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的邵天扬终于绷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而她却忽然流了眼泪,哗哗地止不住。
冯程程这样一哭,邵天扬就立即变得手足无措,于是哄她说:“程程,别哭了,不过一个臭老九摆谱儿讲作派,多大不了的事啊。咱在心里骂她,渴劲儿骂,要是还不解气,我明天就给她儿子打电话,让他立马儿赔车。你看他开的那辆广本,外型也挺小巧的,回头我让他把车折过来,送给你开。咱连车牌都不换,你就天天开到他们单位门口恶心他去,行不行?”
冯程程还是觉得伤心,哭声更甚,胸口上下起伏着,好像一个气力不足孩子,哭到最后,只能一抽一抽地喘着粗气。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去想,不去在乎,但赵敏如的话那样凄厉,那样歹毒,她怎么能不耿耿于怀?
她还记得第一次去洛阳家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洛阳提起让她跟自己回家的事。起初她觉得不好意思,怎么都不肯去,但洛阳求她,说他妈妈想见她,于是她就买了礼物登门拜访。
赵敏如是知识份子家庭出身,说起话来和颜悦色,有条不紊,冯程程觉得她通情达理,容易相处,一下子就凭添了几分好感。
那天在洛家吃过晚饭之后,赵敏如故意支开洛阳,把她叫到房间里单独说话。她以为赵敏如是想多和她淡淡,加深彼此间的了解,直到赵敏如直言不讳地问了她那句话,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不受欢迎的。
她说:“小冯,你觉得以你的条件,能配得上我们家洛阳吗?”
一针见血,不留半分余地。
她一直没有告诉洛阳,她曾受过怎样的羞辱。那个时候,她没有灰心,也没有憎恶,她一直善良地认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误解是会改变的,所以她一直努力,希望能做的更好,但她始终没有等到这一天。
…
冯程程一直哭,怎么也止不住,哭到太伤心的时候,竟然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晕过去。
邵天扬连拖带拽地把她塞进车里,坚持要送她回家。她不肯,在车上又踢又闹:“我不回去,我现在这副样子,一准儿会被我爸骂。”
她的形象的确是不大好,特别两只眼睛,哭的肿起来,好像是两颗小胡桃。她这样根本回不去,被人看见一定会刨根问底儿,而她也一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她说想去宾馆住一夜,邵天扬却坚决不同意,她一个女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低头想了想,还是连哄带骗地把她送了回去。
(汗,歇个周末比平时上班还累,赶时间,先发上来,稍后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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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冯程程运气不太好,在客厅里被逮了个正着,冯伟山看她醉成那副样子,大发雷霆,唬着脸将她一顿好训。但她喝了酒,酒劲儿窜上来,冲的她晕晕乎乎,不管冯伟山说了什么,她都只是点头应付。后来,妈妈出来说了几句好话,冯伟山也想到女儿一贯的品行,此次实属偶然,这才肯饶她。
冯程程拖着疲软的身子往楼上去,开了门,只管倒头就睡,结果第二天竟然睡过了头。
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是有些晕,胃里空空的,一抽一抽的直犯酸。她习惯性地揉了揉眼,懵懂间瞥见墙上的挂表,吓的立即从床上弹起来,匆匆忙忙地冲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抓了包就往报社里赶。
冯程程是记者,有弹性时间,如果有人问起来,她只要说去跑新闻就可以蒙混过关。但她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主编从办公室里探出头问:“冯程程来了没有?”
冯程程听见自己的名字,心虚不已,只好缩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往回走,想悄悄地溜出去先躲一躲再说。
哪知道主编眼尖,一下子叫住她:“唉,小冯。”
冯程程简直欲哭无泪,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格外心虚地说:“主编,您找我啊?”
主编点点头:“一会儿你进来一下。”
冯程程把东西放好,就直接去主编办公室。办公室里茶烟香袅,一个磁悬浮地球仪悬挂在半空中,看起来玄妙非常。主编笑着请她坐下,还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倒是把她弄的越发局促。
“小冯啊,你那篇江墨的专访发表以后,在社会上引起了比较大的反响。目前,已经有一些企业的负责人跟我们联系,想买下我们的版面为他们的公司和企业做强势的宣传。这里面涉及到公司简介、企业制度、公司改革、还有人物专访等几个方面的问题。社里考虑到你有这方面的经验,成绩也比较突出,决定让你来负责。”
“我?”冯程程反应过来,连忙推辞,“主编,我经验不足,只怕难以胜任。更何况,搜集材料外加整理组稿,工作量也比较大,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主编说:“你不用紧张,咱们社不是新招了几个人吗?调一个给你,你们俩一起跑,你顺便带带她,让她尽快熟悉一下工作环节。”
冯程程见推辞不过,只得满口应承下来。
…
新来的小姑娘叫邓淼,长的挺漂亮,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极是灵动。她一见着冯程程,就笑逐颜开地凑上来,冯姐长,冯姐短的,还把她给江墨做的那篇专访大夸特夸了一番,说她把江墨拍的比明星还帅。
冯程程哪里招架的住她这番狂轰乱炸,除了不好意思地笑,也就只剩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二天,冯程程带邓淼去一家民办厨具厂采访,提前打电话和张秘书联系了一下,结果,厂长不但下令派专车来社里接她们,还穿了西装亲自站在厂门口迎接。
冯程程下了车,张秘书立即迎上来,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郭厂长。”
冯程程客气地伸出手:“郭厂长,你好,我是冯程程,她是邓淼,我们是专门来给您做专访的。”
郭厂长显得有些紧张,握着她的手,结结巴巴地说:“幸会,幸会,欢迎,欢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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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郭厂长带着冯程程和邓淼在厂房里转了一圈,然后又把她们领到待客室去。水果、茶叶是提前备好的,两个人刚坐下,张秘书就拿了热水瓶殷勤地给她们沏茶。上好的花茶,一注热水浇下去,茶叶便打着滚儿地卷进水里,登时满室茶香,四溢飘袅,清爽沁人。
郭厂长亲自给冯程程剥了桔子,之后,又操着一口浓重的南方口音说:“冯记者,尝尝看,这桔子甜的很。”
冯程程客气地接过来,却放在桌子上没有动。郭厂长以为她不爱吃,干脆挨着她坐下,又拿了香蕉给她,还一脸崇拜地说:“冯记者,上次您给江墨做的采访我是一个字都没有落下,真是太精彩了,特别是那几张照片拍的,就感觉这个人很有气质。啧啧,我当时就想,这位记者真是太有才了,哪知今日一见,才知道您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
冯程程刚要谦虚几句,就又听见郭厂长说:“我听说明星拍照之后要拿回去做处理,像是美美白,收收腰什么的。我这两天上火,牙肿了,现在就担心一脸高一脸低的拍出照片来会不会太明显。您看,是调光还是怎么着,总得帮我处理一下吧?要不要也学江墨,弄个侧拍?”
冯程程听了,眼底蕴起了一丝笑意:“您放心,我们到时候会掌握好角度的,要是实在不行,等您牙好了,我们再来补拍就是了。”
郭厂长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东拉西扯了几句之后,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两本书,递给她们一人一本,说:“这是我最新出的一本散文集,限量的,送给二位留个纪念。”
冯程程接过来一看,这本散文集还挺像那么回事,打开第一页,就看见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认出那是郭厂长的大名。翻进去看了几行,简直文理不通,但她还是出于礼貌,笑呵呵地说:“没想到郭厂长还有这个爱好,我回去一定仔细拜读。”
郭厂长听了,眼中一亮:“那下次再见的时候,冯记者一定得给我提些批评意见哦。”
他抿了口茶,又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冯记者能把江墨的专访写成那个水平,文笔肯定不一般吧?可惜今天我们有公事,不然就能一起切磋切磋了。
其实,我挺重视文化这一块的,特别是对你们专业搞文化的人特别崇拜。年青的时候,我是志筹满满,一门心思想在文化圈里混出点名堂来,可惜总是怀才不遇。后来,我经了商,赚了点钱,但我还是觉得商人不能光是唯利是图,得提高自身素质。我这个人没什么不良嗜好,就喜欢舞文弄墨,写写散文,抒发抒发感情,这才叫优雅,才叫档次……”
郭厂长一直喋喋不休,大力鼓吹自己是文化人,还说要加入作协,把写作进行到底。冯程程始终忍着笑,最后找了个适时的机会说:“郭厂长,您看咱们是不是先办公事?”
郭厂长一怔,随即打着哈哈说:“瞧我,一遇见知音就忘了正事。”
采访进行的还算顺利,就是拍照的时候出了段小插曲。这位郭厂长一站在镜头跟前就极不自然,嘴角抽搐,笑的比哭还难看,偏偏还要摆那些颇具知性感的动作。这下倒把冯程程恶心到了,她强耐下心来让他玩了一把深沉,绷紧了脸不许笑,结果他自己又觉得不满意,说那衣服再配上那表情,看上去好像黑社会老大去吊唁。
忙活了大半天,采访总算是结束了,郭厂长极是热情,非要请她们去吃饭。冯程程借口家里有事推辞了,于是郭厂长也没有多加挽留,让张秘书拿了两套精品刀具送给她们,又吩咐司机把她们送回去。
…
冯程程和邓淼回了报社,立即开始着手组织文字,专访的部分由冯程程负责,企业宣传部分就交给邓淼来做。
两个人正忙的焦头烂额,张敬芳却一眼看见冯程程桌子上的那本散文集,面带揶揄地说:“哟,什么时候还看起散文来了?”
冯程程头也不抬,只是弯着嘴角笑:“这是厨具厂郭厂长的大作。”
“花钱买版面做宣传的那个?我还以为是个暴发户,没想到他还会写散文?”张敬芳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散文写的,估计治抑郁症都能给治好了……你不急着看吧,借我看几天行不行,我最近压力大,刚好放松放松。”
冯程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拿去,拿去,如果你那儿有地儿放就不用给我送回来了。”
邓淼把企业简介弄好了,跑来交给冯程程过目。冯程程看了几眼,头痛不已,一篇稿子写的像小学生作文,无奈之下,调了几份样稿让她去参照修改。
张敬芳看着邓淼垂头丧气的背影,伸手拍拍冯程程的肩膀,小声问:“这小姑娘什么来历?”
“不知道。”
“郭厂长是送你们一人一套刀具吧?”
“是啊。”
张敬芳眉目一转,若有所思地说:“那于宏怎么看见主编屋里也有一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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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一个星期以后,厨具厂的宣传上了报纸,郭厂长甚为满意,还专门打电话来请大家吃饭。冯程程一想到郭厂长拍照时的样子就心有余悸,但主编说这是政治任务,不得请假,所以,她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去。
郭厂长请他们去鲤鱼门,偏偏还选了邵天扬开的那家鲜满楼。上楼的时候,郭厂长满面红光地说:“这里我来过一次,有一道很好吃的菜叫蚂针,不过一会儿上菜的时候,你们女士要做好心里准备,上次我们来,就有人被吓哭了。”
冯程程心里一直好奇什么是蚂针,结果菜一端上来,竟然是上次邵天扬推荐她吃的蚂餮。
她觉得奇怪,特意看了菜单才知道,原来那个餮的右上半部是“珍”的右半部,所以他才自以为是,念成了“蚂珍”。
冯程程在心里暗暗地笑,郭厂长却倒了酒来敬她:“冯记者,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来,我敬你一杯。”
她坐在郭厂长的对面,见他端了杯,也拿起杯子比划了一下:“郭厂长太客气了,工作自当尽力。”
她一向不胜酒力,所以只浅浅地沾了一口,孰料郭厂长竟然一口气干了,于是,张秘书站起来在一旁敲边鼓:“冯记者,我们厂长可是全干了呀。”
冯程程娓娓推托:“我不会喝酒,郭厂长千万别跟我计较。”
郭厂长说:“我可是诚心实意地敬你,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哟。”
冯程程为难,却看见张敬芳在下面冲她眨眼,只好硬着头皮干了一杯。结果这一杯酒干下去,郭厂长竟然带头鼓掌叫好,还弯起大拇指直夸她海量。
热闹间,邓淼趁机向主编敬酒,主编笑咪咪地喝下去,又说:“我听说郭厂长还写散文?”
一提到散文,郭厂长的眼神突然一亮,如同暗夜中被点燃的火把,熊熊而窜:“本来我还不太想张扬,没想到连主编您都听说了?”
“呵呵,郭厂长的大作都成了我们办公室里争相传阅的大热门了,我怎么能不知道?”
一顶高帽子戴上来,压的郭厂长有些晕头转向,于是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