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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耕接着说道：
“表爷，如今人都死了，你但说无妨。”
翁扯李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终于摇了摇头，道：
“说了又能怎样呢？哎——”
“表爷，你不说，我心里更难受，说吧，没关系。”
翁扯李这才说道：
“他们怀疑是你妈下的毒手。”
李春耕的身子摇了摇，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好被翁扯李及时扶住：
“我……妈下的毒手？她为什么要下毒手？”
“春耕，这个……有些话就不能说得太细了。你妈说你父亲在死之前，刚吃过一大碗面条，那么，这碗到哪里去了？筷子到哪里去了？你不妨自己找找看。”
李春耕头大如斗，本来就没有休息好的他，得到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双重打击。
翁扯李转移话题道：
“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人已经死了……现在，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个丧事你想怎么办？”
李春耕长叹了一口气：
“哎，生前没有好好孝敬爸爸，他的葬礼无论如何要办得热闹一点。这样，我拿4000元出来办丧事，您帮着计划计划一下。”
翁扯李回答道：
“4000元办一场丧事，在我们这方圆几十里范围内也算是头一回了。一般来说，2000元就可以办下来。这样吧，既然你说话了，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于是，翁扯李接过李春耕的4000元钱，安排去了，留下李春耕一个人站在原地。
这时候，李春耕的脑子里，依然不敢相信，父亲是被母亲投毒害死的。他要找母亲问个究竟，看看这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隐情？
让我们把目光转向程菊秀。
此刻的程菊秀，内心的心理活动是复杂的。
程菊秀是一个文盲，更是一个法盲，一时之间，被情欲熏昏了头脑，在欲望的驱使下，为了能到达长期媾和的目的，才与情夫陈建豪合谋，投毒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她最担心的，就是大儿子李春耕。
当李泽文被她亲手毒死之后，程菊秀还是十分害怕的。毕竟那么大的一个活人死了，这要真是告上法庭，自己拿还不得掉脑袋？杀人偿命这样的道理，她还是听说过的。
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李泽文尽快被埋掉，入土为安。
天真的程菊秀以为，人只要被埋掉了，只要烂掉了，就没有办法查出死因和凶手了。
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大儿子李春耕的态度。
她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母子关系并不太好。如果，万一，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自己干的，他会怎么想，会怎么办？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李春耕的声音：
“妈，爸爸死前吃面条的那个碗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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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 艰难斗
程菊秀听到李春耕的这个问题，心里一惊，心想这孩子莫不是要追查他父亲的死因？或者听到什么风声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程菊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事情还没有完全败露下来，她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因为她知道，事情一旦被完全暴露，那么，她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直到这时候，她才觉得法律的可怕。
万一被公安局的人拉去枪毙？万一……
她不敢朝下想了。
但是她知道，眼下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不要自乱阵脚。
“妈，爸爸死前吃面条的那个碗在哪里？”李春耕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
程菊秀抬起头来，盯着李春耕：
“这个……他当时倒在地上的时候，手里的碗跟着掉在地上摔烂了……我当时手忙脚乱的……没注意看……也许是后来被我……扫掉了吧……”
李春耕说道：
“它是一个碗，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但它总应该还在啊，不会变成空气吧……”
程菊秀心里一慌，跟着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那……你……到处找找看吧……最近人多手杂，我也记不清了……”
从母亲那里没有什么收获，李春耕沿着屋前屋后，四处查找了一遍，也没有见着碎碗的影子。
奇怪了，既然母亲说父亲是在吃完饭后突发疾病而死的，如果的确是母亲投毒，那么这些碗里的碎片应该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东西，只要通过科技手段，给予鉴定，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奇怪了，难道一个碗就这样白白地消失了？
或者，根本就没有像程菊秀说的那样被打碎，碗还是好好的，躺在碗柜里？但这样一来，那个碗上残留的毒药势必会“传染”给其他碗筷，所以，这个推理是应该不会存在的。
李春耕转悠了两圈，忽然，当他来到厕所的时候，他睁大了眼睛：只见在厕所污秽的水面，竟然飘荡着一双筷子！
而且，根据对这双筷子的外观、颜色观察，可以判断出这双筷子跟家里的筷子一模一样。
既然筷子在厕所里，那么碗也会不会在厕所里呢？
是不是程菊秀在慌乱和害怕之余，将碗筷都扔进了这个厕所？
这样想着的时候，李春耕对于母亲是凶手的推断又更进了一步。
至此，他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父亲是不是母亲害死的，只需要报警，让法医前来解剖尸体，真相便会大白于天下。
但是，那样一来，16岁的妹妹就会面临着同时失去父母双亲的境遇。他知道，这对于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年来说，这种打击对于妹妹李小朵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他又看见了妹妹李小朵满是泪珠的脸，满是哀痛的眼神……
但如果不报警，父亲就会冤死，凶手就会逃之法外……
就这样，在不停的思想较量中，最终，李春耕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欲知这个决定是什么，请看本书下节内容为您揭晓，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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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葬礼情
这个决定就是：
埋葬父亲，不追究母亲的责任。
虽然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李春耕的心情，同样不轻松。
因为，这样一来，就意味着父亲的冤死得不到昭雪。
平心而论，在李春耕的心里，他更爱父亲。
也正因如此，从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起，李春耕就背上了沉重的心理包袱。
在那一刻，他好像自己也成了一个沾满父亲鲜血的侩子手。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还得继续活下去。
既然不能照顾好死者，那就照顾好生者吧。
同时，从另外一个角度讲，他也希望母亲并不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因为他没有亲见，也就没有了证据，从这个角度说，他有可能误解母亲了。
——在这样复杂的心绪下，李春耕终于决定给父亲办一个轰轰烈烈的像样的丧礼了。
李泽文的三个儿女，只有大儿子李春耕和小女儿李小朵回家了。有人问李春耕：“要不要通知李春雷回家？”
李春耕想了想，道：
“还是算了吧——他刚走不久，何况路途遥远……这样一来，势必会影响他的学业……”
埋葬父亲的那天早晨，根据沙家湾的风俗，这时候，棺材盖都会被打开，亲人们可以与亡者见上最后一面。
在一片恸哭声中，棺材盖被移开了。
农村没有死者化妆师，李春耕看到父亲李泽文躺在棺材里，头下是一个枕头，头有些歪斜，脸色铁青，嘴唇发乌，双目紧闭，那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走得不甘心一样。
李春耕用手摸了摸父亲的手——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抚摸父亲的手了，那是一双像是放在冰窖里的手一般，寒冷彻骨。
他流着泪，望着父亲的遗容，泣不成声：
“爸爸……儿子不孝……让您……受苦了……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儿子……”
说完，他抖抖索索地从手里取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着的东西，然后小心地拆开，去掉报纸之后，露出一双发黄的球鞋。
这是李春耕在13岁那年，参加学校的运动会时，拼命挣回来的奖品。他后来特地央求老师给换了一双大人穿的运动鞋，是他送给爸爸的第一件人生礼物，想不到也是最后一件。就连这个礼物，李泽文也一直没有享用过。这次李春耕回到家，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又发现了这双依然完整无缺的运动鞋。
李春耕将运动鞋放在父亲的脚下，泪如雨下：
“爸爸……到了那边……别冻着……”
“轰隆隆——”这时候，门口传来三声炮响，根据沙家湾的习俗，这是在催促亡灵上路。李春耕和妹妹一起，合力抬着棺材盖，重新给父亲盖上。
那一刻，李春耕和妹妹李小朵抱头痛哭。
从此，没了父亲，长兄如父，李春耕的担子更重了。
村里不少人看见这一对可怜的兄妹，都忍不住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李春耕捧着父亲的灵牌，披麻戴孝，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然后，几十个村里帮忙的人，合力用木杆、粗绳捆绑着李泽文的棺材，朝屋后事先挖好的墓穴走去。
墓地选在了村子里的最高处的一块麦地里。父亲生前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好像他的血液已经融入了这片土地；死后也让他守望这这片曾经带给他丰收的喜悦、播种的艰辛的田园吧……
葬礼完毕了。
李泽文就这样走完了他平凡而朴实的一生。
如果不是沙家湾，如果不是他的亲人们，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叫李泽文的男人，曾经来到过这个地球，来到过人类，走过一遭……
太阳如同它成千上万年以前一般，升起来了，照耀着缓缓流淌的沙家河，照耀着沙家河两岸的一草一木。
李春耕久久地匍匐在地上，脚下是生生不息的土地的芬芳……
第146节 受打击
从父亲的坟头回来，正是早宴开始的时候。
这一顿，是整个葬礼中的正餐。
忙碌了几天几夜的村民们，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来，围着桌子，好好地吃上一顿。
这是村民们见过的最高档的宴席，就连村里好些办喜宴的人家，也远远比不上这场丧事的宴席规格呢。
每桌两瓶白酒、两瓶百事可乐、两包香烟；每桌除了猪肉、鸡肉、鸭肉外，竟然还有牛肉、鱼肉，这让村民们大开眼界，都说李春耕这孩子在外面赚着大钱了，不禁开始对李春耕刮目相看起来。
李春耕来到厨房。这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露天厨房，厨房里，不少妇女们都在帮忙，有的忙着洗碗筷，有的忙着洗菜、切菜，有的忙着加煤……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忽然，在这些人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正侧面朝着他——或者说，他只看到了她的侧面，这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了，看起来，她的面庞比先前憔悴了许多，苍白了许多。
这正是他日夜思念的初恋情人翁海霞！
自从接到父亲死讯的那一刻起，李春耕紧绷的神经就一直没有放松过。虽然他日夜都在思念着翁海霞，但是，父亲的死比起他们之间的思念来，更为重要、更为迫切。也正因如此，直到将父亲送上山了，他紧绷的神经这才得到了一丝的放松。
这会儿，他正想去找翁海霞呢，没想到，在厨房里就碰见她了！
看着她忙碌、憔悴的身影，李春耕心里充满了内疚之情。他在心里说道：
“海霞，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就在他正准备呼喊的时候，忽然，他发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就在翁海霞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年轻的后生，看那后生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家庭条件不错。这会，那个年轻的后生正给他递给一张毛巾，翁海霞顺手接过，擦起脸上的汗珠来。
在她擦着汗水的同时，那个年轻后生一直站在旁边，很受用的样子。
李春耕仔细看了看这个后生，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奇怪了，这人是谁呢？
他对着旁边一个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