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话没说完,但是他话语中的承诺已经不言而喻,而且臣逸还用了“朕”字,这个称呼,就代表着君王的一言九鼎,在官场混迹多年的张大人怎么会不明白。所以在臣逸说完之后,他就只顾谢恩,然后,急匆匆的像宸妃宫奔去。
臣逸看着张大人走出去的身影,有着些微的失神,当时,张宸妃的这个任务他是准备让锦官替他完成的,因为他不确定张宸妃是不是有那个魅力,而他的锦官,绝对有这个魅力,能吸引所有人的眸光,包括景明。
“李大人,麻烦您去办件事。“臣逸再次将眸光落到跪在地上一个老臣身上。
“请皇上降旨,臣万死不辞。”那个被称为李大人的老臣走到臣逸的面前,在臣逸面前再次跪下,而不等他的双膝着地,臣逸就扶起了他,并且连声说着:“李大人不必多礼。”然后在他的耳畔轻声的言语了几句,就将袖中傍晚时候还抚摸过几次的白骨郑重的交到李大人的手上,然后再次低声的在他的耳畔说了几句之后,才拍拍李大人的肩,目送他离去。
黄公公看着李大人带着那白骨离去,心底升起阵阵的不舍,那是锦官的骨头,是冯生在灰烬中拔出来的,并且一根根一块块挑拣出来送到臣逸手中的,臣逸却在今日将他轻易送人。黄公公不解的看向臣逸,却见臣逸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刚才李大人带走的不是锦官的骨头,而且,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有黄公公和臣逸知道,这个李大人,在很早之前就被太后买通,本就不是臣逸和先皇的人,让他带走锦官的骨头,他会不会妥善的安置,这是黄公公最为担忧的,因为锦官,不仅仅是名义上的皇后娘娘,臣逸喜欢的女子,更是慕容秋歌的女儿,他的那个患难的老友唯一的精神寄托,而为了效忠于自己的皇上,他按照皇上的说法,说皇上有断袖之癖将锦官骗到了宫中,却没想到,短短月余的时间,锦官那鲜活的生命就成了一堆枯骨。
臣逸好像明白黄公公的担心一般,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黄公公的肩膀,转身重新坐到原来的椅子上,看着眼前扔在跪着的群臣,接着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命令,直到他们都领命离去,空荡的凤莲宫,只剩下臣逸和黄公公,呼吸着窗外不断涌来的秋天湿润的空气。
第八十六章对冯生的嘱托
“黄公公,把冯生叫来。”臣逸的脸上显出了从未有过的疲色,他轻声的吩咐完后,黄公公就去叫冯生,整个凤莲宫,就只剩下臣逸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中,臣逸一步步的走到桌前,桌子上用红绸盖着的那个东西已经摆了几天了,直到今日,他才有勇气走向他,揭开她,仿佛只有下定决心拼死一搏,他才能真正的心无愧疚的面对锦官。
红绸下是锦官堆到一起的尸骨,在红纱罩着的灯影里发出温暖的光,像极了细小的火焰,在臣逸的眼睛里燃烧。
“锦官,我今天说的你都听清了么?你终于让我明白,自己不能再软弱下去,我确实应该少很多柔肠,狠下心来去做自己君王的霸业,可是,锦官,没有你,再大的霸业又有什么用呢?”臣逸轻声的反问,眼睛里闪着不尽的哀伤,一切已经太晚了,锦官只留给了他一个追悔莫及的背影。
宫门外,用嚓嚓的脚步声响,臣逸赶忙将面前的白骨用红绸盖上,转过身来,正对着宫门,迎接马上就要到来的黄公公和冯生。
“皇上。”冯生低着头不敢看臣逸,因为在找到锦官的尸骨之后自己也陷入了莫名的惶恐之中,如若不是自己那日那么急匆匆的来寻找臣逸,锦官现在也许还活着,所以在他得知臣逸为了锦官已经完全的失去自我之后,他对臣逸的愧疚更重。
“冯生,朕明天就要将景明的事情公布于天下了。”臣逸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俯下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冯生,话语清淡,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而这话听到冯生的耳中,却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激动,自己伺候臣逸几年,日思夜想的都是臣逸有朝一日能够登上金銮宝殿,成为他心中那个真正的威风八面的帝王。
“我知道你盼了很久,朕本该带着你去感受一下那居高临下的感觉,可是,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去做。”臣逸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却给足了冯生面子,冯生和自己的哥哥之所以对臣逸忠心耿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臣逸从来不把他们当作奴才。
“皇上,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奴才。奴才万死不辞。”冯生说话的声音变得大了,别样的坚定有力,甚至他的心底都涌出了阵阵的欣喜,因为皇上肯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
“这件事可能要了你的命,你也愿意么?”臣逸的声音也拔高了许多,这不是他的危言耸听,是个事实,如若自己在朝堂上夺权失败,等待冯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冯生愿意。”冯生不知道臣逸要说什么事,只是本能的答应,因为他的心里唯一的主子就是臣逸,为主子舍命,自己在所不惜。
臣逸听冯生说完话之后,轻轻地将手畔的红绸掀开,里面的白骨,冯生最是熟悉,每一块,都是他在灰烬中细细分辨,擦拭干净之后送来的,再看臣逸,看着那堆骨头竟然莫名的伤神,但是仅仅一会,臣逸就转过头来,对着冯生言道:“这是锦官的尸骨,如若明日在朝堂我成功的将景明给办了,我会风光大葬了锦官,以皇后娘娘的礼制,如若我败了,明日我也就回不了凤莲宫了,这里有我的一切,我的人不能来陪她了,你就一把火烧了这凤莲宫,让我所有的东西都陪了锦官吧。”臣逸的话语淡淡的,听不出是命令,但是让人听得哀伤。冯生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臣逸,臣逸的脸依然对着桌上的白骨,温柔的如这潮湿的秋夜。
“皇上您放心,只要冯生有一口气在,皇后娘娘的尸骨谁都带不走。”坚定的声音回荡在凤莲宫的上空,臣逸站起来,走过冯生身旁,用手轻轻地拍了一把冯生的肩膀,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一切,就全拜托你了。”
一个帝王对自己的奴才说拜托,这是多么重的托付,冯生回身看着臣逸的背影,孤独到凄凉,冯生的心在那一刻就化成了片片柔情,心底的念头却愈加的坚定,面前的白骨成了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坚守,自己已经有过一次负了臣逸的所托,这一次,即使是死都不能辜负。
黄公公同样意味深长的看了冯生一眼,然后在冯生耳边轻声的言语几句,就匆匆的跟随臣逸去了内室,整个大厅,只剩下冯生跪在那堆白骨前,神色虔诚的像个忠实的信徒。
冯生最终还是将那堆白骨一块块的放到遮挡他的红绸上,然后轻轻地包裹起来,像抱一件珍宝一样的去了凤莲宫的侧室,那里,是栖凤宫失火之后,冯生的居所。
也许是处理事情到太晚,第二日的天明的格外的早。臣逸早就在黄公公的服侍下穿戴一新,身上是明黄的龙袍,九只神态各异的飞龙在祥云间摆出不同的姿态,龙袍上的龙纹全是用金丝线绣成,在早晨的晨光中闪烁着璀璨的光,镶嵌着无数宝珠的腰带上同样有龙在飞舞,只是这腰带,却是白色的,大昭的习俗,只有至爱至亲的人去世,才扎白色的腰带,在登基之日扎这样的腰带,有些不祥,但是这却是臣逸执意而为,也就在他坚决的命令黄公公去给自己准备一条白色的绣龙腰带的时候,黄公公才明白,原来臣逸喜欢锦官已经到了如此深的地步,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不顾自己祖辈打下的江山,只为做她至亲的人,给死去的锦官一点安慰。
臣逸的头上戴着的皇冠上有一粒硕大的东珠,随着他头的微动而微微摇摆,洒下一片朦胧,映衬的那皇冠愈加的贵气逼人。臣逸白皙的脸上虽然还是往日的淡然,但是因为这衣裳的映衬,整个人都显得大气磅礴起来。
“黄公公,将冯生喊来,让他带锦官过来。”临出门的时候,臣逸再次开口,让黄公公诧异不已,只能赶忙说,“再晚一些出去,恐怕会耽误了群臣上早朝。”
“我就看她一眼,马上就走。”臣逸在看向黄公公的时候,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此时帝王的霸气,眼神中全是请求,就在那一刻,黄公公的心也终于软了起来,还说什么呢,这不过是一个痴情的男子在临行前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告别。
冯生很快的来到臣逸的面前,臣逸伸手,接过那红绸包裹的尸骨,像怀抱一个孩子一样,紧紧地将那包裹揽入怀中,久久不舍的放下,黄公公看着臣逸深情的模样,泪突然间簌簌的落下,泪眼朦胧中,他仿佛看到锦官在臣逸临上朝之前为臣逸端正衣冠,然后两人依依惜别,一切,美好的仿若梦境。
等黄公公在梦境中回到现实的时候,臣逸已经将那红绸的包裹交到了冯生的手中,转身走出了凤莲宫的宫门,门外, 晨光熹微,连绵了四十多天的雨,终于在这个早上的晨光里画上了完满的句号。
第六十九章双龙夺位
朝堂内,金碧辉煌的殿宇下,威严的龙书案后,两个身穿帝王华服的帝王,站在龙椅的两旁,互不想让。朝堂上,知道真相的和不知道真相的群臣,都在怯怯私语,本该威严肃穆的朝堂,此时,仿若成了鸠群鸭属们的集结地。
“黄公公,宣读先帝遗诏。”臣逸对着面前的景明,淡淡的一笑,笑意中满是不以为然,景明,确实还不算自己的对手,如若不是为了景明的性命,如若不是为了用景明对朝政的不以为意来掉淳益的胃口自己早就下手,长久以来的筹谋,让臣逸有着志在必得的自豪。
臣逸的话语,也终于让喧闹的朝堂恢复了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要宣读先皇遗诏的黄公公。
“朕将大昭江山托付于臣逸我儿,我儿自幼聪慧,少秉母志,朕心许之。”黄公公第一次打开这尘封了五年的遗诏,却没想到,仅仅是如此简单的几句话,群臣也没想到,先皇临终的遗诏,竟简单成这个样子。
“魏安,楚莫言你们都跟随先帝多年,可以过来看一下是不是父皇的字。”臣逸轻声的吩咐,但是话语未完,就听景明已经得意的笑出声来。
“臣逸,你是谁?父皇才不会认你是他的儿子,你只是他的义子,父皇才不会将江山让给一个外姓人。”景明的话很好的让还在迷茫的群臣明白,臣逸,这个名字确实是一个外姓人的名字,臣逸,是先皇早年在民间收养的一个乞丐,后来让他在宫中陪着皇子景明。先皇临死之时神智清明,断然不会将大昭的江山送到一个外姓人的手中。
“黄公公,取先帝圣旨。”臣逸的话语还是淡淡的,丝毫不把景明的挑战放在眼中,自己的父皇,虽然逼死了自己的母妃,但是自己的后半世总是在为当年逼死母妃恕罪,所以,他把臣逸的后路安排的极为稳妥,在父皇的筹划中,现在的景明只能是一个棋子,为臣逸遮风挡雨的棋子,只是臣逸没有等到真正的风雨到来,就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棋子清除,因为这个棋子,干了太多棋子不该干的事情,因为自己,迫不及待的需要一个帝王的身份,去干一件让自己的心感到温暖的事情。
黄公公这次取出来的是一张契约,契约的双方是景明和臣逸,而公证人是先皇,先皇只在契约的尾部写上了一句:“现在的臣逸,就是昔日的景明,现在的臣逸就是朕的儿子,朕的儿子耳后有一颗黑痣。”黄公公只是读了先皇当年作为公证人写在契约上的字,当他读完,所有人的眼神,都紧紧地盯着两人,好像看他们的脸就能看到他们耳后的黑痣一般。黄公公读完圣旨之后,也一脸纳罕的看向景明。
“啊?”黄公公吃惊的声音吸引了朝堂上所有的眼神,这吃惊来的过于突然,连他手中的契约都掉在了地上。景明满脸含笑的看了一眼黄公公,然后坦然的转过身去,在他的左耳后,有一颗黑痣,仿若女字的耳坠一般在他的耳垂上,清晰可见。
臣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轻声的说了一句:“你怎么也会有一颗黑痣,父皇说得,他的儿子黑痣在右耳上。”臣逸说这话的时候心已经开始发虚,甚至在责怪自己,为何不在来之前看一眼父皇的圣旨,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能对着景明狡辩,眼前的景明,正一脸得意的看向臣逸。
“是左耳还是右耳后,好像不是公子说了算吧?臣逸啊,总是朕对你过于宠爱,过于宽容,让你像今日这般,竟然想把朕赶下台去,可是你忘了,朕才是先皇的儿子,先皇怎么可能将江山交到一个陌生人的手里。”景明的话语里带着尖刻,好像此时,所有的群臣都已经认定,自己才是真正的帝王一样。
“可是我们公子右耳后也有一颗黑痣,这样也不能证明公子就不是先皇的骨血,你才是先皇的骨血。”黄公公终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