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一片新世界中的天隐,已经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动静,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在自己看着希露德的时候,杨、卡朋特、阿尔忒弥斯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唉?轻、轻点……哎哟哟!”还是对美味的海鲜炖煮野猪猪心肉不死心的因蒂克斯,也被折返回来的阿尔忒弥斯揪着耳朵拉走了。
皓月当空,繁星似水,一点点将银色的音符淋洒在渐渐沉睡的大地上,激起了鸣虫的诗兴,这鼓动的生命力,全都打在热情的篝火上,生命,是不需要言语的,只需要静静地注视,只需要,静静地祝福……
此时,木桌旁,只剩下天隐和希露德。天隐在大口吃着希露德的精心之作,心中百感交集,有劫后重生的喜悦,有偶得真相的愤怒、有品味美食的舒爽……看着眼前双手支着小小的下巴,微笑着的红发女孩儿,天隐突然觉得,之前经历的一切,值了!天隐沉浸在了这小小的梦里,却不知,有人在窥视着自己的梦……
“世人啊,我很美,像石头的梦一样,
我这使人人相继碰伤的胸心,
生来是要给诗人激发一种爱情,
就像物质一样永恒而闷声不响。
这一幕真是太美好了,激发了我诗人的热情!啊!告诉我,你感觉到这份纯真与热诚了么,谬特!”说话的,赫然是拿着光学望远镜、开着夜视模式远远观望的造雨师!
不知道在他身后的阿拉伯少年是不是觉得眼前这位偷窥的诗人太过下流,完全没有与之沟通的想法,只是用平静的双眸凝视着远方,看着一直在看的东西。
“我像神秘的人面狮,君临碧霄,
我把雪的心跟天鹅之白相结合,
我对移动线条的运动感到厌恶,
我从来不哭泣,也从来不发笑。”在吟唱的时候,造雨师偷偷地看了看身边“从来不哭泣,也从来不发笑”的少年,笑着摇了摇头。
“诗人们看到我这堂堂的姿态,
仿佛借自最高傲的纪念雕像,
他们也会刻苦钻研,消磨时光”,造雨师举着望远镜,手舞足蹈地吟诵着名为《美》的诗歌,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行为丝毫没有美感呢?
“谬特,看样子他们并没有从那群野蛮人手里拿到什么,也就是说,那些东西,可能还在匹斯!”当造雨师提到“那些东西”的时候,阿拉伯少年难得地有了反应,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也可能漏网的那个疯子拿了你的东西,不过可能性实在太低了,很难想像那群野蛮人之中唯一一个算是有点头脑的人,会如此信任那个疯子,我倒是很喜欢他的墓志铭啊”,造雨师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一个热爱发艺的男人,不错!不错!那群人有着让人喜欢的幽默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这么认为吗,一贯用沉默歌颂睿智的谬特?”
“因为,为了迷惑柔顺的钟情者,
我有使万象显得更美的明镜,
我的眼睛,永远放光的大眼睛!”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造雨师收起了望远镜,转身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中,随后,寡言的阿拉伯少年,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静静地消失了。
夜已深,当世界再度苏醒的时候,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隐士Ⅰ
好尴尬!三天了,天隐见到希露德之后还是觉得脸红,跟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跑开了。
遇上一次打死朋克头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完全不同,前天天隐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不是浑身上下的剧痛,而是自内而外的羞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自己怎么停手的,怎么莫名奇妙地哭起来的,还有对希露德……天隐都记得。
很多事情,如果可以忘记会幸福很多,对于这句话天隐是深以为然的。就因为当时战斗的画面始终在脑海中回旋,天隐才会越来越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希露德,毕竟、毕竟自己做了、做了那种事情。
其实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那天天隐的行为严格说起来也没有太严重的失礼之处,至少阿尔忒弥斯没有怒眼圆睁地把天隐倒吊起来,杨也没有说过多的闲话,就连当事人希露德,也没有对天隐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然而,如果不算那天篝火晚会跟希露德共舞一曲华尔兹的话,天隐就是在过去二十年从没有碰过女孩子的人,连手都没有。所以,那天不管出于什么心情什么动机摸了希露德的脸颊,都让天隐有着说不明白的异样感觉,在天隐本人的角度来看,这是个很不得了、很令人害羞的事情!
自己不算长的人生里,基本都是课本陪伴着自己,而课本里并没有写过这类事情该怎么处理,也没有描述过此时此刻自己这种荡漾不已的心情,是什么心情。天隐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希露德,只能尽量避之不见。
可惜的是,天隐的肩头、后背、腹部都有很深的刀伤,这些天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驻扎处。就算不想见到,还是能看到希露德忙着给大家做一日三餐;就算不想碰面,还是得请希露德换绷带和药物;就算不想说话,还是得听从希露德的指示帮忙制作硝酸、高级脂肪酸钠、甘油。
虽然做不了重活儿,但是扯一扯纳米丝线,拉一拉卡列芙带来的复合式离子交换膜,挪一挪装生成物的空陶罐,这些都是天隐单手可以做到的。并且,不知道杨和因蒂克斯这些天鬼鬼祟祟地在做些什么,好像总是背着自己聊些什么,天隐肯定是没兴趣知道这两个人的龌龊想法,不过也看得出来,想找他们帮忙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稍稍让天隐觉得好受一些的话,那就是“别墅”彻底建好了。比“树屋”时期更为坚固的一体式木板墙、天棚上砌好的蓄水池、拼接严密的竹制上下水路、二层堆积如山的各类物资、拙朴而实用的家具,真是一个无比舒适、温馨的“家”啊。
再看看用木墙和折叠式亩雨棚圈出来的后院,菜田尽职尽责地奉献着产物,砖窑不断烧制着各类器物,毫无疑问,接下来的生活会更为舒服。只要再制作一些防御机关,重修一下遍布在四处的防御工事,即便r组来袭,也不是不可以抵挡的。
是时候重提一下造船离开的事情了!那天因蒂克斯的反应给了天隐莫名的信心,觉得自己可以成功地说服其他同伴,也可以巧妙地离开这个岛。正好趁着吃午饭大家都在的时候,天隐说出了自己思考已久的想法。
“啊?你不是失血过多现在还犯迷糊呢吧?亲爱的头领!”之前并未反对过自己造船离岛这个想法的杨,此时怪腔怪调地大声唱起了反调,“因蒂克斯不是告诉过你这个岛被凶猛的潮汐墙和恐怖的漩涡带隔离了么,你为什么还是坚持要冒并非必要的险呢?这算什么,求死*的显现?”
杨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当时杨没有反对,是因为不知道附近的海域是这么危险的,现在知道了,不想那生命开玩笑也是人之常情。然而,天隐就是觉得杨在瞒着什么事情,比如那天跟造雨师说的事情,比如这两天跟因蒂克斯偷偷摸摸研究的事情。
决定了,就没理由轻易放弃,天隐不想不经争取就乖乖投降,“因蒂克斯,如果错过了6月份的气旋,下一次可以离开的机会是什么时候?”
因蒂克斯看了看异常认真的天隐,点了点头,敲击着奇迹的键盘,“经过计算,下一次大概是明年的8月份,不过那个气旋扯开潮汐墙的可能性只有22。7%,抵消漩涡作用力的可能性只有13。1%,今年6月份的气旋这两项概率分别是87。4%和76。3%,虽然不是100%成功,但是这个数值已经是值得一试的了。”
因蒂克斯一口气把数据能够提供给天隐的支持统统说了出来,而后两眼望了望天,双手一摊。意思很明确,自己能做到的就是这些了,接下来,就要看天隐怎么说服其他人了。
“对于因蒂克斯所说的,你有什么看法呢,亲爱的杨?”天隐觉得如果能说服最难缠的杨,其他人应该会容易许多。
杨单手捏着下巴,微微皱起了眉毛,似乎在想着什么。沉默了数分钟,杨才放下手,再次看向天隐,“亲爱的头领,我们现在关注的,不是冒险的成功率有多高,而是冒险的理由在那里?如果不得不冒这个险,能获得的收益有多少?”
“亲爱的杨,你真的确信再过四个月,到了9月份的时候,会有人来接我们么?”天隐的语速很缓慢,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问杨的,也是问在座的所有人的。
“如果参考过去数十年的入学式的话,我非常确信会有人接我们回去”,杨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撇了撇嘴,似乎察觉到了天隐言语中的陷阱,于是又补充了下自己的说法,“当然,前提是今年入学式的流程也是跟往常的一样的话。”
“亲爱的杨,你不是亲口告诉过我,每一年的入学式内容都不一样吗?”天隐好像看到了一丝光明,依照这个思路说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可以说服杨!
“入学式测试的方式固然是每年都不同,但是总的流程——训话、运送、测试、接回这四个阶段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如果你想说从没有发生过变化不等于永远不会发生变化,请恕我无法接受这个近似于诡辩的说法。必须要是更令人信服、更令人喜欢的观点,才可以说服我,亲爱的头领!”杨一脸坏笑地堵死了天隐自以为是出路的路口,笑眯眯地看着面色有些变化另想办法的天隐,不再说话了。
天隐心里也明白,自己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只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让自己更倾向于冒险离开。没有确切的论据,仅凭揣测,在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或许可以说服其他人进行尝试,但在危险性已经确凿地摆在面前的此刻,天隐是没有办法用“如果论”来迫使其他人用性命来冒险的。
一定会有什么办法,一定存在一种方式,可以让自己获得支持,天隐现在在头脑的海洋中摸索的,就是恐怕比针还细小的那种“可能”……留给天隐的时间不多,再过一会儿,卡朋特、阿尔忒弥斯、希露德就要忙各自的事情去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没有足够的时间造船离开了。
想办法,努力地想,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天隐觉得自己的脑筋获得了一些提高,但是现在为什么还是如此困惑呢?稍稍放缓一点思考的速度,天隐悄悄地看着木桌周围的人,因蒂克斯是支持自己的,不用再说服了;卡朋特基本上是跟杨一条战线的,只要能说服杨,就等于说服了卡朋特;阿尔忒弥斯、希露德、卡列芙之中卡列芙是毋庸置疑的首领,想办法搞定卡列芙,就可以一口气获得所有女孩儿的支持。
这样想来,自己需要说服的,只有两个人——杨和卡列芙,虽然不见得有多容易,但至少算是看到了点目标。要不要先改为攻克卡列芙,然后以作弊式的“民主投票”让杨屈服?天隐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姑且不论自己并不喜欢这种近似乎强迫的无赖手段,如果杨真的铁了心不同意,卡朋特也必然是不同意的,就没有人造船了,到头来除了激化了同伴之间的矛盾之外,一无所获。
解决问题的先决条件是,你要知道问题所在!天隐决定放弃投机取巧的方式,以最原始的正面交流来获取所有人的认同,反正自己将来是要成为匹斯市的市长的,说服这几个人就当作是提前演习了!
“卡朋特,可以说说你的想法吗?”天隐很希望卡朋特可以表现出,哪怕一点点赞同自己的意思,这样就可以绕过杨先搞定这个造船所必需的卓越木匠。
可惜,卡朋特除了兴趣满满地看着眼前的椰子汁,没有其他的表情了。听到天隐的疑问,这个身形硕大的男人也只是抬头和善地笑了笑,“没想法。”
无论你有多么超卓的说服技巧和辩论能力,你都无法令一个没有想法的人改变想法。卡朋特经典的三字式回答,让天隐胸闷不已,但是现在的天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而单纯的学生了,天隐已经懂得逆向思考了。
“假如,我们需要一艘足够坚固且可以达到足够速度的船,你可以造出来吗?”天隐决定先搞清楚最基本的问题,然后以这个为基础再去争取更大的成果。
卡朋特喝了口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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