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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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娘子-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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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青还是笑,笑完还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安平,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你想些什么,我只靠猜,也能猜出几分来。你要我过来说是饮茶,实则是想让我离开,对么?我若是说我担心子煜,你必会劝我去边疆助子煜一把。我若是说不担心子煜,你就会像现在这样说出这样的话,是也不是?”



苏月噗嗤笑出了声,“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为何要让你走?你能留下,我当然求之不得。但我知道你必定有很多事要做。我只是这么一说,你就这么回我,我岂非有些冤枉?”



“安平,”薛青摇了摇头,苦笑,“从何时前,你我之间也要向猜谜一样猜来猜去了?”



苏月但笑不语。他问这个问题之前,想必忘了先问问他自己。一个人若先对别人不坦诚,就休怪别人和自己也在打些哑谜了。



一番颇有些较量意味的静默之后,薛青拿了只点心放进嘴里,同时毫无保留的大加赞赏了起来,“江南点心,果然名不虚传!”



“你这几年没有来过江南?”苏月明显有些不太相信。



“就算是来过,也没有尝过这么好的手艺。人说美食美酒若是再配上美人,那才是圆满。或许也正因如此,这糕点才会格外的非同寻常。”



苏月轻笑,“你这等风流话还是说给懂你的人听便好,说给我,当心我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这么些日子以来,我还当你忘记了自己身份呢。”薛青的话里不免有些揶揄之气。



“若能忘了,也未必不是好事一桩。”淡淡说着,苏月像是没听到他弦外之音一般,也挑了一只点心放进嘴里,“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该有多好。那样,就不必背负这些我原本承受不起的重量,不必远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也不必因为权力的争斗而颠沛流离,更不必承受着明知自己的父亲重病在床、自己的亲兄长在边疆生死未卜却只能窝在此处,苟且偷生……”



她的神色黯淡了下来,连可口的点心都似乎变得难以下咽,颓然放下。



“安平……”



苏月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手轻柔的放在隆起的小腹之上,黯然道:“我有些累了。至于你,何去何从,我无权过问。但有一点你必须记着,就算你现在不食俸禄,将来也不愿承袭魏国公的爵位,但你毕竟姓薛。有些失当的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但若被别人听了去,只怕会给薛家带来灾难。”



“还有一句话,你也必须记得。从长公主下嫁到薛家的那刻起,薛家和皇室便是扯不断的亲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身为长公主最疼爱的侄子,就该明白,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闲野,你对天下,对朝廷,都责无旁贷!”



“此次你来接我,我很意外,也很感激。我叫你一声表哥,那也是发自内心,毕竟在我心里,薛家也是我半个家人。既然薛家是我半个家人,子煜和你,都是我的亲人。危难之际,亲人之间自然要放下成见,同舟共济。眼下,你也知道,陈氏已在朝中排除异己多日,薛家也已被搅得支离破碎,除了官爵,再无实权。唯一看似无法被撼动的子煜,也被陈氏兄弟在军中制衡,空有威信,却毫无实权。托上天的福,父皇虽被困宫中,却还是皇帝。只要他还在一天,长公主的家人就不会有难。但他日若他一旦不测,无论是薛家还是皇室,都在劫难逃!”



“尽管这道理人人都懂,可谁也做不了什么。这原因,你想必也清楚,自然就是因他们皆在朝为官。凡在朝为官,必定要遵从圣旨,惟命是从。故而,眼下薛家的希望,大周的希望,全系于你一人。你现在不去做事,更待何时?难道要等仗打完了,陈氏兄弟抢完了功劳,再随意安插给子煜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你才肯出手?我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全然在你。”



说完这番话,苏月不等他有任何回答,便已转过身,缓步回房。



“安平!”刚走了几步,薛青突然扬声叫住了她。



苏月定住脚步,并没有转身,听他的下文。



薛青连走了几步,追上了她,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轻叹道:“我原本只是希望少跟你说些沉重之事,能让你舒心些,却不想你早从李泫和韦典那里把该知道的都已知道。安平,你不要动怒。我姓薛,我当然知道。从我出生之日起,我就必须承受这个姓氏所带来的一切。……难道你会不清楚当我插手护送你回扬州之事始,我就已经踏进了这纷争,再也回不去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心情不大好,有些事,郁闷了。。。。唉。。。今天补上。。。。继续努力。。。乃们乖乖滴,不许霸王哟。。。还要记得提意见哦。。。。爱你们!么~~~



第二十二章



苏月心里很难受。



找薛青来,目的本来有两个。一则支开薛青,以保住自己腹中胎儿月份的秘密。二则希望能探探他的底,想知道他这次到底是因为薛子煜的请求才护送自己,还是说这原本便是他主动的选择。老实说,这个区别非常之大,而且对苏月而言,也非常重要。当所有的棋子都无法轻易挪步的时候,如若能从天而降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那整个局面将会彻底不同;瞬间扭转乾坤。



薛青特立独行,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那就只能探底。她希望他能成为直中陈氏心腹的那一支最关键的箭,从而盘活这个僵持的棋局。因为谁都知道,拖的越久,对陈氏便越有利。而薛青的神秘,和他背后或许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力量,正是这个她觉得非他不可的最关键的一个理由。他的力量,她不仅亲眼所见,也大为吃惊。这股力量无论是握在谁的手里,都堪比十万精兵。



现在,目的看似达到了。薛青果然早已决定了拯救他的家族,也早已看清了所有的形势,并非只是冷眼旁观,毫不关心朝堂。既然他决定出手,那他必然就不可能守在扬州。他一定会离开。如此一来,一切正中苏月下怀,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说到了自己的父亲,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那是个深爱自己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他便给予了她世上最宠溺的父爱。



他赐予她“安平”这个封号,希望她的一生平安太平,幸福美满。



他赐予她最幸福无忧的童年。



他给予她最大的自由和纵容。



他在发现了她和男孩子们玩闹久了慢慢也爱上了读书习字之后特意准许她跟着他们一起读书,一起论策。



那时他和母亲是那样的恩爱和美。至今为止,无论谁问起,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说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就是自己那最初的十六年。



十六岁的那年,一切都发生了想不到的变化。



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面对那样的一道圣旨。远嫁碧落,担和亲大任。



母亲自然是不舍的。她哭,她肝肠寸断,可惜毫无用处。因为那是父亲的决定。



她最初也很震惊。她本想去找父亲理论,本想如若父亲真的不爱她了,她宁愿去修道,也不愿意去那陌生恐怖的地方。



晋阳公主虽也勉强算是自己的姑母,是先帝的小女儿,但她的生母毕竟出身卑贱,只是一名宫女而已,就算在大周也未必能嫁的一个好的门第,能嫁给碧落皇族,那自然已是不错的选择了。



可自己不同。她可是名正言顺的帝后之女,是所有公主中最尊贵的公主呵!



可最后,是她的皇兄拦住了她。苏昭对她说出了很多父亲不便说出来的一些话。



苏昭说,正因为他们是父亲最亲的孩子,所以他们才更该明白承担起身为一个皇子的责任。他们和父亲的关系不是最简单的父子关系,更是君臣关系。既然父亲做出了这个决定,势必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一门亲事?



苏昭还说,这次和晋阳和亲不同的是,她要嫁的丈夫是碧落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君主。他自幼熟读汉文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有着碧落男子少有的翩翩儒雅。这个慕容轩,绝不会辱没了她。



苏昭最后说,安平,你要理解父亲。最痛苦的人,自然非父亲莫属。慕容轩亲自来求婚,指名非安平公主莫属,那是本着最大的诚意来的,你若是嫁了过去,也就保证了慕容轩在位多久,两国就会太平多久。而如若拒绝,只怕不好收场。天下人都知道你到了适婚年龄,又无婚约,自然是非嫁不可的。父亲无法选择。因为他不仅是他们的父亲,更是一国之君,他必须在天下和亲情之间做出最最痛苦的选择。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为这个天下付出他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包括自己的孩子。你熟读经史,不可能会不懂这些。既然懂,就该深明大义,做出一个皇子该做出的取舍。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她去劝母亲,她去安慰父亲。安平公主和碧落慕容轩之间的婚约,刹时便成了一时之间传遍两国的美谈。



她是抱着最美好的愿望去的,她也希望她的一生真的能够安定太平。只可惜,此去两年有余,紧接下来的,居然一连串全是灾祸。



母亲身子本就不好,加上因她和亲之事而伤心过度,不久之后,便重病缠身,仙逝而去。



帝王之爱,本是最无情,何况斯人已去。



陈氏年轻貌美,加上已事君几载,深知如何讨好那个最尊贵的男人,所以,她很快便俘虏了那个男人的心。而更不幸的是,他毕竟已经年岁大了。当陈氏子嗣未出,而皇帝又多病之后,她自然是急了。所以,为了她和她的家族,她孤注一掷,做了最大的冒险。



成了,便是荣华富贵。输了,就是身败名裂,诛灭九族。



当赌注足够大的时候,人会变得不像人。陈氏,她已经疯了。



现在,太子不像太子,公主不像公主,皇帝不像皇帝,反倒皇后更像一国之主了。



果然荒唐。



然而,对她自己而言,最悲哀最伤心的却并非如此。权势对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她只是一个女人,对她最重要的,当然是她至亲的亲人。



苏昭就算再辛苦,他毕竟还好好的。她见过他。他至少看起来还过的不错。



可是父亲呢?那个被野心吞没的女人握在手心里的父亲,他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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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原本靠在床头看书的凌云见身边人一刻不停的辗转反侧,心也早已被搅的一团乱麻,放下书,躺平,从背后抱住了她,“娘子有心事?”



从她跟那个什么表哥聊完天回来之后,就见她脸色不是很好,明显是心里有事。可是问了她,她也只是摇头。眼下都已经夜深,平日早该入睡的人现在还是这么烦躁不安,那要是没有心事,也是不可能了。



他抱住了她,她轻叹了口气,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双臂一环,环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便完完整整的沉溺在他的怀抱里。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怀抱。两个多月,毕竟不是太短的一段时间。他的胸膛现在虽还略显单薄,但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能让她依靠的男人的。



凌云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就算这样的亲昵不算少数,但每次都是自己主动也是事实。像她今晚这样的全然的依赖和主动,实在是第一次。



他的手臂略微的缩紧,似乎身体上的亲密无间也能让两人之间现在仍宽如银河的心的距离也能缩短,缩短的也这么亲密无间。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抱着。



他知道她一定心事很重才会表现的如此明显。她原本就不是心事外露的人。可是她不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在自己面前,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他实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愿意跟他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心心相印,坦诚以对。



他虽然理解她的难处,却还是随着两人平日愈发的相濡以沫而变得迷茫而不解。两人现在既然两情相悦,那为何她还会对自己在她的身世上如此的继续隐瞒?



所幸的是他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经过了最痛苦的抉择。若是真的如她所想的现在他仍旧对她茫然不知,只听信她所有的谎言,那么,他们现在又算是什么?身份总有暴露的一天。到那日,她若再解释,世上还有男子会坦然接受么?



他不想怀疑她的心,毕竟世上没有女子特别是如此尊贵的女子会看轻自己的清誉。他只是十分的不解罢了。



这样沉默的拥抱只过了一小会儿,他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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