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明媚耀人的阳光透过天顶的巨大玻璃窗洒进“盛世”一楼的大厅,暖洋洋的像春日的风。b市的冬日的气候向来是很恶劣的,不是狂风乱作就是暴雪连连,像这般的好天气倒是很少见。
李涟漪被请到大厅角落辟开的宾客接待室,舒软的布艺沙发,温暖爽朗的阳光,一杯上好清茶,一份女性杂志,还有个说话怯声怯气还特别害羞的小姑娘供她消遣,其实时间过得也是飞快飞快的。
半个小时后,前台这个小姑娘接了个电话,放下后终于如释重负地冲她笑道,“总裁夫人,顾总说您可以上去了。”
李涟漪疑惑,“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姑娘的脸腾地红了,垂这脑袋有点不知所措的道,“这个……我发了短信给丽莎小姐……”
李涟漪涟清听言,怔了怔,转而大怒。这只猪!既然知道她已经来了,居然还让她等了半个小时!
心中是这么想的,面上却未流露出半分,即便流露出来又如何,当众撒泼?——徒徒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料罢。这样的行为,她在年少时也不是没做过,可后来才知,无人会因此同情她,人们仅会将她当作小丑,偶尔掌声鼓励下,磕着瓜子说 继续,挺逗乐儿的。
她明白这个道理后就开始学着怎么去笑。即便是她最快乐最幸福的那段时光,她对生活也未曾这般积极过。而那时她只知唯有这样,自己才不会崩溃,才不会对这个世界绝望。
莫名其妙地就又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李涟漪有瞬间的恍然,心下的怒气都因此冲淡了许多,兀自神游太虚去了。直到看着那道徐徐打开的电梯门走出来的人时,她才回过神来。
透过透明的玻璃屏风,顾方泽一身黑色西装,平静无波的面容,似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动了动,随即严肃紧绷着表情朝着她的方向走来,瞧那眉头皱的,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还坑了他辆宝马似的。李涟漪撇了撇唇,索性就坐在沙发上不动,边兴致盎然地和前台小姑娘聊天边等着他走过来。
“小姐,你们顾总常常这么忙吗?你是不是经常能见到来找他的女人。她尽职的扮演“总裁夫人”这个角色,学婆婆的拿手好戏,笑里藏刀。
“……”
可惜小姑娘段数太低,一见终极boss来了,吓得连那啥都不敢放一个,更别说回答她了,又似乎又点惧怕她,就支支吾吾的急得脸又红了。见她这副模样,李涟漪也只好讪讪作罢,免得日后人家说她仗势欺人。
“你来做什么?”看吧,口气也是如此不耐。看来他果真是不希望她来他公司的,莫不是连公司都藏了几个小美人,怕她看了回去向太上皇老佛爷告状?
思绪至此,她笑眯眯望着他道:“当然是来查勤的。”又道,“顺便给你送午饭。”
顾方泽眸色深深,唇角轻撩了下,道,“鬼话连篇。”眼角余光一瞥,却又瞅见她用袋子装着拎着的餐盒,沉墨般的眼睛里似有一抹暗光闪过。
“你不信就算了,喏,李涟漪脸不红心不跳,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继续扯谎,“我跟福妈学做的菜,特意送过来给你尝尝的,可你就这态度拉长了语调,“不吃拉倒,我本来是拿来贿赂你的,求你点儿事的——既然你稀罕,我送给福叔吃好了。”说罢,扭头就想走。
一、二、三
走一步,数一个数。
一只大手攥住她的手腕,熨熨的体温隔着衣物传来,“这么久,菜也凉了,恰好我办公室的休息室有微波炉,我们上去吧。”说罢,也不在意她有什么反应,某人拉起她就往电梯的方向走。
李涟漪乖乖地任他拉着走,还回头冲呈呆愣状态的前台小姑娘笑着道了声别,心情愉悦得不得了。
她就说吧,再怎么不高兴再怎么生她的气,只要走关于她的事,他绝对做不到视若无睹。
进了电梯后,李涟漪偷眼看了看旁边的他,还是那副沉静如水的闷骚样,比杂志上的模特还要拽,斟酌了下言辞,她状似惶恐的小心道,“你不喜欢我来吗?”
顾方泽俯头膘了她一眼,明显是识破她的装模作样,笑了,“我不喜欢你就不会来吗?”这笑她可是看出来,分明是皮笑肉不笑。
电梯里很安静,能听到他沉稳平静的呼吸。
李涟漪觉得自己的嘴角有点抽搐,无言以对了,因为她已经来了,所以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李涟漪极少来“盛世” ,即便是来,亦是在年底公司举办尾牙时跟着顾方泽来充充场面,摆个笑脸问候下员工就算是来过了,而总裁办公室,她则是压根就没进过。
比她想象中的要简洁得多,没有什么过于豪华奢侈的装修,但非常的宽敞,采光条件也很好,整体看上去大气明亮。那张巨大显眼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叠得老高老高的的文件,有此还零散的翻开了来,大概是还未看完的。
李涟漪不由咋舌,指了指办公桌,道,“你每天都要批阅那么多文件?” 那得多辛苦?真跟古代皇帝批阅奏折似的。
顾方泽嘴角轻轻一勾,“要不然怎么养活你?”
李涟漪又让他给梗住了,不应声,应了就是傻瓜。佯装没听到,从袋子中拿出餐盒,冲他道,“热一热就吃了吧,尝尝我的好‘手艺’。刻意强调了后头两字。
顾方泽俊眉微挑,正欲接话,内线电话就突兀的响了起来。他倒也不避讳,直接按下免提键
是丽莎,“顾总,刚唐婉小姐的经纪人打电话来说,唐婉小姐……” 似连自己都有此难以置信,丽莎顿了顿,这才道,“自杀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68
下午三点左右,李涟漪呆在阳光充沛的家中起居室练瑜伽。动作极少,大多是冥想,即便有动作,亦是幅度不大而且简单的,且足以令人身心放松,是项很适合孕妇的运动。
不知对她肚子里的宝宝有没有好处,她在心里想,又忆起了先前秦墨医生的警告,一时又心烦气躁起来。
就在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频率,终于陷入凝神静气心平气和的冥想状态时,顾方泽回来了。
回来时手上提着餐盒,空的。
而诡异的是他回来时身上穿的并不是之前的那套黑色西装,换了身深灰色的,连领带和衬衫都换掉了,乌黑的眼珠里有微微的疲倦。
进来时见她坐在地板上,双腿交叉坐着,两手搭在膝上,微阖眸摆着副菩萨像,那眉头迅速的拧成一个结,启声道:“坐在地上干什么?地板凉,对孩子不好。
其实李涟漪早就看见他进来了,只是稍稍纠结在“他为什么会换掉衣服” 这个问题了一下下,闻言睁开眼睛,对他翻个白眼,“这是瑜伽你懂吧?
对顺产和宝宝的将来是有好处的。
对她的白眼毫无反应:顾方泽似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什么:随后又不说话了,走至起居室的沙发边,脱了外套搁在一旁,微附身坐了下来。而后
闭上眼睛,就这么靠在双人长的沙发上假寐。
李涟漪面色疑惑的注视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唐婉现在怎么样了?”上苍证明,她没有同情唐婉的意思,这个世上每天都在上演各种各样的悲剧与不幸,如果通通都要感同身受,怕是神仙也受不住。她只是想知道,唐婉到底是怎么他了,弄得这么累。
顾方泽原本阖上的眸睁了开来,神色有此疏懒,双目一如往日般漆黑透亮,似乎是在观察她的表情,又像仅仅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平静道。“割腕自杀,现在没事了,她的父母已经赶到医院看她,”他停顿了一会儿,说,“之前还不肯让医生给她包扎,非得我用劲按住她的手才行——和你一样不省心。
这一番话下来,七拐八拐的,即道明了为何他会疲累至此的缘由,又将她和唐婉相提并论,指责得好不顺溜。
李涟漪有点恼:可好奇却是更多,衡量了下孰轻孰重,这才道,“那你干嘛换衣服?还有,”指指搁在茶几上的空餐盒,“我给你做的午饭呢?别告诉我让唐婉吃了。”她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心想这份特别加料的“爱心便当”如若真让唐婉给吃了,会不会让她对这个世界更无留恋啊。
笑着笑着,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于是便抬头看了过去,然后,她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
其实顾方泽不过是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罢了,而后就移开了视线。
但那几秒钟—— 怎么说?意味深长,好似有千万种的情绪含在其中,疑惑:微讽:还有—— 了然与探究,清湛透亮,却迫人心神。
李涟漪怔愣了下,就听到他淡声道:“衣服沾了唐婉身上的血,午饭我吃了。那语调一点起伏都无,“味道不错,有进步。”说罢:又闭上眼,沉默不说话了。
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呼吸,像是快要睡着了。那好看的唇角轻抿着,眼瞪下一片淡淡的青黑,是真的很疲惫。
李涟漪却让他的话给雷到了,“衣服事件” 解次了,但——她粗粗估计了下,别说盐巴,像胡椒啊酱油啊什么的她几乎是整罐整罐的倒的——也没要整他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让他知道这确确实实是她做的而已,可没想到,他竟是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
真没挑战性。
但其实仔细琢磨下,他会让她给骗过去,也实在是有道理。她从小到大几乎从未下过厨:而在此之前:唯一的那么一次,也是为了讨好他。
还是那次蜜月旅行:他将她寻回后始终是沉着张臭脸,后来索性将她扔给司机,自顾自地走了。那直挺冷漠的背影看得她心里一抽一抽的吓得慌,就怕他一气之下当即拉着她回国离婚去。于是回去的路上便一直寻思着要怎么讨好他,让他高兴高兴,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拐进了超市,逛到生蔬区,忽然灵机一动,决定做顿饭给他吃。
那时顾方泽回国不久,而她并不知道他其实是不喜中餐的,一鼓作气的买了一堆中餐食材回住的酒店,还顺便买了本中餐食谱。总统套房就是这点好,什么都是一应俱全,自然也包括功能设备齐全的厨房。她在厨房忙活了好几个钟头,终于等到顾方泽回来。
他喝了酒,那双眼睛出奇的黑亮,好似注了活水般一漾一漾的,动人心魄。
那日她做的菜实在是难吃到天理难容,顾方泽坐下来吃了没几口,连臭脸都摆不下去了,放下筷子对她道:“回国以后我们请个保姆吧,你这手艺要让我吃一辈子,他顿了顿,毫不留情,一个字一个字的,“真是生不如死。”
可李涟漪却是一点也不恼,她咬着唇眯着眼只想笑。
他说“我们” ,还说了“一辈子。”
她知道,那便是他的承诺了。这个男人是真对她好,明明知道她心里还藏着一个人:却仍然愿意给她一生的承诺。
那是当时的她最需要也唯一需要的东西,而他给了她。李涟漪后来常常想,顾方泽这个大奸商,太会收买人心了,如果不是那件事,说不定,她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爱上他了。而命运这东西太玄妙,不是自己的,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
后来这顿饭自然是没有继续吃下去,搁在桌上冰冷了一晚上,反倒是她,被某只饿坏了又疑似喝醉了的大灰狼吃掉了。
又想到某些不和谐的事情,她赶紧清了清嗓子,把魂召回来,转而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便皱眉迟疑问道,“午饭味道不错?”他味觉失灵了么?她加在爱心便当中的“心意 ” 可是豪华震撼级别的。
“嗯。”
“…”好吧,他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静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他真的已经睡着了:又听到他道:“以后别再随便出去,听话。”这话纯粹是命令,仿佛是在给属下下指令般,字里行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可瞧他那半个身子都陷进沙发里,姿态随意而安适,就如同他此时说话的腔调与语气。
李涟漪不禁望向他,却仅能看到他半个侧脸,隐在阳光后面,清俊中微微透出凉簿,又似乎是与生惧来的气质使然,与姿态一类的表面东西无关。
过了一会儿,她假装没听到,垂下眼,继续进入她的冥想状态。如果真要禁她好几个月的足,那她非被憋死不可。
再说,不出去她怎么工作?明天她就打算回公司报到。怀孕本就是职场女性的大忌之一,再过几个月,即便她想工作大概也不行了,回家乖乖待产——但现在不是时候。还在马拉维时,她就接到留在电视台的彼得的通风报信:那个柳嘉小姐,近来风头可劲了,她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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