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逆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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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逆风去-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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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两天,江湖的眼皮还肿着,不怎么愿意面对徐斯,他却只当没有看见。既然他当了睁眼瞎,她再处处计较,那便是狭量了。
  江湖在心里暗示自己,他没看见,他什么也没看见。多暗示几下,也就能泰然处之了。
  直到她的眼皮消了肿,徐斯才取笑了一句:“恭喜你终于不用当金鱼了。”
  江湖拿了镜子一照,眼皮消肿以后还留着红痕,依旧有碍观瞻,便没有好气地讲:“嗯,连眼影都不用涂了。”
  徐斯说:“你还挺能自嘲。”
  这天他吃完了饭,没有坐多久就告辞了。过了一会儿,岳杉登门来探江湖。
  她一进来便问:“我在你们家大楼门口看见了徐斯。”
  江湖给岳杉倒了茶,又切了水果。岳杉把这一周公事上头林林总总的文件拿出来请她过目签署。
  她在浏览文件的时候,岳杉一直望着她。
  江湖心里是知道的。她把所有的文件都签完后,抬头对岳杉讲:“我大约会和徐斯谈恋爱。”
  岳杉重重叹口气。
  江湖捏着签字笔,在手指尖转动,默然了一会儿,又说:“我以前也谈过恋爱的,感觉过去了,不能在一起了,就分开了。顺其自然吧。”
  岳杉无奈:“你用这样的心态去谈恋爱,是谈不好恋爱的。”
  江湖停下转笔的动作,用手撑着下巴,又想一阵,才说:“我觉得有个人陪在身边做伴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岳杉说:“我知道。”
  她怎么又能不理解呢?一个孤女单身行走会有多么寂寞和无助?她想她应当理解江湖,可是——她仍说:“你爸爸没有办法保护你了。”
  是的,江湖明白。父亲去了,而她活着,不论多辛苦,都要走下去,好好的,不辱江旗胜的声誉。
  她软软地靠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岳杉微一侧头,就能看见电视柜上江家的全家福,年轻的江旗胜还是她最熟悉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是,江旗胜已经不在了。而他的女儿还活在,有她该走的路,也许会摔跤,但是总要独自去成长。她但愿自己是杞人忧天了。
  念及此,岳杉让自己的言语动静,稍有一些积极的活力:“你面试的莫小姐,和我通了几回电话,对于一些营销方面很有见解。我请她陪着你舅舅一起去和渠道商们聊聊。”
  江湖闻到公事,便睁开眼睛,笑道:“人家有老公的,你让她去陪酒啊?”
  岳杉也笑:“莫小姐的先生是业内出了名的打经济官司做融投资咨询的,有人会卖她先生的账。”
  “岳阿姨,那你也是人尽其用了。”
  岳杉没有讲,她也是知道那一位莫向晚是徐斯介绍来的,自然便有其特别的用处。但江湖同她相视一笑,这种默契让她了然江湖也是同样心如明镜。
  真不知道这是一场天罗地网还是可以真正让江湖凌空而起的青云。究竟徐斯是怎么想的?她不得而知,但只是再度望牢江旗胜的相片,心中默默祷祝:“江湖站起来不容易,如果要她再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切切保佑她面临的不要是一个粉身碎骨的深渊。”
  岳杉脸上露出的忧虑,江湖望在眼内。
  她也转头看向父亲的照片。她时常会学父亲这样的微笑,于是便真的微笑。她在心内默念:“爸爸,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是坚强还是软弱,您就当我在偷懒吧!”
  照片内的江旗胜,眼神炯炯,仿佛正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可以给予她们勇气。她们命令自己一定要这样想。
  于是江湖便真的会恢复元气,果真病去如抽丝。等到把医生开的点滴吊完,基本肿也消了,烧也退了,就是脸颊苍白,看着一脸大病初愈的弱相。
  她吊完最后一瓶点滴,拿了下一个疗程的药,在离开医院之前,情不自禁地就去了两腺科的病房。
  江湖承认自己必定会忍不住去探一探。
  其实早几天她见护士推着海澜下楼做检查,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看清楚她是住在哪个病区。
  这回她先在病区内徘徊了几步,有护士见状上前询问,她便问道:“有没有一位叫海澜的病人?住几号房?”
  她自称是病人的朋友,想要询问病人的病情。护士为她查了一下,当然基于职业道德,并没有透露得很详细,只是说这几天这位病人要做一个卵巢去势的手术,最好不要频繁探望,以免病人术前劳累。
  江湖没有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回到家里上网收邮件的时候,顺手查了查资料。
  然后,她坐在电脑前发了半天的愣。
  世间的苦痛,远超过她所能想象的范围,太令人不堪重负了。
  江湖在那几天很少话,徐斯来陪她吃晚饭时,两人都沉默着用餐。他见她抑郁寡欢,也不进一步探问,更不会贸然逗她说话。
  他当然会意兴阑珊。她对他的追求既不积极,且很随意,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徐斯想起同婶婶洪蝶前一阵的一段对话。
  洪蝶在前天找了个空闲同他闲聊了几句,忽而就问:“听说你往‘腾跃’跑的勤。”
  徐斯笑道:“工作而已。”
  洪蝶卷起手里卷宗,敲到他的肩膀上:“你有什么心思,你婶婶我会不知道?”
  徐斯抱拳:“小的道行浅,还是您高明。”
  洪蝶笑出声:“你以前换女朋友,只要不是太离谱,你妈和我都不愿管这种事儿。但就是没想到这回你倒真追起江湖来了。”
  徐斯坦率地说:“我是挺喜欢她的。”
  “她可不是你以前交往的那些小明星,娇娇女。”
  徐斯承认:“这几个月她的表现,足以证明了她的不同,不是吗?”
  洪蝶点头:“正是这几个月她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这位长辈忽而正色起来,“所以她和你以前的女朋友都不一样,你以前交过的那些,分手也就分手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江湖,你可得好好对她,如果你们俩能成,我们长辈是很高兴的,如果不能成——”
  徐斯把洪蝶的话截过来:“婶婶,您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洪蝶从原先的笑意盈盈终至板了起来,说:“你得尊重好这个小姑娘,要是她觉得自己被亏欠了,是会向你讨要回去的。”
  徐斯当时皱皱眉,讲:“婶婶,您够夸张的。”
  洪蝶说:“内心坚忍的人,最受不得背叛和亏待,一码归一码,会分的清清楚楚,态度难免就会锐利了。江旗胜做事情从不吃亏,他女儿也是。”
  江湖坚忍,徐斯相信。这几个月“腾跃”的起色已经足以证明一切。
  江湖锐利,他也相信。
  就拿最近一宗事来说。他推荐给“腾跃”的市场经理莫向晚尚未正式任职,便经过他的提醒,先同齐思甜交流了一番,而后齐思甜的经纪人就找了岳杉谈代言合同细节。
  江湖那几天在养病,但并不妨碍她批示了一张付款凭证,由岳杉转递了一份花红给莫向晚。
  莫向晚自然惊讶,对丈夫说:“这样年纪的小老板,未免是出手太过阔绰了,所以显得犀利了些。虽然我很惊讶一下就拿到这份奖励,不过也相信同她一起做事应该会爽快淋漓。”
  莫北对徐斯开玩笑:“你给我太太介绍的新老板在管理上讲究雷厉风行,赏罚分明啊?”
  徐斯心底一触。
  江湖此举,虽然稍显稚弱,但她刀锋一样迅捷而锐利的行事风格已露端倪。这样的风格带着男子气,徐斯并不能说十分喜爱。加之她的态度总也反反复复,时不时就会令人摸不着头脑。徐斯更觉有一股浊气存在心底。
  从不曾如此费劲地同一个女孩周旋一段感情,尤其是他竟然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万分的把握。
  这样一想,心里也就凉了一凉。
  他在饭后即告辞了。
  徐斯一离开,江湖也稍稍修整了一番,跟着出了门。
  她又驱车去了医院。
  现在是探病的钟点,但两腺科的病区因为位于住院部大楼的八层,故而十分幽静,没什么医院特有的刺鼻的气味。
  海澜住在单人病房,高屹已经有把她很好地照顾妥当的实力了。
  江湖慢慢走近那边,屏息地,慢慢地接近,怯怯地,带着不可名状的心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再来到这里,只是想——看一看他们。
  海澜的病房内有护士走了出来,同里头讲:“等一等,我去拿针剂。”她没有随手把门关上,直接便急匆匆奔走出来。
  江湖偷偷靠在门沿,往里看去。
  高屹背对着门外俯身在海澜的病床前,江湖只能看见海澜的一只手紧紧抠着他的背。她的手枯似柳枝,似时刻都会脆断。她的整个身子蜷缩着,应该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海澜在喘息,但并不呻吟。高屹没有安慰,却用手紧紧握住她另一只手。
  间或,她微弱地讲:“高屹,你走,我这副死样子很难看。”
  高屹什么都没有说。他这样的性格,在这个时候,不会说什么话,也绝对不会走。
  他们握住的手,十指交缠,都拼尽了全力。
  她捱尽多少痛苦,他就给予多少力量。
  也许这便是不离不弃。
  江湖想,她也许永远都不会懂。
  江湖转过头,远处有医生跟着捧着注射盘的护士一齐匆匆过来,江湖把头一低,也匆匆离开,踉踉跄跄一路跑到楼下,冲到医院外头。
  外头明空朗月,夜色很美。她逼着自己仰着头,月亮可能太亮,能照见白日寻不到的心灵沟壑,月亮也可能太凉,冰冷地敷在面上,会不住眼酸。
  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海澜和高屹。
  江湖静立片刻,才去停车场把自己的车开了出来,驶出医院大门时,路边有车在打灯鸣笛。
  江湖摇下车窗往后看,这辆车她不是太熟悉,因为是普普通通的别克商务车。
  别克的车窗摇下来,徐斯探出头对着她“喂”了一声,讲:“要不要上高架往江那头开一圈来回?”
  江湖说:“我从来不飙车,而且也没人开着别克请别人一起飙车的。”
  徐斯“嗤”地一笑:“谁说要跟你飙车了?如今世博期间,两岸霓虹辉煌,夜景无限美好,请你一起游夜上海。”
  江湖不禁笑了出来,答一声:“好。”

  九

  PS:本章略加修改。
  上海的夜色很美,从浦西到浦东,有霓虹点缀,所以这是一座永不落幕的不夜城。
  江湖把车窗开的很大,她没有把车开得很快,只要用适中的速度,就能看清浦江两岸的美妙江景,也能让夜风像温柔的纱一样抚摸到自己脸上,把泪意擦去,还她明亮双目。
  好像记忆中多年以前跌跤,母亲的手擦掉她的泪,鼓励她继续往前走。
  江湖仰着面孔,心意坚定,只要不疾不徐的速度,原来景致可以如斯美好。
  徐斯的车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后头。
  他并不着急,因为江湖不会开的太快,如果她加速了,他也未必追得上。他弹一弹方向盘,对自己现在驾驶的别克老爷车很无奈。
  从江湖家里出来,他去车库拿车,没想到老爷车油门熄火。他很恼火,刚想给拖车公司打电话,就看见江湖匆匆跑进车库,一会儿就把她的红色保时捷开了出来。
  这时候徐斯的老爷车意外发动起来了。
  他不是故意跟着江湖去了她吊水的医院,他仅仅好奇而已,不知道大小姐三更半夜看什么夜风景。
  她进了病房区,他才想起来任冰提过一回,高屹新婚的太太正在住院,似乎就是这间医院。
  事实上,徐斯对那次婚礼的印象深刻得很。
  那日的宾客不少,主婚人是高屹任职的那间百货公司的大中华区的日籍董事长。日本人谦逊和气,坦言婚礼是自己能送给得力员工最好的礼物,所以一定要承办。
  徐斯也听说过坊间的一些秘闻,去年香港中环利都百货物业被澳洲环宇金融以购股及物业换股形式收购案中,高屹提前向香港分部和日本总部的管理层预警,请他们聘用审计公司对澳洲这间金融公司的物业进行审计。虽然为时已晚,但他冷静出色的表现,被日方董事会要员记在心内。后来日方拟向中国大陆投资,头一个考虑到的人选就是高屹。
  徐斯不是没有联想过,江旗胜在这桩收购案中栽的跟头会不会同高屹有关?
  他起码对江旗胜有一个见死不救的责任。
  然则江湖中人,商界浮沉,自当明了功名利禄之中将要承担的风险。既然下了赌注,最后你死你贱,都是你自己的责任。这是徐斯一贯深以为然的,根本无所谓对对错错。
  江旗胜叱咤江湖这么多年,类似的手腕早已耍得出神入化,死伤在其手的没有数十也有十数。听闻早年江旗胜走私起家,他的同伙们先后落网,唯独他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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