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必伤怀,大少爷是个能干的,一家子都指着他呢。与其伤心落泪,老太太倒不如想想,给大少爷物色一个可心人,也好体贴他照顾他。”
李老夫人也是一时的伤感,此时已止了泪水,擦干净脸,点头道:“到底你是个明白人。别的不忙,先准备好醒酒汤,吩咐人去那院子照看。”
青玉道:“就是真儿吧,往日里给大少爷送东西,都是她去;照料大少爷,也是她做得多。”
李老夫人点头,对真儿招手。
真儿走过来,轻声道:“老太太。”
“你且去那边院子里,仔细照看着大少爷,酒醉最是伤身,别让他再添了病。”
“奴婢晓得,老太太放心。”
李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摆了摆手。
真儿点了两个小丫鬟,出屋而去。
这时候,李婉婷和李越之已是换好衣服洗好脸,因着屋内气氛沉重,林妈妈张妈妈便命小丫鬟带了二人出去玩耍。
方才也是听见了青玉的话,此时林妈妈便开口道:“要说可心人,还得是女儿身。大少爷身边不是也有一位么?”
张妈妈道:“你指的可是清秋苑那位?”
听她们两个的话,李老夫人只是摇头。
青玉说道:“那位姑奶奶,瞧着是个知冷知热的,到底不合大少爷的心。你们没瞧见么,自从她进了门,大少爷去她那院子的次数,掰着一只手便能数过来。”
林妈妈、张妈妈都忍不住点头。
李老夫人叹道:“还是得另外找人。对了,那金家的姑娘,可派人打听了?”
青玉忙道:“我已经使人打听了,金姑娘的禀性倒是爽利,最合老太太的口味。大少爷也是经惯了咱们家的行事作风,清秋苑那位就是因着缠mian柔弱的性子,才入不得他的眼,金姑娘的性子说不定倒正合他的意。况且,还有那八字命格放着,最是旺咱们家的寿命运道。”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好叫老太太知道,这两日,阿平阿喜天天往外跑,就是去了那金家。这两个小祖宗的脾性,您也是知道的,旁人轻易不得他二人的欢心。倒是这金姑娘,头一天就收服了他们。今日,兄妹俩还带了几车的礼物去讨好人家。”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怕告诉老太太,阿平阿喜还跟我露过口风,要娶那金姑娘来做嫂子呢。”
这一句话,这“嫂子”二字,顿时让李老夫人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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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少奶奶的必要性
“他们说的,真是做嫂子?”
李老夫人不敢相信地追问了一句。
青玉点头,郑重道:“是。是做嫂子,不是做姨娘。兄妹俩,连姨娘二字都不曾提起,开口闭口只有做嫂子。”
李老夫人沉默不语。
青玉也没急着说话,只在心里暗暗盘算。
半晌,老夫人才慢慢开了口,一字一字道:“做嫂子,倒也不是不可以。”
青玉这才说道:“老太太,青玉斗胆猜一猜您的心思,若是说的不对,您只管当个笑话听就得。”
老夫人看她一眼,道:“你只管说便是,咱们娘俩还用这般客气?”
青玉笑笑,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金满斛粮满仓,虽不敢说富甲天下,却也用不着那富贵亲家来扶持。依我看来,金姑娘这样的家世倒正正好,既不怕她贪了咱家的生意去扶持娘家,也不必因那亲家势大而行事顾忌。金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家世清白,脾性又与咱家投缘,何况还有那福寿相宜的八字命格摆着。便是娶她做正房奶奶,那也没什么不合情理。”
她一口气说完,拿两只眼睛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抚mo,叹息道:“我早有言在先,咱们虽是博了个淮安首富的名号,又虽说你那故去的二老爷是做过官的,然在这一辈上,到底只是平头百姓,不必以高贵自居。听你说来,那金家倒是合心意的,只是那金姑娘,我到底不曾见过。”
青玉道:“老太太要见她也不难,只管交给我来办理。待时机成熟,我便安排那金姑娘到咱家一趟,让老太太考究考究这位女子。”
老夫人点点头,道:“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青玉笑一笑,又问道:“那阿平阿喜那边?”
“他们既喜欢那金姑娘,只管让他们去折腾,咱们只看着双方相处便是。阿喜看着跳脱,实则是个笨的;倒是阿平,面上木讷,心里跟明镜一般,到底还是像他哥,叫人放心。”
提起大孙子李承之,李老夫人既心疼又欣慰。
青玉是最理解她的,嘴里宽解着,底下打着眼色与手势。跟着她伺候的小丫头们都是伶俐的,便都凑趣地讲起笑话来,很快便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将那一番惆怅都冲了开去。
却说李婉婷和李越之,虽然是虚惊一场,不过到底已经是十岁的孩子,虽然有个育人不淑的祖母,但于人情世故上到底也懂得许多道理。
哥哥李承之在外经营,总有许多辛苦之处,今日又酒醉回家,兄妹俩觉得自己应该去看望看望。
在家里的时候,林妈妈张妈妈并不像在外头似的亦步亦趋跟着,不过让小丫鬟小厮们看着而已。
兄妹俩撇开了身边的下人们,独自来到李承之居住的明志院。
院中林木森森,即使是炎热的盛夏,也自由一股清凉之意。许是因主人酒醉沉睡的缘故,虽也有下人们在廊下穿梭,但人人高抬脚低落步,噤声不语,即使是见到这两位小主人,也都只低声地行礼打招呼。
李婉婷和李越之到了李承之的房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扒着房门悄悄地探出两双眼睛,打量房中的情况。
李承之的房间摆设十分简单大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单身男子的居所。
床榻处,纱帐低垂,隐约露出一抹平躺着的修长身影。帐外站着一名粉色衣裳的年轻女子,正是真儿,她将替大少爷换下的衣物交给一个小丫头,命她出去盥洗。
“嘘——嘘——”
真儿听到嘘声,扭身见到李婉婷和李越之,忙将一个指头竖在嘴上,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哥哥他怎样了?醉得可厉害?”
真儿心中欣慰,脸上却装着严肃,道:“怎么,不怕大少爷见到你们,要你们受罚么?”
李婉婷和李越之羞愧地低着头,半晌,才嗫嚅道:“我们,我们知错了。”
真儿摸摸他俩的头,柔声道:“放心罢。大少爷睡得很沉,你们若是想看他,便随我进来。”
李婉婷和李越之顿时眼睛一亮。
真儿牵住两人的手,一起蹑手蹑脚走到床前。
真儿挽起纱帐挂在钩子上,李婉婷和李越之跪在地上,将下巴用一双手臂垫着放在床榻上。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床前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倒不怕跪伤了膝盖,真儿便也由得他们。
见两人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床上的大少爷,真儿晓得他们是真心关心兄长。平时吵吵闹闹的兄妹俩,今日这般温馨的孺慕之情实在少见。她不忍心打破这份祥和,便端了水盆,悄悄出了房门。
“咱们哥哥长得真好看,阿平你说是不是?”
“恩。”
“哥哥鼻子真挺,皮肤真滑。”
“恩……你别摸他,会吵醒他的。”
“哥哥是不是瘦了?”
“恩,脸上没有我们这样嫩嫩的肉。”
李婉婷和李越之轻声细语地交谈着。
微风轻吹,拂动纱帘一角。窗外淡淡的花香传进来,混着床上人儿呼出的淡淡酒气,变成一种奇异的气息,却意外的很好闻。
“阿喜,奶奶说,哥哥少了个可心人。”
“什么是可心人?”
“就是能好好照顾哥哥的人,就像青玉姐姐照顾奶奶一样。”
“那就去找一个。”
“不好找,这个人来我们家不仅做哥哥的可心人,还要做我们的嫂子。”
“可是,嫂子已经给金豆儿做了。”
“……阿喜你怎么变得这样笨,金豆儿既可以做我们嫂子,也可以做哥哥的可心人呀!”
“哼!”
“好,我不说你笨,你别生气。”
“我们现在就跟奶奶去说,让金豆儿做我们嫂子。”
“等一会,等一会。我想再看看哥哥。”
“恩,好吧,我们一起看。”
真儿悄悄抹了眼角的泪水,抿了抿唇,将已经换了干净清水的水盆放到了廊下,自己做到了水盆旁边。
不知是哪个看门的小丫头,留了一柄葵扇在廊下,真儿拾起来,轻轻地摇着,耳朵里仍听着屋内细细的碎语。
家里,是该有个少奶奶了。
(题外话: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陶苏这两日生了病,身体好疼,一点力气都没有。身边又没有会照顾的人,好想回家。陶苏勉强撑着码了一章上来,希望亲们看的开心。
另外,出门在外工作的朋友们请记得一定要保重身体。么么大家)
第二十五章 惹祸的画儿
金秀玉昨夜睡得极不踏实,不停地做着梦,梦里全是相同的影像,都是那个男人,那个画轴上如海棠一般春睡的男人。
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她就起了。
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决定扔了这画儿。
那个李婉婷和李越之所说的管师傅,绝对是画chun宫的高手。画轴之上的李承之,脸并没有画的很写实,只是一个浅浅的轮廓,却能让人感受到那微醺的慵懒之态;还有那微开的衣襟,只不过是露出一小片胸膛,便能让人仿佛触摸到那缎子一般的肌肤和细腻分明的肌理。
这画儿,看一眼便让人脸红心跳;多看几眼便让人夜不能寐。
它绝对是个祸害!
金秀玉抱着画轴出了院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她低着头,径直出了金玉巷,七弯八拐地,过了几条巷子,一路走到了木鱼菜场。这个菜场是东市最大的菜场,也是她跟母亲惯常来的菜场。
及至站在菜场门口,看着稀稀拉拉的小摊贩准备开张,她才悚然一惊。
她来这里干什么?
金秀玉抚了抚额角,一晚上没睡好,把脑子都给糊涂了,竟没头没脑地跑到这里来。
除了这一点叫她自个儿觉得好笑,另外还有件糊涂的,就是她竟不知道要将画儿扔到哪里?
似乎哪里都不合适。
她捏起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暗骂一声糊涂,既是不想留着这祸害,又何苦千方百计找地方扔了它,只管一把火烧了,岂不干净。
想到这里,她赶紧地又转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春水巷是去金家的必经之路,金秀玉低着头,怀里抱着画轴,只管闷头走着,不期然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口。
“呀!哪个不长眼的……”
金秀玉抬起头,对方一看清她的脸,立时便换了表情。
“这不是金姑娘么?这是去哪儿呀?”
金秀玉皱起了眉,这人她认识,便是东市有名的二流子刘阿三。
刘阿三生平最爱好的便是在大街上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尤其是像金秀玉这样水灵灵的姑娘,更何况这金秀玉的弟弟金沐生还揍过他,这笔账合该着落在姐姐身上讨回。
金秀玉不想搭理他,往左边让了让想过去。
刘阿三往左边一动,拦住了她的去路。
金秀玉往右,他便也跟着往右。
“你想做什么?”
刘阿三涎着脸嘿嘿笑道:“咱们好歹是街坊呢,这路上遇见了,总该亲近亲近不是!”
他说着便将脸凑了上去,金秀玉忙退后一步躲开。
“嘿嘿。我倒是忘了,金姑娘如今可是金贵人,不久就要嫁进李家享福了呢!这话说回来,你能攀上李家这门亲,可得好好谢谢我那姨母刘媒婆呢!”
金秀玉微微一惊:“原来刘媒婆是你姨母。”
“是呀,若不是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李家哪能真的娶你过门呢!”
金秀玉暗自纳闷,刘媒婆自从头次上门被气走后,便再没有来过,李家也未再派媒人上门。莫非是李婉婷和李越之几次来访,让有心人都以为李家是诚心要结金家这门亲了?
她这边思忖着,刘阿三摸着下巴乜斜着眼瞧她,暗暗地朝她的腰伸出手去。
好在金秀玉机灵,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对方的禄山之爪。
“刘阿三,你再动手动脚,可别怪我不客气。”
刘阿三嘿嘿笑着:“我就是喜欢姑娘这泼辣的劲儿。来来来,你要怎么个不客气,尽管朝我身上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金秀玉身上挤去。
金秀玉左躲右闪,一脚踹了过去。
刘阿三打惯了架的,反应快着呢,她哪里踢得着,倒把自己摔了个趔趄。
怀里的画轴一下子颠了出去,掉在地上,滚出去一多半,露出了画里的大半内容。
刘阿三顿时眼睛一亮:“啊哈!原以为是个良家妇女,原来大白天竟抱着男人的画像!”
金秀玉大急,她虽自家清楚自家的品格,然这古时最重女儿家的名声,若是被刘阿三四处宣扬,她就别想清白做人了。
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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