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咱们先把大伯和婶子找回来家来。等梁子哥的信儿吧。”在四娘看来,二娘与柱子一起跑的可能性最大,难得二人“志趣相同。”
“对,大晚上的。这事儿别张扬。我马上就去。”梁子说着话,就要走。
他舅舅家在鹰守村,离高崖村不算近。
张四娘让梁子去宋家借驴车去鹰守村。这样能节省时间与脚力。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待和元娘把张义忠两口子找回来,已过了子时。
张四娘怕宋王氏母女担心。不好在张家多待,反正梁子回来得先到她家还驴车。在家里等消息也是一样的。张义忠送她过了吊水桥,便回去了。
“……啊?二娘和柱子?”宋王氏听四娘把事情经过这么一说,心下骇然。
张四娘思付了一会儿,道:“只怕这事儿二姐早就和柱子两人核计好了的。被爷骂,被爷罚,不过是个由头。”
二娘在菜园子里埋钱。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她与柱子卖爆米花是秋末的事儿,这一冬天正是农闲,两人走街串户,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转着卖。几个月下来,有那么些银子也不奇怪了。
想到晌午二娘对她的抱怨,看来她对目前的家境很是不满。她本身就懒、馋。从前因着家里卖酸梅汤有了进项,日子好过了些。她跟着解了不少的馋。后来又赶上过年,饭菜又都是鱼肉好吃好喝的供着……
可眼下。因着烧了私塾家里拉下了饥荒,老爷子又下了不允大房帮工堵了他们家的后路。大房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二娘受不住了,跑了……这么做也是符合她的性格。
这时,宋氏也回来了。
“……送我回来。就回家去了。他爹最近身子不太好,整夜的咳……”
宋王氏点头,“往后,咱家里头有啥事儿就少麻烦顺子。百事孝为先,万不能阻了顺子尽孝。你有空儿也常过去看看吧。再忙,看一眼老人的时间也是有的。”
宋氏咬了下唇,点了点头。
顺子爹虽然应了这门亲事,可心里头仍看不上宋氏。
宋氏自打与顺子订了亲后,开始也常去顺子家帮忙收拾屋子,做做饭啥的。可老爷子并不给她好脸色,她过门后,若再不能生,只怕这日子不能好过了。
可不管怎么说,顺子爹都是她未来公爹。老人病了,于情于理,都应当去看看他的。
张四娘转了两人的话题,把二娘的事情与宋氏又重述了一遍。
“……一个人跑了,就想着别出什么事才好。两个人一起跑了,虽是放心,但二娘的名声也就完了。村子里的人会咋想他们两个……”宋氏分析道。
张四娘一听,这才想到这一码事儿,真要是两人一起跑的,那不成了私奔了嘛?!
两家人都别想着抬头做人了。
高崖村就那么百十来户的人家,村人长年居住在一个村子,没有什么流动人口,谁不知道谁家的那点子事啊。藏是藏不住的。
两个人跑了一天、两天的回家,编个瞎话倒是好说。万一时间一长,总也不见人,这事儿就捂盖不住了。
一时间,张四娘也矛盾不安起来。
直到了寅时(凌晨三至五点),刚合眼睡着的张四娘,被敲门声惊醒,飞快地穿上衣裙去开门。
“梁子哥,咋样?”
梁子将驴牵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人是去了,可送完菜籽就走了。没在舅舅家住……这下可好了,把舅舅也给惊动了。”
“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张四娘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梁子摇头,“说别人出意外我信,就柱子那机灵劲,他出意外我可不信。再说鹰守村到我们村子一路都是平坦的村道……不可能的……”
“咱们村子里,我娘也找过了。”张四娘道。
梁子苦笑:“他们要是打定主意跑,就不可能在这附近村子里待着。卖了一冬天的爆米花,这十里八村的,谁不认识他们呐。”
“梁子哥,你别急。你回高崖村里报个信儿,再合合眼,歇个乏。我正好天亮后要去镇上,不如我就先去姑夫的医馆里找找。万一他们去了镇上。也说不定。”
梁子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又说,明个儿一早。他也过来。两人一道去镇上。
梁子走后,张四娘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依她看来。张老爷子最看重两样,一样是名声,一样是家的完整。
自打张老太太过世后,他把这个家看得更紧了。生怕一家人离了心,什么地方都伸手,精心维护着。最大的体现就在于他的“独裁”,让家里的人。不管好赖都得听他的。然而,他不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先是三房人的合离,加上小儿子在外面搞寡妇进门做妾。让他失了脸面。再来家里人越来越不服管,二房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去了县城,是不能回来了。刘寡妇这人,他也有些打怵摆弄不明白了。唯一听话的大房一家人,日子不好过 ;。如今还弄出来二娘这个事儿。
无疑是给老爷子雪上加霜了。
不知等他知道二娘跑了后,会做何感想。
她翻了个身,转念一想,自己跟着操心什么劲儿啊?人家都把她轰出来了,她还在这儿寝食不安的替人家担心……
可又一想。不为别的,就为一个屋檐下住着这几年的感情,也不能不管。
能搭把手照应的事儿,还是要做的。要不,她也不安心。
第二天一早,天光还没有放亮的时候,宋家门口站着两个大眼瞪小眼的男人。
“你谁啊?”梁子打量着面前这个异常英俊的男人,他还不知西山村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齐昊天打了一个呵欠,就怕这丫头一早跑掉,特意早起守在这里。
见对面那个粗布衣裤的少年问他,懒得理他,便开始两眼发直装痴呆。
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梁子,倒把梁子盯得有些发毛。
哪来的傻子啊?瞧着穿衣打扮,挺精神的啊……
梁子仗着与四娘曾是亲戚的关系,准备替她把眼前这个障碍物弄走。
手马上就要触碰到齐昊天的衣袖,电光石火间一把扇子啪地一下,挡住了他的手。
见他收手,齐昊天云淡风清地摇了摇扇子,……嘶……有点冷啊……
梁子见他身手不凡,便知他方才是在装疯卖傻。又等了一刻,见对方还没有走的意思,拱手道:“这位大哥,方才小弟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只是……不知大哥在此等的何人?”
齐昊天又打了一个呵欠,“你等谁,我就等谁。”
梁子微皱下眉,这话说的……
便不在说话,顾自想着心事。昨晚,他将二娘离家,柱子也不在舅家的消息告诉了爹娘。一家人几乎一夜未合眼。
能想到的地方都被梁子给否定了,人压根就不在。
听说一早要与四娘去镇上,吴氏给他拿了些银钱,好方便托人打点。
梁子看得出吴氏的为难与不甘。退一步说,柱子真和二娘在一起的话,事情好说不好听,这两人的名声就都完了。只有一条,除非两人订了亲,还勉强说得过去。否则……
可吴氏真的不喜欢二娘。人长得还算漂亮,可人又懒又馋,到处惹事。自家的小儿子虽也不见得怎么出息懂事,可谁愿意再招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儿媳妇进门呢。她不甘心呐,娶谁也不能娶二娘。
大魁也担心,一旦提及这门亲事,他虽也不太满意,但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张家的大房一家人还是不错的。
梁子没想像他爹娘想得那么多,那么长远。
只盼着村人在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尽快把人找回来!这回要是能把柱子找回来,他绝对不饶他!
齐昊天暗中将梁子的表情尽收眼底。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梁子是什么人,他心里都一清二楚的。
知道张四娘今早要去镇上,他正好要去见一个人。就一早等在了宋家的门口。
张四娘收拾好,让梁子进来赶驴车的时候,突然发现了齐昊天,“哟,上工挺积极的。这么早就来了,别是你饿了,特意来噌早饭的吧。”
齐昊天淡淡一笑。往驴车上一跳,坐了上去。
“你干嘛?!”张四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跳,吓住了。
“四娘。这人是谁啊,在门口等了一大早儿了。”梁子这下逮到机会问了。
“要饭的。”张四娘上前去拉齐昊天下车。却怎么也拉扯不动,“我要去镇上办事,你快给我下来,我没空儿和你闹。”
“我正好也要去镇上,搭你的便车。你不至于那么小气吧。”齐昊天稳稳地坐在车上,就是不下车。
“四娘,好了。齐公子要去镇上。你就搭他一路。”宋王氏出来打圆场,相处久了,她发现,只有在与四娘一起时。这齐公子就会变得玩世不恭。劝四娘,“办正事要紧!”
是啊,眼下找人是最要紧的。
她上了驴车,在他对面坐下。“梁子哥,咱们走吧。”
梁子跳上驴车。鞭子一甩直奔了镇上去。
驴车一路疾驰,风尘仆仆地赶到镇上的时候,还不到晌午。驴车停在了回春堂医馆的后院,车上只留了被颠着七荤八素的齐昊天翻着白眼儿缓神。
张玉凤见了四娘的面,有些不太自然。寻了借口。躲进后堂不出来。
张四娘先问了大郎的腿伤,刘成虽给他用了上好的接骨膏药,但最重的骨伤在关节处,只怕腿伤养好后,腿也会瘸。
“……吴家姑娘天天都来……”刘成道,“……你小姑不怎么给她好脸色看……那姑娘也是不易啊……”
梁子虽也关心大郎的伤势,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给四娘使了眼色,正被刘成看到,笑道:“怎么?今天怕不是单为了大郎才来的吧?”
一语中的。
张四娘挑重点把事情跟刘成说了。
刘成很是惊讶,“……怎么说也不至于离家出走吧?”
他哪里了解二娘的脾气。
他摇头,“没有到这儿来过。这样,既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今天到镇上来也有可能。我会留意的,不过,这事儿也得让你小姑知道。我坐馆走不开,让她在镇上找找,兴许能找到人呢。”
二娘除非与柱子搭了马车否则不能这么快到镇上。
幸好今天镇上没有市集,人也不多。要是找的话,也不那么困难。
于是,四娘决定和梁子两人先在镇上找找。
人刚走,张玉凤慌慌张张地跑到前堂,“刘大哥,驴车上的那人吐了。”
张玉凤到了镇上后改回了姑娘的发式,只唤刘成大哥。
这些,刘成都没有在意。
他只要她做回那个纯真善良的好姑娘,其他的,他……一切要看缘份。
刘成让她在前堂守医馆,自己往后院去。果见那驴车之上,仰面躺着一人。正拿了帕子抹嘴角。
他绕到那人身侧,打算先为他诊脉。
目光一落那人面容之上,刹那惊怔住,继而,撩起衣袍双膝跪地,行了一记君臣大礼。
“臣……草民叩见……殿下。”刘成垂头哽咽道。
齐昊天闭了闭眼,掩下眼中的湿润,半晌,他长叹一声,“什么臣子,什么殿下……往事已矣,我与你,不过都是草民罢了。”
“殿下……”刘成低喊。
齐昊天微转过头,看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刘成,“起来吧……快来看看我……这死丫头,可把我颠坏了……”
刘成忙起身为他诊了脉,“无事。歇息一会儿便会好。”
他看了眼驴车,惊问道:“殿下,你坐这个……驴车来的?”
“她家里也没有马,我还能怎么来?听闻你在西山村,赶过去你已不在了。幸好那丫头还在,现如今,寻着一个算一个……咳咳……”齐昊天慢慢噌下了驴车,他这一辈子也只坐过这一回驴车,这滋味足够他怀念好多年了。
“殿下……”刘成神情悲戚。
“殿下便不必叫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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