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倾凰傲然与一身蓝衣的云烬站在一起,在气势上竟也不输他分毫。
凤凰一样的强大与美艳。
离宴并没有多么盛大,南宁皇授命云烬为主帅,又给了倾凰一个看起来徒有其职的参军。至于兵符,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因为大家都清楚,兵符自从云烬被封为烬王后,兵符一直都在他手里。
到底是子承父业,当年定国公去世时就把手里的权力都给了云烬,南宁皇虽有帝王之名,却也不敢和手持重兵的云家硬来。
王城的护城河天澜江边,身穿皇袍的南宁皇站在临时搭建的三尺高台之上,缓缓的扫视着那些士兵。
密密麻麻,一眼望去难以望到尽头。
一国之主的南宁皇神色晦暗不明,这些军队用来守护国家自是绰绰有余,但同样的,用来攻打王城,更是轻而易举。
“陛下。”
南宁皇看向身侧,早已将那坛烈酒准备好的南宁华笑盈盈地把酒递给他,用极低的声音说:“您还是少操这些闲心的好,要相信倾凰。你连自己苦心培育的女儿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
是啊,还能相信谁?南宁皇心里苦笑,脸上的表情却保持着一贯的沉着冷漠。他接过那坛酒,然后高举酒坛,借助内力高声向整个军队喊道:“诸位将士!今日汝等为家国远征,孤与万千百姓无以为报,今特效仿古人,倾千樽美酒于天澜江中,愿与诸位同饮!”言罢,他举起那从江中取来的酒水,一饮而尽。
台下,云烬、倾凰、还有其他副将纷纷举杯将所谓酒水饮尽,然后是数万士兵,最后连前来送别的百姓也受了感染,一同去饮天澜江水,万人同饮的决然使风也变得有些凄壮,场面十分悲恸。
南宁华同样随着众人饮下江水,却并不赞同地忧虑着,小声询问南宁皇,说:“你这样真的不会玩过了吗?这么悲壮的气氛只会让大家更舍不得离开吧?而且,你也不怕江水中被人下了药吗……”
南宁皇表情依旧悲怆,嘴里却冷冷地骂着:“大战将即,你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好吧好吧,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人征战几人回,这句怎么样?”
“诅咒吗?”
“……唔。那祝云烬百战百胜,然后回来顺便把你架空掉得了。”
“……”
倾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淡淡的扫过台上。
南宁华避开她询问的眼神,低声提醒道:“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该离开了,陛下。”
南宁皇深吸一口气,复杂地看了台下许久。
多么引人泪下的场面啊,万人高呼报国之志,万人同饮母亲河水,互相许下承诺来年一起荣归故里,可心里却都清楚,这场白骨堆积的战争里,能回来的人,都是把荣耀建立在战友尸骨上的。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南宁皇摆摆手,示意南宁华把剩下的仪式尽快举行完。
南宁华笑了笑,示意赫连月开始准备祭祀之舞。
南宁的国土大半是人族从妖魔手里硬抢来的,故而十分兴盛祭祀法术,每次出征前必会祭祀,赫连月很小时就以一曲《陌上桑》舞动全国,百花齐放,故而必须出场。
盛装少女笑着款款步入她的舞台,衣袖轻扬,白衣翩翩,再加上她暗中使用灵力制造出的一点幻像,倒也真的像是神女降临,看得人心神恍惚,不由自主地虔诚跪拜——当然,如果云烬不忽然来上那么一句的话——
那个一向喜欢冷眼看着别人的热闹的家伙居然忽然抬手制止了那些乐师,莫名其妙的问了这样一句话:“南宁一向尊朱雀为祖先,负责祭祀之舞的女子应该换成朱红色衣着才更好些吧,国师?”
“……”人家穿什么颜色衣服碍着你什么事了?
南宁华心里几欲抓狂,默默地看向在场唯一一个穿着朱红色衣裳的南宁倾凰,见她只是别有意味的看了云烬一眼便再无表示后,他只能自己找回场子,面不改色胡编乱造:“朱雀虽属火,然战争用到兵器较多,兵器属金,因为白为金德,所以舞者应身着纯白,以期望将士们刀剑更加锋利,斗志更加昂扬。”顿了顿,用眼神暗示赫连月千万别爆发,然后斟酌着说,“不过确实是在下疏忽了,朱红为国色,以后的祭祀中,我会注意的。”
…………
…………
行军途中,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中,一脸委屈的白衣少女绞着衣角泪眼汪汪地扒着车窗向外面马背上的红衣少女诉苦:“呜呜~~倾凰你看你家云烬……太可恶了!人家喜欢白色哪里碍着他了?居然那么说我!太过分了呜呜~~”
红衣少女唇角微翘,却又听见前面那辆马车中飘出国师大人揶揄的调笑:“别不懂事了,小月。云烬这是想看倾凰献舞呢,可惜当时某人根本没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白衣少女愣了半天,悲愤地捂住小心脏。
“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故意恩恩爱爱了好不好!我还没找到心上人,你们就这么炫耀,还拿我当炮灰,丧不丧心病狂了!”
红衣少女大笑,扬鞭骑得快了些:“那就快找个情哥哥啊!我在这等着你炫耀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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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谁说战场一定是拆散情侣的圣地了
战场本来就不是风花雪月的地方,倾凰看上的又是许多少女梦中情|人,就算有人竭力压着舆论,她也难免受到许多排挤。
夜晚扎营后,主帅的军帐中。
“虽然只是挂这一个参军的名……”
南宁倾凰把一沓纸放在正在翻阅地图的云烬面前,很有耐心地笑着,说:“但起码我的身份也是参军,我的意见你好歹也是的看看吧?这些东西都堆了几天了,你也不怕发霉?”
那沓纸上写着的字并不多,但字迹整洁有力,内容也清晰简洁,云烬大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建议并非敷衍,而是句句针对关键的良言。但是……
他把视线又移回到地图上,语气平淡:“你父皇只是让你来监视我的,那你又何必费这些心思?舒舒服服的歇着不好吗?还是说……”他顿住,似笑非笑地抬头看着俯身将双臂撑在桌案上的南宁倾凰,随手勾起她的一缕长发,声音刻意放低沉了些,把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你想染指我的军队?”
“……”你这么说真的很浪费气氛。倾凰无语地看了他半天,一把夺回自己的头发,然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本殿觉得,你本人对我的吸引力比你的军队要大多了。”
说完后她又从袖中取出几张纸扔在云烬面前,然后潇洒地离开了。
云烬不以为然地拿起她留下的那些建议看了几眼,神色一变,终于认真了起来,反复读了读,这才开始重视这个自己从不关注的皇女。
本来,在皇位的争夺中不应该会有女人的份,更别说一个原本就该安分守己的被自己父兄当作棋子联姻的公主。所以在这场权势之争中,他从未关心过几位皇女的动作,就算南宁倾凰拥有皇城暗军又如何,到底是女人,这暗军说不定是哪个皇子暂时寄存在她手里的势力;就算拥有民心又如何,作为女人,不过是给将来出嫁时添了几分贤德之名;拥有朝中大臣支持又怎样,说到底她也只是在给自己找个可依附的……夫家?
见鬼!
“你太小看殿下了,云烬。”
云烬仍然盯着手中的纸张,皱着眉。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南宁华依旧是穿着一身万年不变的黑色衣衫,手里握着那把折扇,半点国师风范都没有,自顾自地说:“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殿下这般的奇才毕竟是前无古人。相传南宁的开国皇帝就是朱雀化形的女子,只是她却甘愿把位子让给自己在人界的丈夫,最后她的夫君却用心不一,悔恨之下,她便与爱人同归于尽……”
“你来是专门给我讲故事的吗?灵族的后人。”
“……当然不。”南宁华惊讶地说,“没想到你倒把我调查得很详细,虽然还是没说对我的身份,不过也很令人吃惊了。”
“我以为你是三皇子或六皇子所属。”云烬讥讽一笑,“当年那个小皇女,真是给了我不少惊吓啊。”
南宁华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折扇,欣赏着那上面的精美镂刻,喃喃自语:“送我这把折扇的人说,他这折扇是用万年的合|欢木制作的,又请了世间最善于造物的偃师一族雕刻的花纹,还特意为它用神族最好的香料熏制了九九八十一天,绝对是世间仅此一把的精品。”
云烬不耐烦地皱眉:“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别急,就是想说说倾凰……”南宁华抚摩着扇骨,笑道,“她这样的人,不可辜负。虽然她不会像开国女帝一样在江山与美人间选择美人,但如果你愿意,相信她会为了你走上高位,然后世间再无阻挡你的人……她会很宠你的,也会只宠你一个。”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云烬简直要被这人的大胆和直接逗乐了,也许是怒极反笑,他居然没有像南宁华预料的那样一剑砍了他,只是冷笑着说,“你在劝我放弃一切,支持她登上皇位,然后抛弃尊严,做一个整日在深宫中勾心斗角的男|宠?”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个问题。”南宁华从容地笑了笑,然后在云烬对面坐了下来,“我知道这是与虎谋皮,但万一你这只老虎对倾凰有情呢?好吧,虽然这是不大可能的。”
“说完了就滚。”
“啧……要礼貌啊,我还没说完。”南宁华合上折扇,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说,“其实我的折扇本应该可以是一把很好的法器,只要我的朋友想,它就能非常强大,强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但是现在它只是一把上了年份的古董而已,你知道为什么吗?”不等云烬开口赶人,他又幽幽地自己回答了出来。
“因为他说,这样美好的东西,真是不忍心让它承担太多。”
就好像倾凰一样,本来她可以不用这样拼上一切去争夺皇位,不用承担那些自己不用承担的痛苦……
……
“所以呢?”云烬冷冷地说,“你说完了?”
南宁华沉默了一下。
“人族呢,对母神来说,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杰作之一。看着你们这样自相残杀尔虞我诈真是令人无奈啊。”
云烬案上的烛火跳动了一下。
“算了。”
南宁华起身离开,心说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关老子屁事啊,亏得母神还对你们这帮家伙寄予厚望,希望你们用爱让世界更美丽呢……说好的爱呢?简直就跟个木头一样!
不过令南宁华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云烬居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也没像南宁华在不归楼里那样作拈花惹草状献殷勤,不过态度也有了明显改善,比如说倾凰提出的建议一定优先啦,给各位将军们开小会也不避着她啦,平常行军路上逮到什么可爱的小动物也送给她玩啦……
倾凰面对他的改变也照单全收,虽然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建议改革得太狠了些,跟着一帮男人开会听着他们谈论哪种女人更合男人胃口真的很没必要,而且云烬送的那只狼崽还老是乱咬人……不过,到底这根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木头是对自己示了好的,这真是伟大的进步,不是么?
“云烬早就把路线和对策拟定了,按这个速度奔赴赤水郡,我们起码还要一个月时间,这些将军们能不闲得慌吗。”南宁华窝在马车里逗弄着那只狼崽,漫不经心地说,“至于倾凰说他们开会议论女人……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在给倾凰难堪罢了,云烬带的兵,要真这么扯淡,他早就在战场上完蛋了。”
“那你的意思是——云烬那家伙还是在刁难倾凰喽?”
赫连月揉着狼崽的耳朵,惹得它频频回头要咬人。
“他在试探。”南宁华冷不防被咬了一口,赶紧抽出手指,无奈地瞪了狼崽一眼,继续道,“虽然你老是抱怨着这一路都要被他们你侬我侬恩恩爱爱的样子嫉妒死了,但是,其实他们心里都有数。”
毕竟都是有野心的人……
“在试探对方够不够资格做相伴一生的人?好浪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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