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像骂人,实际的语气却半是心疼我,半是替我高兴。
她陪我傻乐了会,突然语气变得严肃,“蔓蔓,你这么喜欢他,到时候真和他在一起了,万一他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了?”
“他住我左心房,你住我右心房,我要和你们都在一起,才会有一颗完整快乐的心。”
“呸!我要赶紧找个扫帚来,扫扫地上的鸡皮疙瘩。”
“明天晚上陪我去买自行车,我周末要骑车去香山那边。”
“你不是有一辆吗?”
“他没有。”
麻辣烫的声音立即高了八度,“你个傻……”声音顿了一顿,又低了下去,“得!这些我都先记在账上,等秋后,再一笔笔算。”
我傻笑着和她道别,“睡觉了,明天继续给资本家卖命,。”
她温柔地说:“傻妞,做个好梦。”
“亲爱的,我会爱你一万年,即使你变成了黑山老妖。”赶在她骂我之前,挂断电话,钻进被窝,快乐地闭上了眼睛。
自行车,我买了;活动,他却未能参加。
周五的晚上,我一直在电脑前等到深夜十二点,他才上线,看到我仍在线,他有些吃惊,和我道歉,说工作上有些急事,周末去不了。我说没关系。之前一直盛传的中国的能源垄断××大国企要在海外上市的消息有渐渐确实的倾向,这个周整个公司不停地在开会,显然,公司打算拿下中国的这个超级大客户。
他问我在做什么,我不敢说自己一直在等他,随口说自己在看小说。
“什么小说?”
“言情小说。
他笑,“还相信白马王子的故事?”
我也笑,避重就轻地回答,“有梦总是好的。”
他似仍有歉意,非常主动地和我聊着天,“什么样的故事?”
我有些傻,显示屏上是天涯的八卦贴,上海房价居高不下,八零后的房奴生活,地中海的蜜月之旅。
嗯……什么样的言情故事?
“就是一个女孩子暗恋一个男孩子的故事。”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不敢。”
“为什么不敢?她告诉男子,不外乎两个结局,男子接受她,他俩在一起,男子不接受她,他俩不在一起。她不告诉男子,结局就是他俩不在一起,结论显然是她告诉他的做法更对。”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话语,我从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原来从经济学的角度出发,这个问题可以如此简单,但是真的可以像选投资计划一样简单吗?
我的长久沉默,让他想到了别处,他客气地说:“不打扰你看小说了。”
我立即回复:“我这会没在看,我刚在思索你的话,觉得挺有意思的,我看小说的时候没这么想,就是觉得挺同情女主的。你要休息了吗?”
“今天思考了太多东西,早上一起来就在不停灌咖啡,身体已经非常疲惫,大脑却无法休息,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和工作有关的事情,想看会电视,却发现看不下去,不是穿着麻袋布片的武侠剧,就是秃着半个脑袋的辫子戏。”
我对着电脑乐,“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吧!”
“好!是happyending吗?”
“不知道,作者还在连载。现在很多人在网络上贴故事,有点像以前的报纸连载,好处是不用经过编辑审核,作者可以忠实地表达自己想表达的,缺点是没编辑把关,很多都是坑,没有结局的。”
“?那你也只能连载?”
“?讲得太多,你也没时间听呢!”
“很长的故事?”
“一千零一夜。”
他大笑,“不要紧张,你即使讲得不好,我也不会砍你脑袋。”
我对着电脑幸福地微笑,如果你是我的国王,我宁愿冒着被砍脑袋的风险,也愿意做那个阿拉伯女子。
我和他在调侃中,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我无比感激发明网络的人,因为一些看不见的线,在这个深夜、孤单的我们能相互陪伴。
我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踢足球时,足球正中过我的太阳穴;不知道他每一次的篮球赛,我都没有缺席;也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我在清华等你”,我追逐着他的步伐,奇迹般地考进了清华……
但是,没有关系,我感谢上天,给我这个机会,让他和我一起静静地从故事的最开头再开始一遍。一千零一夜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我希望等我的故事讲完时,我和他也能如国王与阿拉伯少女一般“从此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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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上网守着MSN,不管宋翊任何时候上线,总能看见我。毕竟是一个高中、一个大学出来的人,我们之间有无数可以说的话题,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父母,我相信再没有人比我关注他时间更长,我知道他喜欢读的书,喜欢的体育活动,喜欢的食物,更知道他讨厌的书,讨厌的体育活动,讨厌的食物。我去过他去过的地方,看过他看过的书,听过他听过的歌,做过他做过的事情,很多时候他刚开头,我就能把他想说的话全部接完。
我们聊童年的事情,聊少年的事情,聊大学的事情,也会聊现在的事情,谈一本书,谈一部电影,谈一首音乐,连他自己都惊讶,曾和我说:“我怎么觉得我和你好像已经认识很多年,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都不能相信。”我对着电脑屏幕微笑,我们的确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们从李白、杜甫谈到古龙、金庸,从浪漫主义谈到写实情怀,纵横中国文化几千年,痛快淋漓处,我告诉他,真想听关东大汉高喝一声“大江东去”,他大笑。
我们聊得忘记了时间,等惊觉时,已经凌晨四点多,他非常惊骇,笑说,“要赶紧睡了,除了大学时和哥们拼酒,从来没和人聊天聊这么久,聊得竟然忘了时间。”
我却突然发了疯,问他:“马上就要日出,可不可以一起看日出?我的阳台正好向东。”
他爽快地答应了,也站在面向东面的玻璃窗前,我们两个在不同的地点,却同时目睹了太阳照亮这个城市的一刻,眺望着一栋栋大楼被朝霞染成橙色,俯瞰着一条条长街被朝阳唤醒,我的心充满了希望。那一刻,我觉得我离他很近,我觉得这座城市很美丽。
渐渐地,我们有了一种默契,虽然没有约定,可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闲聊几句,然后我讲一段一千零一夜的睡前小故事,我也不知道他会否觉得故事无聊,其实很多时候,都不能算是故事,只是我曾经的一些心情,暗恋中的痛苦焦灼忐忑不安,反正他没有罢听,我就死皮赖脸地继续讲。
'4'Chapter 4 愤怒
网络上进展良好,我开始期盼我和宋翊的见面,觉得我们会有一个和以前绝对不一样的“初遇”。
办公室里调走了几个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明显感觉到氛围越来越紧张,不少同事在窃窃私语。我是新来的,无党、无派、无人搭理、我也不搭理人,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就好。我并不担心宋翊,对他,我有莫名强大的信心,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只是多年的相信已经成习惯。
我小小的快乐在白日偶尔看见他的身影里,在偶尔看见的他的一个签名里,大大的快乐在晚上,在漫无边际地胡扯闲聊里。
本以为,这样平静安乐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计划好和他的美丽相遇。
“Armanda!”
“Armanda!”
……
Young连叫了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是叫我,对新的英文名字一直没有适应,给同事的解释是以前在国企,不习惯用英文名字,同事们都很接受我的解释,只是某些眼神需要忽略。
“对不起!没反应过来是在叫我,你们不是在开会吗?”
Young很温和地一笑,表示理解,“我回来拿点东西,Helen本来要来通知你去参加会议,我正好回来,所以带个话。”
“啊?哦!好!”
我只负责员工费用报销的初次审核,属于非核心业务,他们却都是公司的精英,我似乎和他们的会不搭边吧?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乖乖拿起笔和记事簿,跟着Young走。
我看着她玲珑的背影想,同一个办公室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估计她也不知道我的,如果她离开公司,更换了英文名字,我和她会立即变成陌生人。外企通过英文名字好像将大家都平等化、朋友化了,实际上却是疏离化、陌生化了。
路上碰到Linda,她刚从洗手间吐出来,两个月的身孕,正是壬辰反应最厉害的时候,她的反应又尤其强烈,我和Young向她打招呼,她只微点了下头,就仰着下巴,大步赶到我们前面去。Linda是我们的一个主管,听说业务知识一流,只是不太好相处,不过,上司都不好伺候,大姐在很多人眼中也是不近人情的老处女。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进会议室。刚推开门,就瞄到一个最不想瞄到的人,下意识地想夺路而逃,镇定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走进去。天哪!这人为什么在会议室?坐的位置还挺特殊。虽然他已经承诺过彼此是陌生人,他看着也不像会食言的小人,不但不像小人,还神冷气清,威严内敛的样子,可我就是害怕呀!大概这就是做了亏心事的人的通病。
我缩到最角落里的位置,希望他没有看到我。
没有看到,没有看到!我对着记事簿喃喃自语,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在祈祷,还是在催眠自己。催眠了半天,仍然没有办法让自己忽略他,忍不住斜着眼睛偷偷去打量他,他头微微一侧,面无表情地直直看向我,两人的视线竟撞个正着,我的心咚的一跳,做贼心虚,立即低下脑袋,完了!看来祈祷没起作用。
主管讲完话后,那个“陌生人”开始讲话,我终于按奈不住好奇心。在记事簿上写了句“讲话的是谁?”把记事簿悄悄推到Young面前,她看到记事簿上的话,侧头看我,目光中有震惊和不能置信,我只能傻笑。
“陌生人”前面好像是在总结一个已经做过的东西做得如何如何,反正我没参加,和我没关系,他后面好像在说一个即将要做的东西如何如何,反正我不会参加,和我也没关系。
没关系呀,没关系!我开始走神,神游了一圈后,偷偷瞄Young,看她究竟什么时候肯回答我的问题,她却听得全神贯注,完全不理会我。
会议室里突地一静。
不是说之前不安静,之前也很安静,之前的安静是没有人说话、专心倾听的安静,现在的安静,类似于没有人呼吸的安静,连我都感受到空气的异样,只有那个讲话的人好像感受不到任何异样,仍旧在表扬着Linda之前的优异表现。大家的视线都在我脸上巡查,Linda更是好像要直接从我脸上钉出两个血洞的样子,我却傻笑着,满面不解地看大家。天哪,谁能给我解一下惑?
“陌生人”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这个项目本来是Linda负责,但是为了照顾Linda目前的身体状态,项目又要限期完成,时间紧迫,所以这个项目将由Armanda负责。”
Armanda?那好像是我?Armanda!那就是我!
“我不行!”我未及深思,就站起来大声反对。
会议室这下真的安静了,连“陌生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盯着我。Linda嘴边抿着丝冷笑,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神情,Young的眼睛里有同情,更有不赞同,在所有人的视线下,我开始紧张,磕巴地说着理由,“我刚来,不熟悉,我经验不足,我,我不会,反正我不行。”
陌生人看了一眼表,简单地下令,“先吃中饭,一个小时后回来。”
同事们立即拿起自己的东西向外涌,Young悄悄把我的记事簿推回我面前,随着人流走出了会议室。不一会,会议室里只有我和他隔着椭圆形的大桌,一站一坐,彼此虎视眈眈。
看会议室的门关上了,我咆哮起来,“喂!你这人做人太没道义,为什么要陷害我?你知道不知道,全办公室的人都会讨厌我,我一个新人,有什么资格负责项目?我哪里得罪你了?当时,是你亲口承诺过我们是陌生人的,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太小人了吧!”
他没理会我的嚣张,轻踱着步子走到我面前,拿走了我的记事簿,看到上面我问Young的话,他的表情也很有些吃惊,随手拿起我的笔,在下面写出自己的中文和英文名字:陆励成,ELLIOTTLU。
“FreyaSu,不要告诉我,这个名字你没听说过。”他的眉目间有隐藏的自信和霸气。
我的嚣张气焰瞬间全无,软坐到椅子上。天哪!怎么会这样?我怎么碰到这个魔头?我以为是好运气时,原来撒旦正在头顶对我招手微笑,说Hello。
沉默了很久,我尽量谦恭地说:“Elliott,公司里能人很多,我的能力有限。”
“Linda的状态,你应该能看到,一天的时间不是在卫生间吐,就是在去卫生间吐的路上,Susan和Peter被AlexSong调走,我现在手头没可用的人,可项目必须完成,而且必须成功地完成,我对ManagerSu的能力很有信心,这个项目涉及企业财务状况的评估和建议,恰好是你的专长。”
他的语气半解释,半警告,我梗着声音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