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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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为王-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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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锋说:“今天下来时,平奚他们都在问你去不去。”



游淼嗯了声,寻思片刻,又问:“先生说起我没有?”



李治锋道:“没有。”



五月底,扬州那边又有人过来借钱,这次是李延从前府里的管家。



游淼知道李延妻子所在的唐家也是大户,这钱游淼不借,李延也会朝丈人处要,二管家依旧跟着李延,当年便是游淼放出京城去的。而如今知道游淼是御前红人,说话更不敢大声了。



“要多少?”游淼问。



“二万两。”管家恭敬答道,说完便不再吭声,在厅外廊下站着,低着眉眼,静静地也不多说。



游淼知道李延那天已知道自己暗地里玩的把戏,说不得要分他些,考虑良久,说:“你带个一万五千银去,我这也快没了。”



管家道了谢,亲手拿出李延的印,打了欠条,游淼抬眼问道:“唐家没出钱,将他们小姐接回来?”



管家微微摇头,低声道:“唐家不愿出这钱,说就当是已去了。”



游淼听得一肚子火,然而别人家的家事,也不好说这么多,便将银票分与他,自己留下现银。日暮时程光武又来报,这次是扬州城内的消息。



“少爷。”程光武在地下站着,从袖中拿出一张榜,内里是政事堂招募门生的昭告,政事堂全名大光天启参知政事堂,前朝曾设此机构,广罗门生,取问政于民之意,后天启太祖得天下后停设。



如今赵超居然又重开了,将于六月初六,新帝登基后设问政会,并择优而录。



“政事堂……”游淼看了一眼,本要扔到一旁,却忽觉蹊跷,问:“城中有什么风声没有?谁给你这东西的?”



程光武恭敬道:“小的看到衙门外在发纸,喊着说要做官的都来,便去领了张来,给少爷瞅瞅,少爷的先生就是参知政事,自然是不用在意的。”



游淼心中一动,孙舆便是参知政事,也就是俗称的宰辅,重设政事堂是什么意思?为赵超提拔新人?先前平奚说到政事堂内仍有主簿一职是留给他的,那么孙舆再招人进来,也就是由他带领的班底?



罢了,待李治锋回来再说。



卷四 减字木兰花



然而不日天子便要登基,军中诸事繁多,既要巡逻又要护卫又有仪仗等事,游淼直等到深夜李治锋还未归来,便自己睡了。



翌日一早,睡醒时打了个呵欠,发现自己睡在李治锋怀里,抬头时李治锋便醒了。



“孙参知让我给你捎了封信。”李治锋说。



游淼正睡眼惺忪地穿衣服,一听便精神了。



“拿来我看看?”游淼接过信拆开,里面依旧只有一行字。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游淼发了会呆,知道自己终于要出仕了。



李治锋道:“过几天老三登基,你去么?”



“去。”游淼笑了起来,只觉自己这老师也忒有趣了,原来兜兜转转,特地来这么一场,都是为了自己。



接下来一连数日,又快到早稻收稻之时,游淼卷着袖子,跟整个山庄亲自收了次稻,算是告别这数月里的悠闲生活,六月初四,李治锋住在扬州城里筹备帝君登基大典,游淼独自在山庄里打点家当,准备上路。



“淼子这次去扬州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乔珏在一旁看,游淼指挥小厮们收拾随行用具。



游淼笑道:“你说呢?”



乔珏略一心想,便知游淼要去做官了,大喜道:“好好干,淼子!你那皇帝兄弟,许你什么来着?”



游淼无奈道:“给天家卖命,又有先生督促着,能捞多少油水呢!”



两人相视大笑,乔珏乐道:“这次去的近,半天脚程就能到,没事,小舅常去扬州看你,也就是了。”



游淼点头道:“待我政务清闲了,也就回山庄里住着。”



说是这么说,但游淼心里最清楚,只怕接下来的半年里,也不可能闲得下来了,乔珏又问要不要去和游德川打个招呼,游淼便道先不惊动他们。反正游汉戈也已在户部走马上任,到时候让他传个信就成。



小厮们用四把铁棍架着,依次将几口大箱子抬上车去。分了两辆车,一辆装两个大箱子,乔珏马上就明白过来,问:“这是……”



游淼笑吟吟道:“小舅,你看我这官,捐的可不便宜。”



乔珏是见过那天游淼从沛县送回来的箱子的,每箱一千二百五十斤,五千斤,白银八万两。赶车的长垣“驾”了一声,马匹嘶鸣,只死命蹬地,半天才摇摇晃晃拉着车启程。



游淼与乔珏告别,赶着车便优哉游哉地上路,前往扬州。



六月初四下午,扬州境内一片热闹,自打聂丹沛县大捷后,民众便纷纷传开,说要打回中原去了。所有人都巴不得快点打回去。



江南本地人希望南逃的士族快点走,别在这里占地方。



中原大户盼着回去。



江北流州士族则是最急切的,因为沛县成了前线,再朝北推进一百里,便要与羯人对上。天启不北征,沛县的军事重地位置便不能让出来,而流州人也回不去。



赵超简直被接二连三上来的奏表伤透了脑筋,翌日就要登基,今天在别宫内处理了一整天的政事,奏折堆成山。孙舆那边的陈情表还接二连三地送过来。茂县别宫刚修缮好,各地早稻收成,六部官职表上的人名走马一般地过,聂丹那里的粮草快接不上了,北边下来的文官要挟此战之威与五胡议和,接回流落塞北的二帝。



赵超对着那份陈情表沉默了许久。



夕阳照进殿内,赵超长叹一声,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外头忽一阵喧哗,赵超问道:“发生什么事?”



一名兵士匆匆来报,说:“有人拿着李治锋将军的官印,在后门外入宫,求见陛下。”



赵超问:“江波山庄的?什么人?”



兵士说:“来人不愿通传。”



赵超剑眉微蹙,心道游淼这小子也太嚣张了些,派个小厮来带话,好歹也识趣点,又问:“还说什么了没?”



那兵士道:“说……是来找陛下买官的。”



赵超一听就哭笑不得,说:“让他在偏殿里等着,朕待会就过去。”



酉时,夕阳斜照,耀得殿内满是金辉,外头工部的劳役仍未曾收拾好,在为别宫做最后的修缮工作,柱子上散发着还未干透的生漆味,赵超将奏折搁在一旁,踏入偏殿,游淼笑嘻嘻地转身。



赵超:“我还以为谁来了!你不是说不来了么?”



游淼吊儿郎当,抱着膝盖坐在一口箱子上,说:“我备足银两,找你买官儿来了。”



赵超哈哈大笑,游淼把钥匙扔给赵超,赵超便吩咐人打开,一见之下便呆住了。



“哪来的银子?”赵超难以置信问道。



游淼:“八万两,你预备给我个什么官儿当?”



赵超道:“别开玩笑,你该不会是把山庄卖了,钱全搬来了罢。”



游淼摆手,上前给了赵超一拳,两人紧紧抱住,彼此心里都有说不出的话,分开时赵超定定看着游淼,眼眶湿湿的。



“晚上留宫里睡。”赵超说:“明儿就站你先生身后。”



游淼笑道:“不了,我就给你送钱来,知道你花钱的地方多,难不成你明天起床还把袖子给我留一片么?走了。”



游淼抽身就要走,赵超却道:“等等!”



游淼头也不回,挥了挥袖子,跃出门槛外,李治锋正在花园里等着,搭着他的肩膀离开了。



“给他拿了多少钱?”李治锋一瞥便看到那大箱子。



游淼卸下重担,比了个手势,李治锋便说:“发军饷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游淼看见李治锋每天算计那点天家的俸禄就好笑,从五品,一年俸禄二十两银,今年还是新帝登基,五月给发了。



游淼笑着说:“吃咱们家的酒楼?”



李治锋道:“带你去扬州吃河鲜。”



这夜两人又骑马到了扬州,李治锋特地包了艘小河船,扬州一派过节气氛,熙熙攘攘,明日全城休市,都将涌向茂城别宫,看新皇祭天登基。长河浮灯,船只前挂着红灯笼,在夏风里摇曳,沿岸全是梦境般的红彤彤灯火夜市。



游淼看到这景色,便想起了曾经在京城河前放灯的聂丹,心中一动,问:“大哥呢?”



卷四 减字木兰花



李治锋答道:“还在前线守卫。”



“明天他不回来了?”游淼又问。



李治锋点头,游淼心道可惜,赵超登基,聂丹无暇归来,料想是一桩遗憾,但聂丹使命深重,带兵守在沛县,也有他不得不留守的理由。



“这是他赠你的。”李治锋取出一把折扇交给游淼。



游淼欣然打开,见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狭路相逢勇者胜。底下还盖了聂丹的私印,当即不禁吃惊。



游淼诧道:“聂大哥的字写得这么好?”



李治锋淡淡道:“他说这扇子给你提醒自己用。”



游淼拿着折扇仔细端详,忍不住好笑,说:“他这是让我以后有朝一日上朝之时,帮着军队说话,不能退后半步么?”



李治锋嘴角微微翘着,说:“多半是了。”



游淼想到若来日有机会进了金銮殿,与李延等人唇枪舌剑一番,说不过时怒而将折扇一斗,触目惊心的七个大字,聂丹那虽千军万马而一骑独往的气势霎时附体,话都不用说就足够震慑满朝文武,人生快意,犹为此甚,快哉快哉!



李治锋说:“我也有一把,还未拆。”



“是什么?让我看看?”游淼忙问。



李治锋拿出另一把折扇,游淼展开一看,见也是一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游淼刹那瞠目结舌,马上就看不上自己那把了,只想把李治锋那把拿来用。想来想去,舔着脸说:“我跟你换换吧……”



李治锋:“?”



李治锋带着笑意端详游淼,把扇子拿开,游淼伸手去抓,李治锋又把扇子端起来,游淼叫道:“给我给我……”



李治锋一本正经道:“给你可以,你先说为什么喜欢它。”



李治锋也只是作势逗游淼玩,游淼好不容易抓到手了,便打开来看,又把自己那把折扇也打开,看来看去,实在是爱不释手。



“这是孙子兵法里的一段。”游淼解释道:“以前先生教我的时候我还不太懂,现在懂了些。”



李治锋:“意思是让我不要争功?以大局为重?”



游淼忙摆手,说:“不,大约是‘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



李治锋缓缓点头,若有所思,游淼又说:“也不完全是,他是提醒你,打一场战,天时,地利,人和,知己知彼,所有的优势都要算上,所有的意外也都要考虑到,而为将之人,很少会将自己的军队陷入泥淖之中,也不会有全军顷刻间即将大败,却因将领自己的抉择而反败为胜的机会。”



“唔。”李治锋点头道。



“换句话说。”游淼说:“真正会打仗的人,是不会碰上什么机会扭转败绩,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机会的,战争也不是为了成就几个人的功名,而是为了天下……”



李治锋点头:“知道了,你收着罢。”



游淼笑道:“你拿着,我现在倒是喜欢自己这把了。”



聂丹赠与李治锋的这一句,游淼仔细想想,确实对他非常有用,而赠予自己这句,游淼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自己顾着官场那一套,多了许多圆滑与变通,也少了许多坚持。



狭路相逢勇者胜,有时候一步也不能退,这也是聂丹寄予他的厚望,游淼把扇子认真收起来,忽然转念一想,问:“这就是他给咱们的定情……结拜信物么?”



李治锋嗯了声,说:“他不爱财,也不贪名利,让你不用回礼了。”



游淼尴尬了,自嘲道:“也只有我最贪财……算了,啊对!他给赵……陛……给三哥的扇子上写着什么?”



李治锋说:“国破山河在。”



游淼:“……”



说国破未必贴切,毕竟南方还有半壁江山,然而认真说起来,确实与国破无异了,而山河仍在,更是在提醒赵超,实在是句句诛心。



“给他自己的呢?”游淼又问。



“不知道了。”李治锋笑了笑说:“下次你自己去问他。”



游淼叹了口气,拿着扇子想来想去,一时间心事纷杂,诸般滋味涌上心头。人生最快慰的事,一就是和李治锋在一起,二就是有了聂丹这么一位大哥,三则是拜了孙舆这么一位先生。



游淼说了孙舆那事,李治锋只是静静听着,末了点头,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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