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道:“男人呐,都这样。”
第四节
她一直没上MSN Messenger。 我临睡前看到她的Space更新了; 上面写着,这两天睡不好,想心事,幸好周末就要到了。
老陈烧菜走的是纯北方路子,大鱼大肉,混不吝油盐酱醋。四点钟他系上围裙,开始在我家局促的厨房忙活。五点,人都差不多到齐,他已搞定九个菜。我接了鲁萍和小姑娘回来,推开门,房间里油烟弥漫。
“哟,小夏待遇很高嘛,主人亲自出马接送。”杜老师看见我们,说。
“谁说的,我是搭鲁萍的顺风车。”小姑娘笑着说。
鲁萍哈哈笑了,“哇,你这么说。好,那我们问问主人,Steve,是谁搭谁的顺风车?”
“呵呵,呃,老陈辛苦了啊!待会儿我多敬你几杯。”我说。
“小子太坏了。”老陈指着我笑骂。
大家七手八脚安排好座位,酒水,餐具,纸巾什么的,我心情好得很,忙里偷闲,打开电脑,放点热闹的音乐。
老陈将一大锅牛尾巴炖萝卜端上桌,撒上葱花。大家兴奋地盯住它,都说“好香啊!”
小姑娘笑嘻嘻地坐在当椅子用的木头茶几上,跟鲁萍说着什么。老陈最后落座,没有空位,说:“小夏,没办法,看来只有咱俩挤挤了。”
“为什么是我啊?你跟杜老师挤好了。”她笑着说。
“这个,我们不能剥夺老陈选择的自由,是吧。”老杜说。
“老陈要不你坐我这儿。”我说。
“没事,小夏大大方方的,不会介意的,啊。”老陈不由分说,就贴着她坐下去。
我以为她会让起来,但是她没有,依然笑嘻嘻坐着。
老陈又伸手搂住她肩膀,说:“没事儿,你看我们这都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她也没有挣脱,只是笑。我不知道她是无所谓,还是无所适从。
心里有股火直烧上来,好像是恨自己,又好像是恨老陈,但又像是恨她。情绪突然就跌倒冰点。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节
她站在体育用品区的两块壁球拍子之间,犹豫不决:一块是她喜欢的黄色,另外一块要便宜四五块钱。
“挑黄色这块,我帮你付了吧。”
“那不好。”
因为上次说过要打壁球,我就怂恿她跟我到Walmart买拍子。
“没关系啊,反正主要也是跟我打。”
我买下它,给她,看得出她蛮开心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打?”
“明天?”
她说好,明天三点半在gym入口处见面。
“我来接你吧,你没车,走到gym太冷。”
“嗯,好吧。”
第二天三点钟,她临时打来电话,说不去打壁球了,要跟鲁萍做瑜伽。
“没事,下次好了。”我只好说。
我出去跑了跑步,心情也没好起来。上网下了四五局棋,就这样将天色熬黑。
桉桉终于上线。我把这两天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我也没跟她说什么,只是感觉她不喜欢我。嗯,半明半暗,其实她知道的啦。”
“那当然,她是装不知道。你呀,是被人勾引。说明这个女孩子不好。”
她说她是女人,对女人的心理和很多女孩子的行为很了解,她们的想法基本不对同性深藏。
“我很难过。”
“你是个笨男人。难过什么。”
“难过她不喜欢我。”
“被小女孩玩弄股掌之间,还好意思说。她不过是利用你而已。你不理睬她,她也会找其他在本地呆了很久的人。。。不过,小女孩子需要照顾也是正常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
“如果你真喜欢她,偶尔不求回报地帮助她也可以。只是,我觉得你不应该陷入。”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跟她联系。我觉得桉桉说得有道理,我应该终止这种愚蠢的爱念。
“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啊?”
下午,她从MSN Messenger上跳出来跟我说话时,我正在网上找上课用的例子。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的对话框,让我的心跳了一下。
“你说。”
“我想周五去考驾照Permit,可不可以带我去呢?”
。。。“可以,周五我没什么事。”
她边上跟着一个姿色平庸的女生。她介绍说这是她们一起来的新生,姓薛,也去考证。
DMV大厅的角落安放着四五个考棚。她们领了题,坐在那里安静地做着,我盯着头顶叫号器上越来越大的数目,偶尔看一眼她们的背影。
很快她们就做完了。不出意料,两人都高分通过。
“怎么庆祝一下?”我笑着问她们。
她欲言又止,看着小薛。后者说自己已跟别人预祝过。说着,又转头问小姑娘:“晚上我们要去打保龄球,你去吗?”
她说:“我就不去了。”
我们把小薛送回家。我问小姑娘:“现在去哪里?”
“回家。”她很干脆。
我们一路沉默到了她家。我告别。
但是,车子开出没多少路,我又打她电话,问她去不去吃饭,“我们有个饭局。”
“好啊。”她答应得也很干脆。
过了一会儿,她又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跟老陈他们一起吃饭,因为老陈下午邀请过她,但她拒绝了。
“我不知道,我是跟杜老师约的,他可能叫上他们了。”
“。。。不过也没关系。我去好了。”
我心里挺高兴。但是这高兴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她又打来电话,说很抱歉,晚上她师哥王德宏在家里请客,她还是不去我们这边了。
第六节
周日我和老杜去一个叫“罐子”的酒吧消磨时间。“超碗”杯橄榄球决赛正在进行。酒吧里挤满人,几台悬挂的电视像用透明的丝线把大家的头颈牵往屏幕的方向。这种攻守瞬间易势的群体运动比起足球,更容易激发男人的血性。
在四周的喧哗中我们喝了很多啤酒。老杜让我尽管喝,他请客。
是他看出什么来了,要同情我一把?我想。然后想,看出来就看出来好了。我管得了那么多吗。
周围始终很吵。眼里的人影不断晃动。摇腕子的调酒师。弯腰的女侍。啪嗒啪嗒拍着邻座肩膀的饮者。我渐渐进入一种兴奋的状态。这样挺好。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最后,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队大赢芝加哥熊队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激动,口哨声,叫喊声,响成一片。我大叫:“Fuck the Bears!”
旁边有个戴棒球帽的老美醉醺醺地冲我说:“Fuck you!”
“Fuck your Mom!”我操起还剩下两三口酒的酒瓶子就往他走去。老杜还算清醒,用力把我拉出去。。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七节
我说过我们这个城市有很多华人,多得可以形成华人基督教会。教会里有多少人是真正的信徒呢?我其实对这个并不关心。我和大多数留学生一样,关心的是他们什么时候搞聚餐。是我们的中国胃让我们变得如此猥琐,以至于利用别人的信仰吗?也许是吧。但也许更是因为寂寞。热闹的场面总令人愉悦,没人能扛得住漫无尽头的独处。我年轻时很喜欢的一个歌手有一首歌,名字就叫《寂寞像是一团烈火》。出国头两年,我的二手车里,还经常播放他的碟片。后来我就不放它了。那些曾经令我热血沸腾的音乐,也不能帮到我什么。这片安静的天地,像一块海绵一样,吸收,吸收,你的喜怒哀乐,慢慢地就都不见了。
再后来,连那张碟片也找不到了。
比聚餐更有吸引力的是新年晚会。通常它是附近几个学校的中国学生会合伙对央视拙劣的春晚的拷贝。拷贝是全方位的,你甚至可以看到芝加哥领事馆的官员们像春晚中的国家领导人一样发言和鼓掌。我们,从另一面讲,也像大多数收看春晚的观众一样,并不关注他们说出些什么大道理。我们图的是个热闹。哪怕台上讲话的是洪七公,我们又岂会在意。
除了这个年复一年的正宗,各个圈子的华人还会组织一些小规模的晚会。鲁萍从不知何处得来消息,周日晚上城西有个小年夜晚会,有卡拉OK。她让我开车带上她和小姑娘一起去。恰如千百个在美国拿奖学金念书的女博士一样,鲁萍十分节省,虽然自己有车,总是舍不得开。假如别人问起理由,她就会说不能开高速。
到了那里,进停车场时,小姑娘眼尖,说:“咦,林飞燕。”
林飞燕从一辆野马车上下来,俯身挥手,转身走向大门。那辆车掉头离开。
“谁啊谁啊?”她们猜测着司机的身份。
“我们追上去看看好不好?”我说。
“好啊好啊!”
我把车别上大路,一脚踩下油门。她们兴奋地叫着。
那人开得很溜,过了两个红绿灯,我才赶上他。我看清前方没车,把油门踩到底,从左侧超车,然后在下一个路口左拐,进到一个Plaza。
小姑娘说:“是个老美!”
鲁萍说:“其实我一开始知道了!就是想验证一下。这人是经济系的,他们最近走得很近。”
“可是她不是有男朋友在北卡吗?”小姑娘问。
“对~呀,所以她不想让大家知道。你们看,这个老美多听话啊,把她送到,连车子都不下来。”
“哇,她好有手段啊。”小姑娘说。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我上星期就听说了。但是因为你们刚才不知道,我也不好说,知道吧?我这人就是这样,其实我知道很多事情,但是我不会先说,但是你们要是提起来,我就会忍不住说出来的。”
反正还早,我们就要了饮料,坐在赛百味八卦。鲁萍说物理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国教授,追过四五个中国女生,手法每次都一样,先是问电话号码,第二天晚上,一个电话打上来:“你好,我在你楼下。”女生下去,一准看到他手上抱着一束花站在街边。又说生物系一个女生同时跟两个老美交往,怀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一直到第七个月,做了亲子鉴定,才匆忙跟孩子的生父结婚。
她真地知道很多,有些事我都没听到过,虽然我呆这儿的时间比她久。小姑娘十分投入,不断插入一些评论或感叹,鲁萍更加起劲了,说得眉飞色舞。我微笑听着,偶尔点评一下她们的点评。有时我和小姑娘说两句话。我说俏皮话,她诘诘笑个不停。
鲁萍起身去加水。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她双颊轻红。
“还想打壁球吗?”
她笑着点头。 。。
第八节
我在一个叫FTD的网站上订了一束玫瑰,给她,预定两天后的情人节送到。附卡上我什么都没写,只写了一句“I wish you love”。那是我很喜欢的一首英文歌的名字。
那一年的情人节后面紧跟着春节,当中就隔一天。情人节头天,去年的搞Party的老于又邀请大家除夕夜去他家唱歌。我问小姑娘去不。她说想去,到时搭我的车。
次日下午,我觉得花应该送到了,就跳上MSN Messenger。她在。我们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再查看,她已下线。
我想点进她的空间看看有没有更新,却发现她把它删掉了。
第二天晚上,教会聚餐。人非常多,嘈杂一片。鲁萍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没来,我看到小姑娘进来晚了,一个人坐着吃饭。我们远远互视了几眼,并没有走近说话。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MSN Messenger,她也在。我问她什么时候休息。她说还早。我说我们出去玩吧,难得过年。
“去哪里?”
“嗯。。。喜欢热闹点的,还是刺激点的?热闹点的话我们就去酒吧。”
“刺激点的呢?”
“我们去看*舞。”
“啊?”
“?”
“那不是违法了吗?”
“不是,这边都是合法的。”
“可是有点怕怕的。。。你去过吗?”
“倒没有。不过没什么好怕的。走吧。”
*舞俱乐部缩在市区立交桥下一条小巷里,外观像民居。我们把车趴到后院,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往正门走。她问我:“真地安全吗?”
“那我们回去吧。”
“不要。”
拉开门,乐声扑面而来。暗红的灯光笼罩下的周围,跟外面寂静的冬夜相比,恰如两个世界。客人散坐四处。S型的舞台上,有个上身*的金发舞女。她围着钢管,懒洋洋转了两圈,突然跃到半空,双腿夹着钢管,倒滑下来。
我们挑张中间的桌子坐下,我去吧台要了两瓶啤酒。小姑娘微显局促,微笑着,看着台上。舞女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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