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跑到树下,仰头指着树说:“桑禾,这树还没砍哇。哈哈,以前杜子腾还爬过这棵树摘芒果呢!”
桑禾走到她身旁,转过头看了看她,似笑非笑地说:“是啊,还不是因为某人嚷着想吃芒果。”
“呃……”不要揭她老底好不好。
“啊,我还想起来,要不是某人被意外飞来的篮球打到了,那芒果应该早就摘下来解馋了吧?”桑禾平淡的叙事语气让苏夏没来由地一阵脸红。
Boss什么的,最讨厌了!
不过认真回想一下,事实确实如此。
当年放学坐在树下等杜子腾一块回家,苏夏看着头上累累的硕果,垂涎地说:“杜子腾,你给我摘一个吧。”
从她手上接过书包的杜子腾瞪她,一点也不配合地拒绝她:“我凭啥要给你摘啊?你自己爬上去摘就好了。”
“可是上次张美美叫你帮她摘朵花,你立刻就答应了啊!”
杜子腾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人家张美美可是小美女,漂亮的小女孩!”
“我也是小女孩啊……”苏夏嘟起嘴巴,不过就是没张美美漂亮而已嘛,用得着这么以色辩人吗!
不料这句话正中杜子腾笑点,他哈哈大笑,对着苏夏扒了个鬼脸,说:“丸子头,你哪里像女孩了?”
“我哪里不像女孩了?”苏夏下意识地昂首挺胸。女孩子该有的她都有,她怎么就不是女孩子了。
“矜持,你连最基本的矜持都没有。”杜子腾摊手,非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笨蛋。
哟呵,一个语文不及格的人居然会用上“矜持”这词。苏夏倍受打击,不再还嘴,幽怨地瞥了对方一眼,再幽怨地飘走。
杜子腾被悚到了。
他第二天放下之后,照例把书包丢给苏夏,一个人跑到操场去了。
苏夏收拾完书包,慢吞吞地走到大树下。还没坐下去,头顶上就传来杜子腾的声音:“喂,丸子头!”
苏夏抬起头,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爬上去的?“你干嘛爬树呀?被老师发现可就惨啦!”
杜子腾真想摘一个芒果丢她,他大白天不去和小伙伴打比赛爬上来到底是为了谁啊!
“咦,杜子腾,你是不是准备摘芒果给我?”
他当然不会承认。要他当着这个笨蛋的面承认他上来就是为了摘一个芒果满足她,那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杜子腾“哼”了一声,沉声说:“谁说我要摘芒果给你?我爬上来看风景不给吗?”
苏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问:“那你的手干嘛摸上那个最大的芒果?”
“……”杜子腾赶紧缩手,低咳几声,轻锁眉头地说,“我不过就是摸一下,你有什么意见么!”
苏夏急忙讨好他,少爷说的是,他不过就是不小心摸了一下而已,绝对不是故意爬上树给她摘芒果的。可惜她话刚到嘴边,就被身后突然飞来的篮球砸到后背了。苏夏痛得当即哇哇叫。
杜子腾在上面发现情况不对,立马跳了下来。一番询问后,杜子腾二话不说,横抱起苏夏往对面的医务室跑去。
他就是这样的人,嘴里别扭地死活不答应,还顽皮不厚地损人一把。可过后,向他提及的要求,他总是会以最完美的方式办妥。
一想起他闹别扭的样子,苏夏忍俊不禁。
这无疑刺激到尚在单身的Boss。
“苏夏,你可以收起你那张欲求不满的脸吗?”
“呃……”苏夏搔了搔头,有那么明显吗……
桑禾叹气,懒得和她解释,直接拖着她往北上方的荷花池走。
荷花池面临三座教学楼,池中央有一座假山。
桑禾坐在池边上,低头看着水池里苏夏的倒影。
她想说点什么,然而时机不对,还不是时候提起。
可等到她想提的时候,一张小彩色的小糖纸从二楼的某扇窗户飘了下来,落在前方。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在课堂上偷吃糖果,然后把作恶证据丢出窗外。
苏夏玩心四起,跑过去捡起来。她爱不释手地拿着糖纸走回来,坐在桑禾身边,自言自语地说:“我记得有一年,杜子腾送了我整整一盒的糖纸呢。”
桑禾无声地笑了笑,她当然记得。
杜子腾不爱吃糖,可那天无意间听到她问苏夏:“阿夏,你抽屉里怎么这么多糖啊?”
苏夏神秘地扬眉,在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铁盒。她打开铁盒,里面全是一张张五颜六色的纸糖。看到桑禾惊讶的表情,苏夏笑嘻嘻地说:“我主要是为了收集这些糖纸啦,然后拿它们折花折纸鹤,可好好看了。”
于是一个月后,苏夏的生日那天,杜子腾不声不响地送了苏夏一盒糖纸。看到盒子里糖纸的图案和花纹漂亮又丰富,苏夏喜上眉梢,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收集糖纸呀?”
杜子腾耸肩,说:“我看张美美也在收集糖纸,想想你可能也喜欢吧。”
苏夏抱着盒子手舞足蹈。她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有识破杜子腾这句拙劣的谎言。
张美美哪里喜欢收集什么糖纸呢?她从来都是剥掉糖纸就随地乱人的。杜子腾这谎撒得可真是一点技术含金量都没有。
散会后,桑禾跟在杜子腾身后,冷不丁问他一句:“阿腾,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糖的啊?”那么一大盒的糖纸,他买了多少种类的糖,又吃了多少颗啊?
“我突然转性不给咩?”
桑禾挑眉,笑着说:“当然给啊。这么说来,我昨天在牙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喽?”
杜子腾赶忙捂住她的嘴,恐吓她:“别乱说,我才没去什么牙科看牙医。”
桑禾哪是那么容易就受人胁迫的家伙,她打掉杜子腾的手,但笑不语。
“喂,别跟丸子头说!”杜子腾瞪她。
桑禾不理他,掉头走人。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问,他的反应倒是大得吓人。
还说不喜欢笨蛋,最讨厌笨蛋,全世界都看出来他最宝贝的人,也就只有那个笨蛋了。
“那些糖纸你还保留着吗?”桑禾好奇地问苏夏。
苏夏点了点头,说:“都保留着呀,他当年送给我的音乐盒、洋娃娃、漫画等等,我都一直摆在柜子里。”
前几年搬家的时候,苏夏第一个捡齐放进箱子里的,就是十几年来,杜子腾送给她的那些小礼物。从最初的一支粉色小钢笔,到后来一米八的泰迪熊,但凡苏夏想要的,杜子腾都送了。
就差没送她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阿夏,你从实招来吧,你喜欢他多久了?”
苏夏腼腆地笑了一下,摇头说:“不清楚啊……我想,他喜欢我多久,我就喜欢他多久吧?”
她哪里还记得?那一瞬间怦然心动的次数,多得她都数不清了。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他陪在她身边,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再到毕业工作,他总是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无论是那个记忆里,慵懒地躺在树荫下,手里握着一本翻了大半页的书,任由斑驳的阳光映在脸上的杜子腾;还是竖起白净的手托着下巴,嘴角带着坏笑轻微上扬,歪头斜望着她的杜子腾;或是一手撑在课桌上,一手抓着她的手,半包围着她,给她讲解数学难题的杜子腾;再或者把她逼到墙角,一手撑墙,一手勾起她的下巴,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杜子腾……
奇他孩子气顽皮也好,他成熟绅雅也好,他大男子主义霸道也好,她都爱。
书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河岸边的大树下。
网她脱下鞋茫然地站在那儿,看着人来人往的,又人生地不熟,一下子便感到有些慌乱,还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而这时他走了过来,当头的阳光把他照得几乎透明。
他脸上挂着春山明媚的笑,穿着她最爱的白衬衫,带着轮回千百年也磨不掉的熟悉感,缓缓地朝她走过来。
她看着他,忽而想起那句琅琅上口的“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也忍不住露出久违的笑容。
就是从那年开始,到现在,快有二十年了。
她清楚地记得有关他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也清楚地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承诺,更会下意识在人海中搜寻与他相似的背影。
那一年,那一眼,然后就是无数个二十年。
小说里才有的,所谓的一眼万年,说的就是她和他吧?
原来有的人,真的只一眼,便跃进自己的眼里;
原来有的人,真的一想起,便露出暖暖的笑容;
原来有的人,真的注定是,要挂在心上一辈子。
而多么幸运的是,那个人,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两个新坑也要浮出水面了^^
45
45、Part 43 。。。
没过多久下课铃声便响起了,陆陆续续有学生们从教室里走出来。“咦,荷花池那里坐着两个漂亮的大姐姐耶!”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发出的惊呼声,随即点起他人的好奇,越来越多的小孩子冒出头围观。
X小历来不允许外人进校参观,以免扰乱正常秩序。进校之前,门卫再三叮嘱苏夏和桑禾随机应变,得抢在下课前离开。
来不及细想,苏夏拉起桑禾的手就往教学楼后方通往后门的植物园跑。单纯的低年小学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还在后头给她们呐喊加油。
苏夏跑得喘不过气来,松开桑禾的手,放慢脚步。“我想门卫一定气死了,我们说好不捣乱的……”
桑禾应付式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看见Boss一脸心不在焉,苏夏不由停下来,问她:“怎么了,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哇?”难道Boss被她和杜子腾好上了这件事刺激到了?
桑禾瞥了苏夏一眼,提醒她:“没刺激到。”
“呃?”
“你跟杜子腾好上这件事情一点也刺激不到我。”桑禾瞪着苏夏。
苏夏傻眼,反问她:“你怎么猜到我在想什么啊?”
“单细胞动物的心思有什么难猜的。”
“……=__=”Boss你就承认你和杜子腾前世是亲生兄妹吧……
“苏夏,”桑禾懒得绕圈子,索性说开来,“他明天就要走了,你就不愿意见他最后一面么?”
苏夏愣了一下,扯出尴尬的笑容,迅速转移话题:“杜子腾在后门等着我们呢,我们快走吧。”
她试图去拉桑禾的手,却被对方毫不客气地甩开了。
“苏夏。”桑禾这回稍稍提高音量,正视着她,说,“谢嘉楠也来了,他就在这附近。只是最后一面,就当送送老朋友。”
苏夏小幅度地动了动嘴角,并不做出任何应答。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桑禾看着苏夏,语气冷到极点。
那晚在酒店里,苏夏把眼泪擦干后,一语不发地把大衣塞进她怀里。她一句解释也不说,就这样匆匆离开了。
随后桑禾拿着大衣回到医院。她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谢嘉楠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发呆。
她朝着他慢慢走过去。
谢嘉楠听到脚步声,赶紧抬起头。
他满怀的期待立刻因为无情的现实而落空。
后来,桑禾想她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忘掉谢嘉楠那晚在烛火照耀下落寞爬行的面庞。他黝黑深邃的眼睛里,无数次一闪而过的,是与他气质年龄完全不符的忧伤。
他见来的不是苏夏,嘴巴微微嚅动,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桑禾挨着他坐下,把大衣披在他身上,镇定地替苏夏圆谎:“苏夏感到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谢嘉楠那一晚什么话也没跟她说,他宛如一尊石像,摆在那里。如果没有听到微弱的呼吸声,桑禾差点就以为他出什么大事了。
桑禾陪他坐了一个晚上。直到破晓时分,她才起身准备出医院拦车回去。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不发出一点声响地把门关上。
门被关上的那一秒,桑禾隐约听到谢嘉楠传来的两个字“谢谢”。
他的声音干涩,苍老如生命垂危的老人。
桑禾搭在门把上的手,久久才抽离。
“苏……”名字还没叫出来,就被苏夏插进来的话给打断了。
“桑禾,我们不适合见面了。”苏夏摇了摇头,笑了一笑,接着说,“现在这个样子,对他,对我,都好。”
什么叫都好?
他独坐在医院一整个晚上,最后累倒,今天才出院,这叫对他好?
他知道苏夏看过那本画册簿,怕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困扰,二话不说丢进火坑里烧掉,这叫对他好?
他连见她最后一面的资格都不明不白地被剥去了,提前得到消息她今天会来这里转悠,只好默默地躲在一边,远远看着她的背影,想见不能见,这叫对他好?
这些苏夏通通都不知道,要不是答应了谢嘉楠保持缄默,桑禾真想什么秘密都掏出来告诉这个笨女人。
她是不知道苏夏这个笨女人踩了什么狗屎运,能得到两个帅哥的垂青。她只知道那晚谢嘉楠决绝的眼神让她看得心酸,他现在什么都不奢求,只想见苏夏最后一面,说一句“再见,珍重”。
作为谢嘉楠的朋友,她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争取一个机会。
“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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