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繁道:“可惜你我都是修术之人,修术之人的命我算不出。”
谢鸣凰道:“又或许,我们的命早已掌握在自己手中。”
阿玉公主见气氛凝重,轻声道:“粥好吃吗?我头一回煮。”
谢鸣凰道:“原来是师嫂亲自下厨,怪不得香甜可口,回味无穷。”
阿玉公主见她碗里还剩下小半口,“那你为什么不吃完?”
“这一些,我是留着下次来吃的。”谢鸣凰笑道,“所以师兄师嫂都可放心,没有吃完这一口,我绝不甘心死。”
令狐繁将碗举起来,“以粥代酒,祝平安而归。”
谢鸣凰微愕,随即失笑道:“不错,平安二字值千金。”
翌日一大早,谢鸣凰和墨兰就收拾好包袱准备出发。
谢鸣凰不喜人多,因此早已同令狐繁说好,让他代为向胶吴族辞行。
但她们早有人更早。
墨兰戒备地望着悠然站在帐篷外的萧逆行。
谢鸣凰微笑着上前抱拳道:“王爷。”
萧逆行侧身,身后的侍卫立刻牵上两匹马来,“是本王亲自挑的。”
谢鸣凰走到马前,看也不看便翻身跃上,“我不懂,不过既然是王爷挑的自然是好的。”
墨兰想说什么,但见她这样说,也只好咽了回去,翻身上马。
萧逆行道:“珍重。”
谢鸣凰低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容一笑道:“王爷也是。”
马蹄声起,伊人远行。
唯一袭黑衣仍滞留原地,久久不去。
行出一里,墨兰忍不住策马到她身侧,大声叫道:“小姐。萧逆行送的东西会不会有诈?”
谢鸣凰缓缓将马勒停,翻身下马。
墨兰也急忙跳下来道:“有何不妥?”
谢鸣凰伸手摸了摸马鞍,然后凑过去轻嗅着。
墨兰见状,也依样画葫芦,“好像,有点香。”
“嗯。”谢鸣凰微微一笑,重新上马。
墨兰道:“我听说有专门用来追踪的香气,难道这是……”
谢鸣凰正色道:“墨兰。”
“嗯?”
“我饿了。”
“……”
北夷与西蔺的边境守得并不很严。
谢鸣凰和墨兰又有令狐繁事先交给他们的胶吴族商人路引,自然进出顺利。
墨兰见镇上人人都安享太平的模样,嘀咕道:“敌人都快打进来了,怎么一个个都不当回事?”
谢鸣凰道:“这里远离平城,与东兰更是相隔千里。所谓事不关己,便是如此。”
墨兰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谢鸣凰道:“你焉知东兰不会留下完卵?”
墨兰一愣。
“很多皇朝的兴盛,都是从开国伊始。”
“小姐。”
“嗯?”
“你有没有发觉……”墨兰缓缓开口道,“你在为东兰说话?”
“没有。”谢鸣凰回答得直截了当。
墨兰一脸不信。
“我只是跳出西蔺人氏这四个字而已。”
墨兰撇了撇嘴角道:“我倒觉得小姐像是投向了东兰。”
谢鸣凰挑眉道:“如果你非要如此说,也可以。”
墨兰被她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弄得一愣一愣的。
“毕竟,比起西蔺朝廷,东兰的确像样的多。”谢鸣凰道。
墨兰眼珠子一转道:“是东兰像样的多,还是东兰摄政王像样的多?”
谢鸣凰反问道:“有区别么?”
东兰朝廷岂非就掌握在东兰摄政王萧逆行手中?
墨兰叹了口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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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敌友难分(五)
两人匆匆用过饭,继续朝天宇山行去。8 9 文学网
清源公主生死未卜,早到一日是一日。
从添彩镇到天宇山只有一日路程,比起楚苍之在心中提及的半个月,谢鸣凰与墨兰早到三天。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在镇上落脚稍作休整。
添彩镇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光客栈就有两家。
谢鸣凰选了一家较为僻静的,正要进去,就被墨兰一把拉住道:“小姐,你看,那里有很多算命先生。”
谢鸣凰失笑道:“那又如何?”
由于天宇山和天宇圣师名声在外,所以经常会有人跑来天宇山找他们算命。这种风气一经传开,引来无数算命先生。天宇圣师不算不等于他们不愿意算。
这一来二去,竟让天宇山周围的几个小镇成了算命小镇,每年都会有人特地跑来算运势。
墨兰道:“我常听说山下有人算命,却从来没有算过,我想试试看。”
“我在客栈里等你。”谢鸣凰含笑进门。
此时是傍晚,客栈里没什么客人。伙计正闲得发慌,见到这样一个单身美貌的姑娘自然招呼得十分殷勤周到。
谢鸣凰点了三盘小菜和两碗饭,正要动筷,就看到墨兰气冲冲地走回来。
“如何?”
墨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恨声道:“那人是个骗子。”
“此话怎讲?”谢鸣凰悠悠然道。
“他说我印堂发黑,前途凶险,要捐一百两做善事才能化解。”
谢鸣凰道:“言之有理。”
墨兰惊道:“小姐?”
“云海阵的确是凶险,用一百两做善事也的确不多。”
墨兰皱眉道:“但是,我觉得他是在骗我。”
谢鸣凰道:“你信他么?”
“不信。”
“你若是信他,他才能骗你。你若是不信他,他只是在骗自己。”谢鸣凰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不听规劝,必遭天谴!”客栈外,吼声如雷。
啪。
墨兰放下筷子,站起。
一个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长须男子晃晃悠悠地走进来,黑着一张脸道:“这位姑娘,你切莫不信。你若不信,三步毙命。”
墨兰冷笑一声,转身就踏出三步,走到他面前道:“我已经踏出三步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毙命!”
谢鸣凰拿着筷子,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算命先生脸色黑里透红,恶狠狠道:“因果循环,屡报不爽。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哈哈!”墨兰大笑两声,“如是如此,姑奶奶倒是要看看它是如何报的。”
算命先生忍不住暴露了真面目,怒道:“好歹我为你算到了灾劫,你怎能分文不给?”
墨兰道:“你当时明明说,算准才给,算不准不给。我现在就说你算得不准,如何给?”
算命先生道:“准与不准又不是你说的算的!”
墨兰道:“也不是你说的算的!”
算命先生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便让同行都来帮你算算。只是若他们算出的结果都和我一样,你就要付所有人的算命钱。”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猪朋狗友,蛇鼠一窝。你结交的人又能比你高明到哪里去?”
“那你究竟想如何?”
墨兰道:“应当是我问你想如何才对!你说不准不用给钱,我说了你不准。如今你又纠缠不清地送上门是如何?”
算命先生语塞,半晌才道:“你赖账,我明明算得很清。”
“二位不必再起争执。”一个老者缓缓从外面走进来,“究竟准与不准,何不请谢将军来评断。”
“谢将军?”算命先生狐疑道,“将军领兵打仗,怎会管这等闲事。”
“适逢其会,何妨一管?”老者冲谢鸣凰微微一笑。
算命先生被弄得糊里糊涂的,“但是将军对算命恐怕未必精通。”
“别的将军或许不精通,但这位将军却一定是精通的。”老者笑容不改。
算命先生皱眉道:“哪里来的谢将军这样厉……谢鸣凰?!”后半句是惊叫出来的。
墨兰不屑地撇嘴。
谢鸣凰终于放下筷子起身,朝老者抱拳道:“多日未见,左相别来无恙?”
童皋叹气道:“没有谢将军驻守边关,老夫夜不安枕,睡不安稳。”
谢鸣凰道:“或许,左相需要一个更高一点的枕头。”
童皋淡然一笑道:“或许谢将军说得对。”他说着,慢慢地朝谢鸣凰的桌子移去。
算命先生早在一旁看呆了。
来添彩镇的富豪他见多了,但是左相和将军却还是头一回见。尤其其中一个还是当世传说般的人物。他只觉得双腿一阵一阵地打颤,半晌才回神朝门外奔去。
门外头早已站着两排士兵,见他出来,都举矛以对。
“莫要为难百姓。”童皋在里头沉声道。
士兵这才放行。
谢鸣凰将外头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笑道:“不知一会儿我和墨兰离开,是否也有这样的待遇?”
童皋道:“谢将军说笑。以你的身份,他们只会听令,绝不敢拦阻。”
“那就好。”谢鸣凰道,“我虽不愿领西蔺的俸禄,但更不想受西蔺朝廷的追捕。”
童皋受了这样一只无形的钉子,脸色微微一变,半晌才道:“谢将军多虑了。我来之前,皇上再三叮嘱,切不可勉强谢将军做任何你所不愿之事……”
“我若不愿,天下也无人可以勉强。”谢鸣凰淡然道。
童皋试探道:“那么救公主之事?”
谢鸣凰道:“我不会救公主。”
童皋骤变。
谢鸣凰缓缓接下去,“但我愿意助师兄一臂之力。”她见童皋一脸不解,解释道,“公主从来不是我的责任。但是师兄与我却有同门情谊。”
童皋点头道:“老夫懂了。”
“不过这份情谊也只是如此了。出征一次,闯阵一次。”谢鸣凰道,“往日积累再厚,经历两次这样的生死难关,也该耗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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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敌友难分(六)
与童皋的一席话,不过是想让他打退堂鼓,莫要另打主意。但是她也知道,这番话未必有什么作用。狗急尚且跳墙,何况是人。
墨兰和谢鸣凰回房。
墨兰静静地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道:“小姐,要不要我们连夜启程?”
童皋虽然带了不少士兵,但是在她眼里,要甩掉他们与甩掉稻草人无异。
谢鸣凰浅笑道:“连日赶路,你不累么?”
墨兰虽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却老老实实地答道:“累。”
谢鸣凰道:“那他们送来马车和车夫,我们又为何要拒绝?”
“但他们不怀好意。”
谢鸣凰道:“他们若不来,我或许还会担心。不过既然来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墨兰细细想了想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谢鸣凰笑而不语。
“小姐不怕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在未见到楚苍之之前,他们一定会静观其变。”
果然。
次日上路,童皋除天南地北地大聊天下人土风情之外,于东兰西蔺两国的局势却是只字未提。
每每当墨兰以为他要说的时候,童皋话题一转,又擦着皮过去了。他纵横朝野数十年,于这种欲擒故纵的戏码最是驾轻就熟。
至傍晚,天宇山依稀可见。
童皋这才借好奇之心问及天宇山的种种。
谢鸣凰一一作答。不多一字,也不显怠慢。
“却不知这云海,是否真的有去无回?”童皋脸色凝重。
谢鸣凰眼眸微沉。这个问题一出他口,便有一个想法钻进她的脑海。尽管这个想法十分冷酷,但是配合西蔺此刻困境,却并非不可能。
“左相认为西蔺还能苟延残喘多久?”谢鸣凰不答反问。
童皋瞳孔一缩,“谢将军何出此言?”若非他城府极深,又要用到谢鸣凰,只怕此刻早已拍案而起。
“我听闻,东兰将再次出兵。”与其这样云里雾里的兜兜转转,倒不如一下子切入中心,杀他个措手不及。谢鸣凰用兵向来喜快不喜慢,软磨硬泡会使她耐心与锐气尽失。
童皋缩在袖子里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地互搓着,“谢将军是从何处耳闻?”
“墨兰刚才北夷回来。”这点她倒是没有撒谎。
童皋抬起头,朝墨兰看了一眼。
墨兰道:“是我亲耳听王零陵说的。”
童皋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此事,老夫也有所耳闻。”
谢鸣凰嘴角一扬。
“不知道谢将军可有退敌良策?”童皋见她起了头,干脆打蛇随棍上地问了下去。
谢鸣凰叹气道:“羊肠道一役,我已江郎才尽。”
童皋忙道:“谢将军何必自谦?”
谢鸣凰眼睛斜睨,清冷明艳的容颜顿时透出一股杀伐果决的冷厉来。
但童皋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又岂会被唬住,视若无睹道:“羊肠道一战,谢将军天雷阵震退东兰四将,名扬天下。当今世上,若说还有谁能保我西蔺不失,唯有谢将军一人而已。”
“左相。”谢鸣凰收回目光,淡然地望着前方,“我说过,当初出征是为了师兄。如今救公主,也是为了师兄。但只此两遭。谢鸣凰自认为仁至义尽。”
“但谢将军生在西蔺……”
“我不过一个平民百姓而已。”谢鸣凰转过头,双眉微微蹙起,“左相以为,我还可以救西蔺几次?又或者,左相以为,西蔺又需要我救几次?”
童皋哑然。
有些话她虽然没有直说,但他却听得分明。
当一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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