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个叫葛春兰的女人便长居在陈建安的家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多年来含辛茹苦养育着一儿一女,对于自己的身世闭口不谈,虽然未能再为陈家添个一男半女,但是夫妻间的感情颇是深厚,即便终日过着三餐不继的生活,葛春兰却也未曾有过半点怨言。
一晃已经一十六年飘零而过,当年的她不再青春,与美女断然无缘。但是她的品质和高贵,在这十六年中早已将当年那些风言风语给抹杀殆尽。没有人再会去议论这个女人的身世,更不会有人再去说她是水性杨花,不知为陈建安戴了多少绿帽子。并非是他们不想,而是发自内心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不配。和这个叫葛春兰的女人相比之下,自己是真的不配!
葛春兰努力抑制着自己眼眶中的泪花,淡然看着眼前这些连浮云也算不上的人群,缓缓笑道:“你们齐聚我家门前,这是我过门到陈家一十六年来从所未有的事情。即便是连我婆婆去世的时候,也未曾有如此热闹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倘若不嫌弃,不妨进屋一叙!”
她虽穿着朴素,但是举止实在是太过优雅,即便是说起话来也是略带一丝大家闺秀的气息,这个女人不简单,但是究竟不简单在哪,却又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多年来葛春兰的勤劳与贤惠在众人跟前树立了一定威严肃穆的形象,村里的老老少少很少有人胆敢在她跟前开半点玩笑。葛春兰刚刚过门到陈家的时候,村里不少人打过她的主意。不过即便是连陈怀友在内,无一例外皆是吃了闭门羹。至于那些偷偷摸摸想要半夜里在房门外偷窥的,更是被葛春兰扛着扫把打了个落花流水。
众人唯唯诺诺,既不散去也不答话,只是将满腔怒火投射到了陈清堂身上。只听一人嚷嚷道:“春兰嫂子,你也不必这般强势,咱们今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大伙聚在一起了,那我不妨就说些心里话。你家侄子陈清堂回来了,这陈清堂是怎么个人物想必你比我们更是清楚得紧。这种人早在十年前就该吃花生米了,可如今却还逍遥法外,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嘛!告诉你,今儿公安局的同志来了,那就是抓捕你侄子的。大家敬重你这么多年来不容易,倘若你真贤惠些,那便将陈清堂交出来,大家皆大欢喜!”
葛春兰笑了笑:“他二叔,你和建安是一个老太爷的。按理说你们都是一家人,怎么这时候却痛打落水狗了呢?清堂是怎么一个孩子我比你们清楚,在这里有些话我说不上来,也不想说。但是我可以保证一点,清堂是有分寸的人,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太过火。还有,至今我只是听闻清堂回来了,具体现在长成啥样了,是胖了还是瘦了,我真的不清楚!”
“我呸!谁他妈和你们是一家人了,一个老太爷是不假,但是上辈子你家公公被打成左派的时候已经恩断义绝了,所以现在也休要再提当年那些鸟事!我不妨和你直说了吧,没有人想要痛打落水狗,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讨个说法罢了。春兰嫂子,建安那病大家都是知道的,多年前就不行了,这么多年来你一个人想必在精神上和肉体上皆是遭受了不少委屈吧。有事儿你就和二叔子我说嘛,能分担的一定是要分担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那陈清堂终究是你侄儿,你见这崽子长得人模狗样,像是个人物了,就想着要和他男欢女爱了,这个是不是太过分了些?这叫啥子来着,对乱伦!这可是乱伦呐!你口口声声说没见到陈清堂,谁知道刚才你们这对狗男女是不是躲在屋子里做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了!这半晌才出屋,必然是有奸情的嘛!”
葛春兰脸色早已难堪之极,冰冷冰冷的,眼睛直直盯着说话那人,她并未暴怒也并未上前与其厮打,只是蠕动唇角仰望天空说道:“做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办事可都是要凭良心的。当年你家二婶子难产,可别忘了是建安一步一步将她背到镇医院的!咱老陈家的人从未指望你能知恩图报,但也求你不要这时候落井下石。我们家有难了,我葛春兰一天不死,那这天就不会塌下。我即便死了还有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哪里轮的上你在这这里风言风语!你给我滚,滚,滚!!!”
“好家伙,我陈建业现在可是副村长了,我是你的父母官,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我看今年你家五保户的补偿金还是免了吧!娘的,我看你就是骚,不骚的话哪里来的陈清扬那个野种!”
“你给我闭嘴!”
“闭嘴?我偏不,我就是要说,就是要把你家的丑事抖给抖落出!当年……”
风过叶落,吱吱作响,一片枫叶飘零在陈建业的嘴角,后者刚刚想要伸手拍打。突然一阵狂风自自己眼前肆虐而过,还未等陈建业张开双眼,只觉得脖子仿佛被铁钳死死夹住了一般,难以透出半点呼吸。
就在陈建业直翻白眼的时候,突然一拳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陈建业脑袋一昏刚刚想要倒下,然而肋骨处突然被人狠狠地捅了一下,只觉得浑身所有的精气此时正在沿着一个无尽的黑洞飕飕流逝着。疼,钻心的痛!
咔咔两声脆响,陈建业腿弯猛地碎裂,只见两根青筋裸露在外,鲜血狂奔不停,他刚刚想要张嘴嘶吼,突然舌头被人生生夹住,向后猛地回拉,整条舌根已经被人狠狠地甩落在地。
陈建业额头上鲜血狂喷不息,嘴上更是一片血迹模糊,浑身上下到处皆是数不尽的创伤。那模样已然凄惨到令人发指的境地!而他的对面则站着一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凌乱但是很有层次感的碎发,锃亮的皮鞋,光鲜的领带。略显稚嫩但是却又刚毅无比的脸庞。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此时发出一声惊呼,他赫然是陈清扬!那个还在读高中的陈清扬,陈建安的儿子!然而就在此时让全场所有人深感诧异的一幕发生了,众人皆是屏住呼吸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画面,良久也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第162章 干掉他不留余地
只见陈清扬突然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双腿狠狠地撞击在地面上,咚的一声陈清扬对着母亲葛春兰叩了一个响头。张涛等人脸上写满了诧异,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出现眼前这一幕。陈清扬是谁,对于这群警察而言无疑是高高在上的神,即便穷尽终生之精力却也难以望其项背。
然而自己心中所信奉的真神突然向一个农村妇女跪倒在地,这却又让自己何去何从?张涛牙关一阵颤抖,询问道:“扬哥,您这是作甚,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怎么能如此贬低自己的身份?”说话间张涛想要上前搀扶陈清扬,却不想被其一掌拍开,只听陈清扬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是我的母亲,我的生母,生我养我的人!”
陈清扬的声音虽低,但是听在众人眼中无疑像是一声惊雷般炸开,原来这陈副厅长并没有传闻中所说的那么夸张,是所谓的太子党,在中央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农家男孩,不过无论如何陈清扬今时今日已经开始崭露头角。至于他农民的出身已经不再是一种笑谈,相反更多的是一种傲人的资本!这也更能从侧面反映出陈清扬的真材实料。
张涛自然知道陈清扬此时为何会表现出这副神情,当下打了个手势,五六十号警察顿时整整齐齐地站为三排三列,只见张涛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位置,突然深深地弯下腰身,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后,面带激动和膜拜地说道:“伯母好!首长好!”
唰唰地,五六十号人同时弯下了身子,齐声呐喊道:“伯母好!首长好!”这些人神情极其严肃,言行举止中对陈清扬充满了膜拜之情。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陈清扬了,谁让人家现在已经是威名远扬的大官!
葛春兰虽然已经有些花眼,但自己所生的儿子还是一眼能认出的。眼前的陈清扬变化实在太大太大,即便是连这个做母亲的都难以置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的神情充满了自信与风采。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龙,自己的女儿成凤?看陈清扬此时这副模样,显然不是走的黑道,至于为何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一点葛春兰一时间倒是未曾问询。
葛春兰颤颤巍巍地赶到陈清扬的跟前,伸出自己已经枯瘦嶙峋的手掌在陈清扬的脸颊上深深地抚摸了一把,随后将自己的儿子紧紧地搂在了怀中。葛春兰很清楚地知道以后自己肩上的担子会少许多,儿子有能耐了出息了,自己再也不用像先前那般遭受穷困潦倒的生活。贫穷,葛春兰倒是不怕,她真正怕的担心的是陈建安的病情。至今面对数十万的手术费,葛春兰依旧一筹莫展,而陈清扬的出现无疑在彰显一点,从此不必再为这件事情发愁。
葛春兰宽慰一笑,将陈清扬缓缓扶起,慈祥地说道:“我儿大了,懂事了!这很好,很好!”说话间葛春兰将陈清扬一把拉了起来。
陈清扬重重点了点头,激动地说道:“妈,这些年您受苦了!”
“不苦,为了你和你姐,累点没有什么。天下哪个父母不都是如此的呢?用不着大惊小怪,或许等到你哪天为人父母的时候,你同样也会发现,父母为子女再忙再累也不会有半点感觉,相反所得来的是一种深深的幸福!”
陈清扬刚要胡话,一声宛若天籁的声音响起,“伯母好!”
葛春兰缓缓扭过脸庞瞅了一眼儿子跟前的女孩儿,这女孩长相柔美,身材窈窕,身上流露出一丝清纯淡雅的气质。从那俏脸上所流露出的小女儿娇羞神态,葛春兰完全相信这个女孩和自己的儿子之间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这丫头,长得可真标致!你叫什么?”
“伯母说笑了,我叫叶雨蝶,四川人,不过祖籍也是开原县的。”
葛春兰笑着点了点头,神情显然很是满意,她偷偷戳了戳儿子的肋骨,厉声问道:“这丫头是谁?和你怎么个关系?”陈清扬刚刚在想如何应付自己向来严肃之极的母亲,却不想葛春兰接着说道:“这女孩不仅长得漂亮,气质更是绝佳!以后找媳妇就要按照这个标准来,至于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你便断绝了那个念头吧!即便领回家,我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还有如果你们俩现在已经在谈恋爱,妈不反对,对你唯一的一点要求就是对人家好些,咱家条件不好,你老陈家能找到这样的好姑娘,也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陈清扬浑身一阵恶寒,看了一眼叶雨蝶,偷偷对她眨了眨眼,说道:“妈,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我都是有分寸的!”
葛春兰几乎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了三声好字。而就在此时突然外面再次赶来一群人,这次领头的赫然是陈怀友和陈建树等人。这时候再次相遇当真是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陈清扬不去找他们也就罢了,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这对于陈清扬而言自然是一种彻头彻尾的侮辱。
陈怀友赶到陈建业身旁,一把将其抱起,使劲摇了摇询问其伤势,然而陈建业这会儿已然昏死过去。全身上下的内外伤不说,单单是舌头被人给生生扯了下来,就这一下子也足够让陈建业修养个三年五载的了。陈怀友见陈建业几乎已经不行了,当下义正言辞地朝着在场众人大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弄成这样!还不赶快去报警!”
陈怀友在陈家村已经树立了二十年的雄威,论及威望自然无人能及。众人见陈怀友来了也都各自舒了一口长气,纷纷争相相告,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怀友。
前段时间陈清扬曾经赶到陈怀友家将他全家上下闹了个大翻天,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少,毕竟那晚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些。不过大家碍于陈怀友的面子,都是无人胆敢言说罢了。陈怀友对陈清扬是有着些许忌惮的,然而此时身后可是有两百来号村民,一来陈怀友的胆气壮了不少,再者这厮也是要面子的主儿,这会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
“陈清扬,看你现在貌似混得人模狗样,卖鱼还能卖发财么?”
陈清扬冷笑一声;“发财不发财是我的事情,和你陈怀友有什么关系?”
“我是村支书,这个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经过我的允许才行!你陈清扬天天晚上的时候偷偷摸摸到河里捕鱼,害得现在村民连一条鱼秧子都找不到了,你这是严重干扰生态平衡,属于滥杀滥捕!我有权力过问此事。”
陈清扬突然哈哈仰天大笑:“陈怀友,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是不是想要用你村支书的权力来压我?你的官衔很大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