,有气难使,故意叹气道:“唉,上回听皇上说,好像要给展护卫赐婚,不记得是哪家的千金了。陈侍郎?不对、不对!李侍郎?好像也不是……”
他煞有介事地凝眉,不断思忆,气得卢灵儿愤恨地大喊:“臭郡王,我诅咒你!”
展璇也忍不住大笑,他竟然也懂使这招来治卢灵儿,这是不是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卢灵儿叉腰,左右瞪着两人,呼哧道:“哼,你们果然是一家子的,就只会欺负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
笑声还未止息,前头一匹快马来报:“郡王爷,展护卫已经擒住了盗画之人,此刻正在宜城待命。”
赵惟宪整肃了神情,挥手下令道:“好,继续出发。”
“又要走了?我还没休息够呢。”卢灵儿有些不乐意了,拖拖拉拉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展璇此时已迫不及待地欲赶往宜城,想确定柳毅是否真的捉捕归案,还有那三幅画是否安然无恙。拖曳着卢灵儿上了马车,劝慰道:“你不想快点见到我哥了?”
卢灵儿眸光一亮,立即来了精神,站在马辕前,挥手高喊:“快走,快走!马不停蹄,全速前进!”
这个疯丫头!
展璇开怀大笑,跟她这个活宝在一起,她想不笑都难。回眸间,忽然对上马上之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视线交错,彼此内心一悸,说不出什么滋味。
进入宜城,城中一片慌乱景象,百姓们携家带眷,收拾了所有家当正往城外搬迁。车队两边满是涌动的人群,同时也阻挡了车队的行进。
如此景象,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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