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跨进门,四处望了一眼,很整齐的院落错落有致的排列,朱漆黑瓦,拱檐垂门,确实是大家子的气势。
“锦书,兰儿,跟着我走吧!”梁山伯已经在前边带路,步伐快而有力,熟悉的穿越过前边院子。
三人来到梁府大厅。
空旷的客厅并无特别华贵的陈设,一个老人正端坐在主位上,看年纪大约六十岁上下。保养的并不好,脸上皱纹横生,再加上冰冷无表情的一张脸,在初次见面的人眼中越发觉得的不近人情。
“山伯,你坐下!”老人朝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在自己下首。
“爹,这是我的同学丘锦书,后边那位就是锦书的姐姐丘锦兰。”梁山伯上前一步,向老人介绍了客人,随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丘锦书,果然年少有为!”老人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站在对面的锦儿,话里将“年少有为”四个字咬的很重。
“梁御史之名锦书也有耳闻,今日得见乃锦书之荣幸。大人既是山伯的父亲,锦书就不客气了,斗胆拜见伯父。”锦儿在老人冰冷的目光下毫不在意的鞠躬致意。
“哼,你这一声伯父老朽可不敢当啊——”梁老头冷笑,“丘公子在古云郡名声显赫,公子和你姐姐的风姿老朽早就目睹过了。”
锦儿一惊,这老头说见过她和兰儿,什么时候?在哪里?“伯父过奖,锦书年纪尚轻,毫无功名,在御史大人面前很是汗颜。”我就给你戴高帽,难不成你还不吃这套?锦儿心里嘀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怕了你不成。
“既然汗颜,还怂恿家中姐姐纠缠我儿作甚?”梁老头突然发怒,仿佛是早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等着向锦儿她俩身上撒似的。
“伯父,此话怎讲?兰儿姐姐与山伯彼此倾心,情意相投,怎么称怂恿,又何来纠缠?”锦儿双眼圆瞪,回视他,知道梁老头来意不善。
“哼,我儿自小家教严谨,谨守规矩,若不是有无耻女子的纠缠,怎会不与父母商量就私订终身?”
“爹,兰儿她稳重端庄知书达理,绝不是您认为的那等轻浮女子?”梁山伯急的起身,满脸的焦急苦恼。
“你给我坐下,为父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法,难道云山书院就教了你这些?”
梁山伯在父亲威严怒目下,看了看锦书,又看了看兰儿,一脸无奈的重新坐下,不再说话。
“大人既如此说,那今日你请我们姐弟来此究竟是何意?”
今日两个人出门前锦书为兰儿的装束打扮还左思右想的,怕太艳丽会引起老头的反感,太素净又怕衬不出兰儿的娇媚,总之是为了今日的见面,她俩个昨夜琢磨到半夜睡不着觉。本来以为今日来可以让兰儿赢得梁老头的好感,尽快促成兰儿和梁山伯的好事,却没想到,梁老头心里早已对他们存了很深的成见,这次见面本来就没安好心。
既如此,好也是不好,不好也是不好。争取也是枉然,不如索性弄个明白,到底哪里出来问题?
“我请你们来,就是想看看你——丘锦书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山伯对你由衷的佩服,还迷上了你姐姐。”梁老头眯起眼,阴森的扯扯嘴角,“今日看来,你倒确实有几分胆色和气度,但是,你姐姐想进我梁家的门,这辈子也别指望!”
“锦书能知道原因吗?”锦儿按耐住心中的不忿,沉声问道。
“丘锦书,你姐弟三人本是浪荡江湖之人,为挤进士族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先是在玄极子寿宴上献歌舞,求的玄极子的好感,借机又进云山书院,后来居然恬不知耻的利用枕霞楼的婊子当店主,开办了锦绣书局。那些污言秽语居然也结集出书,真是丢尽天下读书人的脸?云山书院竟然收纳你这种投机取巧、毫不知廉耻之人,玄极子若不是仗着圣宠,岂能如此妄为?若是老夫在位,古云郡焉能出如此惹天下笑话的丑事?”梁老头说的越来越激动,最后居然站起身,挥舞起手臂。
锦儿听罢,怒极反笑,这个老头真不是一般的古板。
“真是可惜,大人这御史早就不当了。而且,锦书也从未听别人笑话过锦绣书局,更未笑话过书局的书,倒是有很多女子私下曾说,看了锦绣书局的《红颜至宝》就像重新投胎做人一样,活的越来越明白了。所以,惹天下笑话的丑事怕是只有前任梁御史大人一人之词吧?”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捅你的痛处,不过是前任御史,还以为自己是多大的人物?你个老顽固!
“你,你——”果然,老头子气的手指锦书,说不出话来了。自从被迫辞官之后,从未有人当面直说他的心病,他也一直很好的维持着自己虚伪的尊严,可是这个黄毛小儿一语道破,丝毫不留情面给他,怎不让他恼羞成怒。
“你们给我滚出去!”老头终于发出话来。
“爹——”梁山伯早已急的搓手跺脚,不知如何才好了。
“来人,把少爷请进自己房里。”
锦儿伸手拉住兰儿的手,感觉到那只软胰细微的抖动着,带着冰冷的温度传到她的手里。这才突然想到,兰儿的幸福怕是真的没那么容易了。刚才一时火气,广顾着跟梁老头顶牛,忘了旁边兰儿的感受,锦儿暗自后悔刚才的莽撞。
正要跨出门去,忽听身后“啪嗒”一声响,“把你们的东西捡回去!”
转身看见地上一条丝巾裹着一本书,正是那本《红颜至宝》。看那丝巾也眼熟的很,忽然想起那是玄极子寿诞时兰儿献舞时遮面所用的浅紫色丝巾。
想起来了,当日的丝巾飘落到一位老者的座位前,难不成就是这梁老头。怪不得他说早就目睹过了他们的风姿,那日的歌舞他当然是看见了的。
越想越生气,这个该死的老头,是存心算计她们姐妹呢?
前脚迈出门槛,后脚刚刚离地,身后的梁府大门“哐当”一声就阖上了,差点没把锦书绊个跟斗。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锦书终于忍不住骂道。
“妹妹,别生气了。这梁府姐姐今生不进!”兰儿突然说道。
“兰儿,你别伤心,我来想办法。”锦书忙道。
“不,锦儿,那梁老先生如此污蔑诋毁你,他就是拿金轿银轿来抬我,姐姐也绝不进他家门!”兰儿一脸坚决。
锦儿伸手揽住兰儿的腰,心中升起一种无言的感动。
颠覆古代之癫狂书女 琴木木 凡女卷 第四十六章 君子当睚眦必报
锦绣书局内部,雕版印刷场地上一派繁忙的景象。工人们穿梭忙碌着,将刻好的书版翻印、冲洗、上墨;再翻印、再冲洗、再上墨;翻晾处的负责人指挥着人们烘干书页,装订处的人们则把一页页的纸张装钉成书,已经制好的书籍一摞摞的整齐码放在一个木架上。
锦绣书局的这本新书有着独特的封面——两只翩然飞舞的蝴蝶,楷书正体四字镶嵌在这一对蝴蝶的翅膀上:生死蝶恋。这个封面雕版在刻印时费了很大的功夫。其实以前,风烈国流传下来的书籍基本都是以手书抄写为主,锦绣书局的这一印刷术本就已经惊了世人,现在居然又在书籍封面上出现了美丽的图画,这是以前任何书籍上都未出现过的。
女子双手捧住书,安坐于这一片繁忙中,丝毫不被杂乱的声音和事物影响,全部心神都被吸引到书中情节去了,不时举袖擦拭着眼角的湿润。
锦儿站在这场地的一侧,看着旁边专心书中的兰儿,她的脸已经明显的削瘦下去了。自打从梁府回来,梁山伯也没有回书院,梁府差人到书院送信说梁山伯病了,需在家养病。锦儿心疼着兰儿,两次爱情的受挫彻底打击了她的心,她已经不再想去争取和追求什么美好了,灰心失望让她的生活萌生了失意的色彩。兰儿对她说,此生不再幻想爱情了,只跟着她过一辈子,如果有一天她不再需要她,她就出家!
有她丘锦书在,兰儿就出不了家!望着那一本本的书籍,锦儿会心一笑,梁老头,跟我斗,我看你能熬到几时?
埋头在书中的兰儿站起头,双眼红通通的,将书轻轻阖上。“妹妹,这样直接写出山伯的名字,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天下重名重姓之人那么多,谁认识他啊?再说,我把他写的那么好,你怕什么,只怕以后他成了名人还得感谢我呢!要是放在现代,谁有本事把普通人眨眼就变成名人,那是很了不起的事情。”锦儿走到兰儿身边,将她膝上的书拿起,一脸的调皮:“姐姐只说,妹妹这书中故事如何?”
“书中梁山伯与祝英台生死不离,爱情动天感地,此书让人心潮澎湃,深受感动。妹妹,你如何写的出来?”
倒,那不是我写的,是我抄袭别人的。锦儿呵呵笑笑,没有说话。
锦绣书局的新书《生死蝶恋》,丘锦书最新力作,基本故事情节照抄《梁山伯与祝英台》。出此书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回报在梁府受辱之事,二是为书局增添新的卖点。
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错,在锦儿看来,若等上个十年,黄花菜都凉了,斗转星移万事皆非还报个屁呀?!所以,君子就当睚眦必报,把加诸在己身的苦痛加倍给对方还回去。更况且,对方不仅伤害了她,还伤害了她的亲人,他把兰儿对幸福的憧憬打得粉碎,还骂兰儿是“无耻女子”,以为锦儿会轻易就忘记了这恶毒的骂语?
锦绣书局发售新书了,云山书院内每位学子获赠一本。
《生死蝶恋》在古云郡内火了。街头巷议,所有的话题都是梁祝。就连那街头说书唱大鼓的也开始以梁祝为题材,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认识字的看书,不认识字的听书,他们真的从未听说过这么精彩的故事,从未感到男女之间真情的伟大力量,男人们唏嘘不已,女人们泪流满面。
丘锦书的名字已经在每一个角落里生根发芽了,人们只说那锦绣书局的当家是个少年,英俊的不若人间之人,满身才华终不是池中之物。
锦绣书局门前每天都堵着很多书迷,他们都想见丘锦书,他们想看看到底是谁写出了这么好的书给他们,更有得到确切消息的人知道丘锦书在云山书院读书,每天跑到白水河边隔河凝视,希望有幸看到他们心中的偶像。或者,在他们心中,他已经不是偶像,他是一个神。
“锦书,你的书写的真好!”书院内,锦书每天也要面对同样的场景,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学长都来找他,他们来找他谈读书感受,他们说看完此书有不吐不快的心情。
当然,他们更想知道,书中尼山书院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和现实中云山书院的梁山伯和丘锦兰到底哪个版本更真实?
一斋荷塘边,秦永才神色凄绝,“此生有爱如厮,不枉活矣?!梁山伯,你太幸运了。秦永才祝福你和锦兰在天堂比翼双飞。”这个傻子,愣以为书籍内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在荷塘边置了香炉桌案,拜祭起来。
《生死蝶恋》随着一点火光燃起,书页“哗啦”一下着起来,鲜艳的火苗跳跃着,映着秦永才的脸,“读罢此书,秦永才今生还有何书可读?”
当日,周夫子对众学子宣布,秦永才退学了。
周夫子面色凝重,语重心长,“学子们,大丈夫读书志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锦绣书局最近出了一本书,书中是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此书文笔优美,故事起伏跌宕,读来可陶冶情操、涤荡心灵。但是,作为青年学子,我们万不可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人生一世肩头脊背背负的是责任,感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你们要牢记。”
周夫子的眼光落在锦书的脸上,“丘锦书同学才华横溢,但是要记住做人的原则,不可心生偏颇。”
锦儿对着周夫子的背影努着嘴,大约是秦永才的退学让这位有强烈责任心的夫子感触很深,所以才召集全院学子训话。
其实,无论什么事物,总要看是何人拥有。一把宝剑在剑客手中就是行侠仗义的武器,而在盗贼手中就是拦路劫掠的帮凶,这根本不是宝剑的错。更何况我写的书?再说,谁能说我的书不好?那可是流传千年的故事呢——秦永才看了要退学,只能说明他这个人有了心魔,是个大傻瓜,跟我有什么关系?
“锦书,你送的书我看完了,故事很凄美。”廿朝安突然说话了,“是不是锦兰姐姐的事情真的遇到麻烦,你才有感而发写了这本书?”
“呃。”廿朝安的脑袋倒是转的快呢,一看就知道锦儿是有所指的。
“不过,我一直在担心,书中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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