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沉默的拥抱只过了一小会儿,他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她的身体在隐隐的颤抖,而他的胸口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给打湿了。
他吓了一跳。记忆中,她似乎只哭过一次。那次,是她含着泪求他收留。那次,她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儿在哭,那这次呢?
他忙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发,柔声问道:“娘子为何哭了?”
苏月不回答他,只是身子颤抖的愈发厉害,很明显,是带着极度的隐忍。她不是个普通的弱女子。她哭的少,也不爱哭。正因如此,凌云才知道,她若一旦哭起来,那原因,wrshǚ。сōm必定是非比寻常。
所以他只好轻轻的用手安抚着她,等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慢慢滴在交代。。。。
第二十三章
两人就那么静静的拥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月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了,凌云才又轻轻的开口问,“娘子怎么哭了?可是因为薛表哥说了什么?还是之前韦大叔跟你说了什么?”无风不起浪。今天和她说过话的人也只有这两个人而已,自然是非此即彼了。
苏月摇摇头。过了很久,她才在他的胸口悄声问了句:“你双亲早已不在人世,这些年来,你必定也是常常思念他们了?”
凌云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忙笑了笑,“想自然是想的。无奈世间万物都有个枯荣,人年岁大了,走了,也是一个轮回。这么想着,便也释然了。”
苏月微微一怔,抬起了头,一双微红的眸子盯着他,面色凄然,“你正年轻,他们走的时候想必年岁也不是很大吧?”
凌云摇摇头,一边用手指擦干她脸上的泪痕,一边笑道:“我出生时我父亲已过不惑之年,算是老来得子。我母亲虽年纪稍轻,无奈一向体弱。二老先后撒手人寰之时,我还不到十五。”
苏月有些吃惊,“不到十五?这么早他们都不在人世了?”
凌云点点头,笑得云淡风清:“是。我虽怨过上天不公,但也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实属无奈。我们原本就家贫,母亲就算生病也都隐忍不说,待我和父亲发现之时,已是回天乏术。母亲走后不久,父亲也身染恶疾。家中实在太穷,家徒四壁的,根本没钱买药,也请不来名医,我就只好自己去求镇上的大夫。后来还好他大发善心,开了方子给我,让我自己想办法去抓药。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来。还好我父亲也略懂些药草,我自幼跟着他学了一些,加上家中也有些医书,我就照着那医书上所说,每日上山采药……所谓久病成医,父亲的病拖了大半年,而我,也把那几本书给翻了个遍,倒也成了半个江湖郎中了……”
说着说着,他再也笑不出,只能沉重叹了口气,“父母便这样先后离我而去了……我那时便起誓,此生一定要发奋苦读,将来有一日必定要考取功名!一则为建功立业,二则是为了再也不要让我的子孙过这种日子!那时,正好赶上童试,我本该守孝三载的,可我还是触犯了这个礼数,又明知会冒犯尸骨未寒的父亲,却也还是头也不回的去参加了童试,得了个秀才之名……”
苏月眼睛又有些潮湿。这是凌云第一次对她讲出他这些过去。他说的可谓轻描淡写,可她听得出,这其中包含了多少心酸和苦楚。这些对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而言,会是怎样沉重的一段日子!老实说,他若不说,还真看不出这样一个处处与人为善的书生也曾有过如此四处求助无门的绝境!
苏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勉强笑了笑,安慰道:“你放心,你的子孙绝不会再过这种日子!他们一定会衣食无忧的长大,一定不会再为钱财所困……”
凌云心中一热,低头便轻吻一下她的额头,喃声道:“是,绝不会。不管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还是我和娘子的将来,我都会尽我所能!就算将来到了九泉之下被父亲怒骂,我也要进士及第,建功立业!”
苏月心下虽听得甜蜜,却还是微微皱了皱眉,不解道:“你考取功名本是好事,光宗耀祖,怎么会被父亲骂呢?你父亲供你读书,自然也是希望你能有那么一天,不是么?”
“娘子错了,”凌云苦笑,摇头,“父亲让我读书,不是为了让我考取什么功名,而只是为了让我多识几个字而已。尽管私塾的先生几次三番的劝我父亲,让他同意我去参加科考,可每次父亲都是愤然拒绝,并要我发誓,这辈子绝不要考取功名。对此,我极为不解,先生也不解。父亲只是说,不管我是拜师学医,还是行商做生意,都绝不容许我去做官。所以我才说,从我考取秀才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冒犯父亲,将来在九泉之下被父亲怒骂一顿的准备……”
“这倒奇了,”苏月更加不解了,“莫非他是怕你将来做了官无权无势的遭人欺么?可哪个读书人不渴望鲤鱼跳龙门?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考取功名,何等荣耀啊!”
凌云叹了口气,又苦笑,“谁知道呢?私塾的先生总是跟我说,说我别处虽愚钝,可这读书却是有些悟性的。你要知道,整个镇这么多年,才出了我这么一个秀才,是以我才会尽管一无所有却还是被人高看一等,连王员外都想要找我入赘。”
这点苏月当然是完全同意那位私塾先生的。他颇有些才学,且资质聪颖,很有悟性,加之心无旁骛多年如一日的勤奋苦读,将来势必会大有可为。否则只凭他一个老好人的老实劲儿,她又岂会看上他作为自己的驸马?可这人人都看好的年轻人,怎么会偏偏让自家父亲给勒令只能永远在这边远之处受苦?实在想不通。
“好了,不说这些了。”凌云显然也感觉到两人似乎说的太远了,忙笑道:“原来娘子是思念双亲了。此乃人之常情,娘子大可跟我直说便是,我陪娘子谈谈心!”
苏月不禁失笑,点了点头。
“娘子该觉得庆幸,尽管眼下还没有碰面,将来总会有碰面的一天。只要人还在世,都应该觉得高兴才是。等回到洛阳,可不就能碰面了么?”凌云安慰道。
苏月又点点头,突然又觉得有些奇怪,倏的抬起头,看着他,“我们没有回洛阳,反而来了扬州,你却丝毫不觉得惊讶么?”
凌云笑笑,“娘子这么安排,总是有道理的。或许娘子夫家也是洛阳人氏,现在回去,岂非招摇?娘子可是这么考虑的?”
苏月只好借着台阶往下走,笑了笑,应道:“正是。”
“等过段日子,风平浪静了,娘子和我带着已经会跑的孩儿一同返回洛阳,你那夫家就算再霸道也无话可说,对么?”凌云继续装傻编造着谎言。
苏月又点点头。然后又低了脑袋贴在他的胸口,小声道:“我今日只是有些思念父亲,便忍不住泪如雨下。而卓凡你……心底想必更加难受,却还是想着法子安慰我,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以前在吴家村,你至少还能去他们坟头说说话,而现在为了我却背井离乡的……”
“娘子休要再说什么为了你。若是情非得已,父母在天之灵自然会体谅。其实,只要把该放的人,放在心里,就够了。”说着,他已腾出一只手,从胸口掏出一只晶莹无暇的玉佩来,递给让苏月看,“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传家之物。照我父亲的说法,见此玉佩,就如同父母在侧。所以我才会从小到大都把它吊在胸前,从未取下过。就算是灾荒之年,我们一家人饿着肚子的时候,父母重病在床无钱买药无计可施的关头,我要卖了这块玉佩,父亲都不肯。他说,这块玉佩,是我们凌家祖祖辈辈最宝贵的东西,将来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取下换钱。那现在,我虽不能随时祭拜我的双亲,却也能对着玉佩凭吊……”
凌云本意只是想安慰苏月,却怎么都没想到苏月会是眼前这样惊愕的反应。
只见她登时坐直了身子,手持玉佩,花容失色,瞪大了眼睛不说,双手竟也在隐约颤抖,仿佛见了这玉佩,像是见了鬼一般。
凌云觉得奇怪,不由得忙问,“娘子,这玉佩有什么不对之处么?”
苏月猛然回神,冲他僵硬一笑,一向冷静且伶牙俐齿的人竟有些结巴了起来,“这……这玉佩色泽晶莹……价值连城,哪……哪里有什么不对之处?我……我只是好奇这上等好玉怎么会在你家……哦,不是,我只是说,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等好玉,有些少见多怪罢了……”
凌云皱眉。他完全不相信她的解释。她贵为公主,又贵为皇后,天下什么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怎么会见到这小小的一块玉佩竟也如此失态?!
微坐起了身子,他伸手拿过她捏在手里的玉佩,前前后后端详了一阵,只见那玉佩还是当初的玉佩,还是那么精巧,还是那么通体碧绿,就连上面堆积的绵绵云层都还是那么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精巧的篆体“云”字还是那么的洒脱飘逸……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一丝不对劲,只得又奇怪的看了眼苏月,“这玉佩我自小就带在身上,一直如此,娘子难道真的发现什么异样?”
苏月显然已经迅速的让神色回复的不少,褪去了那让人心惊的惊愕之色不说,居然还能淡淡一笑,伸手轻柔的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哪里有什么异样?是你多想罢了。我只是少见过怪而已。时候不早了,睡吧……”
“哦。”凌云将信将疑的走下床,吹灭了灯。再回到床上,躺下,又很自然的和往常一样把她揽在了怀里,笑道:“娘子还有四个月便熬到头了。只要一想到到时候会有一个漂亮的跟娘子一样的小孩子乖巧的叫我爹爹,我现在都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苏月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
凌云又道:“娘子难道不高兴么?眼下咱们已定居在此,再也不用担心什么磕磕绊绊,娘子只管安心养胎。何况,现在已不比往日,我看那四个小丫头十分伶俐,做的饭菜虽比不上娘子,却也可口,定会把娘子养的白白胖胖,三四个月之后,定能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
凌云这边还在忍不住兴奋的畅想,那么苏月却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一句话脱口而出,直接打断了他没有任何意义的唠叨。
“卓凡,这孩子也算是你的孩子。若他真是个男娃,在他出生之日,你可愿意把你颈中这玉佩传承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狗血狗血!!!洒狗血啦。。。。嗷嗷,俺幸混了。。。哈哈哈!!
那啥,又是一场生死决战。。。我徳,加油。。。。嗷嗷,打滚。。。阿根廷我也喜欢,咋办咋办啊。。。。泪奔~~~~
第二十四章
苏月认识这玉佩,自然也知道这玉佩藏着一个多么惊人的秘密。正因为这秘密实在太过惊人,所以她必须当机立断。如有可能,她宁愿让这件事彻底成为最深藏的秘密,跟随着自己一起进入尘土,也绝不要让这秘密他日被不相干的人不知何时揭露出来,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不是她要的结果。
只要一想到那后果,她就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韦大人,你可还记得之前母后宫里曾有个叫云静儿的宫婢么?”苏月靠坐在亭子边,看着亭子下面静静的碧水以及在水中自在徜徉的几条鱼,状似闲闲问了句。
韦典当然知道在这众人都去午睡的江南午后,本该最易困倦的人却趁此时特意把自己叫到这里来问话,自然不是小事,所以马上点头,“自然记得。她属官婢,自幼充在掖庭。原本在宫中只是做个掌灯的宫女,后被调到皇后娘娘宫里当差。而后太子殿下看中其美貌,想要带回太子府,被皇后娘娘一口驳回,并将她调离身边。公主所说,可是那个云静儿?”
苏月点点头,“正是。这事正是两年前我将要出嫁之时发生的,我记得很清楚。韦大人,你可知那云静儿现在如何?”
韦典叹了口气:“在宫里的女人,美貌是好事,同时也是灾难。她离开皇后娘娘处之后,便去御花园伺候了一段时间花草。皇后娘娘仙逝之后不久,陛下终日闷闷不乐,常去御花园走动走动,后竟也看上了她。本想有意封个封号给她,一查祖籍,却又大吃一惊,便也只好作罢。想必公主之前也有所耳闻,那陈皇后为妃之时便一向善妒,当了皇后之后更是变本加厉。陈氏怕她有朝一日母凭子贵,虏获君心,便让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处死了她……”
苏月心下一沉,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韦典,不敢置信,“死了?!”
“是。”韦典道,“她无依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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